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翻盤

吳笙只剩下一張打斷牌, 而在這次打斷之後,趙昱侃同樣, 也只剩下一張打斷牌, 但現在講述權在趙昱侃手裏, 吳笙還是明顯處于被動……

徐望正盤算着游戲間的戰局,替自家軍師擔心, 頭頂就傳來了——

“想燒樹,普通的火不行, 必須用,歸西燭……”

徐望後脖子一陣涼,有點無語地看樂醒:“你家一上線,畫風立刻毛骨悚然。”

“你家的故事線才可怕吧……”樂醒腦中不由自主閃回那些“情意綿綿”, 心情難以形容, 他真的,寧願走鬼故事。

“歸西燭,在學校後山的一口枯井裏……”

趙昱侃:故事牌9——[枯井]

話音剛落, 徐望和樂醒所處的操場,便成了荒山野嶺。

一口枯井,就在他倆面前。

井口不時吹出陣陣陰風。

徐望:“……”

靠, 午夜兇鈴了。

“樂觀的同學B走到枯井口,低頭往井裏看, 忽然被憂郁少年A,推了下去。原來,A的鬼魂, 已被小王操控……”

趙昱侃:故事牌10——[操控]

徐望:“……”

樂醒:“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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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望:“不用你推,我自己跳!”

樂醒:“那樣不符合劇情。”

徐望:“那你象征性推一下,我配合總行吧……”

可能是感覺這劇情對于樂觀的同學B,過于悲慘,樂醒還真的就象征性地推了一下。

徐望立刻“啊——”地一聲,極其配合地……投井。

當然,還是腳沖下的,也得虧井不算太深,井底的泥土也夠松軟,徐望落到井底,除了腿腳震得麻一下,沒大礙。

等等。

徐望在幽暗的井底,忽然發現不對。

他們來枯井就是找歸西燭的,如果小王不希望他找到,為什麽還要把他推到井裏?這不等于讓他和歸西燭離得更近了嗎……

“被操控的少年A,向枯井裏投入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企圖将樂觀的同學B砸死……”

趙昱侃:故事牌11——[砸死]

徐望:“……”

很好,他現在知道為什麽推自己了。

頭頂唯一的光源,也被巨石遮擋,徐望擡起頭,巨石帶來的塵土,撲簌簌落到臉上。

他呸呸吐了兩下,等着劇情發展。

最壞的結果就是被砸死,然後回小黑屋呗,這麽一想,好像也不算太壞。

“石頭落下來的一瞬間,樂觀的同學B,吹掉了第二根頭發,石塊忽然碎成粉末,粉末倒回井外,困住了A的鬼魂,B飛快從泥土中挖出歸西燭,趁着A被困,爬出枯井,逃回學校……”

趙昱侃:故事牌12——[泥]

徐望灰頭土臉爬出井,周遭荒野和少年A一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學校操場。

他,拿着歸西燭,回來了。

其實不管劇情線怎麽走,他這邊都好說,最壞的結果,也無非是傾盡全力打一場。

吳笙那邊,才是真正的,不見硝煙的戰争。

趙昱侃只剩3張故事牌了,還手握1張打斷牌,1張交換牌,1張結局牌。

吳笙還剩4張故事牌,1張打斷牌,1張交換牌,1張結局牌。

而現在講述權還在趙昱侃手裏,徐望怎麽想,都覺得這局面對自家軍師,非常非常的不利啊!

“打斷。”吳笙平靜出聲,但平靜之下,掩着一絲,凝重。

徐望心裏咯噔一下。

吳笙是自負的,驕傲的,面對任何困境,都游刃有餘成竹在胸的。這樣扛着壓力的吳笙,很少見,讓人莫名心疼。

使用打斷牌後的吳笙,沒有立刻續接,而是和趙昱侃說:“你應該有無數種方法,讓石頭砸不下去,未必非要用第二根頭發。”

趙昱侃說:“你那麽深情,人都灰飛煙滅了,還給留3個脫困之法,3條‘可能延伸的支線’,當然是越早用掉,越安心。”

吳笙說:“那你幹脆一口氣把剩下兩根頭發都吹了,多好。”

趙昱侃老神在在:“欲速則不達,總要顧慮一下故事邏輯。”

短暫安靜後。

趙昱侃的聲音,再度從操場上方傳來:“這是你最後一張打斷牌了,”他輕輕嘆息,像很遺憾似的,“從你用掉這張牌起,不,從你比我早用掉第二張打斷牌起,你就已經輸了。”

徐望不喜歡趙昱侃的裝逼。

但得承認,他說的是實話。

吳笙用最後1張打斷牌獲得了講述權,但這一輪講述能出掉全部4張故事牌嗎,就算能,趙昱侃也不會讓的。

他必然會用自己的最後1張打斷牌,重新奪回講述權。

到那時,再沒有打斷牌的吳笙,願意不願意,也只能靜靜聽着趙昱侃把故事續完。

唯一可能翻盤的機會,只剩下“趙昱侃的結局牌,和前文故事不搭,不合理”。

但徐望不相信,趙昱侃能給這個機會。

頭頂上,趙昱侃還在“好心”地給吳笙建議:“當然,你還有最後一張交換牌,歡迎使用,不過無論你換給我什麽,我都接得住。”

吳笙笑一下,聽着似乎有些強顏歡笑的味道,但說出來的話,可一點不輸陣:“我愛情談得好好的,一手花好月圓牌,給金山銀山都不換,換你的鬼牌?”

“好吧,你繼續,我洗耳恭聽。”趙昱侃的聲音,帶着一種必勝者的大度。

徐望握緊拳頭,恨不能上去掀桌。

向來好勝的吳笙,卻好像全然不受挑釁,再開口,已是續接的故事線——

“樂觀同學B回到樹下,剛要點燃歸西燭,六少年鬼魂跑過來阻止,原來他們才得知,被日記詛咒的人,魂魄會和日記綁在一起,燒掉日記,他們六個也會灰飛煙滅……”

“他們懇求同學B,不要燒樹,去感化勸說小王,放下仇恨,就像許多電視劇的結尾,反派幡然悔悟,這樣詛咒直接解除,被怨念禁锢的魂魄,也得自由,大家都好……”

吳笙:故事牌12——[電視劇]

“B拒絕。他告訴六鬼魂,不是什麽事,都能用道歉獲得原諒的。A害死D,A想一句道歉解決,D能接受?C傷害了B,C想一句道歉撫平,B就應該原諒?”

吳笙:故事牌13——[道歉]

“是,你們沒讓小王死,只是打鬧,A轉信給D,也只是求心安,C推開B,更是本能。但越是‘不覺得自己錯’的人,做出的事才越殘忍,因為沒有‘作惡’的自覺,所以惡起來,更沒輕重,更傷人。這就是天真的殘忍。但天真,不是殘忍的保護傘。小王不必原諒你們,D不必原諒A,B也不必原諒C,做錯事的人,就應該被記恨……”

吳笙:故事牌14——[天真的殘忍]

操場大樹下,樂醒皺眉看向徐望:“你們家講述人……是不是幹過什麽昧良心的事?”

不然沒辦法解釋,這語氣裏沉甸甸的忏悔啊!

徐望咽了下口水,心裏翻江倒海,哪還有工夫理樂醒。

這是用故事在和他道歉?從開始的後悔,到現在的不必原諒,都是在給他遞話?

如果是……能不能不要替當事人代言啊,被推一下誰還能一恨恨十年?有這執着他早就走上人生巅峰了好嗎!

“打斷。”趙昱侃的聲音,适時響起。

徐望料到了。

打斷牌是不能對已經出掉15張故事牌的人用的。吳笙還剩1張故事牌,1張結局牌,趙昱侃再不打斷,等到吳笙把最後1張故事牌翻了,就真的再沒機會了。

“你們輸了。”樂醒坐在樹下,優哉游哉地撥弄地上的小草。

徐望擡頭看天:“還沒到最後呢。”

樂醒搖搖頭:“沒有打斷牌了,搶不回講述權,怎麽贏?”

“別忘了,”徐望說,“觸碰到對方的故事牌,也要交出講述權的。”

“你太不了解侃侃了,被4號引出[父母]一詞,搶了講述權,是他這一局裏唯一的失誤,越這樣,他記得越牢,同樣錯誤不可能犯第二次。”樂醒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想到什麽似的,莞爾,“你們講述人一手感情牌,我估計,侃侃會連友情都避開。”

頭頂上,傳來新講述人,淡淡調侃:“你的故事很感人,但是抱歉,結局歸我,恐怕還是要走恐怖流。”

沒有吳笙的聲音。

徐望一顆心提起,當着樂醒的面,他臉上必須保持冷靜,但心裏已經亂了。他多希望操場上空能來個直播牆,讓他看看自家軍師,哪怕一個表情,一個眼神也行,至少讓他知道吳笙的狀态。眼下這種沒着沒落的惦記,真能把人急瘋。

“B拒絕了六鬼魂的請求,點燃了歸西燭,卻在馬上要燒樹的那一刻,發現六鬼魂,其實是七鬼魂,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

趙昱侃:故事牌13——[多了一個]

“原來是被小王操控的A,像畫皮一樣,僞裝成少年之一,混在其中……”

趙昱侃:故事牌14——[畫皮]

他只剩最後一張故事牌了,吳笙……徐望用力盯着天空,仿佛這樣,意念就能傳給游戲間。

然而繼續講故事的,還是趙昱侃。

“B識破的太晚了,A已經先一步出手,殺掉了B,B含冤而死,化為鬼魂,但還是用鬼魂之力,點燃歸西燭,燒了樹,所有鬼灰飛煙滅,日記也就此毀掉……”

趙昱侃:故事牌15——[含冤而死]

樂醒朝徐望攤攤手,一臉“我早說過”的坦然。

“終于到了見證結局的時刻,”頭頂傳來趙昱侃故作惋惜的一嘆,“唉,就要翻結局了,好像沒有想象中的激動。”

“那就別翻了。”安靜多時的吳笙,終于開口。

趙昱侃的聲音頓住,即便看不見游戲間,徐望也能感覺到他的措手不及。

剛還一心等着自家結局的樂醒,臉上的輕松已經沒了,和徐望一樣擡頭看天,微微眯着的雙眼,整個人已不自覺緊繃。

“你上一句說什麽?”吳笙忽然問。

“……”趙昱侃沒答,雖然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的,但本能,他不想配合對手。

吳笙也不指望他配合,直接自己重複:“所有鬼灰飛煙滅,日記也就此毀掉,對吧?”

“不好意思,你碰到了我的,關鍵詞。”

随着最後三個極輕的,近乎呢喃的字,吳笙出掉自己最後一張故事牌。

吳笙:故事牌15——[日記]

打斷牌不能用在已經出掉15張故事牌的人身上,可關鍵字的觸發,卻沒有任何限制。只要擁有關鍵字故事牌的人,想翻開這張牌,那講述權,就毫無疑問,必須轉移。

游戲間和劇情線,都陷入了突來的寂靜。

哪怕徐望期盼着吳笙能絕地反擊,哪怕樂醒、趙昱侃,做了最壞的被人翻盤的打算,都不會想到,吳笙留的這張牌,是[日記]。

他用自己的[鐵盒]挖出的日記,讓故事線早早就圍繞日記開展,他要想出掉這張牌,簡直每個人的每一句講述,都是機會。可是,他把這個自己創造的、幾乎貫穿整個故事的東西,留到了最後。

趙昱侃終于出聲,仍固守陣地的驕傲,還是裂了一道縫:“從引出鐵盒裏的日記開始,你就想好要把它留到最後,當打斷牌了,是不是?”

“不是。”吳笙的語調裏,哪還有一絲沉重,滿滿春風拂面的惬意,“是我拿到故事牌,就決定了‘日記’做終極打斷牌,然後才帶你們挖出鐵盒。如果讓我看順眼、挑中的是其他故事牌,這個接龍的走向,可能就完全不一樣。”

趙昱侃聽懂沒聽懂,徐望不知道,反正他是聽懂了。

自家軍師這段話翻譯過來,就是——從這場對戰開始,一切已盡在我掌握,愚蠢的凡人,顫抖吧。

徐望捂胸口,那裏正在一陣陣抽痛。

什麽“聲音凝重”,什麽“聽起來壓力很大”,他竟然為了一個戲精·吳揪心了整個後半程!!!

“你應該用交換牌的,換掉我最後一張牌,你就贏了。”游戲間裏,吳笙收斂笑意,看向趙昱侃,“但你不信我這最後一張牌能翻盤,反而擔心我留這最後一張牌,是故意等你來換,給你挖坑,對吧?”

趙昱侃不語,胸膛微微起伏,第一次,輸得這樣難看。

“這就是你失敗的原因,”吳笙不帶任何嘲笑,只靜靜的,一字一句,“你看得起自己太多,看得起別人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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