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浮世繪前傳之華胥·夢(一)】
第一章
“明明說好要永遠的,為什麽突然之間都變了?”君未用劍撐地,努力不讓自己疲軟的身體倒下。只是眼皮沉重,好幾次都差點閉上了。君未暗自苦笑,明明是快要死了的人可是說出的話依舊是那麽連貫,一點也不打頓。
“原來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是麽?可是喜歡真的不是一句‘已經不愛了’就可以完全否定了的,所以你一定是在騙我的,對吧。”
“你說過要帶我去海邊撿沙貝的。”
“你說過要帶我去吃遍天下美食的。”
“你說過······說過會對我不離不棄的······為什麽突然都、唔······都變了?”
劍光閃過,刺痛了君未半合的眼,一聲悶哼,疼痛自心髒處傳來,君未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心碎了。他低頭望着胸前沒入心髒的那把不屬于自己的劍,一朵血花在唇角綻放,睫毛似結了霜似的,一閃一閃的。也不知是怎麽想的,他伸手攥住那把劍阻止它再進入心髒分毫,依舊絮絮叨叨的把剩下的話說完。
“都······都還沒實現······呢······”
冷夜明一手握劍,劍的那頭還連在君未的心口上。他抿着薄唇,不言語,冷冽的眸子裏哪裏還能尋到曾經偶爾會浮現的溫柔。見劍被阻止,他也不再刺而是直接拔出劍,帶出的血花迸到了他的衣角和冷厲的臉上,血花依舊帶着那人的溫熱——那是他曾經愛過人的溫熱。
“子、子璇、你、你說實話,你、你有沒有、有沒有真正愛、愛過我?”也不去管心髒那處的血流的有多歡實,君未掙紮着仰起臉想要看清冷夜明的臉,試圖從他的眼裏看出那一點的憐惜與溫柔。
“我心裏永遠只有容雪一人。”冷夜明扭過頭不去看那雙在一瞬間灰敗了的眸子。
“哈哈哈,好!好!冷夜明!你好得很!”一口血噴出,君未笑得凄涼,說時遲那時快,他突然像離弦的箭,拔身而起向冷夜明掠去。冷夜明詫異,本能地舉劍又刺了一劍,瞬間懷裏就多了一具溫熱的身體。
冷夜明這才注意到君未的背上多了兩只流星镖,他眼神一寒,手裏的劍對着毒镖來的地方擲去,一聲悶哼傳來,一個黑衣男子抱着受傷的胳膊縱身躍下房梁三五下就竄了出去。冷夜明因為顧忌着懷裏的人所以沒有去追。
“為什麽?明明我······”明明我利用了你,為什麽還要替我擋這毒镖。
“子璇,你明明那麽聰明的,你明明什麽都知道的······”因為愛你啊,所以真的恨不起來。
“我明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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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別說!”
“······好。”
“我困了,能不能······借、借······你的懷抱睡······一覺?”
“睡吧,睡多久都行。”冷夜明的心一顫,莫名的酸楚疼痛與恐慌在這一瞬間翻湧上來。我明明不愛你的啊,為什麽心還會痛?
子璇啊,只要能死在你懷裏我也算是滿足了。君未滿足地合眼,他想要的從來都不多,只要能伴在心愛的人身邊就一足夠。
冷夜明抱着君未逐漸冰冷的身體,眼內一熱,已是一片氤氲。仿佛又看見了那個一身黑色勁裝的年輕男子,幹淨的不然世俗浮華,那是他對君未的第一印象。只是現在這個人已經走了,帶了一身血債走了,而他這身血債有九成是為了他冷夜明欠下的。
當真正掌握大權後,冷夜明才體會到何為高處不勝寒。他一直以為自己最愛的是容雪,可是當君未在自己懷裏咽氣時,他才真正恐慌。他當時不明白是為什麽,直到多年後他才想明白君未早已經住入了他的左心房。只是他再也聽不到那人在他的面前含笑着喚他一聲“子璇”了。
“所以你的願望是想再見他一面麽?”男子的聲音清越,如玉石相碰,清朗有力,只是多了幾分清冷空靈,像是來自幽冥地府,聽起來不似活人。
彌留之際,冷夜明眯着渾濁的眼仔細瞧着眼前蒙着白紗的男子,也許是人之将死能感應到活人所感應不到的東西,他隐約覺得這個能實現自己願望的男子不是人。
“不,我只是想、只是想改變我和他的結局。”冷夜明好半天才沙啞着聲音說出自己的願望。
“即使是虛假的?”
“虛假也罷,真實也罷,我只想好好地見他一見。”
“我給你實現願望,但是作為交換條件,你得給我你的命。”
“我本來也是快要死的人了,這條命給你又何妨?”
“好。”
男子解開腰間的結,自身後取下一條布包的長條,手一抽布,一架七弦琴出現,男子一旋席地而坐,抱着造型古樸的七弦琴徐徐而撫。琴音如流水,緩緩瀉下,音色輕靈,讓人聞之精神一松,睡意一點點襲來,很快陷入夢境。
夢裏一世,現實卻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而已。
男子收琴,他沒想到結局會是冷夜明放了君未,他原以為冷夜明會為了君未放棄權力的,原來在權力面前愛情果然是脆弱的麽?男子迷惘。
夢裏的冷夜明沒有再打着愛君未的幌子利用君未,也沒有讓君未愛上他。男子想也許冷夜明是知道他自己還會再做出同樣的選擇,所以最終選擇了放手,就算掌握權力的路又艱難了一許多,但是放手真的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