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男人心,海底針

賀枝繁僵在了原地,許意安也怔愣了。

賀枝繁本不知許意安的到來,可沈楓眠直呼當今聖上名諱,後果是他不敢想的。

許意安措不及防地被他叫了名字,還沒反應過來,陸允江就帶着賀枝繁跪下謝罪:“陛下恕罪。”

許意安鎮定了一下,像是方才沒聽見他的大逆不道,只沖着地上兩人道:“這是怎麽回事?”

“臣侍方才想着,鳳君獨自在栖鳳殿無聊,想來陪陪他……”賀枝繁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他生怕許意安降罪與他,畢竟此事因他而起。

許意安從未寵幸過他,要是因着今日這事記恨了他,他這輩子就與聖寵無緣了。

這謊話可真是張口就來,她還沒見過誰是這麽陪人的。

“你不敬鳳君,該當何罪?”許意安不顧他的解釋,沉着臉問道。

賀枝繁瞪大了眼,這就要處置他了,他的罪過難道比沈楓眠直呼君上名諱大得多嗎?

“陛下,可是……”賀枝繁還想為自己争取解釋一下,又被身旁陸允江拽了拽衣袖,默不作聲了。

許意安斜了他一眼,不怒自威:“可是什麽,你還想攀附鳳君?”

她在夢裏可是看着那黃狗攀咬的沈楓眠。

“臣侍們不敢,還請陛下恕罪。”陸允江不見一絲慌亂,為身旁的賀枝繁開脫。

許意安深知不能重罰,否則沈楓眠這一關也難過,畢竟不敬聖上可是重罪。

“賀…侍君,”許意安有些想不起他叫什麽名字,輕咳一聲,“不敬鳳君,禁足三日,好好閉門思過。”

賀枝繁恨恨的,指甲都陷進了肉裏:“是”

陸允江終究是沒做什麽,她也不打算再罰。

沈楓眠冷冷的看着面前這三人,吩咐道:“子燭,本宮最讨厭髒東西了,今日等貴客走後,把栖鳳殿裏裏外外的掃幹淨”

賀枝繁知道這是在說自己,跪在地上不動聲色的等着陛下處罰他,最後只等來了一句:“你們兩個還呆在這裏做什麽?”

他一臉不可置信,偏陸允江這個膽小的不等他開口就拉着他走了:“臣侍先行告退。”

栖鳳殿靜悄悄的,許意安沉着臉,沈楓眠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沈楓眠心裏難免有些後悔,他剛才氣昏了頭,竟然張口就叫出了她的名字,還是用吼的,讓她當衆下不來臺。

她把那兩人遣出去是為了教訓他,以振妻綱吧,畢竟他都夠無理了。

他承認,方才确實做得不對,尋常人家也沒有直呼妻主尊姓大名的。

更何況,這裏還是規矩大于天的皇家,可沈楓眠他還從來沒有跟誰道過歉,錯他認了,這話他說不出口。

賀枝繁都道他同市井潑夫一般,許意安定是也受不了了。

天底下最尊貴的身份,什麽樣的嬌軟男子沒見過,又何必對他這種潑辣的糾纏不放。

沈楓眠心沉了沉,随他們怎麽想吧,名聲他也不在乎,反正都已經成這樣了,至于許意安,他更是沒什麽可說的。

已經想好一切後果,沈楓眠都已經準備好受宮刑了。

可誰知,那“髒東西”許意安讨好的看着他:“莫生氣,朕已經管教他們了。”

她是傀儡,是軟弱,可這不代表她沒脾氣。

沈楓眠分明看得出來,她斥責賀枝繁的時候是有些動怒的,可到了他這裏就……

她是在縱容他,好讓他以後犯下更大的錯誤,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許意安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看着他先是一陣無措,狐疑探究地看着她,随後又是之前冷冷的眼神。

許意安:???

她好像并沒有說錯什麽。

男人心,海底針,不猜也罷。

白芷在外面喊了聲:“陛下,太鳳君傳召蘇公子入宮了。”

蘇公子,便是太鳳君的親侄兒,當下禮部尚書蘇姑母的嫡子了。

這位表弟自小同她一起長大,身為尚書府唯一的公子,被母父寵上了天,又有做太鳳君的舅舅坐鎮,可謂是相當的嬌縱。

太鳳君早早就同她說過,要她娶了這個表弟,說起來也是親上加親。

娶了他,再讓他生下嫡女,這天下就當真都是蘇家的了。

蘇家人,她是一個都不想見。

“他又來做什麽?”許意安絲毫沒有察覺到她語氣裏不加掩飾的厭惡。

白芷解釋道:“太鳳君說是多日不見思念侄兒……”

每次蘇表弟一進宮,太鳳君必要把她叫過去,說是培養感情,實際則是各種威脅,明裏暗裏她拒絕多次才算混過來了。

“太鳳君還說,讓鳳君與您一同前去。”白芷補充了一句。

突然被提到,沈楓眠不是很情願地看了她一眼:“那臣侍便跟陛下走一趟吧。”

禦花園內。

春光大好,各色稀奇的花争奇鬥豔,好似多年前先帝還在世時後宮争寵的景象。

眼前歡脫乖巧的小公子在衣襟上別了朵桃花,嬌滴滴的桃花襯得他極為動人,當真是人比花嬌。

太鳳君幽幽的嘆了口氣:“橙兒,你也看到了,哀家如今在這後宮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舅舅這話說的,橙兒不是來了嗎。”蘇橙撒嬌道。

蘇橙長得極其小巧,說話又是軟綿綿的,太鳳君眉頭也展開了:“還是橙兒懂事,等你嫁進來,哀家就有貼心人了。”

蘇橙聞言,臉頰紅的不像話:“舅舅。你又打趣橙兒。”

他可是好久都沒有見過的親親表姐了,表姐為人最是溫和,舅舅說一她絕不說二,長得也是極好看的,是這天底下最最貌美的女子了。

蘇橙從小就立志,此生非表姐不嫁,只有他才能跟表姐并肩。

金嬷嬷都說過,蘇公子與陛下女才郎貌,最是般配!

“好好好,舅舅随口說兩句你就紅了臉,待會見了表姐可如何是好?”太鳳君疼惜地摸了摸他的頭。

他這小侄子最是喜歡許意安了,待會要是看見她身邊站着別的男子,還不知道要怎麽鬧。

蘇橙雖然年紀尚小,可同為男子的太鳳君最是清楚男子的嫉妒心,不管橙兒做出什麽,他只管說他還小就是了。

沈楓眠同她一起走着,略微有些不自在。

京城富貴人家都會給家中年滿十二歲的公子請教習公公,沈楓眠十二歲随母出征,自然是沒能趕得上教習。

世家大族的男子步子小,他雖說不是受過教習公公棍棒的貴男,到底還是男子,自然比不上許意安這等年輕力壯的女子,許意安邁一步,他還得多添一步才能跟得上。

緊趕慢趕的追着她走了一陣,沈楓眠就見對面極快地沖出來一個小公子,直直地就要撞進許意安的懷裏。

“小心!”沈楓眠憑着本能,一把扯過了許意安。

蘇橙撲了個空,還差點摔一大跤,委委屈屈的看着兩人:“表姐!”

手中溫熱的是那人的溫度,許意安眉眼彎彎正對着他笑,順勢反握住了他的手。

意識到自己出溴了,沈楓眠臉上一陣發燙,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是他主動牽了許意安的手,可他本意是救她,她竟然反握他的手。

登徒子。

許意安感受着手中還未散盡的餘溫,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表姐……”身旁的小土豆子又是一陣叫喚。

許意安回過神來,笑着朝他介紹:“橙兒,這是你表姐夫。”

蘇橙扁了扁嘴,但還是乖乖巧巧的叫:“表姐夫。”

太鳳君時時刻刻注意着這邊的舉動,見蘇橙耷拉着腦袋回來,問道:“表姐欺負你了?”

“舅舅,我看着表姐夫好厲害,我在他面前都快動彈不得了。”蘇橙小小聲的抱怨着。

表姐夫太兇了,那股威壓震懾住了他,他擔心搶不回表姐。

“橙兒,你不喜歡表姐了?”太鳳君眯着眼曬太陽,像是無意的問他。

蘇橙瞪大了眼:“自然是喜歡極了的!”

舅舅怎麽能質疑他對表姐的愛慕之心呢,他可是最喜歡表姐了。

表姐說,他不能對下人太壞,不能不敬父母,不能太不聽話,他可是都一一照做了,母父都誇他是好孩子呢。

他怎麽會不喜歡,他喜歡到唯命是從!

“喜歡就要去争取,你喜歡她那麽久,難不成就要被一個外人搶了先?”太鳳君慵懶的扶着藤椅扶手,坐直了身子,“你可是我蘇家的兒郎,要會争搶。”

是了,母親的官位就是争搶來的,蘇家家主的位置也是争搶來的,他是蘇家公子,要會争搶。

可是,他去争搶表姐,表姐夫怎麽辦,表姐最不喜歡他自私了,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讨厭死他的。

像是看出了侄兒的顧慮,太鳳君幽幽的嘆了口氣:“你看,你表姐都這麽低三下四了,可是你表姐夫仍是不喜歡她啊。”

蘇橙順着太鳳君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見萬人之上的尊貴表姐在讨好他,他皺緊了眉頭:“他怎麽能不喜歡表姐……”

“各花入各眼。”太鳳君不多做解釋,只留他獨自一人思量。

沈楓眠面子薄,對剛才的事耿耿于懷,許意安偏還就要不知死活的提起,這下徹底是,哄也哄不好了。

“表姐夫,”蘇橙與他身高差出太多,站在他身後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衫,“表姐夫帶我去玩會吧,我實在憋悶得慌。”

沈楓眠微微低頭看着他,淡聲道:“好。”

禦花園有一處好風光,是袈鏡湖,相傳是個叫袈鏡的和尚為逆轉皇宮風水,引來的山中活泉水。

裏面幾尾不怕生的紅錦鯉湊的他們極近,很是喜人。

這湖頗深,裏面也有不少稀罕的魚,到了夏日荷花盛開之時好看的緊。

湖心亭還是先帝那時候建的,說是為着寵妃梁鳳卿,當今陛下的生父所建。

蘇橙帶着他上了一葉通往湖心亭的小舟,眼看即将到亭子的時候,那小舟一晃,沈楓眠順勢一偏,就聽見撲通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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