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邢澤看着睡在自己新換的紙箱子裏的這只不速之客,想了想,還是伸出爪子捅了捅紙箱子。

窦小喵被紙盒子晃醒,鼻端立即竄進了屬于狗的味道,它睜開眼,一下就看到頭上一只強壯的大黑狗正面目冰冷地盯着它。

窦小喵怕得一下子抖起來,它快速退到盒子的最角落,将自己縮成一小團,眼睛瞪大驚恐地看着面前這只大黑狗,眼淚汪汪地哀求:“求求你不要吃我!我、我個小,我是幼崽,肉不好吃的!”

邢澤看着眼前瑟瑟發抖的小奶貓,說:“我不吃你,你出來。”

窦小喵才不信,大黑狗面無表情,看着比之前遇到的流浪狗都還兇,它一定是想把它騙出去好吃了它。

它為什麽會來到這個危險的地方,難道現在就要死一次嗎,還是被流浪狗吃掉的!

窦小喵想着,緊繃已久的神經終于斷掉了,它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邢澤知道他的模樣在動物們看來是比較兇惡,當幼貓的慘叫在小巷子裏尖銳地響起時,邢澤還是忍不住滿頭黑線。

眼前的小奶貓最多兩個月大,換成人類的年齡才三歲,還是個幼童呢,而他的年紀已經可以做它的爸爸了。

聽說貓咪們受驚過度會有應激反應,嚴重的會死掉的。看着這只哭個不停的小黑貓,邢澤覺得他再往前走一步這只小貓咪就會被吓得厥過去,不得不往後退了一步,蹲坐在原地靜靜地看着小黑貓,“我真的不會吃你。”

窦小喵哭得小身子一抽一抽的,雖然大黑狗說不會吃它,可是幾度被流浪狗追着咬的窦小喵才不會輕易相信,它蜷縮在那裏,一直瞪大眼睛注意着大黑狗

“你睡吧。”邢澤看着對方縮成一團的驚恐樣子,往後又退了幾步,然後繞到箱子旁邊的空地上躺下了。

這個紙箱子是他今天好不容易才叼回來的,它都還沒睡過呢。看着眼前這只鸠占鵲巢的小貓一臉驚吓又無辜的樣子,邢澤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嘆氣的聲音有點大,吓得那小貓身體又猛地抖了一下。

邢澤只能把呼吸都放輕了兩分。

周圍沒了動靜,窦小喵總算不那麽緊張了,不過它知道那只大黑狗就在箱子旁邊,它能嗅到對方的氣息,能聽到對方緩慢的呼吸。

窦小喵慫慫地趴在那裏,也不敢睡了,骨碌着一雙大眼睛,散發着幽幽綠光,十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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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撐到半夜,窦小喵幾次熬不住,趴着趴着腦袋就撞到箱子上,自己把自己吓到,眼睛都還沒睜開就“哈”了出來。

邢澤自從附身到這只拉布拉多身體裏後,五感受影響提高了很多,窦小喵那毫無威脅力的“哈”聲沒把他吓着,只是擾得他也睡不好覺。他還沒法發脾氣,對方畢竟也算是個小孩呢。

一夜就這麽戰戰兢兢地過去了,邢澤覺得也是他現在是狗還皮膚黑,不然的話鐵定能看到他眼下的黑眼圈。

上班的、上學的、早起散步遛彎兒的,天色剛亮,這座城市卻已經熱鬧了起來。

邢澤感到肚子餓了,他怕再吓着這只貓兒,起身的時候動作都輕輕的,往紙箱裏看了一眼,就見那小貓正蹲在那打瞌睡。

邢澤出了這條小巷,遠遠地看到幾只流浪狗看着他這邊。邢澤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鼻子裏哼了一聲,那幾只流浪狗就跟吓着了似得,夾着尾巴往後退了幾步。

邢澤在流浪狗眼中,是只獨來獨往,十分兇惡的大狗,這只狗打遍周圍無敵手,若不是他沒有當狗中大哥的心思,這一片地盤早歸他管了。

對于住在狗身裏的人類,邢澤當然沒有當狗老大的想法。他在流浪狗們敬畏的注視下從它們中間穿行而過,走過幾條鬧市,然後來到一個居民區前,趁門衛沒注意跑了進去。

邢澤估摸着時間,熟門熟路地來到一棟居民樓的綠化草坪一個角落停下。

沒多久,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背着書包,騎着自行車過來了,自行車上挂着幾個塑料袋子,能看到裏面裝着好幾個饅頭。

看到邢澤,女孩眼睛一亮,立即停了車,然後提着饅頭朝邢澤走過去,“大黑,今天也來得這麽早啊。”

邢澤蹲在原地沒動,出聲應道:“早上好,秀秀。”

秀秀聽到大黑沖他汪汪了兩聲,很高興,她在大黑狗身前五步之外停住。大黑很警惕,她喂它快一個月了,但是直到現在一旦超過這個距離大黑還是會後退。

她把其中一個袋子解開放過去,“吃吧,大黑。”

邢澤邁出兩步,探着身子将袋子咬過來,然後在秀秀的注視下吃今天的早飯。

秀秀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起身道:“大黑你慢慢吃,玩的時候小心一點啊,我去看小白他們了。”

小白他們是這個小區裏的另外幾只流浪狗,秀秀是個高中生,家裏不許她養寵物,她就把自己每天的零用錢節省下來買饅頭來喂流浪動物。邢澤出事後醒來就從人變成了狗,那時候他餓的渾身無力,又拒絕和其他流浪狗一樣去翻垃圾桶,跌跌撞撞進了這個小區,吃的第一頓飽飯就是秀秀給的饅頭。

秀秀每天會給他兩個饅頭,對于他現在的飯量來說還差點。看着秀秀走了,邢澤将剩下的饅頭幾口吃掉,然後叼着空塑料袋轉身往小區另一棟居民樓走去。

同樣在一個老地方停下,等了沒一會兒,邢澤就看到一個胖胖的老奶奶走了過來,手裏提着袋子。

老奶奶看到邢澤,頓時笑眯眯道:“小黑啊,等多久啦?”

“我也剛到。”邢澤回道。

老奶奶自然聽不懂狗的叫聲,不過自己能得到回應她就很開心了,她從袋子裏拿出新的塑料碗,給裏面倒上幹淨的礦泉水,推到邢澤面前,“喝吧。”

邢澤吃了兩個饅頭确實很渴了,他低頭舔着碗裏的水,老奶奶就坐在旁邊的花壇上看着他,時不時誇一句“好孩子。”

老奶奶姓王,原也不是什麽愛狗的人士,以前看到這麽大的狗老遠就繞開了,然而半個月前她出來買菜,突然發病暈倒在地,要不是眼前這條大黑狗汪汪叫着引着別人過來,她這身老骨頭怕早埋進墳堆裏了。

等邢澤喝水的速度慢下來了,老奶奶又拿出一袋狗糧,倒了一堆在邢澤面前,還給了他兩根沒撕開的火腿腸。

小區裏流浪動物不少,基本都是像老奶奶和秀秀這樣的好心人在喂養,邢澤的早飯有着落了,其他流浪貓狗還沒有,老奶奶坐在那裏看邢澤吃邊跟他說家裏的事,說兒子的忙碌,對女兒夫妻感情不和的擔憂,等到邢澤吃完了,老奶奶也起身去其他幾個點喂動物,走之前和秀秀一樣,叮囑他玩的時候當心點,天冷了,流浪狗們的生存将會越發艱難,除了周圍的環境,最大的威脅就是來自流竄在城市裏的狗販子。

可能真的是因為在狗身裏的緣故吧,對于狗糧,邢澤接受還挺良好的。将狗糧一粒不剩地吃了,肚子這下徹底飽飽的了,邢澤把兩根火腿腸放進塑料袋裏,叼着袋子出了小區。

然後邢澤來到附近的一個廢棄的工廠,從破爛的大門裏鑽進去,推開一扇窗戶,叼着袋子跳進去後,走到角落,在一個碼着整齊方磚的磚塊堆前停下。

推開最頂上的幾塊磚頭,露出了裏面中空的空間。

這是邢澤搬了半天磚才壘起來的“保險櫃”,裏面放着這一個月來他攢下來的火腿腸。邢澤看了看裏面,見裏面的東西沒被動過,将袋子裏的兩根火腿腸也放進“保險櫃”裏,加上今天這兩根,他攢起來的火腿腸已經快要超過一百根了,裏面還堆着幾個看上去很新鮮的大蘋果。

這是邢澤攢起來的“路費”。

他并不是這個城市裏的,他是隔壁市的,現在作為一只狗他要從這裏過去的話,只能靠走的,得走好幾天,不準備點吃的他怕自己餓死在半路上。

不過不到一百根火腿腸,還是太少了點,不夠他吃兩頓的。狗狗吃多了火腿腸好像不好,邢澤原本想攢狗糧的,但是這裏地處南方,狗糧放不上兩天就受潮變壞了,壓根不能久存。好在他雖然是狗身,火腿腸吃多了好像也沒什麽不良反應。

放好“路費”,邢澤出了工廠,然後沿着這條路線往回走,中途拐了個彎,進了另一條老舊的街道,在一家日雜店門口停住。

日雜店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開的,進門左邊是收錢的櫃臺,對面牆上挂着一臺小電視,老頭不愛看電視劇,這臺電視每天放得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新聞。

邢澤就是在醒來後的第八天,通過這臺電視知道了他出事後的後續。

那天事情發生得突然,他下班回家,車子在途中忽然被撞了,他當時就暈了過去,醒來後就變成了一只狗。第八天後在電視上看到新聞,上面在說這場車禍的相關調查,調查結果說是源于一場司機醉駕,醉駕司機和那天載他的司機當場死亡,而他至今昏迷未醒,可能成了植物人,邢氏集團目前都是他弟弟邢涵在主持工作。

邢氏最近正是多事之秋,原本運營良好的公司,因為他這個董事長的昏迷,許多合作都受到了波及,原本好幾個洽談快要結束的項目,因為對方只認他邢澤,不認其他人,也都不了了之。

這會兒電視裏在放娛樂節目,成了一只狗,邢澤目前最需要煩惱的是他的一日三餐,其他時候可以說是無所事事,以前看都不看一眼的娛樂節目在此時居然也津津有味起來,挺好打發時間的。

店老頭也不趕他,有時候心情好了還會扔一根火腿腸給他,邢澤攢下來的火腿腸裏有三分之一都是老頭給他的。

看了一上午新聞,也到了要吃午飯的時候了。

“我走了,明天再見。”邢澤對店老頭說,轉身離開了日雜店。

正巧一個人過來買煙,見大黑狗沖老頭汪了一聲就走了,道:“它沖你叫什麽吶?”

老頭笑道:“可有禮貌了,天天來,天天走的時候都沖我叫一聲,跟我說再見呢。”

那人哈哈笑道:“跟人似得,怕是成精了。”

老頭道:“可別小看動物,聰明着呢。”

邢澤已經走遠,兩人的交談漸漸聽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開更第三章 ,今天就沒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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