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沈婆婆也一怔, 她獨居在此處多年,仙界的密辛,自然不會知曉, 更不會知曉戰神對自己的女兒,原是撒下了這樣大的一個謊。
夜幕又悄無聲息的降臨,院中那棵樹,似乎又繁茂了不少,枝繁葉茂間,隐約可見一抹紅色的衣角飄着。
陸衍手執燈籠走了出來, 喚了兩聲:“阿妄, 阿妄……?”
樹上的那抹衣角偷偷朝裏縮了縮,似是不願叫人望見。
陸衍輕輕笑了聲, 提着燈籠走到了樹下,嘆息道,“這樹上, 怎生的何時藏着一只幽怨的小女鬼?”
沈妄沒搭理他。
陸衍将燈籠取下來挂到了樹枝上,自己背過身靠在樹上。
“阿妄, 別難過了,這是你父親的選擇。”
“不是你父君, 你自然能輕描淡寫地同我說這話……”
父君的選擇,沈妄其實是明白的, 她可能是一時接受不了,她沒見過娘親, 是在父親膝頭長大的。
她一時接受不了, 他怎麽能狠下心來,撒謊騙她,将她一個人丢在孤寂無邊的戰神府。
她時時盼着父君回來, 她總是安慰自己,說不定明日,父君便忽然頓悟了,就能回來見她了,她的長鞭,早已經練得極好,屆時一定能揮給他看。
他一定會很高興的,會笑吟吟地摸着她的頭,說妄兒又進步了,不愧是我九天戰神的女兒。
她憧憬了這麽久,這麽久……險些都已經成了執念。
現如今卻突然讓她知曉,她的那些日複一日的盼望,全都是虛無的,她的父親永遠也不可能回來,在他選擇用神識煉制封印鎖的那一刻,就不可能再回來。
她的盼望,注定是會落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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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妄将臉埋到了胳膊肘,沒忍住抽泣了兩聲。
陸衍忍不住又開始嘴賤,“阿妄你別大半夜坐在這樹上哭,怪滲人的。”
“又沒叫你聽。”她都已經這麽難受了,他就不能少說兩句嗎?
出乎意料的,陸衍沒還嘴,他低頭笑了一下,“是我,是我上趕着樂意聽……”
他在嘀咕什麽,沈妄沒聽清楚,但想來以他的脾性,也斷然不會是什麽好話。
陸衍擡頭望向鬼族灰撲撲的天空,這裏沒有星星,一顆也沒有,面對無邊的深色蒼穹,他靜靜地開口道,“我兒時,曾有一次,被人欺負,那人将我最喜歡的那只毛筆弄壞了,我哭着回家告訴了我爹,我爹說他去找那人理論,叫他賠一只新的筆給我。”
“我當時不知怎麽的,就偷偷跟着他出了門,我瞧見我爹去了那人府上,連那人的面都沒見着,便被家丁狠狠地打了出來,随後他又拐到了鋪子裏,用身上所有的錢,給我買了一只毛筆……”
他敘事的聲音抖了抖,似乎有些難過,“回到家之後,他佯裝十分開心的告訴我,那人知道錯了,還賠了一只新毛筆給我,我問他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他說是走路不小心摔着的……他以為我那時候小,不懂,其實我都懂,我沒有揭穿,呆在了他努力給我營造的美好世界裏。”
“阿妄,我相信,你的父親也是一樣的,他們都習慣于張開雙臂,将外頭的險惡盡數擋住,希望我們這些做子女眼中看到的,都是一個美麗的、善良的世界,他不是真的想騙你,他只是不想讓你看到那些殘忍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沈妄深呼了一口氣,她用袖子擦了擦臉上淚痕,“我懂,我只是一時間,沒辦法那麽快接受罷了。”
陸衍伸手去取燈籠,忽然聽見低低地一句,“謝謝。”
實在是太低了,陸衍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聽岔了,這傻姑娘,連道謝都這麽別扭。
屋內。
一直昏迷的雲柏石終于醒了過來,謝遲遲激動地險些跳了起來,“師父,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雲柏石瞧見小徒弟的臉,怔了一下,謝遲遲從他臉上只讀出了我是誰,我在哪。
見他不說話,謝遲遲又試探地喚了一句,“師父?”
雲柏石還在愣神。
謝遲遲心中一“咯噔”,完蛋了,師父他,不會傻掉了吧……
雲柏石終于緩過了神,瞧見小徒弟一臉悲憤的神情望着他。
雲柏石心中發笑,伸出手敲了敲謝遲遲的腦門,謝遲遲吃痛,“嗷嗚”一聲捂住腦袋。
“想什麽呢,你這臭丫頭……你怎麽在這兒?”
雲柏石環視了一下四周,他的內傷有些重,一時也沒能探查出這是何地,只得開口問道,“這是哪兒?你五師兄人呢?”
“五師兄剛剛出去了,這是村子裏一位婆婆的家。”
雲柏石點了點頭。
謝遲遲瞧着師父欲言又止的神色,想了想開口道,“師父,我都知道了。”
雲柏石一怔,“臭丫頭,你都知道什麽了?”
“五師兄都同我說了……”
“他都說了?罷了,你的身世,早晚都是要知道的……”雲柏石嘆了口氣。
謝遲遲一怔,“我的身世?我什麽身世?師父您在說什麽?”
雲柏石心中一驚,“你不是說俞亦聰那臭小子,都跟你說了嗎?”
“他跟我說的是鬼族之前上咱們翠屏山的事情啊……”
雲柏石,“……”
謝遲遲瞧着雲柏石青一陣白一陣的臉,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師父?”
雲柏石顯然一臉不願多提的樣子,他這般模樣,很難不叫謝遲遲想入非非。
她想起自己少年時候母親便過世了,母親過世時曾拉着她的手說,她真的很喜歡她做她的女兒,可惜她們倆沒有母女的緣分。
謝遲遲那時候才知道,她原來不是她娘親生的。
再加上她娘親剛去世,師父便來接她了,就好像是,約定好了一樣。
再加上她這些年在門派裏好吃懶做胡作非為,師父他這麽嚴厲一老頭,對她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種種跡象,實在是可疑……
謝遲遲收回了思緒,仔細端詳了一下雲柏石的臉。
雲柏石被她瞧得頗有些不自在,“你,你……看什麽呢。”
謝遲遲頓了頓,“師父,我都懂,誰年輕時候,沒翻過點糊塗事,犯了錯不可怕,怕的是他不敢勇于承認。”
雲柏石,“你說誰?”
謝遲遲伸手指了指他。
雲柏石跳下床拿起鞋子就要去揍謝遲遲,謝遲遲眼疾手快忙跑開來。
雲柏石邊追邊吆喝,“你這臭丫頭,胡言亂語個什麽,我對你師娘,那一直是忠貞不二,忠心不二啊……”
眼看他就要追了上來,謝遲遲十分迅速地将門“咣當”一聲甩上,跑出了屋子。
她只顧着瞧師父有沒有追上來,全然沒看路,跑着跑着,“咚”得一聲,腦袋一痛,便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一個人。
謝遲遲忙擡頭去瞧,來人一臉清冷,望着她的神色有些無奈。
“仙君……”謝遲遲在他懷中笑了兩聲。
“何故如此冒失?”他伸手将她從自己身上扶了起來。
謝遲遲搖搖頭,“無事,無事。”
嘴巴上說着無事,眼風卻一直向後瞟,顧清讓随着她的視線一同望去。
有殺氣。
謝遲遲顯然也感受到了,她悄悄地躲到了顧清讓的身後,整個人用盡全力地縮在他身後。
“仙君,你只管站好,一會兒誰來問你,一律都說沒見過我就行了……”
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仙君你聽到了嗎?”
“嗯。”
雲柏石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瞧見顧清讓,怔了一下,“仙……”
他一個上字還沒喚出口,顧清讓卻十分少見地搶在他話頭前開了口。
“您可是茯苓派掌門?”
雲柏石撓了撓頭,正不解顧清讓這葫蘆裏買的是什麽藥,冷不丁地,卻瞟見他身後,露着一角可疑的粉色。
雲柏石心中一驚,忙點了點頭,“正……正是在下。”
謝遲遲蹲在顧清讓身後,腿有些麻,瞧見他倆一副還要絮叨的模樣,偷偷伸手拽了拽顧清讓的袖子。
顧清讓只得道,“不知掌門不在房內靜養,出來是要……?”
“啊,對,仙……公子您可曾瞧見方才這邊跑過去一個小丫頭?”
謝遲遲聽見雲柏石這樣問,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兒,她伸手拽了拽顧清讓左邊的袖子。
顧清讓會了意,只道,“嗯,見着了,她朝左邊跑了。”
雲柏石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多謝,多謝這位公子……”
他說着朝顧清讓指的方向走了。
瞧見雲柏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謝遲遲松了口氣,腿麻得有些厲害,站不起來了,她伸手要去拽顧清讓的袖子,想借力站起來。
誰知顧清讓剛好要轉身,她沒能及時拉住他的袖子,卻扯住了他的衣擺,謝遲遲渾然不知,一個用力,顧清讓沒能站穩,晃了晃,朝她這邊壓了下來。
一陣天旋地轉,謝遲遲被他壓在了身下。
這是兩人第一次這樣貼近的距離,近到,謝遲遲都能瞧見他下巴處清晰可見的……牙印子。
是她方才不小心啃的,她真不是故意的,她發誓……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摔倒的時候為什麽張着嘴巴,并且就那麽恰好地,牙齒碰到了仙君他的……下巴。
謝遲遲哆哆嗦嗦地抖起袖子,幫他輕輕擦了擦。
顧清讓垂眸望着她摩挲他下巴的那只手,神色不明。
謝遲遲心中難掩沮喪,為什麽話本子裏,別的公子小姐這種情況,都會或不經意,或不小心,兩人的唇擦過了唇,氣氛逐漸旖旎,旖旎……
到了她謝遲遲這裏,為什麽就成這樣了,老天你是不是針對我……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一個小可愛的文文~
文名:《順天府的小祖宗》 作者:花下殘棋
文案:南知意小姑娘是順天府的小福星
——這是全順天府百姓公認的事實
她出生那日,皇帝下诏要遷都順天。
一瞬之間,順天府房價飛漲,人人身家倍增。
三歲要學騎馬,祖父薊北王領着親衛浩蕩出城
恰逢農閑,無數人前往圍觀。
當天順天府地動,幾無傷亡。
五歲領了人準備放水淹通判家,卻找錯了地方
正正好滅了隔壁固安伯家的火。
十歲時,皇宮即将竣工,皇太子前來巡視。
小姑娘在郊外對着太子怒喝一聲“你也是應天府來的狗官麽?”
扯出了一大批這段時間魚肉百姓的應天府駐官。
十二歲時,路上與人起争執,将他扭送到衙門。
順天府尹不敢怠慢這小祖宗,親自接手。
細細審問後,竟是倭人奸細!迅速抄了他們老巢。
十五歲,皇帝遣重臣為正副使
前往薊北王府為皇太子行納采禮
儀式初初舉行完畢,久旱的京師突降甘霖
對于雍淮來說,那個在大路上直接喝問他的小姑娘,明媚張揚的模樣,只一眼就被他記到了心底
# 總是壞心辦好事的南小姑娘:QAQ #
[小劇場]
“我跟你說,我家的雞呀,今天下的蛋翻了一倍”
“你小點聲,我昨天看到那個小祖宗在你家雞窩那搗鼓了好一會,定是這個原因。”
[食用指南]
1.SC,真·甜文
2.架空
3.女主在當地人見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