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太硬(一更)

這件事之後, 二寶的生意反而好了起來,一連幾天不得空閑。女人們見到放羊女濃密的頭發紛紛心動,都想來換點自己沒有的東西。可惜器官庫素材不夠,二寶只能先幫她們登記, 由此也便簽下了五六份捐贈協議。

楊家的賠償款到位了, 二寶拿到了一百兩。王記也判下來了, 從他被拍賣掉的藥鋪裏抽出了一百兩賠給二寶,二寶便一下子得到了足夠再買一座農家院的錢。

這真是因禍得福, 否極泰來。二寶看着那堆銀元寶,再看看火頭軍——什麽火頭軍, 是財神噻!

自打他來了以後, 自己的財運明顯變好了,雖然這財運有點偏, 全是別人的賠償款。

藏弓說:“小老板, 是不是有你夥計一份功勞?”

二寶說:“當然啦,大家都有功勞!你們想要什麽獎勵直接說, 我都滿足。”

藏弓樂了, “全部都能滿足?”

二寶看着他那不懷好意的眼神, 頓時抱緊了小黃兔, 想了想,又把松鼠拎過來纏在了脖子上, 弄得半身挂滿毛茸茸。

藏弓大笑,眼眉一挑, “放心, 暫時不吃兔子,白兔黃兔都不吃。就是地鋪太硬了,我想着不如……”

二寶立即接過話茬:“這個好說, 咱家木屋不是有三間麽,我找人再打一張床,就放在西間。或者,如果你想和我保持距離,我可以把南屋的雜貨間收拾出來,你住堂屋,我搬南屋。”

藏弓:“……”

誰要保持距離了?

真自作聰明!

二寶現在手握五百兩銀子,大小也是個闊少了。他決定把之前取的三百兩勻出一部分,湊進賠償款裏拿去買宅子,剩下的再存回錢莊。因為早前聽人說過,偏財要早點花掉,不然容易流失。

他叫藏弓留在鋪子裏看着,自己揣着一大包銀子上了街。先找木匠定了一張豪華實木大床,又去選了兩床被枕褥子,最後才往松柏園趕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錢太多了缺乏安全感,一路上他都覺得有人在跟蹤他,可回頭看的時候又沒發現可疑人物。等到了僻靜路段,這種感覺更明顯了,不由汗毛倒豎,抱着銀子快步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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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錯覺。他跑,跟蹤他的人也跑,腳步聲已經聽得清清楚楚了。二寶膽子小,一緊張就跑錯了路,被堵在了一個年久失修的廢宅子門口。

他抱着銀子轉身,對上了追他的人,問道:“你要幹什麽?”

這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樣貌一般,眉短眼小,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樣。他說道:“我缺錢,你把錢給我,我不傷你。”

二寶說:“我又不認識你,而且我要去買房子。”

男人說道:“你買房子而已,我是救命。”

二寶一聽是要救命,下意識問救誰的命,生了什麽病,又表明自己是大夫,說不定能幫忙。男人卻不理他,堅持要他的錢。

二寶看得出來,男人也在哆嗦,必定不是熟手。他稍稍放松了些,打好腹稿想勸對方回頭是岸。然而還沒等他開口,一個高大的身影就落了下來。只聽見衣袖拂風的簌簌聲,這個身影動作極為迅捷,簡單粗暴三兩招就把男人揍趴下了。

二寶:“……将軍?”

藏弓腳踩男人的臉,“私了還是公了?”

二寶:“你在問我還是問他?”

藏弓腳底發力,男人立即哀嚎起來,答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想這樣,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請大俠放我一馬吧!”

藏弓又問:“公了還是私了?”

二寶戰戰兢兢地來到他身邊,像只偷了胡蘿蔔的小兔子,替男人問道:“公了怎麽樣,私了又怎麽樣?”

藏弓說:“公了報官,賠錢坐牢。私了直接賠錢,但要賠雙倍。”

這夥計,又在給自家小老板找偏財。

二寶于是做了一回小傳話筒,蹲下來對男人重複了一遍。男人涕淚橫流,他又不是沒聽見,何必再來紮一次心。

但他不敢有意見,只哭着說道:“大俠饒命啊,我也是個可憐人,父親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戰死沙場了,母親體弱多病,因為思念父親早早哭瞎了雙眼,上個月又查出來患了絕症……”

“我,我只想在她有生之年多盡孝道。可我沒本事,家中能變賣的東西全變賣了,實在是……我真的,以後再也不敢了,求你們放我回去吧,我要是不回去,我娘連飯都吃不上了。”

他說到一半時二寶就心軟了,對藏弓說:“我們原諒他一次吧,誰年輕的時候不犯錯啊,淵武帝還偷過先王妃的胭脂搽呢。”

藏弓一個趔趄,“誰跟你說他偷過胭脂了?”

二寶說:“民間都是這麽傳的啊,因為他性格兩極分化,一極殘暴嗜血,一極陰柔女氣,所以才會斷袖的。”

藏弓的臉色一陣青白,把這滿嘴胡謅的小東西箍到了胳膊肘下,敲着腦袋說:“聽好了,淵武帝只有一個性格,就是殘暴嗜血,尤其喜歡殺兔子。他也沒偷過胭脂,只偷過一樣東西。”

二寶把腦袋轉了半圈,好奇道:“偷過什麽?”

藏弓邪佞一笑,“兔機蛋。”

土雞蛋?

二寶迷茫了。

腳底下的男人又哀求了一陣子,藏弓本不打算姑息養奸,但聽到他說自己父親曾經是士兵時也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決定放他一馬,算是給為國捐軀的亡魂一點慰藉。

有了火頭軍護衛,二寶也壯了膽子,接下來的路段銀子也不緊緊揣着了,就那麽大剌剌敞着袋口。銀光閃閃刺人眼,誰願意看誰就看,反正你們不敢搶,敢搶也沒本事搶。

他問火頭軍為什麽沒有在家看鋪子,火頭軍才不會坦白因為擔心他被搶,只随口甩出一句“悶得慌”作罷。之後兩人到達了松柏園,看見王老板正在鎖大門。

二寶叫住他:“王老板,我來簽房契啦!”

王老板回頭看了他一眼,卻沒停手,咔嚓嚓幾下把鐵門鎖了個結實。他道:“二寶兄弟,你回去吧,宅子我不賣了。哦,這是你給我的定金,還給你。”

二寶詫異道:“為什麽呀,不都說好了嗎?”

王老板不答,把二十兩銀子塞進二寶手裏就走了。二寶追在後頭,沖藏弓喊:“小舅!”

這一聲小舅就跟撒嬌似的,藏弓長腿一邁便攔住了王老板的去路,說道:“一方毀約,定金三倍退賠,這個道理你不懂?”

王老板倒也不是耍賴的人,吭着頭摸出了一袋錢,對二寶道:“我今天沒帶那麽多,二寶兄弟先拿着,天黑之前我把剩下的給你送到鋪子裏。”

二寶不肯接他的錢,說道:“這是做什麽呀,說好賣給我的怎麽又不賣了,是不是有人出了更高的價錢?”

王老板說:“不是,我……哎。”

王老板的表情像是有苦衷,藏弓看得通透,說道:“是因為王記藥鋪。”

王老板又嘆了一聲,點頭承認了。

原來王家老太太知道了自己孫子的事,也知道二寶這個間接害他孫子進大獄的人要買自家的宅子,這哪能忍?她下了死命令,就算宅子荒廢掉、被大水沖倒,也絕不賣給二寶,誰敢賣她就把誰逐出家門。

王老板雖然也氣憤自己堂弟的卑劣行徑,作為堂兄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更不能違逆家中老人的意思,這便寧願賠償定金也不肯賣給二寶了。

二寶的小臉皺成了苦瓜,說道:“要不然我親自登門拜訪,跟老太太解釋一下?”

王老板說:“不用了二寶兄弟,你也沒什麽錯,是我堂弟自己作孽。但是宅子的事情就算了吧,你再去別地兒看看。”

二寶卻犯起了倔強,“我不去別地兒!你等着我,等我說通了你家老太太,一定還會回來買!”

二寶說着拉走了藏弓。藏弓不能感同身受,卻也知道二寶要建器官庫的決心,反手握緊了二寶。

路上碰着一對男女躲在巷子裏打情罵俏,那男人說:“怕什麽呀,你是我女人,我還不能抱抱你?”

女人說:“多害臊啊,有人來了。”

男人說:“沒事,外面看不見的。”

女人說:“能看見,我都看見了他們手拉手呢。”

二寶聞言一陣羞赧,立即甩開了藏弓的手,欲蓋彌彰道:“你一手老繭,紮我難受。”

藏弓仿佛被人挑釁,重新握住二寶,說道:“你怕他們說幹什麽,身正不怕影子斜。”大不了影子斜了我也斜。

可惜二寶不像他那麽厚臉皮,到了還是沒把小手借給他。火頭軍又開始着火了,轉頭去瞪那對男女,要不是有損形象,他必然會把獠牙也龇出來。

這麽一瞪倒是微微一頓,那個男的不正是剛才企圖搶二寶錢的人麽。哭完爹喊完娘,這就跟女人厮混上了?好興致。

他留了個心眼兒,礙于二寶趕時間便沒停下來。

待到達王家大門外,二寶停住了腳步,上前敲開了大紅木門。來開門的是王家的老管家,态度溫和有禮,問二寶是哪位。誰知二寶剛自報完家門就被關到了外頭,還差點被門縫夾着鼻子。

接下來又敲了好久,大門始終不肯再為他打開,藏弓便說道:“我翻進去,把人給你抓出來。”

二寶問:“你打算抓誰?”

藏弓說:“你要見誰我就抓誰。”

二寶設想了一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被火頭軍拎着在牆頭翻飛的場景,默默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

又經過之前那個巷子口,二寶差點撞上了打情罵俏的女人。女人吃了一驚,連連拍着胸口,接着便又被那男人抱了回去,摟在懷裏聞聲軟語地哄了起來。

二寶被他們膩歪得渾身發麻,趕緊加快腳步走遠。藏弓卻和他相反,刻意放慢腳步多聽了兩句。

只聽那男人誘哄道:“乖寶,就這一次,我真的很需要錢,你也不願意眼睜睜看着我被那幫人逼死吧。”

女人說:“我當然不願意了,可我家裏看得緊,我堂兄最近又犯了事,被判了五年,奶奶正在氣頭上呢。”

男人說:“你悄悄拿嘛,三五天我就還上了,不會有人察覺的。”

女人說:“你再讓我想想吧……”

又是姓王的一家人。藏弓嗤嗤一聲笑,邁步攆上了二寶。

賠償款暫時是花不出去了,二寶幹脆給家裏的成員挨個定制了新衣裳。他自己和藏弓的不必說,就連黃牛、松鼠和雪橇隊也被逼着套上了花馬甲,說是露在外面不好看。

藏弓逗他:“到底是哪裏露着不好看?”

二寶說:“當然是隐私部位。”

藏弓便抱起了小黃兔,撥楞着兔尾巴,說道:“幸好小黃有毛,不然也得穿衣裳。同樣是兔子,小二寶怎麽沒長毛呢?”

黃牛突然哈哈大笑,接他的話茬說:“二寶還沒發育,再等幾年吧!”

這一人一牛對着捧腹,可把二寶氣得夠嗆。大床還得等幾天才能送來,二寶便又把火頭軍攆去打地鋪了。夜裏一場驚夢醒來,卻發現被子拽不動,再仔細一瞧,嗬,他身邊躺着個人!

二寶騰地翻坐起來,咋呼了一句:“你怎麽爬我床上來了!”

藏弓長腿一掀便把他壓了回去,低聲沉吟道:“地鋪太硬了,我受不了,你去。”

二寶又咋呼:“你受不了,我更受不了!我不管,說好的事情不能反悔,你下面去。”

藏弓暗自發笑,答道:“我不下,要麽你下,要麽咱倆都不下,擠一擠也挺好。”

二寶才不要和他擠,只能抱着被子滾下了床,嚷道:“我下就我下!”然而地鋪真的不舒服,他剛躺下去又彈了起來,吭哧吭哧爬過藏弓身體,老老實實翻回了床裏邊。

火頭軍明知故問:“怎麽樣?”

二寶嘟着臉:“不行,太硬了。”

外面,誘蚊燈的光芒越燒越旺,一雙寬扁的黃牛耳朵卻貼在誘蚊燈下,暗搓搓聽着屋裏的動靜。

牛尾巴辛勤地揮掃着蚊蟲,也不知是蚊蟲太多了還是屋裏隐約傳出的咋呼聲太刺激,它的牛皮一陣陣打着細顫。

“嗐,”嫉妒成狂的老黃牛長嘆息道,“我老牛什麽時候也能跟花花這樣滾一遭啊……”

作者有話要說:入V三更之第一更,感謝小可愛們支持和鼓勵!感謝收藏和評論!感謝雷和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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