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變數
最近寒窮谷很熱鬧。
“汪!汪!汪!汪!汪!”一只土褐色的小狗興奮地在柳碧月身旁轉圈,一點也不怕生。
“元寶,乖,不許叫,安靜。”柳碧月将纖指放在唇珠上,表面上是命令,語氣卻飽含着無限的寵溺。
元寶搖着他圓滾滾的身子,兩個黑黑的小爪子就撲上了柳碧月淡色的裙擺。
“欸!”慕蓮一臉不悅地走來,對拼命擺尾巴的元寶微兇道:”走開!髒!”
柳碧月沒拉回裙擺,只是任憑元寶抓着它玩。
慕蓮看不下去,提醒柳碧月道:”師妹,裙子都弄髒了。”
“髒了就洗幹淨啊。”柳碧月逗弄着身下的小狗,一點也沒注意到慕蓮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慕蓮惡狠狠瞪了一眼元寶,又看柳碧月只顧着玩狗,便氣沖沖的離開了。
柳碧月看元寶實在胖得可愛,忍不住騷了騷牠的肚子,一人一狗玩得不亦樂乎。
“我說,你也太寵牠了吧?”柳碧月擡頭,華年從一顆桦樹下慢悠悠地走了出來,嘴裏還叼着一根草,雖然是一副吊兒啷當的痞樣,但他生得過于俊俏,反而有些難以形容的好看。
“牠是人家托付的,怎麽能馬虎呢?柳碧月繼續低下頭跟元寶玩。
原來,不久前,慕蓮在山下義診住了好幾日,回來就帶了一只土褐色的小狗,說是有戶人家要進城探親,暫時托給慕蓮照顧的。
原本慕蓮還擔心喜靜的柳碧月會不高興,誰知道柳碧月一看見元寶,就被元寶小巧憨喜的外表給迷得一塌糊塗,整日守着元寶不說,就是元寶的吃睡也都由柳碧月一手包辦。
柳碧月将元寶抱了起來,讓牠在自己懷裏撒嬌。
這一幕讓華年微微蹙眉,他別過頭冷冷哼道:”剛才慕蓮說了,前天那戶人家就回來了,你最好明天下午前把這只狗帶回去,牠可是用來看門趕羊的,不是拿來給姑娘取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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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碧月抱着元寶的手微微一愣,華年看效果到了,心裏竟莫名閃過一絲痛快,他咬着那根草,悠悠哉哉地轉身離開。
屋瓦上傳來此起彼落的敲打聲,屋檐下,慕蓮一手抱著書向外看去,窗外已是一片迷蒙的雨景。
樹葉被打得劈啪作響,雨勢有加大的趨勢,慕蓮不禁微微皺眉。
“喂!在發什麽呆啊?”華年恰好從另一頭走來。
慕蓮眉頭一松,問道:”你來得正好,有瞧見月兒嗎?”
華年轉了轉狡黠的眼珠,腦裏迅速閃過少女黯淡的雨眸,頓時一陣心虛,張口就掩飾道:”沒啊,怎麽了嗎?”
“我沒看見她,也沒瞧見那只臭狗,不知道是不是被師妹送回去了……華年你替我下山看看吧。”慕蓮難掩擔憂道。
“啧。”華年佯裝不耐,看向外頭的目光卻閃過一絲不安。
一手撐着傘,另一手拿着合起來的傘打掉濕淋淋的竹葉,華年沿着簡陋的步道走了下去,他并沒有走太久,大概在耳邊響起潺潺的小溪聲,眼角就瞧見那抹淡色的身影。
她抱着小狗,在滂沱的大雨中,待在一處破破爛爛的樹葉傘蓋下,彷佛兩只被遺棄的小狗,看上去好不可憐。
黑色的馬靴出現在眼前,少女擡起頭,頭上細碎的雨滴順着發稍落入了寬松的衣領下,白皙小巧的鎖骨格外明顯,像是一圈珠鏈,套牢了嬌小的姑娘。
華年不太自在地移開了目光,清咳一聲道:”是你師兄要我來送傘的,快把狗送回去吧。”
柳碧月原本對華年的出現感到訝異,知道是慕蓮的意思,便點點頭伸手想接過傘。
少女動作太大,懷中的小狗不安的扭動,柳碧月看着滿地的泥濘,只能用雙手将牠抱在懷裏,拿傘的手自然是空不出來了。
柳碧月垂下睫,透過長長的睫羽望着華年。
不言而喻。
華年壓抑住心裏暴虐的情緒,将少女納入傘下,強笑道:”柳小姐不方便,我帶妳下山吧。”
二人一起走下步道,華年再次充作仆人的角色,這讓他很不爽,總覺得輸掉了什麽,還是輸給了一個小姑娘……
他冷眼瞧了一眼身旁的姑娘,她耳盼旁的鴉鬓上還沾着數顆晶瑩的露珠,像是綴滿上了銀色的珠翠,與少女姣好白皙的面容相映成輝,随着她的腳步,幾顆狡猾的露珠還輕輕擦過了粉色的唇畔。
不得不說,就算除去了柳家的光環,柳碧月還是一個秀麗過人的小姑娘……華年對這個認知感到相當不悅。
在接近山莊口前,二人向砍柴的大叔問了路,便直接找到了那戶人家,将小狗送回去,柳碧月最後是在華年半拖半拉下,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路上都靜默不語,華年惱怒自己剛才的失神,柳碧月則忙着傷心小狗的離開,兩人也沒什麽共同的話題,就這樣一直走着,雨差不多停了,只剩下樹葉上滴答的清弦聲。
少了雨水的沖刷,周圍慢慢飄散着若有似無的花香,華年發現自己越來越難忽略一旁的少女,他側了她一眼,恰好捕捉住她左鬓上的一朵白色玉蘭。
許是被水氣浸濕了,花瓣周邊有些軟爛,再過一些颠波只怕一會就只剩花架子了,少年忍不住皺眉。
“喂!”他打破了沉默,吸引了少女的注意。
少年清咳了一聲,略為別扭道:”妳的花……”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嗯?”她微微睜大眼,有些好奇,她的蘭花怎麽了?
“換掉吧!”似乎覺得不對,他又加上一句:”臭了,快換掉吧,我都受不了了。”
柳碧月瞬間瞇起眼,她不悅的轉過了頭,冷冷扔了一句話道:”多管閑事。”
遭到少女的冷眼,華年自認為好心沒好報,他心下頓感惱火,走了幾步恰好撇見旁邊幾簇鮮亮的花叢,他便順手扯下了一株;而柳碧月還在想念着元寶,根本無暇注意少年的動作。
“換掉!”華年扯下那珠蘭花,硬是給她系上。
原來,他摘下的是一株石榴,即使被雨打過還是鮮紅得發亮,彷佛是剛從染缸裏撈出來的作花娟布似的。
他将石榴插在少女的左鬓旁,只覺得鴉鬓紅花,亮麗至極,對柳碧月睜圓的怒目,他下意識忽視。
“作什麽!”柳碧月發現了,當下惱怒不已,一手就想摘下那朵石榴,在用腳踩個碎爛。
她才剛作出扔擲的動作,少年就輕輕瞇起了雙眸,柳碧月莫名感覺到一股冷意,她不禁停下了手
。
不過剎那之間,他又變回那初自見面的暗閣殺手。
柳碧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不懂那股殺意為何而來。
“我說讓妳換。”少年纖睫輕垂,細碎的浏海在額下留下一片柔軟的陰影。
“就換上。”他拿過了那朵花,重新替柳碧月系上,一舉一動都溫柔得不可思議
柳碧月震懾于他的喜怒無常,一時間只能任憑華年滿意地打量自己。
狼依舊是狼,即便換上羊皮,本質也不會改變,她敢說如果剛才自己沒有住手,少年袖裏的暗刀恐怕已經跟到她面前……
柳碧月默默接受了那朵石榴,少年嘴角一勾,又恢複以往那吊兒啷當的模樣,他輕挑地彈去花瓣上的露珠,漫不經心道:”偶而換些顏色才好,又不是服喪的寡婦,老帶着白色多晦氣啊。”
黑靴毫無憐惜地踩過了地上的玉蘭花,白色的花瓣被碾成一地的泥爛,柳碧月是敢怒不敢言。
送走了元寶,柳碧月連幾日都悶悶不樂,加上某少年不定時發神經,柳碧月更是苦不堪言。
“師妹!”門外的慕蓮語氣有些興奮,”還在睡嗎?都已經日上三竿了!”
柳碧月下意識蹙起眉,不是她貪懶,而是………
她轉了轉目光,樸素的妝臺旁不知何時放上了一籃的鮮花,稍微湊近都能聞到露水的朝氣。
其實寒窮谷的生活相當随興,她對穿衣打扮早已不像在柳家那般費心講究,只是偶爾會掐幾朵時季的鮮花來點綴一下,其中夏日就屬玉蘭最得她喜愛。
然而,那日華年不知怎麽發了瘋,自此以後,一籃新鮮的石榴每早都會準時送到,他似乎把那些俗氣的石榴當成另一種折磨她的方式了,柳碧月不得不承認,的确十分有效。她嘆了口氣,勉強撿了一朵開得含蓄的石榴戴上。
對那個美得雌雄莫辨的少年,她有一種未知的恐懼,他如此強勢,卻不在天書,亦不在自己的未來裏,照這麽看,少年可能是一個變數,她避如蛇蠍的變數。
開了門,慕蓮看了一眼她頭上的石榴,眼底閃過一絲好奇,但還是繼續興奮道:”今晚可以開葷了!前幾日義診,村民送了幾斤豬肉,拿去跺碎包餃子,可以吃上幾日。”
他五官清俊,笑起來格外開朗,柳碧月不禁被這樣單純的喜悅感染,嘴角也含上笑意,道:”我來幫師兄吧。”
作者有話要說: 華年的屬性很危險,想到接下來的劇情,呵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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