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永遠猜不到周教授在想什麽。

他看上去永遠是溫和的, 即使有時候像是一潭死水也絕不會像大海的浪潮那樣洶湧澎湃。

在他沉默的時候,或許你以為他在腦海裏構思着什麽美好的事情。

然而他也可能是在構思一個完美的解剖方法,他的大腦甚至已經開始模拟實踐。

他喜歡皮肉翻開的血腥場面, 甚至會為此感到興奮。

一雙柔軟的手突然拽過他溫涼的指尖,周修謹臉上微怔,花了好幾秒才偏過臉,然後他看見了一張生動鮮活的面孔, 一瞬間世界以她為中心染上色彩。

她緊緊地牽着他的手,說着直白又可愛的情話。

周修謹只覺得胸口一直蟄伏的某種野獸快要沖出來, 血管在耳邊噼裏啪啦地炸開,他不等小姑娘說完,打開了旁邊的門。

“哎——”

時栀還沉浸在自己剛剛的帥氣裏面, 還沒想到什麽動作用來結束自己完美的表演, 就被男人拽進了房間。

她明顯感覺周圍有什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周教授整個人突然變得很有侵占性。時栀很少見過他這副模樣,他一貫是從容的、斯文的, 哪怕在床上他也是一樣,他永遠像一個用餐的紳士, 在拿起刀叉前總是慢條斯理地鋪好餐巾。

“怎麽了?”

時栀見他擡起手, 不知道為什麽潛意識裏覺得那更像是一把鋒利的刀, 但是他并沒有做什麽,只是輕柔地将她的頭發別到耳後。

某種奇怪的氣氛突然消散, 周修謹溫潤一笑,“頭發亂了。”

“……”

時栀松了口氣,“我剛還沒說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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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遺憾。”周修謹往後退了半步,眼睛雖然嘴角的笑意微微眯起來,“以後你可能都沒辦法再在周家見到她了。”

“嗯?什麽意思?”

門外的單之柔直接懵了, 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走向。那扇門隔絕了一切想象,她窺探不見分毫。

單之柔下了樓,原本想問問秦亞芬剛剛那個女孩是怎麽回事,沒想到剛下來就被幾個人架了出去。

她頭發淩亂,沒了剛來的精致,于是氣急敗壞地問,“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管家置若罔聞,同旁邊的人說,“周先生說了,周家不歡迎這個人,所以以後你們絕不能再放她進來。”

單之柔不知道這個周先生是周修謹,只當周至深在多管閑事,她勉強站起來整理易容,咬了咬牙狼狽地離開周家。

……

時栀咽了口唾沫,她看見周修謹靠在一旁發消息,大概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吧。

怎麽就發展成了這樣?

時栀懊惱地想,先前只是說答應周修謹的要求,可是怎麽這麽快,他連喜帖兩個字都說出來了?

空氣裏正安靜着,周修謹突然擡起頭,“你先前說,我是你的什麽?”

他嘴角含着淺淺的笑,眼底帶着興味。

時栀懷疑他聽見了,故意拿這件事笑話她,但是又忍不住覺得周修謹不是這樣的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閃躲,“我……我是跟別人學的。”

周修謹輕笑,表揚她,“栀栀學得很好。”

“……”這個男人怎麽回事,好像随便說一句話都有撩人的嫌疑。

周教授斂下眼睑,眸光深邃,“想要獎勵嗎?”

她明明不缺什麽東西,卻覺得這個獎勵像是糖果對于小孩子一樣有誘惑力,于是眼前一亮,“想。”

周修謹低頭思忖了一下,“不如先保留,等你想要什麽的時候,再找我取。”

“嗯嗯。”

周修謹的房間很有個人特色,書架上擺滿了各種觀賞性很強的标本還有3D打印機打出來的小人,時栀被吸引了注意力,走過去欣賞。

周修謹就站在她身後,一聲不吭,雖然時栀看不見他,但總覺得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張了張唇,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我之前說的發喜帖那個是想氣那個人,你千萬別當真。”

時栀等了幾秒鐘,聽到身後悅耳的嗓音,“那如果我當真了呢?”

她微微睜大眼睛,回頭無措地看着他。

周修謹笑着觀察她的反應,“栀栀要怎麽負責?”

時栀仿佛一腳踩入獵人陷阱的白兔,眨了眨眼睫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他從不為難女孩,輕笑了一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時栀後知後覺被他戲弄了,搞了半天他根本不是認真問這個問題,她自己卻當真了。

她脖子微微泛着粉色,只能轉移注意力,認真地看向四周的擺設。

桌子上擺着幾張照片,上面的人她都不認識,不過感覺時間應該有點久了,因為上面的周修謹明顯年輕很多,只不過眼神還是一樣的老成,明明只是隔着照片看她,都有一種被看穿了的錯覺。

再往旁邊看,有一張全家福,上面有個小孩子,時栀忍不住問,“周先生,這是你小時候嗎?”

小男孩看起來特別嫩,眼睛很大很亮,臉上還有嬰兒肥。真想不到帥氣的周修謹小時候是這個樣子。

“嗯。”

“那旁邊這個是……”

“我父母。”周修謹笑着看她。

時栀立即不說話了,她隐約知道周至深的爺爺奶奶走得很早,周修謹大概很早就失去了父母的庇護。

時栀突然心疼起來,心口像是被什麽紮了一下。對于周修謹來說,其實一直沒有一個家吧,周家就像會吃人一樣,他在這裏呆了那麽多年肯定不好受。

“周先生。”

“嗯?”他擡起頭,眼裏點點笑意。

“我們結婚之後,重新買一個大房子好不好?”

這樣就可以遠離周家了。

女孩在原地看着他,眼睛很亮,讓人想到被扯破的夜幕洩出的點點星辰。

她甜甜一笑,突然覺得自己的話帶着誤導性,“啊,我是說……”

“好。”周修謹彎起唇角,“都聽栀栀的。”

時栀移開目光,協議結婚,想什麽呢。

她看到櫃子最上面有個小熊,有點破舊,“那個該不會是你小時候的玩具吧?”

“不記得了?”

“嗯?”記得什麽?

時栀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周修謹心道果然,耐心解釋,“不是我的玩具,是某個記性不好的女孩送給我的。”

她還沒聽過這回事呢,“不是說沒有青梅嗎?”

“不算,只是以前見過。”

周教授還記得那個女孩第一次見自己的時候說的話,“我叫時栀,栀子花的栀。”

然後仰着頭一臉驚訝,“你真好看。”

時栀顯然不記得自己小小年紀就起色心的事,“原來是這樣啊,我小時候也喜歡玩具熊,可是池淵每次都搶我的玩具。”

那明顯不是什麽美好的記憶,時栀說完直接黑了臉。

周修謹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眸色晦暗了幾分,笑着說,“搶別人東西,還真是無禮的舉動。”

“對吧,我也覺得。”

陽臺上擺放着一排綠色植株,看起來每天都有人照顧,生長得都非常好。

時栀走的時候順走了一盆可以放在桌子上的多肉,周修謹站在門口送她,車子已經開遠,他面前還是剛才女孩戳多肉時候的畫面。

他薄唇抿成一條線,笑意淺淡。

周家重新歸于平靜。周修謹工作忙,已經很久沒在家裏用餐了,他臉上的笑意淡了些,看起來心情并沒有時栀在的時候好。

秦儀芳忍不住問,“是你讓單之柔……”

周修謹擡起眼睫,十分紳士地說,“你要是不滿,也可以離開周家。”

椅子輕微響動了一下,周修謹已經起身。

房間裏,周修謹剛解開銀質袖扣,聽到外面的敲門聲。他随手将袖扣放進盒子裏,伸手打開門——

“小叔叔,我今天說的你真的不信?”

話還沒說完,周修謹就想關門。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絕不會因為別人的話就動搖對時栀的判斷。

周至深抵住門,“好了好了,我不提這個了行了吧。”

門這才慢慢地松了。

叔侄倆的感情稍微好一點,周至深想着慢慢套他的話,于是拿出了紅酒。誰知道周修謹并不碰,坐在吧臺旁的椅子上看他。

周至深咽了口唾沫,總覺得自己的意圖被對方全部看清了。

“叔叔。”他到底忍不住說,“那你覺得時栀當時把你甩了,還用那樣的借口是為什麽?要麽只想跟你玩玩,要麽你活不好。”

周修謹:“……”

空氣裏陷入長時間的寂靜。

周至深說的是個選擇題,既然你不相信她是那樣的人,你就是後者。也得虧周修謹是個非常有修養的人,并沒有拎起他的衣領把他扔出去。

周修謹雙手交疊,一臉“你說,我接着聽”的表情。

周至深瞪大眼睛,“該不會你真的……”

“……”

周修謹不想再聽,“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看起來溫和的話語其實更像是命令,周至深沒辦法,只好走出去。出去之後他就越來越擔心,這個可是個大問題。

他小叔叔的方便的時候他偶爾看過一次,比平常人尺寸優越不少。但是長得好,不代表做得好啊。

周至深十分為叔叔考慮,當即找了資源。但是如果直接發給周修謹,他肯定會把自己拉黑。

周至深思前想後,在某個工作日把“學習資料”夾在公司的日常報告裏發給周修謹,還起了個非常正經的名字。

當時周修謹正在辦公室,随手點開的時候沈教授拿着手機過來了,“小周,你說這個投票怎麽弄?”

“稍等。”

周修謹點開那個文件夾也沒仔細看,低頭看向沈教授的手機。對方擡頭瞥了一眼,恰好看到電腦上那些片子勁爆的名字。

周修謹見他錯愕,順着他的視線擡頭,“……”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不更,後天23點三更。照例發紅包。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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