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小神仙又又說
程以寧上前兩步, 駐足在蔣賀和肖仙仙面前。
目光落在肖仙仙身上，許久。
三個人相對而站，讓旁邊的人莫名其妙，他們好像……認識？
這時, 肖仙仙一本正經開口開口：“程以寧。我現在正在發丨情。你可以幫我嗎？”
沒等對方回答, 她扭頭朝蔣賀：“蔣賀, 我現在正在發丨情。你可以幫我嗎？”
肖仙仙接着說：“蔣賀, 我好熱啊。沒有你我真的不行！啊, 我要死了！”
蔣賀：“……”
再對程以寧：“程以寧, 我好熱啊。沒有你我真的不行！啊, 我要死了！”
程以寧：“……”
全場其他人, 包含何芳琳&李錄、跟随而來的輔導員、校領導&程以寧助理：“……”
這他媽是什麽場面？當面直釣兩個男人？
何芳琳更是驚恐, 秦芊不是色丨誘程以寧被拒, 還跟蔣賀在一起嗎？怎麽還當着蔣賀的面，繼續示好程以寧？
而肖仙仙覺得, 這就叫雨露均沾，她還貼心地更改了稱呼他們名字的順序, 以防止他們争風吃醋！
Nice!
程以寧目光瞬間變得幽冷無比, 助理說道：“程總，校招會宣講時間到了，咱們得過去。”
“宣講會你替我去。”程以寧直接更改計劃，不顧助理輕輕“啊”了聲，收回牢牢黏在肖仙仙身上的視線，朝向蔣賀，“蔣賀，有時間聊一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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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蔣賀回答，“我們三個人一起。”
程以寧也是這個意思。他需要空間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三個人都往外走, 其餘的人目瞪口呆地目送他們離開，實在不明白，這究竟……怎麽回事？
程以寧提議直接進車裏面聊，比在咖啡廳或者角落更加私密，更何況，肖仙仙一直喊着想脫衣服。
蔣賀同意，三個人前往程以寧停在院樓下的座駕。
程以寧坐在駕駛位，蔣賀坐在副駕駛位，肖仙仙在後車座，用左右手指同時戳戳他們兩個：“喂，你們倆不想幹點什麽嗎？”
程以寧微微偏頭，從車內鏡觀望她。
蔣賀：“不想。”
肖仙仙委屈：“汪汪！”
前窗大學生陸續走過，車內密閉，安靜而隔閡，程以寧問：“能告訴我，這十年裏發生的事嗎？”
蔣賀大概把肖仙仙飛過來到他家，被他媽媽吃掉，而後成為狗的事說了一遍。
“是小神仙不讓你告訴我她轉生成一條狗的事嗎？”程以寧扶着方向盤問。
“是的。”蔣賀回答。
“我要把小神仙接回去。”程以寧默然片刻後果決地說。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最好問一下仙仙的意見，我沒有問題。”蔣賀表示。
車內鏡裏，肖仙仙已經趴在車後座睡覺，蔣賀說：“發丨情果滿足不了的話，就會傾向于沉睡。”
程以寧脫下西裝外套，蓋在肖仙仙身上，發動汽車：“她住在哪，我送她回去。”
一路上，程以寧開得很快。
他無法描述自己的心情，預想過很多次跟小神仙見面的樣子。小神仙從天上掉下來，自己接住她，擁抱、旋轉。
或者小神仙突然間躺在他床上，對他說“程以寧，我回來啦”。可現在哪種都不是。
小神仙明明知道他在哪，并沒有選擇來找他。
蔣賀讓程以寧開到肖仙仙家裏，也就是秦奶奶家，肖仙仙睡得呼呼的，程以寧便直接把她抱進來放進卧室，吓得秦奶奶還仔細瞧了瞧這個年輕人是誰。
到卧室，程以寧也沒有立刻走，坐在床邊凝視肖仙仙。
小神仙變了模樣，跟之前完全不一樣。躺着的神情很像，如果不是她吃了發丨情果，面試時他就應該認出來。
他的小神仙。
程以寧伸手，用拇指來回撫摸她的臉蛋。
這是他的小神仙，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小神仙。
蔣賀站在旁邊，等了大概十幾分鐘，聽到程以寧接電話說“我馬上過來”。
“我有事，先走了。”程以寧起身。
“好。”
程以寧再次瞥眼小神仙，沒有把小神仙帶走，是因為如果小神仙不願意跟他一起走，就算帶她走也無濟于事。
“別裝了。”确認程以寧已經開車離開，蔣賀才說。
肖仙仙睜開眼，幽幽嘆口氣：“唉。不知道為什麽，我有點不好意思面對程以寧。”
“所以才假裝發丨情嗎？”蔣賀問，早就覺得仙仙發情樣子不太對，不可能這麽冷靜。
“嗯。”肖仙仙捂住臉，“被你發現了。以前做狗的時候，把你媽媽的發丨情果偷拿出來玩，弄丢了，就找顆果丹皮搓成一團放進去。誰知道你媽媽給我吃了。不過這麽久了，味道還可以。”
“……”
“蔣賀。我是不是有點過分啊，可是我好害怕讓程以寧知道我做狗。”肖仙仙捏着被角，盯天花板說。
“為什麽？”不過蔣賀是第一次發現，肖仙仙居然有害怕的事——她害怕見到程以寧。
“因為我以前刷抖音的時候，她們都說‘狗男人不配擁有愛情’‘狗男人不得好死’‘狗男人沒有好下場’，而我是狗，程以寧是個男人。”肖仙仙扭頭望向蔣賀，“在人間，狗男人戀愛，注定不會有好結果！”
蔣賀沉默：“……”
或許不會有好結果不是因為種族，而是……智力。
程以寧收到公司人事部部長電話，說是李恩岚主動向程方提出離婚，并要求分割公司股權，大概是這件事很突然，連程方都不可思議。
開車并不是趕去公司，而是回到家裏。程方和李恩岚都不在家，到四樓自己房間，程以寧調出錄像。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之前李恩岚在他和小神仙房間設錄像，程以寧便也在搬進新家後，在她和程方卧室安裝攝像頭。
這十年間沒有大事發生，程以寧保持着半個月才檢查一次錄像內容的頻率。
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調出昨天存在雲盤的錄像開始翻看，李恩岚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提出離婚，說不定很可能跟她的癌症有關，近幾天她顯而易見消瘦，且悶悶不樂。
只是癌症這件事，程方似乎還不知道。
果然，前天有李恩岚在卧室裏跟程安程心的對話，大致內容是：
李恩岚去醫院檢查出胰腺癌，病發得非常猛，醫生說只能再活一倆個月。
已經立遺囑把財産都留給程安程心，但她還有程方出軌及與他人同居證據，她想用這個向法院争取更多財産，方便以後全部留給他們。
程方若不續娶去世，沒有立遺囑的情況，錢是程以寧、程安、程心三等分，這樣程安程心可以分到大頭。
簡而言之，是精打細算地在盤算利益。
李恩岚自己生重病，不想讓程方知道，居然是害怕程方會不肯離婚，耗到她死去。
夫妻做到這份上，令人膽寒。
程以寧把這部分視頻截取下來，存到加密雲盤裏，覺得可笑，又可悲到極點。
這份視頻，以及他以前拷貝出來的，李恩岚在卧室裝攝像頭試圖偷拍程方侮辱小神仙視頻，加之李恩岚跟茶莊禪師的對話視頻，恐怕程方看到這些會大吃一驚吧。
程以寧考慮如何找個由頭讓程方看見這些東西，不能直接給程方，否則無法解釋為何會有他們卧室視頻這件事。
或許可以假裝是安裝攝像頭的人，或者黑客，或是茶莊那個禪師的親信，從李恩岚的電腦裏盜取這些視頻，一直用來要挾李恩岚，直到李恩岚重病後不肯分給“他”錢，才導致“他”把這些視頻發給程方，魚死網破。
就在此時，QQ響起特殊提示聲，是特別關注好友上線。
被他設為特別關注好友，只有一人。
程以寧活動鼠标，點開右下角QQ，昨天自從小神仙上過線後，他沒有退過手機和電腦端的QQ。
小神仙的頭像是亮的，明明昨天還激動無比，此刻，程以寧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想跟她聊天，對話框停在頁面上，雙手懸于鍵盤前久久，剛想起碼打點字句，那邊小神仙先發過來：[在？]
程以寧：[在。]
磨人的小神仙：[謝謝你送我回家。]
程以寧：[嗯。]
小神仙這麽客氣讓人不習慣。
磨人的小神仙：[程以寧，你在生氣嗎？]
以往的程以寧從來不會表露脾氣，現在他直截了當回複：[是的。]
磨人的小神仙：[哎，我就知道你會生氣。]
程以寧問：[為什麽？]
小神仙真的理解他為什麽生氣嗎？
為什麽明明每天都翻來覆去想她，不停尋找她的消息，每晚腦海中只有她一個人，望見她時，明明克制不住地想叫她，上前擁抱她，親吻她，卻隐忍着只字未說。
不是他擁有理智，他不需要理智，而是他——
磨人的小神仙：[因為我——]
磨人的小神仙：[讓你傷心了，是不是？]
程以寧盯着她每一個字句，沒有回複，心卻緩緩墜落平穩下來，小神仙也知道他會傷心、會難過的麽？
可僅僅被她知道，居然就令他舒服了些。
肖仙仙握着手機從卧室走到大廳口，坐在門檻上，撐臉。
陽光均勻落下，讓每個角落既熠熠發光，亦不過分耀眼，如同一種輕柔、毫無痕跡的心情。
QQ裏，程以寧沒有立刻回複她。
肖仙仙夜想不出什麽話對程以寧說，只好扭頭問：“蔣賀，你說，為什麽程以寧會喜歡我呢？”
蔣賀跟着她走到屋外：“或許是因為你小時候跟他好。”
小時候跟他好嗎？他們的确相處很多年不錯。肖仙仙低頭伸手指試圖在地上畫圈圈，見到這是水泥地而作罷。
“其實我之前去找過他的。”她把手收回來，攏在懷裏，盯着前方。
“嗯。”
“他上高中那會兒，還有大學那會兒……”
肖仙仙是條狗的時候，并沒有完全忘記程以寧。至少某天她還突然想起來，程以寧要高考，特地跑到他的學校門口等他放學。
放學時，人流量非常大，肖仙仙屁股蹲在地上，很多高中生跑過來揉她的腦袋，投喂她。
肖仙仙邊接受投喂，目光邊執着盯着門口，見到程以寧出來，目光注視着他，克制不住地“哈赤哈赤”。
程以寧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徑自離開……
程以寧肯定是認不出她的，肖仙仙知道，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有一種很低很低，簡直要低到塵埃裏的心情，以至于再有其他學生投喂她，都不想吃，喪喪回家。
過幾天，肖仙仙再去找程以寧，碰上一個可惡的門衛老頭，掄起掃把打她，她只好逃跑。
程以寧讀完高中，上大學，肖仙仙不知道大學在哪裏。
至今，她都記得那種程以寧沒有認出她，沒有分給她任何眼神時的孤獨，沿着夕陽下，獨自走了好長好長一段路。
當然，半路上遇見其他狗狗打群架，她跑進去殺瘋了。
肖仙仙從仙界到人間，一直都很快樂，修仙意味着心靜，心靜是種輕微的喜悅，很少大的負面情緒。
第一次是離開程以寧那天。
心空空的，她都不知道，那叫作難過。
第二次是程以寧路過她身邊而沒有認出時。
晚上陪着蔣賀媽媽看電視劇時，有個女主角一路哭着走回家，那時肖仙仙第一次感同身受。
這叫做落寞。
而現在是第三次。
第三次連她自己都還沒分辨出是什麽？
不是難過，不是落寞，而是一種類似于羞愧、緊張、害怕等等交融的情緒。讓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裹了層黏膩膩的，名叫“程以寧”的膜，平常視而不見，緊張起來就會皺巴巴。
人類情感很複雜，而肖仙仙發覺自己正在擁有這種複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