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星河見你

孟亦清隽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緊盯着阮薔,漆黑的眼底劃過一抹幽光,似乎在思索些什麽。

阮薔被他看得後頸隐隐發涼, 一時之間笑得有些勉強。

前輩他……是不是誤會了些什麽?

頓了頓,她決定裝傻, 輕聲打招呼:“前……前輩好。”

不等孟亦作出反應, 不遠處江明翰已經注意到他,急急朝這邊走來。

“亦神, 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說着,他腳步頓了一下,回頭催促自己的助理:“快去道具間搬張椅子出來。”

孟亦淡聲開口:“不用麻煩, 我拍完就走。”

江明翰心下了然。

年末将近, 亦神行程一定很繁忙。

他點點頭:“那行,我馬上就讓人去準備。”

轉身之前,他又想到什麽:“下次您有時間我再單獨請你還有蕭哥吃飯。”

孟亦語氣一如既往的清冷:“江導客氣。”

江明翰摸不準孟亦這是應允還是拒絕的意思。

他想到昨晚的開機宴,雖然亦神之前沒有明确答複來不來, 但是最後他還是來了, 便覺得亦神應該是答應了。

這麽想着, 他高興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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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亦側了側臉,斂眸掃了阮薔和她身邊的段遇一眼。

阮薔想了想, 她指着段遇跟他說:“前輩, 這位就是我們這部電影主人公的原型,他今天過來特地過來指導我們……”

段遇突然打斷了她:“姐姐。”

阮薔:“嗯?怎麽啦?”

“沒事, 只是覺得……”

段遇看向孟亦:“孟老師, 你該去換衣服了。”

孟亦聲線微冷:“你最近很閑?”

“倒也不是,手頭上的課題還挺多。”

段遇頓了頓:“只是一個人在實驗室裏待太久了,有些悶, 出來透透氣,順便找你說說話。”

阮薔目光在面前兩個人身上轉了一圈,她眨了眨眼,後知後覺地問孟亦:“前輩,你和段遇認識嗎?”

孟亦點了點頭,還想和阮薔說些什麽,旁邊沒眼力見的小助理一臉焦急地催促道:“亦神,我們還剩不到半小時的時間了。”

段遇朝孟亦笑了一下:“只可惜孟老師比我還要忙,我只能換個目标說說話了。”

孟亦眸光清冷,似警告,似威脅。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段遇,擡手在阮薔頭頂上揉了揉,轉身往片場內走去。

留在原地的兩個人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阮薔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你和亦神……”

段遇沉默了一瞬,解釋道:“他是我表哥。”

阮薔驚訝地睜圓了眼睛。

隔了幾秒,她恢複了平靜。

亦神和段遇都是各自領域傑出耀眼的人物,兩人是親戚關系好像就……挺能讓人接受的。

段遇看着遠處被陽光鍍了一層暖金色的香樟樹葉,清冽的聲線微沉:“小時候有段時間我特別讨厭他。”

少年神色平淡,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我們家族有遺傳病史,傳了好幾代人,表哥他是我們家族這一代裏面唯一一個健康……或者還沒有發病的人。”

阮薔心裏一個咯噔,細膩柔軟的掌心沒有預兆地冒出了冷汗。

段遇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所以只有他從小活在陽光底下,不用忍受同齡人或同情、或憎惡、或是排斥的目光,他像個正常人一樣被很多人喜歡,被很多人羨慕,就像現在一樣。”

“不過後來我才發現……”

他自嘲一般扯了扯唇角,聲音很輕:“活着的人永遠比離開的人痛苦。”

阮薔大腦裏面有什麽東西不停地在嗡嗡地作響,一直以來,為了避開痛苦的記憶,她其實很排斥小時候相關的人事物。

這次她終于想起來,她小時候是真的見過孟亦,他确實有個親妹妹。

阮薔心底突然有了一個猜測,心髒隐隐下沉,嗓子也發澀。

片刻,她艱難地開口:“為什麽這麽說……”

段遇垂着眼睫,沒說話。

許久,他直起身,目眺遠方,“我以前答應過一個傻子,如果我活的比她長,就替她好好照顧她哥哥。”

少年幽幽嘆氣:“所以眼看那傻子她哥哥都快三十了,卻依舊像件滞銷商品一樣沒人要,我這幾天覺都沒睡安穩。”

阮薔:“……”

他口中的滞銷商品指的一定不是亦神。

想起什麽,她安慰道:“我經紀人和我說過,站在我們圈子頂層的人結婚年齡普遍都在三十五歲到四十歲之間,所以你現在可以支持你表哥先繼續搞事業。”

段遇:“……”

這可真是對牛彈琴。

阮薔補完妝從化妝間出來時,孟亦和段遇已經離開片場了。

她将剛從段遇那裏知道的還未來得及消化的信息暫時抛于腦後,專心投入今天她的最後一場戲。

“卡。”

江明翰收回落在監視器上的視線,滿意地笑了笑:“小阮老師,辛苦了,今天回去好好休息。”

“謝謝江導。您也是。”

正值深秋,傍晚時分溫度有點低。

阮薔裹緊了大衣,她走出片場,一眼看到打着雙閃的車。

她剛走過去拉開門,就看到後座被各種各樣的小物件占滿了。

許知星坐在駕駛位上,正回頭眼巴巴地看着她,秀氣的臉上寫滿了“求表揚”三個字。

“……”

阮薔仔細地分辨了一下擺在後座上的東西,大概十來個平安符,五六把小型桃木劍,七八本看不太懂封面文字的……經書?

甚至還有一堆挺紮眼的小白旗幟。

阮薔拿起一個來揮了揮:“許助理,你能給你親愛的老板解釋一下這些旗幟是用來做什麽的嗎?”

許知星深深嘆氣:“當然是用來投降的啊。”

阮薔:“……謝謝你哦。”

許知星擺了擺手:“跟我客氣啥,反正花的都是你的錢。”

“……”

阮薔沒再說話,她将所有東西歸攏好用袋子裝起來,放到了副駕駛位置上。

她靠在後座,眼睛透過車窗望向半黑半青的天空,上面只有寥寥幾顆光芒暗淡的星子。

許久,她從包裏翻出耳機戴好。

微涼的夜色裏,男人低磁沙啞的嗓音緩緩流淌出來。

……

置身夢裏聽你軟聲細語

醒來人間遍尋卻不見你

若有幸還能再相遇

我一定還會守在你身前

……

聽完這首《致你》,阮薔閉了閉眼睛,兩顆淚珠順着臉頰滾落下來。

她垂眸盯着手機屏幕,從下午到現在,她的胸口總萦繞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壓着她讓她很難受。

除此之外,她還感覺自己和孟亦之間的距離好像拉近了一點。

因為……她也好想那個離開她的人。

《逃》的第一期錄制地點在H市,節目組替嘉賓們定了周六下午的機票,到那邊機場會有專人接送他們去酒店。

阮薔一直想找時間熟悉這類綜藝的套路,然而從她接到羅丹通知這周要開始錄制節目到昨天半夜,她一直都呆在問心劇組裏馬不停蹄地拍攝趕進度。

就連去寺廟求平安符這件人生大事都是許知星幫她去求的。

所以昨天晚上阮薔臨時抱佛腳,硬逼着自己看了二十幾分鐘的同類型綜藝,最後不僅被吓得半死,還沒有睡好。

她一整夜都在做噩夢,夢見自己被鬼追得四處逃竄。

在飛機上睡了一覺,飛機落地前,阮薔醒過來。

想到自己馬上不僅能見到阮小許,還能看到晏蘇,她恢複了精神。

節目組一共安排了兩輛接機大巴,藝人和工作人員分開。

阮薔上大巴的時候,後排已經坐了兩個人了,姜晟和池一然兩個男生正在聊游戲的事情。

看到她,已經跟她有過兩次合作的姜晟率先打了招呼。

池一然是這兩年發展勢頭強勁的年輕歌手,今年剛高考完,但已經有好幾首家喻戶曉的歌了。

他和阮薔沒有交集,平時忙着學習和游戲也不怎麽沖浪,甚至連阮薔名字也不知道,只真心實意地說道:“我是池一然。小姐姐,你好漂亮呀。”

“你好,我是阮薔。”

阮薔笑了笑,在倒數第三排找了個靠窗位置坐下來。

她剛拿出手機想繼續抱佛腳,後排池一然突然興奮地站了起來,音量也擴大了好幾倍:“孟前輩?我不是在做夢吧?”

阮薔擡起頭,看到孟亦和蔣昭言相繼上了車。

她怔了一秒,視線朝他們身後探過去,沒看到阮星許。

阮薔愣了愣神的功夫,池一然已經禮貌地跟兩位前輩打過招呼,然後将她的困惑問了出來:“原來孟前輩您就是那位神秘嘉賓嗎?”

孟亦點了點頭,擡步往裏面走。

蔣昭言倒是就近坐了下來。

阮薔餘光掃到那道清瘦的身影不斷地朝自己靠近,這才反應過來,她剛才好像一直在發呆,都忘了打招呼。

現在就……有一點點尴尬。

一直等到男人在她身邊落座,那雙長腿緊挨着自己,屬于他的清冽氣息和壓迫感鋪天蓋地圍過來的時候,她才擡起頭正大光明地看向他。

少女眉眼彎了起來,漆黑的瞳仁被笑意點亮,她軟聲道:“前輩,好久不見呀。”

孟亦側眸定定地看着她,神色意味不明。

片刻,他喉結滑動了下,低沉的嗓音響起來,“一周确實挺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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