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舊時歲月
土改工作組帶着村民成立了農會，每天召集村民在村裏的戲臺上開大會。
會議內容就是訴苦，談談地主富農是怎麽剝削壓迫廣大勞苦百姓的。
辛玖也得帶着孩子一起去，她就和盧大姐待在一塊，村民們義憤填膺的訴說着田地主的罪行，什麽租了他的地，他得收七成的田租子。什麽明明有糧食當年幹旱硬是不借糧。
還有田地主家的長工出來說，“這黑心腸的地主不是人，五更就得起床去地裏幹活，晚上天黑透了才讓回來，一餐飯只給一個黑面窩頭，做不動活就拿鞭子抽，就這一年到頭的給他幹活，最後年底一算賬，自己還倒欠他的錢。”
還有人說田地主的小兒子參加了藍黨入了伍，專門和紅黨對着幹，這樣的人不能輕饒了。
據說田地主一開始想要逃走的，帶着一大堆的金銀財寶拉着裹了小腳的老婆和女兒都跑進了山裏了，硬是被農會的人給找到，抓了回來。
村子裏漸漸還傳出了好些順口溜：從古來到如今，狠毒不過地主心，窮人盼着幸福到，他盼中央國民軍。
上堡村總共住着九十多戶的村民，劃成分時那田地主自然歸為了地主，還有一戶家裏兒子在城裏開鋪子的也被定了個地主，後來買了田地主家最多地的王寶柱和村裏另一戶姓梁的人家被劃成了富農。
原本勒緊褲腰帶才買的地，結果就将他劃為了要被打倒的富農階級，王寶柱自然不服，找了農會和工作組反映都沒有用，不知是誰給他出了個主意，一天夜裏叫了農會的積極分子去他家吃飯，這下更加不得了。剛上好菜還沒動，就被人給舉報了。
賄賂工作人員，罪加一等。當天晚上就把王寶柱給捆了起來，他們家的地和東西也都被沒收了。村裏人雖然同情王寶柱可真敢為他們家說話的人也沒幾個，高忠義倒是為王寶柱說了些話，被農會的人給罵了一通，還說他的思想有偏差。從此更加沒有人敢為地主富戶說話了。
隔天農會又一次将大家召集了起來，在戲臺邊把從地主家裏搜出來的借據，租賃書統統扔進了火堆裏，又拉着地主富農跪着認罪。等到他們認了罪農會才放過，轉而給大家分地，分東西。
老百姓看着分給自己家的地打下的界樁時，有的都抱着樁子哭，哭自己碰上了好時候了，窮了一輩子的人翻了身。終于也有自己家的地了。
地主和富農全都被趕到了村頭的土地廟去住。
辛玖還是一如既往的過自己的日子，王成碩現在和村裏男孩子熟悉了，天天跟着他們上山下河的。
辛玖覺得這樣也不錯，起碼他的性子比以前要開朗的多了。
王成碩滿身是汗的從外面跑回來“娘，今天吃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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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玖正在廚房裏煮魚，家裏每隔幾天都會做條魚或者蝦，村裏不遠處有一條不大的河，小孩子嘴饞了也會去逮魚，辛玖就見過幾次，後來她就隔個幾天去上一次。
當然這些都是辛玖空間池塘裏抓的，這時候還沒有實行大鍋飯，也沒有什麽割資本主義尾巴的說法。
鍋裏的魚湯炖着，白色的湯噗噗冒着熱氣，辛玖邊添柴邊說“今天娘又在河裏逮了兩條魚，你去拿個籃子把桶裏那條魚給你大姨家送去，回來就可以開飯了！”
“哎。”
王成碩撈起那條魚放進籃子就跑了。
高家吃飯一向吃的晚，高丙根也是剛剛才到家不久，提個桶坐在家門口的石墩子上，投了塊毛巾擦臉，這會兒看到王成碩過來了奇道“成子，你怎麽來了？手上提着什麽？是不是小姨又叫你拿啥好吃的過來了？”
高丙根嫌棄王成碩的名字繞口，主要是不像村裏人的名，他們村的孩子都叫啥狗子，鐵蛋的，二柱之類的，就給他叫了這麽個名字。
“我娘今天又抓了兩條魚，叫我送一條過來。你快拿東西裝了，我還得趕回家去吃飯呢！”
高丙根聽了這話，毛巾一甩搭到了肩上指着面前的桶，“喏，丢進來就行。”
王成碩倒了魚，轉身就走了，盧大姐在屋裏喊“成子，留下來吃飯，大姨給你做好吃的。”
“不了大姨，我娘煮好在家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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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而過。
這些年來辛玖過的還算是平靜，母子倆不招惹是非，遇上村裏人有難事能幫的上也會幫個忙，就是被劃成了富農的王寶柱家辛玖也暗暗幫了他們幾次。
分土地的時候辛玖兩人總共分了兩畝地，辛玖從沒有種過地，王成碩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種地的第一年着實兩人吃了點苦頭。
雖然盧大姐和高忠義會帶着一家子來幫忙，可是他們自己家的地也得種，所以沒那麽快能趕過來。辛玖就向盧大姐問這地該怎麽種，自己帶着王成碩摸索着種，高家照看自家的地時，辛玖就和王成碩去學。
第二年辛玖和王成碩能獨立的做這些地裏的活計了，下秧收割時也能時不時的幫着高家人的忙了。
辛玖把王成碩送到了鄉裏的學校去讀書。從五年級讀起，高家也同意送高丙根去讀，可這小子和王成碩完全相反看到書本就頭痛，學了兩年，縣裏征兵就死活鬧着要去當兵。
辛玖想着這時候的兵那是要真刀實槍打仗上戰場的，就給高丙根送了一包袱自己做的金創藥，止血散之類的帶去。
又過了三年，王成碩中學畢了業，這時候已經到了1957年，王成碩也已經是近20歲的大小夥子了。辛玖問王成碩想做什麽，王成碩扭扭捏捏的不吭聲。
辛玖看他這羞答答的模樣，心裏有了猜測。轉頭說起來村裏有人給他說了門親事，說的是村裏支書的女兒，姑娘長得挺好，家裏家外的也都能幹。今年正好十八歲，只是讀了小學就沒讀書了。不過這個時候鄉下的女孩子多的是沒有讀過書的。
能讀完小學畢業已經很是不錯了，辛玖辛玖挺滿意。
就問王成碩“你大姨說趙支書家的小閨女不錯，你年紀也大了。娘給你請人上門去說說，叫她給你當媳婦怎麽樣？”
王成碩一聽臉色都變了，連連擺手“娘，我...”
像是生怕她把人給定下來了。
“你跟娘說，是不是在學校碰上喜歡的姑娘了？要真是這樣就跟娘說，要是不錯的姑娘，娘也同意，只要你真心喜歡，她也喜歡你。”
“我...我也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歡我。”王成碩臉都紅了。
辛玖都不知道這時候的大小夥子怎麽這麽容易害羞呢！
“那你和娘說說，那姑娘叫啥，是不是和你一個班的。她的為人怎麽樣？”
“她...。她叫洪梅，是我們班上的同學，她人挺好的。”
王成碩說着又想起了那一天，他沒有帶傘，洪梅毫不猶豫将她手上的傘遞給了自己，她就一路淋着雨跑走了。
既然知道了孩子的心意，他又那麽喜歡，能怎麽辦。就給他去瞧瞧吧。
辛玖找了個時間，和王成碩兩個人一起去了縣城。王成碩有送過洪梅回家，知道她家的地址，辛玖帶着兩樣空間裏取出的點心，一小壇子醬菜，和一條風幹的魚裝進了籃子。
到了洪梅家住的地方之後，辛玖聽着院牆裏傳來争吵的聲音。
一個女聲道“梅子，這個真沒啥大毛病，你聽嫂子的，你這書也讀完了。你就嫁了吧！”
“嫂子，爹才剛去世多久，你就這麽容不下我。我說了我不嫁，你說的那人這街上誰不知道他身子不好，你還叫我嫁？”
洪梅家裏現在只有哥嫂和兩個侄兒侄女，她爹上半年沒了，如今當嫂子的嫌棄她這麽個大姑娘在家裏吃閑飯不順眼，就總是勸着洪梅早點嫁出去。
洪梅不同意，她的心裏有人了，那人是一起讀書的同學王成碩，聽說王成碩家裏是農村的，家裏還只有一個母親靠着種地養活他。這樣貧困的家庭哥嫂肯定不會同意，所以洪梅也不敢想以後能嫁給王成碩。
咚咚咚三聲門響，
洪梅嫂子聽到外面有人也閉了嘴，去開了門，看到辛玖母子倆站在門外問“你們找誰呀？”
“請問這是洪梅家嗎？”
洪梅嫂子打量着眼前的兩人，穿的倒還不錯“你們找她有啥事？”
洪梅在後面聽到是找自己的，接口道“我就是洪梅，誰找我？”
一看是王成碩，旁邊站着一位40多歲的女人，洪梅猜可能是王成碩他娘
“你好，王成碩同學，請問你們有什麽事嗎？”
辛玖看着眼前眉眼帶笑的女孩子，第一印象很好。
“你好，我是王成碩的母親，聽他說你在學校很照顧他，這不，我想着總該過來感謝一下你。不請自來，你們可別見怪啊！”
洪梅有些訝異，王成碩的母親一點也不像自己見過的那些鄉下婦女。像是受過教育的那種太太，舉手投足間都散發着一種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