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燕離的鍋(修)

因着要見宋辭一面,顧遲和燕離一早便來到了宋府。

宋辭是宋家的大公子,頗有些才學,去歲他考中了進士,可只去翰林院待了半年,便說受不了官場的酸腐氣,辭官回了家。這半年來,他一直假托在外游學,實則是在幫顧遲查訪謝氏的舊部。

不過外人并不知道他是顧遲的人,只當因着他是燕離的表弟,顧遲才高看他一眼。

三人在書房裏坐定,宋辭便屏退了下人,壓低了聲音,道:“殿下,我此次尋訪到了不少謝氏的舊部,據他們所說,謝家出事之後,謝家軍便解散了。但最精銳的那一部分謝家軍卻還在,只是他們行事頗為隐秘,想要尋到他們,怕是不容易。據說,現在統領着那部分謝家軍的,是謝大将軍的養子,謝由。我們或許可以從他入手。”

“謝由……”這兩個字在顧遲的唇齒間綿長的流轉了一遭,仿佛足夠他思量了似的,帶着三分喟嘆和五分運籌帷幄,道:“此人性情剛毅,只怕除了謝家人,沒人用得動他。”

燕離點點頭,道:“當時陛下下令,謝家滿門抄斬,十四歲以下的女眷流放瓊州,只怕謝由早已恨透了朝廷了。別說他現在蹤跡難尋,就算是找到了,怕是也請不動他。”

顧遲久久默然,只半阖了眼,看着桌上的那只青玉茶盞出神,半晌,他擡起頭來,道:“無論如何,先派人去找。如今北邊戰事吃緊,匈奴屢屢來犯,若是此時謝家軍能助朝廷一臂之力,孤也好趁此幫謝家平反。”

燕離與宋辭相視一眼,齊聲道:“是!”

話音未落,便聽門外有些響動,宋辭瞧着門外晃動的人影,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看向顧遲,見顧遲微微颔首,才走過去打開了門,恭敬道:“父親,您怎麽來了?”

宋同本以為因着上次的事,顧遲是不會再踏入宋府的門了,今日聽說他來了,自是喜不自勝,想着借此機會好好招待他一番,也好将功贖罪,把上次的事徹底抹平。

他看向宋辭,略擺着為人父親的架子,道:“殿下來了,我豈有不來之理?”

言罷,也不等宋辭開口,便側身走了進來,在顧遲面前站定,行禮道:“殿下。”

顧遲垂了眸光,強忍着心頭的不耐,淡淡道:“宋大人無須客氣。”

宋同順勢坐下來,小心翼翼的賠笑着道:“殿下關切犬子,臣不勝感激。”

顧遲面上一片淡漠,只極淺淡的“嗯”了一聲,便不再看他。

顧遲今日本是不想來的,因着上次宋婉爬到他床上的事,他便算是對宋同的為人厭惡到了極點。不過是因着宋辭忠誠得力,宋同又掌管戶部,将來或許有用得上的時候,他才将此事按下不發。

若是放在三年前,只怕此時宋同的屍體已經硬了。就算是他不動手,只怕阿莞也忍不住,她那個人啊,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看不得任何人欺負他,當然,就是惡心他也不行。

顧遲想着,不覺淺淺勾了勾唇,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手指觸到刀鞘上寶石的溫潤,才覺得心裏平靜了些。

宋同正盤算着如何與顧遲解釋上次的事,便見門口站着一個小厮,正偷偷摸摸的朝裏面瞧着,直晃得他眼睛疼。

宋同心裏本就紛亂的厲害,見顧遲朝外看去,不覺心頭一跳。沒有眼力見的東西,沒看見貴客在嗎?若是因此讓太子殿下覺得他們宋家管教不嚴,看不揭了他的皮。

“探頭探腦的做什麽?進來!”宋同呼了他進來,強忍着沒有踹他,皺眉道:“何事?”

那小厮因着顧遲在,越發拘謹起來,扭捏着道:“是夫人讓小的來請燕世子過去一趟,說是四姑娘說了,她昨日與燕世子在一處……夫人想請世子去對質一番。”

“哈?”宋同還沒開口,燕離當即便站起身來,他紅了一張臉,急急和顧遲解釋道:“殿下,我昨日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可沒見過什麽四姑娘……你別聽他瞎說。”

顧遲面色如常,既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只悠然道:“唔,孤相信世子。”

什麽相信?顧遲這樣子分明就是在看好戲!真是現世報,前幾日自己剛笑話了他,今日便輪到自己了,還都是四姑娘,真是說都說不清。

燕離氣得發抖,直直盯着那小厮看,這算什麽?一家人合起夥來冤枉他?旁的也就算了,怎麽偏是四姑娘,這不是找着讓顧遲看他笑話嗎?

宋辭看向宋同,兩人有些面面相觑。按理說,燕離是端方君子,是絕對不可能單獨和宋婉在一處待着的,可宋婉是個姑娘家,敢這樣大大方方的說出來,還敢讓人來請燕離去對質,又不像是假的。

兩個人臉上都不覺顯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宋婉這丫頭,厲害啊!

燕離看向宋辭,本想讓他替自己說幾句,可看着他一臉詭異的表情,到嘴邊的話又說不出口了。還說什麽兄弟,一個個的只想看他的好戲!

燕離強壓着性子,不耐煩的走到小厮身邊,咬重了尾音,道:“走,我倒要瞧瞧,她要怎麽冤我!”

言罷,便大步走了出去。

宋同擔心出事,便忙站起身來,躬身道:“殿下,家裏出了這樣的事,臣須得去瞧瞧去,還請殿下勿怪。”

顧遲微微點了點頭,道:“大人自便。”

兩人走後,屋子裏便只剩下顧遲和宋辭兩個人。

顧遲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宋辭卻心裏癢得厲害,他緩緩看向顧遲,興奮的險些咬了舌頭:“殿下,不若我也去瞧瞧去?”

顧遲抿了口茶,冷冷道:“一起去。”

四姑娘,不就是那個宋婉?他倒要看看,她還有什麽手段。

宋辭重重的點了點頭,他看着顧遲,心中升起百般崇敬:殿下就是殿下,真沉得住氣。

燕離和宋同到的時候,屋子裏已擠滿了人。主子們體體面面的坐在裏面,下人們探着腦袋圍在外面,直把這屋子裏圍得火爐似的。

宋同罵罵咧咧的喚了下人去取冰,方才在李氏身旁坐下,一邊擦汗,一邊看着面前站得直挺挺的謝莞,道:“怎麽回事?”

李氏冷哼了一聲,撫着自己的胸口,好像被她氣到了似的,道:“四丫頭昨日未經我允許,獨自溜出了府去,連個丫頭都沒帶,在外面晃了一整天才回來。老爺你說說,我這個做母親的,不該管管麽?”

宋同見李氏動了氣,忙疊聲道:“夫人該管,該管。”

李氏也不理他,只斜睨着謝莞,啐道:“我本想,她若是乖乖認了錯,我勸她幾句也就完了。可沒想到,她倒比我還委屈,咬死了自己沒錯,還說是燕離帶她出去的。”

“呵,剛好今日燕離就在府中,我便想着請燕離來與她對質一番,也好讓大家分辨分辨,到底四丫頭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李氏雖這樣說着,心裏卻已料定她說的必是假話了。

燕離一向肅正端方,絕不可能私自帶她出去,更何況她平日裏總粘着燕離,荷包、香袋不知送了多少,燕離通通拒絕了,他躲着她還來不及,還帶她出去?真是笑話!

果然,燕離歪着頭看了謝莞一眼,不解道:“四表妹,你是知道我的,是我做的我一定認,不是我做的,無論如何也賴不在我身上。我不知你為何會這樣說,可我昨日的的确确是在……”

“表哥”,謝莞輕聲打斷了他,她走到他近前,只一擡眸,露出一雙慧黠無比的眼睛來。

燕離甫一進門,謝莞便看見了他。他幾乎絲毫未變,一如當年那個溫潤的少年,高挺的鼻子,含着些微笑意的唇角,無端的便讓人覺得陽光和煦,好像無論她做什麽,他都會包容她、照顧她,然後輕聲告訴她:“沒事,莞莞,沒事”。

望着他,仿佛她又回到了當年那個任性桀骜的自己,好像時間根本沒有流淌過,好像她還有機會改變這一切。

她幾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相認,卻又不得不按捺住自己澎拜的內心,道:“表哥,你再想想。”

她盯着他的眸子,帶着蠱惑似的,一字一頓道:“是我聽聞城外的雞鳴寺很是靈驗,便求了你帶我去,祈求菩薩保佑祖母能夠早日康複。你本是不肯的,可又憐憫我的一片孝心,便終是答應了。昨日,你便帶着我去了雞鳴寺,咱們祈了福,便飛速的趕了回來。只是路途遙遠,千趕萬趕的,還是用了整整大半日,是不是?”

燕離本是抱着揭穿她謊言的心,随便聽她說着,可他聽着聽着,只覺眼前的宋婉與當年的謝莞重疊在了一起。

當時,謝莞偷溜出去玩耍,怕被謝夫人責罰,也是這樣拉了他去謝夫人身前,推說是他帶了她出去的,還說他們并不是為了玩耍,而是一道去了西京城外的寒山寺,為謝莞的祖母祈福。

他看着面前的宋婉,只覺她們兩人說話的語氣,看着他的眼神,甚至說話時所用的字眼都是一模一樣的。

他深深的望着她,目光一寸寸的柔和下來,只有攏在袖中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顫抖着,好像在不住的吶喊:她是莞莞罷?她是莞莞啊!

他的目光有些發燙,他什麽都聽不見,什麽都不願想,只想一直望着她,似乎只要望着她,謝莞就會回來一般。

直到李氏喚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依依不舍的把目光從謝莞臉上移過來,道:“姨母,您喚我?”

李氏眼裏噙着笑,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和藹可親,話語裏卻是不容置疑的篤定,道:“燕離,你告訴姨母,昨日你是和四丫頭在一起麽?”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回憶,下章也有一點~~不會很多噠~~感謝在2020-05-23 09:22:03~2020-05-24 18:56: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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