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反差大
趙瓷一直等不到人說話,她悄悄擡起頭來,就見陸景揚站在自己面前,眼神茫然中又帶着些許探究。
趙瓷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小聲喊他:“景揚哥……”
陸景揚張了張嘴,找回了聲音,“你……沒事吧?”
趙瓷趕緊做出黯然神傷的表情,扁着嘴,泫然欲泣,“我沒事,謝謝景揚哥關心。”
——【沒事,挺好的,就是哭不出來,還有點餓了。】
陸景揚的眼睛一直盯着趙瓷紅潤的雙唇,他确定她剛剛只說了第一句話。
那麽第二句是從哪裏發出來的?
該不會自己能聽到她的心聲吧?
為了确認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陸景揚摸了摸口袋,找出一個蛋白棒給她,“我身上沒帶別的吃的,只有這個,你要不要吃?”
趙瓷想也沒想就接了過來,撕開包裝咬了一口。
——【報吃,沒味道。】
她默默發表完評價,忽然意識到走向不對。
她再擡頭看向陸景揚,就見他瞪大雙眼,詫異地看着自己。
趙瓷趕緊擦了擦嘴,腼腆地低下頭,“吃了東西,心情好多了,謝謝景揚哥。”
前後反差之大,讓陸景揚既震驚又無語,還有點想笑。
過了一會兒,陸景揚又聽到了對方的心聲——【現在要趴在他懷裏哭,可是他直挺挺地站着,我怎麽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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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揚不明白她為什麽想趴在自己懷裏哭,出于某種獵奇心理,他在她旁邊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果不其然,他剛坐下來,小姑娘就将腦袋靠在了他的肩上,口中嗚嗚咽咽地,像在小聲啜泣。可他低頭一看,她臉上幹幹淨淨的,卷翹的睫毛上一點淚跡都沒有,純幹嚎。
但是她表演很到位,情緒飽滿,加上外表纖弱嬌楚,聲音也很軟糯。陸景揚單這麽看着她,莫名就軟了心腸,想将她往懷裏攬。
但是他的手指才搭在趙瓷的背上,教導主任來了。
教導主任背着手,怒氣洶洶的樣子。
陸景揚以為他是來抓學生早戀的,剛要解釋,教導主任就指着趙瓷,兇神惡煞道:“趙瓷,你跟我過來!”
他把趙瓷喊去了辦公室。
趙瓷覺得莫名其妙,因為小說裏沒有這個情節。
随即教導主任端了一盆死魚擺在她面前。
紅燦燦的錦鯉,翻着肚皮飄在水面上,每條都圓鼓鼓的。
“昨天下午是你去喂魚的吧?哪有你這麽喂魚的,把魚都撐死了!”教導主任橫眉怒目,将桌子拍得震天響。
趙瓷看着那一盆死魚,傻眼了。
“主任,我不是故意的。死了幾條,我賠你行不行?”趙瓷小聲問。
趙瓷本來想,一條魚才幾個錢啊,賠給他就是了。後來聽到價格,她哭了。
學校買的是優質品種,一條錦鯉六百塊。總共死了八條,她要賠四千八。自己在方柏川那裏薅的羊毛還沒焐熱就沒了,而且還要倒賠三千八。
趙瓷嚎啕大哭,把教導主任直接哭懵了,“不就是賠幾條魚嘛!你哭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體罰學生了。”
趙瓷抹着眼淚,實話實話,“我……嗚……我不想賠。”
教導主任以為自己聽錯了,“啥?”
趙瓷吸了吸鼻子,“能不能讓宋許硯賠?”
“這跟宋同學有什麽關系啊?趙瓷,你不能因為人家拒絕了你,你就覺得他是負心漢,要把什麽事情都往他頭上推吧。”
她才剛表白,被拒絕的消息已經傳得滿學校都是了,現在連教導主任都知道了。
趙瓷不覺得自己的醜事被全校皆知有什麽可怕的,掏錢可比丢臉可怕多了。
“跟他沒有直接關系,但是有很重要的間接關系。要不是他浪費食物,破壞環境,我也不會給魚喂食。”
趙瓷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完整地講了一遍,最後聲淚俱下、聲情并茂地甩鍋,“如果不是宋許硯踩爛我的餅幹,把它扔進河裏,我根本想不到喂魚。魚死了,我很難過,可是這件事的主要責任不在我。主任,您不能偏心啊!”
“我怎麽會偏心呢?”教導主任推了推臉上的黑框眼鏡,義正言辭道:“我一視同仁!”
很快教導主任就把宋許硯找來了,宋許硯對他做過的事供認不諱。
主任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決定讓這兩人各負一半的責任——掏錢買魚,外加寫一份檢讨書,對死去的錦鯉表示忏悔。
宋許硯本來不同意,一轉頭看到趙瓷哭哭啼啼地站在牆角。他煩得很,直接提溜着趙瓷的後脖領,把她揪出了辦公室。
“既然是一半一半的責任,那這錢我掏,檢讨書你寫。”宋許硯板着臭臉命令道。
趙瓷點頭如搗蒜,“沒問題,我寫,我給你寫!”
寫檢讨書還不簡單,趙瓷手到擒來。
宋許硯見事情解決了,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他在前面走得健步如飛,但是在經過走廊拐角時,目光瞥見了後面的趙瓷。就見她懷裏端着那個水盆,走得哐當作響。
以她的體格和力氣,端這一大盆水屬實有點為難她了。
她端不穩,盆裏的水撒了她一身,還有不少濺到了她臉上。
宋許硯看到她這狼狽的樣子,心裏窩火,“趙瓷,你把死魚抱出來幹什麽?”
“花了錢的,幹嘛不帶走。”趙瓷回答得理直氣壯,并且還問宋許硯,“你要嗎?分你一半?”
宋許硯忍住掀翻水盆的沖動,回了她兩個字,“有病!”
趙瓷哼了一聲,“我才沒病呢,這魚六百一條,我不帶走我才有病。”
趙瓷一向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眼下居然敢回嘴了,宋許硯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他怔愣道:“你剛剛是不是’哼’我了?”
趙瓷沒搭理他,自顧自地往前走。
現在又不在走劇情,她才不慣着他那臭毛病。
“趙瓷,你硬氣了,敢跟我耍橫了?”
宋許硯抓着趙瓷的肩膀,強迫她轉過身來,面朝自己。哪知趙瓷一個大動作,轉身的時候直接将半盆水潑在他身上,盆裏的死魚掉了一地。
宋許硯被她搞得火冒三丈,正要破口大罵,卻見趙瓷擡起一張慌張的小臉,用細弱的嗓音顫顫道:“對不起,許硯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給你擦擦吧,或者我把我的衣服給你穿,好不好?”
她的鼻子和眼眶紅紅的,臉上的水漬看起來像是淚珠,挂在臉上搖搖欲墜,配上她瓷白的皮膚和濕潤的雙眸,看起來俨然就是一只楚楚可憐的小綿羊,讓人不忍責備。
宋許硯剛升騰起來的怒氣,突然就熄火了。
“艹!”他脫了外套,一把摔在地上。
趙瓷看着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慢悠悠地蹲到地上撿魚。
之前她一直對自己這個羸弱嬌軟的設定很無語,現在嘗到了甜頭,覺得還不錯。
起碼示弱的時候很有效果。
宋許硯回到教室,陸景揚看到他身上只穿着單薄的毛衣,黑色羽絨服不翼而飛。
“你衣服呢?”陸景揚問。
宋許硯恨恨道:“被某個蠢蛋弄濕了。”
陸景揚啞然,他自然知道宋許硯口中的蠢蛋是誰。
“怎麽弄的?”他好奇道。
“她端了盆水,明明端不動,還非要端。我輕輕拽了她一下,她就把水盆往我身上撞。我衣服全濕了,還一股子惡心的魚腥味!”
宋許硯想起剛剛的事,氣不打一處來,以至于說話的時候沒頭沒尾,并且語無倫次。
陸景揚嘗試着理解了一下,最後表示沒聽懂。宋許硯懶得說了,擺擺手,“不提那個蠢蛋了,影響心情。”
陸景揚和宋許硯是校籃球隊的成員,下午兩人一起參加訓練,訓練完就回去了。
他們經過學校的小樹林時,聽到了好幾聲貓叫。
宋許硯循聲望過去,在密林深處看到了那個令他來火的“蠢蛋”。
“蠢蛋”的四周圍聚了幾只野貓,每條野貓的面前都擺了只肥美的錦鯉。
宋許硯冷嘲熱諷道:“趙瓷,你已經把魚喂死了,現在是打算把學校的野貓也喂死嗎?”
趙瓷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貓很聰明的,吃飽了就不吃了。”
“哦……這麽看來,貓的腦子比莫些人的要靈光。”
聽他陰陽怪氣的損人,趙瓷也不惱,“嗯,小貓就是很聰明啊。”
宋許硯以為她沒聽出來自己罵她,放聲大笑起來。
趙瓷也跟着笑,邊笑邊在心裏罵他——【怕不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陸景揚猝不及防聽到這聲暗罵,夾在胳膊下面的籃球哐啷掉到地上。
籃球滾到趙瓷的腳邊,他走過去撿了起來,低頭的時候剛好對上趙瓷仰起的臉。
四目相對時,趙瓷沖他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趙瓷長得好看,哭好看,笑起來也好看,眉眼彎彎地,嬌憨可人。
陸景揚心裏一突,趕緊撿了球回去。
沒過多久,司機來将他們接了回去。
坐到車上時,宋許硯突然來了一句,“這個趙瓷雖然蠢了點,樣子還挺好看的。”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沒她表姐好看。”
陸景揚不禁回想起剛剛的場景。
幾只小野貓的尾巴翹得高高的,扯着破鑼嗓子喵喵叫着。趙瓷蹲在地上,纖細雪白的脖頸微微低垂,柔軟的長發垂在身前,瑩白玉手輕輕撓着小貓的腦袋。面容白生生的,含着水霧的雙眸朦胧柔和。
陸景揚沉吟一聲,“是挺好看的。”
宋許硯警惕地轉頭看他,“你不會也看上了她吧?”
陸景揚後知後覺,“嗯?誰?”
看他完全狀況外的樣子,宋許硯放下心來,敷衍道:“沒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