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把脈

解鳴謙不想告白時, 程銘禮想早些在一起,琢磨着如何告白,解鳴謙真的準備告白了, 程銘禮又傲嬌地想讓解鳴謙追一追。

不然這段感情, 說起來是解鳴謙先告白, 但是主動給聯系方式的是他,主動送解鳴謙上班的是他,主動請解鳴謙吃飯的是他, 明裏暗裏粘着解鳴謙的是他。

問解鳴謙為了追他做過什麽,他怎麽答?

主動搭讪?說起來毫無甜蜜感。

送了兩朵玫瑰倒是可以說, 但問題是,解鳴謙送過太多人玫瑰了,他若說出去, 氣勢平白矮人一截, 腰挺不直。

所以,要麽他來告白, 要麽解鳴謙象征性的追一追, 這樣,他倆誰追誰, 清晰明了,對外提起這段戀愛經歷時, 有無數甜蜜可以細細誇耀。

程銘禮盯着解鳴謙,一雙眼眨巴眨巴的,暗戳戳的傳達自己的小心思。

銘禮銘禮,儀式感儀式感。

解鳴謙當然不知程銘禮的九轉回腸, 更不知道他的玲珑心肝, 他聽完這話的第一反應是, 程銘禮要給他一場盛大告白,今天什麽準備都沒有,在車內告白在一起,太簡陋,太草率。

解鳴謙暗笑自己也是猴急,和銘禮唱了首情歌,就沖動得不管不顧。

這确實不太好。

儀式感雖然無用,但不可或缺。

對待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做足準備花費心思,方顯鄭重,日後回想起來,這一幕才很美好值得珍藏。

不然為什麽從古到今,結婚都那麽慎重?

不就是人生中只有那麽一次兩次,彌足珍貴,不能疏忽對待。

他人生中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的戀愛起始,确實不能敷衍了事。

他望着程銘禮,笑道:“你說得對。”

解鳴謙不由得生出期待,期待程銘禮會給他什麽樣的驚喜。

他解開車鎖,道:“你回去吧。”

程銘禮見解鳴謙理解了他的意思,很是滿意。

他瞧了解鳴謙一眼又一眼,依依不舍。

他忽然有些後悔,後悔自己剛才的阻攔,要是兩人在一起了,他就能狠狠抱住他,蒙頭蓋臉一頓親。

程銘禮視線落到解鳴謙的臉頰上,想起ktv裏那個吻,又臉紅了。

他蒙頭推開車門,甕聲道:“我走了。”

解鳴謙目送程銘禮回到別墅,啓動車子離開。

次日,照例送程銘禮去上班,臨下車前,程銘禮望着解鳴謙,含情脈脈。

不知道鳴謙,今天會準備什麽告白儀式?

至于約會,程銘禮覺得,不能強求。

昨晚他強求了下,後悔了大半夜。

解鳴謙見程銘禮滿臉不舍,輕笑了下,伸手揉揉程銘禮的頭,笑道:“乖,好好上班,我中午給你送飯。”

程銘禮振奮。

對啊,鳴謙還是追過的,他給他送過飯呢。

雖然是解家阿姨做的,但也是送過。

他滿臉春風的回到辦公室。

解鳴謙離開福來大廈,去醫院拿健康證,健康證到手,他坐在車上,注冊騎手賬號。

注冊完,他沒急着接單,而是琢磨這份工作如何幹。

外賣員忙苦累,一天不停歇地接單,開着小電驢運送,整天整天的在路上,忙忙碌碌的猶如工蜂;要是稍微耽擱下時間,等個紅綠燈遲到了,一單很有可能白幹不說,還會被打差評,要是差評還得倒貼錢。

高付出低回報,還有賠錢的風險,本質上,這份工作不适合星際友人。

星際友人被機器人慣壞,習慣了懶懶散散,适合他們的工作,也該是那種舒舒服服悠悠閑閑的。

所以,他不能展露外賣員的苦,也不能将時間花在送外賣上。

他敲敲方向盤,心底有了主意。

他先去專賣店買了單反,之後又買了幾個平臺的工作服工作箱,請騎手小哥送過來。

送裝備過來的騎手盯着解鳴謙的車看了看,又盯着解鳴謙的人看了看,恍恍惚惚的走了。

人長得那麽帥,還開那麽貴的車,居然和他們這些外賣員搶活,不要臉。

解鳴謙:“……”

他假裝沒看懂這外賣小哥的眼神,将幾個平臺的箱子放到後備箱,之後打開APP,琢磨着接單。

單子是要搶的,解鳴謙磨磨蹭蹭磨磨蹭蹭,看上的單子全都被旁人搶走。

解鳴謙:“???”

他幹脆放棄,對系統道:“統子,幫個忙。”

他将自己的要求與系統說一聲,請它幫忙接單。

系統無語片刻,妥協了,“行吧,一切為了星際友人。”

解鳴謙接單要求是,目的地附近有風景優美的景色,或者美食街,或者值得一逛的地方,送外賣的同時,順便短暫玩一下。

嗯。

他将外賣員這行,幹成了旅行者。

不适合現代人幹,但絕對适合系統所描述的星際友人。

系統摸摸不存在的汗,道:“你這個體驗,有欺詐嫌疑。”

‘挂羊頭,賣狗肉’。

解鳴謙笑了下,只道:“你就說,符不符合規則吧?”

“符合。”系統不得不承認,解鳴謙這種工作方式,才是職業體驗系統研發出來的初衷。

第一單是送奶茶,解鳴謙到達奶茶店,尋個地方臨時停車,之後套上平臺衣服,去奶茶店拿商品。

奶茶店裏年輕姑娘多,瞧見解鳴謙眼睛就是一亮,眼前人腰背挺直,面白如霜,晃眼得如清晨東邊的耀耀雲霞,暗夜中散發着輝光的明珠,濃烈奪目,強勢攫取旁人視線。

有幾個小姑娘偷偷的打開手機,想拍張照,讓大家看看什麽才是最俊朗帥氣的騎手哥哥,以前網上流傳出來的帥氣騎手,和眼前這位小哥哥,完全不能比。

只恨平時讀書少,除了芝蘭玉樹想不出其他形容詞。

解鳴謙瞧了瞧那個小姑娘,摸出手機,給解父打電話。

被拍沒法阻止,阻止了這個,阻止不了那個,更阻止不了無處不在的監控,還不如請解父留意一下,一旦網上有他照片流出,就請人撤下。

解父聽解鳴謙說,他現在在幹外賣小哥,心哽了哽,他打着商量,“鳴謙啊,你要不要來公司?董事長助理怎麽樣?”

解鳴謙再次婉拒。

解父心痛,外賣小哥風裏來雨裏去的,他家嬌兒怎麽能受這種苦?

他問:“我再給你配輛車。”

“不用,這輛卡宴就行。”解鳴謙挺能湊合。

解父被慈父心腸蒙蔽的雙眼終于睜開,對哦,旁的外賣小哥是小電驢,他家兒子有跑車。

他通知公關部分,讓他們留意一下。

公關部工作人員:“???”

這是什麽富二代新型炫富方式?

開着卡宴送外賣?

大老板發話,公關部門摩拳擦掌,準備看看大老板嘴裏那個最帥最帥的大兒子,有多帥氣。

為了大紅包,沖呀。

通知了解父,解鳴謙猶豫片刻,還是沒通知程銘禮。

他拎着奶茶,揚車而去。

拍到這一幕的小姑娘:“……”

果然,帥哥都是出來體驗生活的。

到達河濱公園東入口,解鳴謙将奶茶送到單主手裏後,回到車裏,将外賣工作服脫下,揣着單反,行走江濱公園。

河濱公園依河而建,占地數千畝,是南城标志性的公園之一,裏邊有園林觀賞、休閑娛樂、人文懷古、科技教育等項目,無論是大人小孩,還是老人年輕人,都能在這找到合适的區域游玩。

從東入口進,是長長的河堤綠道,綠道邊上是古城池牆,高大巍峨的女牆後邊,望江庭閣翹然挺立,如那亘古不變的歷史旅人,注視着淼淼河面。

女牆上挂門如同糖葫蘆似的紅燈籠,風一吹,小紅燈籠随風揚起,一瞬間将人拉入那種歷史的厚重感。

解鳴謙望着那一動又一動的紅燈籠,驀地覺得孤單。

他忽然想将這風景,和程銘禮一起分享。

他摸出手機,對準望江閣咔嚓拍攝一張,連同後邊藍天白雲,一道發給程銘禮。

他盯着發過去的圖片,想起一句很文藝的話——‘此時此刻,忽然很想你’。

往常他對這話沒有任何感觸,此時卻成為話中人。

程銘禮收到解鳴謙的風景照,眼睛一亮,鳴謙果然是懂他的,追求流程,這就安排上了。

公園約會,get√。

他心兒飛揚,一邊往樓下沖,一邊給解鳴謙發個信息,“等我。”

工作?

沒關系,有老程總呢。

程銘禮勉強拉出點理智,給他爸請了個假,又給助理發消息,讓他将屬于他的工作,移送到十樓。

老程總五十出頭,還能勤勤懇懇再幹十年。

解鳴謙拂去那無用的傷感,持着單反,去拍那望江閣。

解鳴謙沒有學過攝影,什麽光影、構圖他不懂,完全憑直覺拍,拍完後看下照片,覺得還挺有意境。

等回去,就将這照片發給程銘禮。

他正準備尋下一處景色,手機震動一下,他摸出手機,瞧見程銘禮回信。

等我。

嗯?

程銘禮這是要過來?

他給程銘禮打了個語音通話。

“喂,鳴謙。”程銘禮聲音飛揚,聽得出很高興。

随着他昂揚聲音一道傳過來的,還有周圍車子的喇叭聲。

解鳴謙挑眉,“你這就出來了?你不工作了?翹班了?”

“我請假了。”程銘禮聲音含着甜。

怕解鳴謙覺得自己不負責任不務正業,他補充了下,“我自工作後,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從沒休過假,我這是在休假。”

解鳴謙将話咽下去,含笑道:“那你快來。”

私心裏,他也想程銘禮過來,這大好的秋光,一人觀賞太過孤單。

“好咧。”

挂了電話,解鳴謙就在入口附近走動,一邊等程銘禮,一邊拍自己認為漂亮的景色,比如河邊如雲木棉,金光躍動的江面,頭頂藍得沒有一點雜質的天,或者矗立在風景樹裏的怪石,拍一切他認為美的事物。

拍着拍着,他若有所覺,扭頭往入口處瞧出,只見程銘禮從入口處奔來,還未落葉的綠色枝丫瑟瑟,他那雙黑曜石似的瞳仁,格外明亮。

解鳴謙沒發現,自己下意識揚起嘴角,臉部表情自然而然定格成微笑,他朝程銘禮招手,“銘禮。”

程銘禮跑到解鳴謙身邊,張開手想抱,又顧念着兩人還未正式在一起,又收了回去。

他無處安放的手抓握兩下,背到身後。

解鳴謙從口袋裏翻出紙巾,遞給程銘禮,“擦擦汗。”

成銘記接過,擦額心汗液時,仿若感覺到紙巾上沾染着解鳴謙的體溫香味,不由得傻笑了下。

解鳴謙跟着笑,轉身往前走,“你是南城本地人,給我介紹介紹下,這河濱公園?”

“好。”程銘禮開口,“河濱公園分四個區域,這邊是東區,那邊是西區,對面的南區和北區,東區這邊,主打人文懷古,說這這這,以前誰誰誰曾到此一游,誰誰誰在這賦詩一首。”

說起這個,程銘禮禁不住吐槽,“咱們南城在古代稱作蠻荒之地蠻夷之地,官員貶谪,都往這邊貶,到此一游的古人,可不就是多?”

解鳴謙聽程銘禮說得有趣,也笑道:“我們安城,也有很多某某到此一游的古跡,還建了什麽司馬樓太白樓,人家當初去的地方海了去了,莫怪全國各地都有懷古樓。”

兩人沿着林間小道随意走,隔着樹和短叢,是行走的綠道,綠道上,不少新人趁着秋日太陽舒服,出來競走,或者騎自行車,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只是因為不是周末,人不算多,顯得這處很是安靜。

但這份安靜,于兩人來說正正好,無人打擾,盡享二人世界。

邊說邊聊,不知不覺兩人走得有些偏,來到一處水榭。

水榭位于水中間,走道被叢叢矗立的蘆葦掩映,蘆葦一片昏黃,袅袅婷婷,似那麥浪,自有一翻意境。

風吹過,在一片黃色浪海中,雪白色的蘆花如蚌吐珠,搖曳生姿。

蘆花之後,是仿古的暗紅色水榭,水榭後邊是遼闊的江面,以及躍動的光波,這一幕極美,解鳴謙摸出單反,先拍了一張,又讓程銘禮站到蘆葦邊,給他也拍一張。

程銘禮站了過去,右手抓着西裝領口一角,左手插進褲兜,微微側身,頭往下偏,露出自己曲線流暢的側臉,一腿站直,另一腿微微曲起,見棱見角。

見解鳴謙就這麽站着拍,他忙道:“後退後退,蹲下來拍。”

他插入褲兜的左手成片,從額心斜斜往下,與地面形成一個銳角角度,“從這個角度拍,不拍天空,五比五,将天空也拍進去,上下比例五比五,左右比例二比三。”

“要是有枯枝小碎石頭,将枯枝或者小碎石頭拍進去,拉下前後延伸感。”

解鳴謙:“……”

他聽話的點頭,後退,蹲身,發現瞧不見蘆葦後邊的粼粼金波,眼前這蘆葦照片,好似一下子少了許多意境,他咔嚓一下,給程銘禮拍了一張。

“我看看我看看。”程銘禮跑了過來,湊到解鳴謙身邊看照片。

看完後,程銘禮:emmmm.jpg,小狗子剔牙。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鳴謙沒将他拍成真人上下比例五五分。

他接過單反,對解鳴謙道:“你站過去,我給你拍照。”

解鳴謙遲疑,“不用了吧。”

他喜歡拍景色,不喜歡自己留照。

“怎麽不拍?”程銘禮不贊同,“這些以後都是紀念。想想看,咱倆年老的時候,再一起翻看這些照片,回憶以前的事。”

說着說着,程銘禮又害羞了。

白頭共老,多麽美的詞,他就這麽說出來了。

他用單反擋住自己大半邊臉,只一雙眼眨巴眨巴得望着解鳴謙。

程銘禮是龍眼,眼睛很大,瞳仁又黑又亮,專注含情看人時,布靈布靈的,深邃,耀動,如天上星辰,讓人沒法拒絕。

解鳴謙就受不了這個眼神,走了過去。

當然,他也不想拒絕,他被程銘禮描繪的美好畫面吸引,覺得這一幕溫馨又幸福。

他想要擁有。

他站在蘆葦邊,學着程銘禮的姿勢站定,程銘禮走過來,指揮解鳴謙,“鳴謙,你抓住這根蘆花,視線望向河面。”

“好。”

程銘禮後退兩步,找準角度,先試拍了一張,正準備看看有哪不足,忽然察覺到解鳴謙扭頭就跑,詫異擡頭,忙追了過去。

他剛跑到水榭入口,卻見解鳴謙已經沖進水榭裏,往前一撲,跳進河裏。

“鳴謙!”程銘禮大步跑了過去,只見粼粼河波中,解鳴謙如那河魚,似慢極快得沖向河流上游,上流河段,一道黑影正噗通落水,沉沉得往水底而去。

程銘禮将單反和手機放到水榭,脫下皮鞋,踩在欄杆上跟着下水,追向解鳴謙。

解鳴謙游到動靜處,往水裏一鑽,卻見下邊那人身前捆着大石頭,沉沉往下。

這是打定主意不想活了。

解鳴謙靠近,從身上藏着的刀片割開繩子,又将刀片繼續藏好,繞到大叔身後,從他腋下穿過,箍住他的胸膛往上游。

游到一半,那中年男人有了意識,他察覺到自己此時情況,雙手去掰解鳴謙的手,“求求你放開我,放開我,求求你,讓我死吧,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啊啊啊。”

解鳴謙微微用力,不讓他掙脫束縛。

程銘禮這時游了過來,滿臉不喜。

救他還救錯了?

然而見大叔胡子拉碴,許久不曾打理,灰白色的頭發也油油的,泛着由光,他全身用力地哭喊,哭得整張臉都皺成一團,猶如縮了水的老橘子,聽他哭聲慘烈,悲痛不絕,讓聞者不由心生嗆然,程銘禮忽然說不出半點苛責的話。

如果不是被逼到極境,又怎麽會連生的念頭都生不起?

他忙游過來,從另一邊穿過腋下,和大叔的手形成彎扣,托着往水榭方向游去。

解鳴謙配合着程銘禮的動作,挽住大叔左邊胳膊,拖着大叔前行。

兩人齊心協力趕到水榭,程銘禮先爬上去,伸出雙手夾住大叔的胳膊窩,大叔還想掙紮,程銘禮喝道:“大叔,你想害死人嗎?”

大叔聞言,整個人猶如一條死魚,默默流淚。

解鳴謙長吐一口氣,又深吸一口氣,将身往下一鑽,從水底托着大叔雙腳往上。

程銘禮用力,抱着死沉沉的大叔拉回水榭。

大叔躺在地上,如同一談爛泥,程銘禮傷眼得移開視線,他重新來到欄杆邊,伸出雙手,“鳴謙,拉着我的手上來。”

解鳴謙手扶着水榭邊正在喘氣休息,聽得程銘禮在喘粗氣,擺擺手,“我休息會就上來。”

“快上來,別感冒了。”

身上濕濕的,風刮過來,感覺骨子裏都是涼的。

他在岸邊都如此,待在河裏的解鳴謙,肯定更冷。

解鳴謙見程銘禮堅持,伸手抓住程銘禮手腕,手攀上水榭地面,再攀上欄杆,跳進水榭。

進了水榭,解鳴謙坐在大叔身邊,細細打量大叔的面相。

這一看,解鳴謙默然。

幼失雙親,中失妻侶,晚失獨子,田宅荒漠,身負巨債。

都說人生四大悲‘少年喪父母,中年喪配偶,老年喪獨子,少子無良師’,他一人占了三悲。

而身負巨債,未必不是另一大悲。

難怪他生無可戀。

生活裏已經沒有牽挂的人,而自己身懷巨債,年紀老大工作能力下降,後半輩子都得辛勞賺錢還債務中度過,怎麽想怎麽悲苦無望。

他所有安慰的話,都卡在嗓子眼。

這讓他怎麽激發對方的求生意志?

程銘禮道:“鳴謙,咱們打120,将他送進醫院吧?”

“不急,等等。”解鳴謙制止他,大叔這種情況,他自己不想活,救得了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既要救人,就救到底。

他摁了下對方的關沖穴,見對方被關沖穴上的痛意激得雙目聚焦,解鳴謙放緩聲音,柔聲勸慰,“大叔,生活有各種各樣的難處,位于低谷時,不是人生結局,而是人生的一個坎,你別這麽輕易放棄生命。”

大叔望着虛空,淚水從眼角不斷滑落,一雙瞳仁黑沉沉的沒有光,死志依舊不改。

解鳴謙見他鼻頭渾圓,兩顴豐隆,秉性寬厚心慈仁,又觀他耳垂肥厚,有福有祿,猜測他之前位居高位,或許是公司一把手。

公司一把手欠債,欠的估計是‘職工工資、社保費用、補償金等債務’。

他換了種勸法,“大叔,你欠人錢呢,欠錢不還,你良心過得去麽?可能多少人就指望着你這債過活,你一死倒是一了百了,卻讓旁人活不下去。”

大叔聽到解鳴謙提到債,仇恨得瞪着解鳴謙,“你是他派過來催債的?那債,我死也不會還。”

解鳴謙一聽,這裏邊還有些故事啊,他道:“什麽他啊,我不認識。您倒是說說,這債是怎麽欠上的?”

見大叔只默默流淚,解鳴謙激道:“大叔,您連死都不怕,還怕醜事被人知道?您說說您怎麽欠的債,我不會笑您蠢的。”

大叔被解鳴謙說得怒氣上湧,氣得渾身發抖,他咬牙切齒片刻,忽然渾身松懈,有了開口的欲-望,“怪我沒養好兒子。”

大叔年輕時死了妻子,他對妻子感情很深,兩人是從貧窮時一道扶持走過來的,在妻子不幸患癌去世後,大叔一直沒有再娶,而是當爹當媽的,将獨子拉扯大。

因為憐惜他沒有母親,大叔對孩子養得很寵溺,基本上是小孩要什麽他給什麽,将小孩養得比較天真,也比較任性。

大叔以前一直覺得孩子還小,可以慢慢教,誰知道孩子長大後,愛上了一個男人,還為了那個男人,要死要活。

大叔怒罵:“男人有什麽好的?男人都是壞坯子。”

身為男人的解鳴謙、程銘禮:“……”

準備結為伴侶的解鳴謙、程銘禮:“……”

兩人沉默,假裝此時兩人還是純純潔潔的兄弟情。

大叔兒子為了那個男人,不僅讓那個男人一入公司就身居高位,還對他毫無防備,讓他接觸核心機密,當然,大叔對那個男人防備甚重,但他沒防備兒子,他兒子為哄那個男人歡喜,将他們産品的秘方洩露出去,還将祖傳下來的菜譜,也給了出去。

不僅如此,那個男人還哄了他那個傻兒子簽下一份有問題的合同,輕輕松松讓他公司破産,他也欠了他不少債。

他那傻兒子終于悔悟,卻受不了那打擊,從高樓跳下,他給兒子舉完喪禮,也不想活了。

至于跳河,則是因為這是他母親河,他小時候就是在這條河邊長大的,幹脆死在河裏,也不用人喪禮。

雖然,沒人會給他舉行喪禮。

“孩子,我是活不下去了,你別管我。你要是對我還有點憐憫之心,就成全我最後一個願望。”大叔木木地開口。

解鳴謙道:“大叔,您不想複仇?”

想啊,他當然想,他怎麽不想?他做夢都想!

可是,怎麽複仇?

那個男人一直找人監控他,他還沒靠近就會被趕走,碰下車都會從車裏扯下來,要是別人問起,就說是債主,旁人也不好多管閑事。

他太清楚,這個世界有錢人能用錢,做成怎樣的事。

解鳴謙解下左手腕銅錢,連抛六下,解了卦後,他将銅錢串回紅手鏈,對大叔道:“您乘坐火車往西南方向去,路上遇到第一個和你搭讪的人,你跟着他走,之後就有資本可以複仇。”

大叔眼珠子轉動下,死死盯着解鳴謙。

解鳴謙肯定的點頭,“信我一次,反正您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信我一次?要是我騙你,您再尋死也不遲。”

大叔坐直身,“好,我信你一次。”

他擡頭,望向東北方,眼底是刻骨恨意。

解鳴謙道:“能告訴我,你仇人是誰嗎?”

“許清和。”

程銘禮面露恍然,“是他。”

解鳴謙望向他。

程銘禮凝眉不喜,“你還記得許一鳴?他是許一鳴的哥哥。”

程銘禮提起許一鳴,解鳴謙也有了印象,那個欺負唐飲,被宋初和蘇湖聯手報複的蘇湖第一任男友。

解鳴謙面露厭惡。

弟弟不成樣,哥哥也卑鄙,一家子的沼泥爛灘。

大叔踉跄起身,程銘禮上前扶住。

大叔謝過程銘禮和解鳴謙,起身離開。

程銘禮湊到解鳴謙身邊,問:“不用送他去醫院?”

“不用。”解鳴謙嘆了口氣,“他沒錢去醫院,要是咱倆出錢,他不會願意的。走吧,咱們去附近酒店。”

聽到酒店二字,程銘禮明知解鳴謙沒那個意思,他依舊免不了浮想聯翩。

他臉頰紅紅的,“好,雲晟他們家的酒店就在附近,咱們去那兒吧。”

去酒店要身份證,但他沒帶。

估計鳴謙也沒帶。

解鳴謙沒有拒絕。

程銘禮給顧雲晟打了電話,顧雲晟又給酒店打了招呼,程銘禮和解鳴謙直接入住顧家自留房間。

房間是套房,有好幾個浴室,解鳴謙和程銘禮可以同時去洗澡。

解鳴謙淋浴時,系統忽然激動的開口,“宿主,你忽然進賬一大波功德。”

“嗯?”解鳴謙撩起眼皮,“因為救了剛才那位大叔?”

“是的。”系統對解鳴謙不假思索救人的品性-感到佩服,不愧是它一眼瞧中的金燦燦。

解鳴謙擦幹身上的水漬,穿好浴衣系好帶子,又抽了條幹淨毛病一邊擦頭發一邊從浴室走出,他問:“那位大叔,是什麽留名青史,或者未來身居高位為國為民的大人物?”

“不是不是,他幹了很多很多好事。”系統開口,“發自內心的幹好事,沒有任何功利心的幹好事。”

解鳴謙頭仰在沙發上,笑了下,“這樣挺好的,不枉我幫他一場。”

系統也覺得開心。

宿主壽命依賴功德,功德多多益善。

程銘禮穿着浴袍走出來,先瞧見的,是解鳴謙兩條白白細細線條漂亮的小腿,猶如精雕細琢的白玉像。

小腿盡頭,是一雙約莫四十碼的腳,腳背偏薄,秀氣細削,對于男人來說,太過精致可愛,缺少男人味。

但對程銘禮來說,卻十足富有吸引力。

他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有戀足癖,他想跪在地毯上,親親腳背,把玩這雙玉足,想讓這雙漂亮的玉足輕輕的踢踢他胸膛。

他視線黏在上邊,那雙玉足大腳指指尖翹起,和食趾調皮得動來動去,仿若動在他心上,讓他的心随着這動靜,而劇烈跳動。

他不斷吞咽着口水,鬼迷心竅般,走過去,伸手去摸。

解鳴謙猛地收回雙腳,交疊着跪坐在沙發上,望着單膝跪地的程銘禮,滿是驚訝。

程銘禮對上解鳴謙的視線,羞愧得低頭,察覺到自己身上的變化,用手攔了攔。

解鳴謙盯着程銘禮,若有所思,“你不覺得腳很髒?”

程銘禮小聲道:“還是覺得髒的,但你的腳很漂亮。”

解鳴謙去看程銘禮的腳,程銘禮的腳大而厚,踩在地攤上,像蒲扇。讓他去摸——

解鳴謙不由得面露嫌惡之色,咦惹,好髒啊。

他望着程銘禮,道:“你離我遠點。”

別将這個壞毛病,傳給他了。

程銘禮:QAQ。

他怎麽就沒管住手呢?

他的告白,是不是要沒了?

恰好外邊鈴聲響起,程銘禮麻溜起身,前往門口。

門外是酒店服務過來送來姜湯和換洗衣物,程銘禮瞥了眼餐車,讓他們就在外邊,自己跑了兩趟。

只穿着浴衣的鳴謙,他都是第一次瞧見,憑什麽便宜旁人。

解鳴謙拿起衣服,去裏邊房間換,程銘禮視線落到解鳴謙晃動的浴袍,赤果小腿上,本來消退的沖動再次迸出,并比之前還要熾烈。

一想起鳴謙浴袍下邊中空,程銘禮的心就不受控制得砰砰砰得動,鼻翼更是一熱。

他連忙仰頭,不敢再看,抽了兩張紙摁住鼻子,拎着自己的衣服,灰溜溜的去了旁邊客房。

程銘禮這衣服換得比較久,解鳴謙将姜湯慢條斯理的喝完後,他才姍姍而來,解鳴謙觀程銘禮兩頰潮紅,眼眶有血絲,朝他招招手,道:“過來,我給你把把脈。”

程銘禮:“……”

這一把脈,他剛剛做了什麽,豈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是能讓你知道的嗎?

他下意識左手握住自己右手手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