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兩人一前一後,在山林中穿行。斑駁的陽光透過樹葉灑落下來,秦扣枕嘆息道:“如此美景,鳥語花香,若是能與上君把臂同游,倒是妙實一樁啊!”
雲縱沒有理會他。
又走了一陣,身後忽然悄無聲息了。雲縱心下遲疑,回頭一看,只見秦扣枕伏在一根樹幹上。
他吓了一跳,急忙回身,走到秦扣枕面前,俯身問道:“你怎麽了?”
秦扣枕的身子抖了一下,猛然擡頭,面上似乎閃過一絲慌張,随即被一陣痛苦之色取代:“我……我後背處的傷口不知是不是被拉開了,疼的厲害。”
雲縱一驚,便道:“讓我看看。”
秦扣枕乖乖轉過身,解開衣衫,露出了後背。雲縱一瞧,只見幾處箭傷均已結痂,正慢慢愈合。便道:“無事,沒有拉開傷口。”
秦扣枕轉過身,眉頭皺在一起:“可是走一步,便疼一分。”
雲縱見他說得無比可憐,忍不住道:“教主難道從未受過傷的?忍一忍吧!”
秦扣枕嘆氣道:“我幾時受傷後,還需如此勞累奔波過。”
雲縱心下無奈,知道此人是被伺候慣了的,想必以前即使受了傷,也有教內下屬悉心服侍。見他此刻神情委實痛苦,只得道:“那我們便稍歇一會再走吧。”
秦扣枕聞言,頓時面露喜色,靠著樹幹便坐了下來。雲縱離他稍遠,也坐了下來。
輕柔的微風拂過,山林之內只聞陣陣蟲鳴,雀鳥嘈雜,雲縱靠在塊石頭上,不知不覺有了幾分困意。
他昨晚幾乎一夜未合眼,既擔心秦扣枕傷勢突然惡化,又要察探山洞內的地形,尋找出洞之路。方才又趕了許久的路,如今一坐下來,便覺得有些支撐不住了。
秦扣枕見他滿面倦色,便開口道:“上君,你休息會兒吧。”
雲縱微微合著眼,片刻,輕聲道:“一會兒叫醒我。”
他不敢耽擱,卻又實在是累到了極點。便想著小憩片刻,恢複些體力,再繼續趕路。
聽到秦扣枕應了一聲,雲縱終於合上了雙眼,靠在岩石上,緩緩睡去。
陽光漸漸灑落在雲縱的臉上,秦扣枕坐在他對面,定定的看著他。
那張臉,眼緊閉著,呼吸深沈均勻,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他想起這張臉上,也曾漾開過的溫和笑容,在某些夜晚,充滿了誘惑,教他沈迷。可是……卻又從沒有一絲情欲的流瀉,看起來如此純粹,幹淨,不可碰觸。
他緩緩起身,走到了雲縱身旁,坐在了他身邊。
背上的傷口,仍會随著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而産生一陣陣刺痛感。秦扣枕坐在雲縱身旁,慢慢的,輕輕的向他一點點靠近。熟睡中的人,不會露出平時那種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态,也不會說出那些冷漠刺人的話語。
輕輕擡起手,小心的摸了摸那人的臉……一種不真實的惶惑感。
這具身子,明明曾不止一次的被他壓在床上,為何又總是給他一種不得靠近的疏離感。
他從來沒有真正靠近過這個人。
他的視線落在雲縱的唇上,那嘴唇飽滿且形狀美好,每一次深深貼合的感覺,他都記得。
緩緩俯下身子,卻在雙唇即将相觸的一剎那,聽到身後響起一聲輕笑:“師弟,真是好興致啊。”
秦扣枕猛然一顫,立即起身躍開,轉身擋在雲縱身前。雲縱也被驚醒過來,睜開眼,不由大吃一驚。
那位蘇公子正笑吟吟的站在他們面前,身後,是大隊官兵。
秦扣枕面色陰沈,過了好久,才聽他開口緩緩道:“師兄,別來無恙。”
雲縱聞言一驚,看看秦扣枕,再看看蘇公子。他猛然想了起來,為何當初會覺得這蘇公子眼熟……此人和蘇遺風生得太過相似了!
“師弟是想問我怎麽沒死吧?”蘇遺水微笑著一步步向前,在秦扣枕身前站定,“當日在赫陽山莊發現我,是不是震驚到了呢?”
秦扣枕死死的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何止震驚……當時他透過窗戶,竟然見到賀蘭羽身後站著的蘇遺水時,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當年……明明和他在懸崖上一決生死,明明一劍刺穿了他胸口,明明将他摟在懷內後,極度的悲恸之下,一起跌下了懸崖。醒來後卻只有自己被救了,救他之人對他道,他被樹枝擋住了,沒有掉落下去。那麽,只怕師兄是……連屍身都不知去了何處。
他萬萬沒有料到,竟會在六年後,再次見到活生生的蘇遺水。
“我還以為你再探赫陽山莊,是為了尋我。”蘇遺水仍是微笑著看著他,“誰知竟是為了劫人。”
秦扣枕撇開頭,聲音冷冷的道:“你在我心目中,六年前就死了。”
“哦?”蘇遺水挑了挑眉,露出個笑容,“既然你不認我這師兄,那麽,就別怪我不給師弟面子了。”
手一揮,身後諸人便要上來拿人。秦扣枕卻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慢慢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你得意太早了,蘇遺水。”
話音未落,只聽山林之中忽然響起大片的腳步聲,似乎有無數人湧了進來。蘇遺水面色一變,只見一人身如飛鷹,從半空中疾掠而來,落在秦扣枕身前,單膝跪地道:“屬下來遲,請教主恕罪。”
而數百名瞑華聖教之人,也漸漸出現在了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