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殿內沉寂良久, 雷諾對這個問題一直沒有回答。
氣氛逐漸凝固。
喬亞幽碧的眸子漸漸黯淡，他移開目光，起身平靜道：“我累了。”
雷諾深棕的眸子看着他, 張口想說什麽, 卻什麽也說不出口, 只能行禮退下。
他擰着眉回到元帥府, 秦越迎上來, 見他一臉愁容，關切問：“出什麽事了？”
雷諾心煩意亂, 不由開口：“陛下……”
說了兩個字又後悔，吞回去。
秦越挑眉：“陛下怎麽了？”
元帥怎麽吞吞吐吐的？以前也沒這樣過啊。
“陛下壽命不足一年, ”說到這, 雷諾心裏沉甸甸的，仿佛一塊大石頭堵在那，半晌才能喘口氣, “以後由誰來繼位？”
秦越納悶了：“你以前不都不在意的嗎？”
“你說說看。”雷諾面無表情。
秦越道：“克裏斯他們扶持艾倫伯爵。”
雷諾皺眉看着他。
“艾倫或許不适合皇位, 但他會是一位聽話的皇帝，”秦越聳聳肩, “這對克裏斯來說是好事。”
“不見得。”雷諾低沉着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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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詫異：“有問題？”
雷諾卻問：“如果不是艾倫繼位呢？”
秦越心裏泛起一絲古怪，他仔細觀察雷諾的神情，斟酌道：“那就只剩下陛下的直系血脈。”
他說完, 恍然大悟：“你是想扶持陛下的血脈？”
雷諾不置可否, “你認為這條路可行？”
“可以是可以，”秦越稀奇地瞅着他, “但陛下現在并沒有孩子，而且，扶持一個嬰兒, 風險不小。”
嬰兒的生命力太低下了，完全沒有自保能力。
他以為雷諾是要跟克裏斯打擂臺。
雷諾更郁悶了。
明明在別人眼裏都很正常的一件事，為什麽他會有些抵觸？
難道是他為陛下感到惋惜？
“元帥大人，”秦越見他神色不斷變幻，調侃道，“你到底怎麽了？”
雷諾索性直白道：“我不希望陛下留下血脈，這是為什麽？”
“……”
秦越不可置信：“你更看好艾倫？”
“不是。”
秦越沉默幾秒，壓低聲音道：“元帥，您要是想……也不是不行。”
既不希望陛下留血脈，又不看好艾倫，更不可能支持克裏斯，那就只剩下一條路——
自己當皇帝。
雷諾：“……”
他掀眼看自己副官，“想什麽呢。”
比起悶在皇宮，他更願意去邊緣星殺幾只蟲族。
秦越也知道自己想岔了，不禁問：“那你為什麽不希望陛下延續血脈？”
雷諾心道：我要是想明白還能問你？
皇宮，喬亞躺在床上刷星網，聽萊恩在外頭道：“陛下，艾倫伯爵求見。”
喬亞立刻關閉光屏，跟系統嘀嘀咕咕：“他來幹什麽？不會是把我那天買的東西送過來吧！”
“讓他進來呗。”系統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喬亞立馬擺出虛弱的模樣，在喬亞進來後，蒼白着面色問：“你怎麽來了？”
艾倫優雅行禮：“陛下，您那日購買的貨物一直留在伯爵府，我給您送過來。”
喬亞笑了笑，“辛苦了。”
他蒼白着臉，唇色黯淡，眸光渙散，半靠在床榻上，俨然一副元氣大傷的模樣。
“這是應該的。”艾倫轉而義憤填膺道，“劫走您的人到底是誰？如此猖獗的劫匪，就應該派帝國軍團前去剿滅！”
“艾倫，我中了麻.醉槍，一直不省人事，并不知道劫匪是誰。”喬亞眨了眨無辜的眼眸。
兩個演技派飙戲，系統看得津津有味，還不忘點評：“艾倫差點火候，他剛才眼睛裏的慶幸差點露出來了。”
“慶幸我不知道綁匪是誰，慶幸雷諾沒抓到綁匪吧？”喬亞已經将人看透了，艾倫在他眼裏幾欲透明。
系統：“大概如此。所以，艾倫坐實了有問題？”
“不管以前的事跟他有沒有關系，這件事跟他脫不了幹系。”
喬亞并不覺得難過，争權奪利太常見了，他雖然不喜歡，但也不會懼怕。
誰贏誰輸，比的不過是籌碼多少。
艾倫不知道喬亞和系統的對話，還頂着一張擁天真英俊的臉，跟喬亞說：“陛下，也是我不好，沒有時刻跟在您身邊，讓你被劫匪擄去了。”
喬亞氣鼓鼓地跟系統說：“這話真的好白蓮啊！”
“那你比他更白蓮不就行了？”系統看戲看得樂此不疲。
只見喬亞雙臂撐着床，晃晃悠悠地坐起來，一雙碧眸緊盯着他，一字一頓地說：“艾倫，你确實失職。”
艾倫：？？？
他只是客套一下而已，并不是真覺得自己失職啊！
他情不自禁上前一步，為自己辯解：“陛下，我沒想過商場會突然發生混亂。”
而且，說要逛商場的又不是他！
喬亞卻不留情面：“我原本以為你以後會是一位合格的皇帝，現在看來……你不合适。”
系統驚了：“你也太直白了吧！不走白蓮路線了？”
“嗯，耿直人設還沒試過。”喬亞很雞賊，“對付虛情假意的白蓮，讓他沒臉才是正道。”
艾倫顯然沒想到喬亞會變成這樣，震驚寫在眼裏，喬亞受刺激了？
他定了定神，試圖找補：“陛下，您有沒想過，劫匪其實是沖着我們來的？您若不同意我繼任皇位，最後得利的會是誰？”
喬亞跟系統呦呵一聲：“不錯嘛，還能想起來給克裏斯上眼藥，想坐山觀虎鬥。”
他神色微變，裝作被艾倫的話驚到的模樣，眼底滑過一道郁色，啞着聲音道：“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艾倫見挑撥起到效果，沒再多說什麽，行禮告退了。
皇家科學院建成當日，喬亞在雷諾的護衛下，來到科學院門前。
科學院大門建得莊嚴大氣，很有皇室風範，喬亞看着很滿意，臉上一直挂着笑，在媒體們的鏡頭下，俨然一位俊美和善的君主。
建成儀式在星網直播，因雷諾元帥全程參與，網民們興致高昂，全都蹲在直播間裏舔顏膜拜。
[看到元帥了啊啊啊啊啊！男神看我看我！]
[哈哈哈哈哈樓上，元帥沒看你，在看陛下。]
[陛下吼吼看！他太美了！]
[陛下回看元帥了！艹，突然發現有點想磕腫麽回事！]
[樓上加我一個（超小聲）]
[別亂說，管理員要禁言了]
凱特覺得自己比直播間的觀衆幸運，他作為第一屆入職的科研工作人員，在軍團包圍下，正站在陛下和元帥身後，和入職同事一起觀賞儀式。
儀式很簡單，陛下和元帥都沒有發表冗長又無趣的講話。
天空湛藍，雲朵輕盈綿軟，暖風吹拂下，一切都顯得那麽恬淡安寧。
喬亞保持着标準的貴族微笑，問系統：“總感覺後腦勺火辣辣的，是不是有人在盯着我？”
系統：“很多人都在盯着你。”
“唉，都是顏值高的錯，”喬亞自戀道，“只可惜，喬亞·斯特林只有一個。”
“再好看也是單身，有什麽好秀的？”系統看不慣他的“做作”，想也不想冷嘲熱諷。
喬亞驚了：“你在看不起雷諾嗎！”
雷諾也是單身呢！
“……”
系統簡直無語，它就沒見過比喬亞臉皮還厚的人，艾倫不及他萬分之一。
儀式結束，喬亞笑着對雷諾道：“元帥陪我一同進去參觀？”
雷諾側首凝視他。
在公衆面前，陛下的儀态和舉止都無懈可擊，就連臉上的笑容都極其标準，淺一分不夠親和，深一分不夠端重。
祖母綠般的眼眸裏，沒了平日的慵懶與狡黠，只剩下虛與委蛇的假笑。
他頓住幾秒沒回，在喬亞眼中清晰捕捉到一抹疑惑，才慢吞吞開口：“陛下請。”
喬亞維持着他的假笑面具，轉身背對媒體，跨入科學院的大門。
雷諾随後進去，看似并肩而行，實則比喬亞落後半步。
親衛立刻跟上，将科研人員和媒體記者擋在身後。
沒了拍攝鏡頭，喬亞終于能夠放松下來，他悄悄用舌頭抵了抵笑酸的腮幫子，跟系統抱怨：“當皇帝真累。”
一舉一動都代表着皇室形象，不能有半點松懈。
系統：“這就是我綁定你之前，你從未公開露面的原因？”
它有理由懷疑喬亞在偷懶。
身後側的雷諾，餘光看到喬亞的臉頰被頂得一鼓一鼓，唇角忍不住上揚，眼中流露幾分莫名的笑意。
“陛下。”
喬亞腳步也沒停，漫不經心道：“元帥有話要說？”
親衛将閑雜人等隔開，現在兩人可以自由交流。
“黎明之戰的周年紀念，陛下有章程了嗎？”
雷諾深棕色的瞳仁倒映着喬亞金色耀眼的柔順發絲。
“有，”喬亞踏上嶄新雅致的長廊，回身看向階下的雷諾，居高臨下道，“元帥願不願意配合？”
雷諾頓足，思慮幾秒後，神情鄭重道：“陛下數次遭受劫掠，首都星與古藍星距離遙遠，對方有多次機會動手，很危險。”
他私心不願喬亞去，但喬亞作為皇帝，親自去往古藍星戰場遺址，悼念逝去的英魂，是一次難得的提高聲望的機會。
喬亞雙眸彎起，殷紅的唇瓣微微上翹，“帝國軍團既然能擊退蟲族，自然也不會畏懼一些陰暗裏的雜碎。”
雷諾正欲再勸，卻聽喬亞篤定道：“雷諾，我信你。”
寶石般的眼眸中，盡是全然的信任。
雷諾心神震動，陛下信他，可他卻不信自己。
陛下幾次出事，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可他到現在都沒能抓到兇徒。
喬亞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定然會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以致于打擊到帝國元帥的信心了。
可惜他并不知道。
見雷諾一言不發，喬亞忍不住逗弄他：“難道元帥不願意率軍保護我？”
“當然不是！”雷諾立刻否認，只是眼睛裏還隐藏着擔憂。
喬亞演技爐火純青，雷諾的一點點神情都逃不出他的眼睛，不由跟系統嘚瑟：“他擔心我呢。”
“他是怕你死了，沒有合适的人繼位吧。”系統情不自禁地拆臺，“當然，你在他眼中，本來就不是合适的。”
喬亞不服氣：“怎麽可能，我不信！”
系統：“你自己都說過，雷諾不待見你。”
“那是以前，現在變了。”
“別自欺欺人了。”
喬亞不依不饒：“你不信，咱們打賭。”
“又打賭，”系統呵呵，“你上次跟我打的賭，到現在還賴賬呢。”
“我賴什麽賬了？”喬亞氣鼓鼓地問。
“你說雷諾看上你了，我說沒有，事實證明，你輸了，可你沒有兌現賭注，不是賴賬是什麽？”系統有理有據。
喬亞：“不是說了不限期限嗎，喜歡一個人是一個緩慢的過程，怎麽可能一蹴而就？”
系統翻白眼：“搞得好像你喜歡過人似的，賴賬就賴賬，當我上當受騙好了，我不會窮追猛打……”
“你怎麽知道我沒喜歡過人？”喬亞幽幽道。
系統：！
“你喜歡過誰？”
喬亞·斯特林這麽自戀的人，居然還喜歡過別人？太令統震驚了！
喬亞吊了它胃口，卻沒理它，只朝着雷諾一笑：“我剩下的時間不足一年，想做些有意義的事，而非整日待在皇宮裏避難，你能理解我嗎？”
雷諾仰視着他，一縷陽光撞在他華麗精致的禮服上，細密的金線熠熠生輝。
“我明白了，陛下。”
喬亞又是一笑，碧綠的眼珠若有波光搖曳，“元帥還要繼續站在這裏嗎？”
雷諾神色無波，胸腔處卻隐隐滲出幾絲酸澀，連帶着嗓子都有些沙啞。
“不是。”
他看着喬亞轉身而去的背影，颀長單薄，卻又堅韌頑強。
忽然想到什麽，他追上去，問：“離周年紀念還有半個月，陛下的下一次崩潰症可能會出現在古藍星上。”
到時候，沒有任何可以緩解痛苦的措施。
喬亞怔了怔，“你在關心我？”
雷諾頓了頓，“陛下如果主持慶典，到時候全帝國都在觀看。”
話到嘴邊，卻變了個味。
喬亞瞥他一眼，淡淡道：“元帥不必擔心，我不會拿皇室形象開玩笑。”
這個跟慶功宴不一樣。
全帝國的慶典，必定會有媒體造訪，會進行全程直播，但是慶功宴只是一些地位高的大臣參加，喬亞可以在慶功宴上發病，但絕不會在慶典上展現自己的狼狽。
他還有一支初級修複劑沒有用，況且，一千積分就能兌換一支初級修複劑，他現在坐擁四萬多積分，夠他用到死了。
只可惜，離十萬積分遙不可期。
雷諾察覺到他的冷淡，有些懊惱。他平時不是這麽嘴笨的人。
“哈哈，統，你不覺得雷諾越來越可愛了嗎？”喬亞又找系統叨咕。
系統把雷諾從上到下掃描一遍，“他哪裏可愛了？”
是它對“可愛”這個形容詞有誤解嗎？
喬亞抿唇忍笑，反正他覺得，某位英俊無匹的元帥大人，似乎很不禁逗啊。
檢閱完科學院，喬亞作為帝國皇帝兼榮譽院長，召見了查因斯，并秘密交給他一個項目。
鑒于雷諾率人保護，沒人知道項目是什麽。
喬亞離開之後，查因斯親自選撥人才，簡明扼要地分配完各自任務，才單獨叫來凱特。
“院長。”凱特恭敬地行禮。
查因斯寫滿智慧的眼睛望着他，欣慰道：“你之前發明新型儀器，陛下喜歡你的才華，特意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說是獎勵。”
這是一個薄薄的筆記本，凱特欣喜接過，小心翼翼捧着它，眼睛亮得驚人：“院長，那我拿回去了。”
星際時代，很少還有人用紙張記錄文字，但這樣一只簡單的筆記本，卻讓人回溯到古藍星時期，營造出一種莊嚴肅穆的歷史感。
查因斯露出慈祥的笑容。
“陛下說，讓你現在記在腦子裏，然後燒毀。”
凱特驚訝地瞪大眼睛，要燒了陛下賞賜他的禮物？他不願！
查因斯讀懂他的情緒，拍拍他的肩，“你看了就知道了。”
凱特将信将疑打開筆記本，瞬間被上面的文字吸引了心神，看到精彩處，簡直抑制不住滿腔的激動之情！
他本就精通儀器發明和制造，筆記本上記載的東西，如果真能實現，那麽帝國機械設備的水平，能夠更上一層樓。
這不僅僅可以用在制作藥劑上，還可以用于機甲作戰等各個方向上！
“天哪！陛下從哪弄來的？！”凱特忍不住低聲驚呼。
要不是皇家科學院由軍團嚴密把守，就凱特這樣沉不住性子，筆記本早就被人搶了。
查因想起來，陛下之前給過他疑似修複劑的藥劑，讓他檢測出成分。
看來陛下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啊。
凱特聽從查因斯吩咐，将筆記本上的知識牢牢記在腦子裏，然後心疼地燒毀筆記本。
“陛下交給我們一項任務，”查因斯嚴肅道，“秘密研究初級精神修複劑，在完成之前，我們只能住在科學院裏。”
想到陛下餘下的短暫壽命，凱特狠狠點頭，“我一定會努力！”
迷羅花、垃圾蟲囊泡液、紫晶等材料被源源不斷送進皇家科學院，因為有軍團存在，根本沒人能夠打探消息。
垃圾星上，菲爾緊跟着傑西，在垃圾場裏尋找垃圾蟲。
習慣垃圾蟲的醜陋後，菲爾已經蛻變成一位勇敢的捉蟲能手。
一只垃圾蟲在他鞋面蹦跶，他笑嘻嘻地用鉗子夾住，欣賞蟲子無力的掙紮，哼笑道：“明天就把你給剖了。”
剛放入收集箱內，監察官用哨聲召集他們過去。
傑西見他發愣，碰了一下他的肩膀，“走了。”
“怎麽回事？”菲爾小聲道，“今天任務還沒完成啊。”
傑西搖搖頭，随着人流一起走，路上碰到其餘“同事”，還不忘友好地打招呼。
他們已經沒有第一次來的恐懼和惡心，一切都是如此尋常。
當然，一些新來的“同事”，還會時不時地嘔吐幾聲。
監察官将人全都召集在室內，面色嚴肅道：“再過不久，就是黎明之戰的600周年紀念日，有誰不知道黎明之戰的嗎？”
沒人。
但凡有點常識的，都不會沒聽說過。
監察官很滿意，繼續道：“你們光腦權限被封，看不到星網上的消息，讓你們來，是要讓你們牢記六百年前的英烈，看看他們是怎麽戰勝蟲族的！”
他說完，打開身後巨大的光屏，然後走到一邊，在視頻的嘶吼聲中激烈道：“都給我認真看！”
菲爾：“……”
搞半天，是來上思想課的。
他上過學，還背過黎明之戰的起因、過程、結局以及其深遠的歷史意義，他清楚六百年前古藍星的英雄們有多英勇無畏，他覺得來這一出多此一舉。
但監察官盯得緊，菲爾只能保持着肅穆的表情，目光投向光屏。
一只巨大的蟲族，頭頂的觸角不斷伸縮，忽然間，它張開巨大的口器，将一位戰士吞了進去！
令人作嘔的黏液不斷從口器裏流落，那些細密的牙齒像是鋸子，輕易将人切成碎肉。
菲爾瞬間瞪大眼睛。
一直以來，為了防止帝國人民恐慌，除了軍部網絡系統有蟲族的影像，其他地方是看不到的。
菲爾了解的，也不過是蟲族有三層樓那麽高。
現在直面這樣血腥的令人心痛的畫面，他整個胃部都在抽搐，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給吐出來。
“媽的！”有人忍不住爆粗口。
而這一次，監察官沒有管教。
視頻裏的殘忍血腥還在繼續，無數的戰士被蟲族吞吃或者踩死，蟲族用它們堅硬的螯鉗撕碎人類的身軀，血肉成了它們的口糧。
不是所有人都能機甲上陣的。
帝國軍團裏，更多的還是底層的士兵，他們用羸弱的身軀試圖擋住蟲族的進攻。
菲爾滿腔的仇恨無法發洩，他不怕蟲族，他只想将它們碎屍萬段！
短短幾分鐘的視頻結束，所有人都喘着粗氣，捏緊拳頭，眼眶通紅地看着監察官。
監察官沉重道：“那些慘死的戰士，大多都是普通人，帝國的戰士是有限的，機甲也是有限的，可蟲族卻能源源不斷地再生。如果我們不能培養出更多優秀的戰士，我們還能再次創造黎明之戰的奇跡嗎？”
菲爾深深地低下頭。
他為自己以前的狹隘感到愧疚。
的确，黎明之戰中，機甲戰士成功擊退蟲族，一躍而成帝國的貴族，可如果沒有平民戰士的以身殉國，他們哪裏能拖住蟲族的步伐？
他們不是敵人，是戰友。
菲爾不禁歪首朝傑西看去，傑西也正好看過來。
“你以前說你想去殺蟲族，現在親眼看到蟲族吃人，你怕了嗎？”
傑西深深地回視他：“不怕。”
他的理想與信念從未有過動搖。
菲爾又問：“等懲罰結束，你想做什麽？”
傑西篤定：“重新報考軍事學院。”
他還年輕，他有無限可能。
菲爾揚起一抹笑容：“加油。”
不僅僅是垃圾星，全帝國範圍內，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個視頻。
紀念黎明之戰600周年宣傳片，以其奇特的姿勢，給了帝國人民重重一擊，更在貴族裏掀起軒然大波。
克裏斯眉頭緊皺，大步跨進皇宮主殿，見到喬亞，劈頭蓋臉問道：“陛下，您就不怕引起帝國民衆的恐慌？”
喬亞手裏擒着一支血紅色的玫瑰，他數着玫瑰花瓣，漫不經心道：“你知道，之前被罰去垃圾星的人，現在都什麽樣嗎？”
克裏斯：？
跟他有個屁的關系！
喬亞擡眼看他，悠悠道：“我不想我的民衆活在無知的世界裏，只有面對恐懼，才能戰勝恐懼。”
以前的政策，其實不是為了避免恐慌，只是為了愚民。
如果只有一小部分人能夠直面蟲族，那剩下的被保護的人，就永遠只能龜縮在殼子裏，是生是死，全憑小部分人做主。
人類和蟲族鬥争數百年，雖然現在看似能抵擋蟲族進攻，甚至能擴展帝國疆域，但幸運不會一直降臨的。
尤其雷諾曾分析過，蟲族似乎在準備一波重擊。
如果不提前做好準備，誰知道帝國會變成啥樣。
克裏斯眉間成川，“陛下，紀念慶典的宣傳活動，是由政府部門負責的，您卻将它交給軍部，這違背了……”
“違背了什麽？”喬亞起身，華麗的禮服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他将玫瑰插進花瓶，走到克裏斯面前，神情平靜。
克裏斯藍色的眼睛寫滿不悅：“違背了帝國機制。”
“公爵閣下，”雷諾忽然闊步踏入殿內，聲音低沉而有力，“這是我的主意，與陛下無關。”
克裏斯：“？？？”
喬亞愣了一下，對系統說：“雷諾主動為我背鍋了。”
系統：“那又怎麽樣？”
只見喬亞含羞一笑：“你還小，不懂。”
“……”狗喬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