第4章 草灰
“大師,能不能您給想想辦法,一直倒班也不行啊!”男人大師都直接叫上了,張儀不開口,阮绛笑眯眯地說:“您要是信得過我們,今晚全家出去住賓館,明天我們給您答複。”
他又補充說:“當然我們也不會一整夜在這兒的,不放心的話也可以等我們一起走。”
三人快刀斬亂麻商量了一下,男主人想留下來看看,主要是好奇大師要怎麽做法。約定好了九點再來,張儀和阮绛回去準備東西。路上,張儀驀地說:“你現在業務很娴熟啊。”
“唉,”阮绛煞有介事地嘆氣,“還不是因為你不愛說話。”
他嘟囔說:“高中的時候,你話也不是很少啊。”
張儀心道那是因為我當時想追你不知道該咋辦。他剛想完,阮绛又說:“可能因為那時候我在追你。”
張儀嘆了口氣。
兩人家裏的雜物間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阮绛站在門口見張儀挑撿半天,拎着一個黑塑料袋出來了,他好奇道:“這什麽?”
大塑料袋裝得很滿,張儀答說:“帶這一樣就行了,草灰。”
“為什麽我們家裏連這種東西都有。”阮绛懵了,問說。
張儀指了指角落裏一堆黑塑料袋,“上回我媽拿來的。”
張儀父親是六壬法脈傳人,母親則是個俗稱“看事兒的”術士。老兩口偶爾過來看望,帶的最多的禮物就是這些東西,阮绛了然了。
反正時間還早,兩人窩在沙發上商量中午吃什麽,沒一會兒就跑了題。阮绛倚着他說:“明天跟我去直播呗,我發現一個好地方,絕對好玩。”
張儀:“這周不是播過了?”
“下星期工作任務重啊,萬一沒空呢。”阮绛道,“你可以寫個報告書給你導師,說不定他挺有興趣。”
張儀面無表情道:“我看他要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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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關大讀完了本碩,阮绛去了單位工作,張儀繼續在他的民俗學讀博,怕是前半輩子都卯在關大,整天累得像狗。有段時間阮绛做夢夢見他禿了,吓得天天給他吃黑芝麻糊,吃得張儀現在聞見那個味兒就想吐。
“絕對有意思,”阮绛說着要點開手機,“我給你看看。”
“不看。”張儀直截了當地扭過頭,“我不去。”
阮绛樂了,“你快點承認吧,你就是怕鬼!”他有模有樣地嘆氣,“不知道我們交往六十年紀念日能不能聽到你親口承認你怕鬼。”
兩人在家窩到晚上,期間韓仕英來過一條消息,過問下進度。到十三單元時男主人等在樓下,見兩人還是穿着白天的衣服,手裏就拎着個黑塑料袋,他愣了下,沒說什麽。屋裏比下午來時整齊了些,兩人要了倆碗,把塑料袋裏的草灰沿着牆根鋪了二三拃寬,圍上了整個屋子。幸好只用薄薄一層,要不張儀帶的那些可能還不夠。最後,關門前,阮绛在門框內又撒了稍厚的草灰。
三人立在門外,男主人抽着煙懵了,“怎麽關門了?”
“結束了,明天再來。”阮绛把倆碗摞上遞給他。
男主人眼神複雜,張儀早習慣了,拉着阮绛回家。兩人路上買了點吃的,韓仕英又在微信裏交待要兩人明天也過去十二單元和重寒講一聲後續。吃飯的時候,張儀順口問了句對十三單元有什麽看法,阮绛立刻放下筷子結合自己多年來逛論壇搜羅的各種素材編了個有頭有尾的故事。
阮绛從小最喜歡鬼故事,是靈異論壇中廣泛存在的招陰體質,還是假童子命,對神神鬼鬼天生就敏感。張儀聽罷發表評價道:“胡扯。”
難得的清閑周末,最後又落個工作纏身。阮绛是沒把直播當成工作,但不代表張儀也這樣想。他回了幾條下午漏掉的消息,有個叫“同福客棧”的群不停地被頂上來,主要因為阮绛正在和群裏的人讨論明天的加播。這個群裏有十幾個人,都是阮绛一路走來的忠誠觀衆,群主就是老邢。張儀點開了大致翻了翻,擡頭問阮绛說:“你要去水隆市場?”
阮绛放下手機,“對,那個市場裏有個店兒,店主門都沒鎖就回家開煤氣自殺了。現在已經成了探險聖地,好幾個主播都去過了。”他挑挑眉,“不過啥也沒拍到。”
這件事本地新聞報道過,警察把店封了幾天,排除他殺後就把警戒線撤了。店主沒有家裏人,鋪面也就一直沒落鎖。
張儀道:“算了,我明天跟你一塊兒去。”
就當是去約會了,張儀安慰自己,在幾十個人面前直播約會,也挺刺激的。
阮绛心裏藏不住事,喜怒哀樂都在臉上,聽見這話喜上眉梢,樂滋滋地按手機,“那我在群裏和大家說一聲。”
張儀剛想說別,奈何他手快得很,群裏已經開始花式“歡迎張哥”了。
“……”
“但凡你肯跟我賣賣腐——”
“你的號就被封了。”
“唉,”阮绛嘆氣,“太心酸了吧。”
談着談着就把十三單元的事徹底給忘了,早上險些睡過頭。早急忙慌地過去,男主人早等在門口了,樓道裏一地煙屁股,又惦記自己家裏,又不敢自己開門進去。見張儀和阮绛這次幹脆是空手來的,他總算憋不住了,邊開門邊問說:“大師,您不用帶點東西?”
阮绛替他答說:“沒事,需要的時候自然有。”
張儀先兩人走到牆邊,環顧了圈草灰鋪出來的圈蹙起了眉。男主人沒往地上看,四處亂轉像是擔心随時會有污穢跳出來似的。他跟着阮绛走到張儀旁邊,“啊”了聲,夾着的煙頭掉在了地上。
草灰上布滿了腳印,腳尖朝着一個方向,一圈有一圈,層層疊疊的。張儀蹲下拿手指沾了一點灰,說:“他在找門出去。”
“怎麽看出來的?”阮绛彎下腰問說。
“注意觀察。”張儀指了指門口起身,他走到鞋櫃旁示意兩人朝着兒看,面上仍是沒什麽表情。
門前的草灰上幹幹淨淨,同三人走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