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深海之旅（五）
如果說當年的機器人給了厲無音一道光，讓他看到了黑暗之外的色彩，那麽現在的宴疏，則是憑一己之力照亮了他的全世界。
即便還有某些頑固的黑暗牢牢盤踞在角落，厲無音也不再憂心了。
他相信，只要這道名為宴疏的光芒不散，那深埋角落的黑暗，将永不再有重見天日的機會，因為這道光芒消散的那天，也會是他徹底閉上眼的時刻。
從此刻開始，他厲無音就有了一道名為宴疏的光之枷鎖，光在人在，光滅人熄。
重新定位雙方的兩人，黏糊糊的抱着誰也不想打破這一刻，只可惜，現實卻将他們硬生生的拆散了。
【什麽味道，好奇怪】
宴疏本就五感靈敏，能讓陷入另一個維度的他注意到，顯然這味道已經不在普通味道的範圍了。
厲無音聽到宴疏的話，神智逐漸回籠，鼻尖充斥的味道令他眉心一皺，松開抱着人的手轉身一看，原本即将烤好的魚此刻已然成了另一個火源。
厲無音……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宴疏……
男人的肚子絲毫不給主人面子咕咕的出賣了他，宴疏好笑的重新下了海，給人找了條他食譜裏還算過得去的魚。
事急從簡，先不說之前那魚還能不能抓到，就算抓也得費老大功夫，厲無音能等，他的胃似乎不想等。
從宴疏下海一直到他帶着魚回來，厲無音一直靜靜地站在海岸邊等着，注視着他入水的地方，一動不動，像塊望夫石。
重新生火，烤魚，一切按部就班非常順利。
唯一不同的，或許就是此刻二人的心境了。
宴疏再一次體會到被人看着下飯的感覺，同樣的想要将他吞下去的眼神，同樣的令人毛骨悚然想要逃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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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令他讨厭的感覺。
也就是說，此時的厲無音并不是懷着負面情緒對他的，至于為什麽不同的情緒卻能産生同樣的結果——
鲛人表示此題超綱。
即便确定了伴侶關系，對宴疏來說除了給出去的鲛珠變得名正言順不用拿回來之外，根本沒啥不同。
但對厲無音就不一樣了。
雖然他們之間沒有婚契，但這條魚，已經被他圈在了地盤裏，是他的了。
既然是他的，那麽自然是他想做什麽便可以做什麽。
接下去的旅程中，宴疏覺得厲無音變得超級粘人，水中行進非得牽着個手，視線也不賞魚賞景賞珊瑚了，而是目不轉睛的注視着他。
宴疏：？？？？？
他手上長魚了？
臉上長珊瑚了？
宴疏不是沒想過掙手，只是每次一有行動跡象，男人就用一種控訴的眼神瞅着他，似乎他想要松手的行為就跟想要抛棄他一般。
不告而別過一次的迷之負罪感，讓宴疏放棄了掙脫，牽着就牽着吧，反正他前進靠的尾巴，不是手。
其實，和男人牽着手的感覺，還是很好的。
宴疏的縱容，讓厲無音變得更加得寸進尺，一次又一次的試探起鲛人對他的底線。
試探歸試探，厲無音也沒蠢到去做些什麽越線行為，最過分的也只不過是抱着人親了親，即便是他真的很想做些什麽，暫時也只能忍耐。
要知道他們如今最多只能算是剛剛起步，要是因為某些行為把魚吓跑了，對方往深海裏一鑽，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不得不說，厲無音的顧慮還是非常有先見之明的，親親抱抱已經是目前的宴疏能夠接受的最大尺度了。
天知道厲無音親他的時候，那種心髒狂跳，頭昏眼花，完了恨不得立刻螺旋鑽洞的心情，是多麽令鲛炸鱗。
最可怕的是，那種親完了還想再來一次……
宴疏想原地升天。
好在，有這種感覺的不止他一個，自從發現宴疏不拒絕他的吻之後，厲無音就跟得了特許一般，時不時的就啃上一啃。
啃着啃着，宴疏也就習慣了。
對于男人時不時的親近行為，鲛人是越來越适應，越來越習慣。
厲無音就這麽一步步入侵，一點點滲透，潛移默化的讓宴疏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他的親近，在對方毫無察覺的時候，牢牢地将人拴在了身側。
行程第六天下午，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對于這個目的地，最初的厲無音不過是抱着無所謂的态度，但現在，他有些期待，他想知道，宴疏心中的海底美景究竟是什麽樣的。
這裏，已經不再是迩雲海的範圍，他們已經來到了外海，呈現在厲無音眼前的，是無數形狀各異，色彩缤紛的珊瑚礁，數不盡看不清的海洋生物在珊瑚中穿梭游弋，比之迩雲海，确實是美上許多。
【別急，還沒到時間呢】
宴疏神秘兮兮的道。
是夜，月滿長空。
厲無音終于明白了宴疏嘴裏那句沒到時間的真正含義。
珊瑚繁殖。
一場真真正正的海底視覺盛宴。
數不盡的各色各樣珊瑚卵，紛紛揚揚的在海水中飄灑開來，像一場海底的雪花盛宴，炫目的令人移不開視線。
如果說人類所謂的浪漫是看煙火，那海洋生物的浪漫，怕就是眼前這場如同宇宙星河般耀眼的珊瑚繁殖景象了。
每個雄性鲛人确定伴侶之後，都會帶着伴侶走上這麽一遭，雖然宴疏最開始的目的并不在此，但現在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置身在無數珊瑚卵中，宴疏第一次非常鄭重的對上了厲無音的雙眼。
【海洋之母見證，你可願陪我一生，伴我一世。】
厲無音呆了。
宴疏也不急，一直微笑着看着厲無音，等待着他的答案。
【願意】
鲛人笑了，方才一直停擺的魚尾此刻重新晃動起來，緩緩的圈住了男人的腰，高出男人一截的宴疏捧着男人的臉，俯身對着他的眉心虔誠的印下一吻。
【海洋之母見證，我亦将陪你一生，伴你一世。】
宴疏話說完，唇才離開厲無音的眉心。
厲無音不知道，被鲛人吻過的地方，隐隐的浮現出了一抹藍色的神秘紋路，在宴疏柔和的眼神中，緩緩褪去，消失不見。
這是鲛人結伴侶的儀式，宴疏的那一吻，是讓他的鲛珠徹底融入男人的體內，成為他們二者之間再也無法割斷的羁絆。
從此，他們之間，将再也無法分離，哪怕死亡，也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