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神仙說
中秋無事發生,兩個人待在家裏吃喝玩樂。
肖仙仙已經有兩天沒有跳廣場舞了,技癢難耐,下午四點就去商業街前的廣場亂轉悠,程以寧原本不想去,可是他作業早已經寫完,待着也沒什麽事,還是跟肖仙仙一塊過來。
廣場舞的大部隊還沒有來臨。
肖仙仙拿着跳舞折扇,蹲在噴泉旁邊,雙手手背撐着臉,望眼欲穿:“你說,阿姨們會有QQ嗎?”
“?”
“我想跟她們加QQ,這樣她們以後就能通知我了。”
“……”
等得無聊,肖仙仙起身,自己揮舞着折扇練習兩圈。
路人紛紛側目。以前程以寧覺得廣場舞是老人家的活動,現在認為也沒什麽,想跳就跳。
五點,小神仙餓了,進旁邊的肯德基吃東西。
她坐在椅子上晃腿,邊吃東西邊透過玻璃窗觀察外面的動靜。六點半,阿姨們菜款款而至。
見她們統一把頭發往後紮成發髻,還換成橘黃色舞服,肖仙仙跳下凳子,跑出去:“你們終于來了。”
阿姨們各自說話,沒有人搭理她,肖仙仙望着她們的衣服:“沒有給我準備嗎?”
“我們要參加文藝彙演,不能帶你。”有個阿姨解釋。
“為什麽不能?”
“是夕陽團。四十五歲到六十五歲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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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多歲不可以嗎?”肖仙仙憂傷地問。
阿姨望她,默默轉身離開。
即便沒有統一舞服,熱愛廣場舞的肖仙仙還是跟上大部隊的舞步。
左一步,右一步,上前兩步,擡手。
程以寧實在融入不進去,只好坐在旁邊的休閑椅上等。
等着等着,想起商場裏有個專門的休閑區,有很多或胖或戴眼鏡,低頭刷着手機的男人,好像也在等人回來。
程以寧莫名覺得自己好像和他們……有點像。
許是因為阿姨們換了統一服裝,也不用扇子,興致勃勃談論文藝彙演,肖仙仙有種格格不入感,跳了幾遍後便泱泱回來,坐在旁邊:“是我還不夠夕陽嗎?”
程以寧:“……”
把汽水擰開口遞給她。
肖仙仙接過,仰頭喝一口放在旁邊,望着夕陽舞團。過不久,她再次起身,加入其中。
夜幕降臨,商場門前的顯示屏換過一批又一批廣告,四周藍紫橙燈光閃動,昭示出夜晚的熱鬧。
晚上天氣有些涼了,廣場舞團終于結束,肖仙仙回到程以寧身邊,拿過汽水大喝一口:“走吧。”
回去的路很近,兩個人選擇走路。
月亮高挂在小巷上空,兩個黑影突然竄出來,停在他們面前。
“快,把錢交出來。”兩個人不高,也很年輕,像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的樣子,染着頭發,望不清具體容貌,像是從不遠處網吧出來的。
這裏離剛剛的商場還有段距離,是偏僻而漆黑的小路上,程以寧往回望,并沒有人可以求救。
以前聽過有人會打劫小學生,只是他從來都是坐車上下學,沒有碰見過。
肖仙仙問:“你們要錢幹什麽?”
“關你們什麽事?趕緊拿出來。”兩個小混混吆喝着,用身高恐吓他們。
和小神仙一起出來,程以寧冰沒有擔心過安全問題,這時下意識望她,小神仙和他對視一眼,猶豫片刻,一臉傷痛地從口袋裏掏出五十塊錢:“這是我所有的積蓄了。”
他們上前搶過,借着昏暗路燈看清是五十塊,又問:“你呢。”
程以寧乖乖交出自己身上兩百塊錢。
小混混好像也只是搶點錢買吃的或者上網,見他們聽話地叫出來,也不搜身,拿了錢就跑。
幸虧沒有搜,程以寧身上還帶着手機。
“對不起啊。我最近不能亂用靈力。”肖仙仙轉頭,“最近我實在用得太多了,好怕以後一滴都不剩了。”
小神仙現在大概得了不講抖音的梗就會不舒服的毛病,程以寧并不在意,兩百五十塊又不是巨款,更何況,有小神仙在身邊,他完全不感到害怕。
中秋前天小神仙用靈力給他演示了星雲和月亮,他寧願小神仙把靈力花在這上面,剛想說“不要緊”,沒注意前面是個坑,程以寧踏出去,頓時摔了個大跤,幸虧他用雙手撐住。
“你沒事吧?”肖仙仙連忙問。
程以寧低頭,褲腿捋上去,倒沒什麽大事,只是膝蓋淤青:“沒事。”
肖仙仙伸手,想用靈力幫程以寧治好,程以寧制止說:“不疼。過兩天就好了。”
肖仙仙望他,程以寧可真好啊。
她跑步時摔了一跤,也是很疼。程以寧沒有破皮,不過凡人受傷就是會疼的。肖仙仙知道。抖音裏小學生受傷,他們媽媽總是會幫他們吹吹。
“那我給你吹吹。”肖仙仙低頭說,雙手捧着他膝蓋,鼓起嘴巴吹氣,“這就叫仙氣。”
說完,還用手在他膝蓋上方轉,唱:“愛的魔力轉圈圈。”
程以寧笑,小神仙真可愛,見她在月光下,鼓起的圓圓白白的臉,有幾縷碎發,熱熱的氣息吹進他心裏,跟昨天晚上炸煙花似的。
回到家後,兩個人各自洗澡,躺床上睡覺。
原本小神仙總會玩ipad很快就睡着,然而今天她罕見的玩完ipad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終于到了夜深人靜時分,她問:“你說,他們接下來還會去搶別人嗎?”
“應該會吧。”
許久,程以寧第一次聽到小神仙沉沉地嘆口氣。
程以寧覺得:小神仙越來越像個凡人了,會舍不得小姨離開,會因為沒有跟廣場舞阿姨們統一服裝而郁悶,還會唉聲嘆氣。
前幾天,抖音有個名為《修仙難,下凡更難》的視頻,小神仙以為是其他神仙發布的,興沖沖拉着他看,誰知道拍的是凡人賺錢有多難。
小神仙當時呆了好久。
突地,她坐起來:“我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程以寧跟着坐起來。
“賺錢多不容易呀,犯我錢財者,雖遠必誅!”小神仙定定道,雖然她的錢也是程以寧給的,但那可是她用自己的可愛換來的。
她有錢嗎?可愛換的!
過兩秒,小神仙舒口氣,躺下來:“我安排他們搶別人時,被警察叔叔看見了。嘿嘿。”
美滋滋地窩在被子裏,依舊要義正言辭地握拳伸出小拳頭:“雞籠警告!”
程以寧:“……”
天庭仙班,8排神仙意念交流群內。
80排01位:接七仙女通知,本群83排144位、87排23位、82排32位因分別借用漢鐘離、鐵山公主和太上老君的扇子于南天門跳廣場舞,興致過高,導致扇滅人間兩座火山,卷起龍卷風,擾亂人間秩序,幸無人員傷亡。
希望以上三位仙君引以為戒,不可再犯。
收到請回複。
87排23位:收到。
82排32位:收到。
83排144位:收到。已悔改。絕不再犯。
“我承認,我在人間過于得意忘形。喜歡亂用靈力。不僅沒有找到災神之子,還總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玩的念頭。”
“我承認,在天庭我總是唯唯諾諾,在人間我卻重拳出擊!”
“我發誓,我以後不會再亂用靈力。”肖仙仙盤腿坐在床上,伸出手認真說完這些誓言。
自從昨天晚上用了靈力之後,她便入愧疚之中,清晨,連刷牙洗臉都低頭,長籲短嘆,一臉惆悵。
——下凡來已一個多月,還沒有找到災神之子,而靈力卻用得超快。
終于她終于下定決心,不能再這樣了,必須有個人來監督自己。
當然,這個人只有程以寧。
“如果以後我有亂用靈力的現象,你一定要罵醒我。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肖仙仙像表情包裏的老頭一樣揮手道,“不要慫,就是幹。罵我!就罵我!贏了位列仙班,輸了回天掃地!”
程以寧:“……”
對于蔣賀這件事,程以寧一直在躊躇之中。
既想告訴小神仙,又想着等一下再緩緩,等他确認。
“對了,下午還要去跳廣場舞?”程以寧岔開話題。
“要。當然要去。”肖仙仙義正言辭,“今日她們對我愛答不理,明日我讓她們高攀不起。我要做人群中最靓的崽。”
“?”
“我想去買一件紅色的衣服,站在她們中間,做萬花叢中一點紅。”肖仙仙滿臉隐忍而期待地說道,“等她們發現沒有我,她們的舞蹈将黯然失色。”
大概率不會,程以寧心想,但他并沒有反駁:“好。那下午我帶你去買衣服。”
“真的?”肖仙仙眼前一亮。
昨天被混混搶走了二百五十元,這些當然都是程以寧的錢。倒是可以用靈力全部追回來,只是混混們都花光了,再拿回來就是從商家拿,肖仙仙覺得不太方便,加上還要用靈力,就幹脆沒要。
“嗯。只要你上午跟我一起做作業。”
“好吧。”肖仙仙點點頭,從床上趴下來穿拖鞋走到書桌邊,拉開椅子坐下,感嘆道,“有錢人真是可以為所欲為呀。”
程以寧笑。
小神仙其實很乖,最近每天上午都在跟程以寧一起做作業,即便大部分時間她都不會做,而只是在看題,這也夠了。
程以寧喜歡小神仙陪着自己的感覺。
因此,晚上他也會陪小神仙去跳廣場舞,在旁邊等她。
下午是他們的自由活動時間,一起刷電視、或者出去吃東西等等。
第一次,程以寧覺得生活很美妙和有節奏感,完全沒有去期待程方他們回來,甚至還期望他們不回來,這樣就只會有小神仙和他生活在一起。
答應小神仙的事,一定會做到。
上午做完作業,中午吃飯,下午程以寧就帶肖仙仙去逛商場。天天來跳廣場舞,對于這個商場輕車熟路。
第一次是程方助理王寧帶;第二次是小姨,現在他們已經能夠獨自逛街。
小神仙随意挑選着,程以寧只負責跟進去。
沒多久,她挑中一件漂亮的小紅裙,進裏面換。
程以寧坐在店裏面,查看自己的餘額,有十八萬。小姨之前用自己的身份證給他開了賬戶,存錢進去,之後程以寧把自己的壓歲錢和零花錢也全部存進去。
還有媽媽留在小姨那邊也有些錢,說要等到他成人後給他。
以前程以寧覺得錢并沒有什麽用,現在才發現錢很有用,可以給小神仙買任何她喜歡的東西。
年輕男女過來挑選衣服,就在程以寧面前。女生是個黑長直,非常漂亮,身材瘦瘦的,挑中一件粉色長裙,滿懷期待地轉頭:“這件好看嗎?”
男生:“還可以。”
女生伸手摸到黃色襯衫:“那這件呢。”
男生點頭:“也不錯。”
女生捏着淡藍色衛衣比在身上:“我覺得這件也好。休閑款,可以休息的時候穿。”
男生:“嗯。”
女生:“要不我就先試試這件吧?”
男生低頭望手機:“行。你先試吧。”
說完在試衣間前的椅子上坐下來。
女生拎着裙子進試衣間。
沒多久,女生和肖仙仙一同走出來。
女生穿着漂亮的粉色連衣裙,而肖仙仙穿着頗顯得老成的舞服。因為她太小,也沒什麽導購員服務她,都在優先年輕姑娘。
程以寧起身:“這件很好看。”
肖仙仙站在鏡子前牽着裙角:“真的嗎?”
程以寧點頭:“真的,因為你可愛,穿什麽都可愛。”
小神仙的品味很奇怪,明明內衣喜歡性感大膽的,外面的衣服卻總是挑長袖,包裹得團團圓圓,像古裝。不過她挑衣服是融入廣場舞阿姨們的風格中,程以寧能夠理解她。
“我這樣會不會太顯眼啊?”肖仙仙有點懷疑。
“不會,你很适合紅色。”
女生望了眼程以寧,咳咳兩聲,透過鏡子望自己男朋友,正在低頭玩手機。
“好吧。那我就買這件。”肖仙仙覺得合适就可以,沒什麽需要太多斟酌。
“要不要多買兩件換?”程以寧提出建議,“還有藍色和黃色的。”他上前在童裝區挑選兩件,“我覺得這兩個也很适合你。”
“那我試試。”肖仙仙接過。
“我在外面等你。”程以寧重新回到座位,望着換衣間的門。
女生問:“親愛的,你覺得我這件怎麽樣?”
男生視線從屏幕上挪開不過一秒“不錯”,迅速低下頭。
“那你覺得是這件粉色的好還是藍色的好?”
“都可以。”這次男生連頭都沒擡。
“那我試一下藍色的?”
“嗯啊。”
女生等了他一會兒,見他沒動靜,挑選藍色衣服,進裏面重新換,再次和肖仙仙一同走出來。
程以寧起身:“很漂亮。”
“哎,漂亮兩個字我都聽膩了。”肖仙仙感嘆。
“嗯。”程以寧點頭。
女生:“……”尼瑪。還有這樣自戀的小學生?
“對了,程以寧,我還想買一副墨鏡。”肖仙仙轉頭,“我想戴着墨鏡跳舞。”抖音裏都是帶着墨鏡的。
“給你買。”
女生內心冷冷地重複:哦,給你買?
常年浸淫各類小說的她居然是在一個小學生or初中生嘴裏聽到這句名言……瞥了眼全然沉浸手機的男票,硬生生克制住自己想把衣服扔他腦袋上的沖動。
程以寧繼續問:“就要這些嗎?”
“就要這些吧。”肖仙仙大方地點點頭,不用買太多的,她很簡樸。
“好。那我去結賬了。”說完,程以寧走到收銀臺,把卡遞出去:“阿姨,麻煩結賬。”
收銀臺小姐姐也驚了,現在的小男生這麽豪氣的嗎?三件衣服加墨鏡一算,共價值一千五左右,數額不大,問題是小孩購買,就怕買走後大人來找麻煩:“她是你的妹妹嗎?”
程以寧搖頭:“不是。”
女生:哦豁,早戀。
收銀臺小姐姐:“可以給我你們家長的電話號碼嗎?我想跟他們确認一下。”
程以寧猶豫片刻,報出王寧的電話號碼:“這是我爸爸助理的號碼。他之前在這裏帶我們買過衣服。有會員。”
收銀臺小姐姐撥通:“好的,請稍等。”
經過對方确認并錄音後,收銀臺小姐姐才幫程以寧刷卡,說完後說道:“您好,現在店內國慶促銷,消費滿一千,送抱枕。有貓、兔子和大象三種類型可選。請問您想要什麽呢?”
三只可愛的小動物就放在櫃臺之上,肖仙仙巡視一圈:“都好可愛呀。”
“你挑兔子吧。”見她許久都抉擇不下,程以寧給出建議。
“為什麽?”
“因為兔子像你一樣可愛。”
“那倒也是。”肖仙仙捏着兔子十分認同,“我一直都是最可愛的。”
女生:……
女生:兔子像你一樣可愛?不是一般都是你像兔子一樣可愛嗎?這是小學生能夠說出來的情話????
她默默走到自己男朋友身邊,坐下,拍拍他的肩。
男朋友擡起頭茫然:“怎麽了?”
女生仰望:“擡頭。看小學生談戀愛。還有,你死了。”
男生:“???”
收銀臺小姐姐包好的包裝袋,遞給程以寧,門口已經全程監控下來。萬一家長來鬧,還有證據可循。
程以寧接過說:“謝謝。”
肖仙仙問:“接下來我們要去幹什麽?”
程以寧:“你說了算。”
女生無語地手肘撞男朋友,男朋友還是茫然:“到底幹什麽?”
肖仙仙摸摸肚子:“我想吃東西。”
“你想吃什麽?”
“不知道吃什麽,就是想吃東西诶。”
“那我們走到哪,看到什麽想吃就吃什麽。”
“嗯嗯。”肖仙仙握拳點頭。
女生閉上眼,徹底絕望。
她的男朋友已經二十六歲,戀愛八年。
當她問“接下來我們去幹什麽”,他只會說“要不找個地方歇息一下”?
當她說“我不知道想吃什麽”,他只會說“那就随便吃點”。
男生還在疑惑:“你到底讓我看什麽?”
女生:“……看你連一個小學生都不如。”
肖仙仙聽聞,轉身,言之鑿鑿地肯定:“就是!還不如程以寧!”
女生:“……”
嘲諷度簡直MAX!天了嚕,現在的小學生,這麽會秀恩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