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五感
歌琰在幻境裏看到歌父歌母還有歌芊芊的時候, 她的心理防線已經近乎要被擊潰了。
雖然她的潛意識不斷地在告訴她,面前的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能夠見到死而複生和苦苦追尋都找不到的人, 這對于她來說,實在是充滿着太過巨大的誘惑力。
常人怎麽可能會知道,她在多少個日日夜夜裏無法入眠地思念着歌父歌母,只要她一閉上眼,眼前出現的就是她父母面目全非地躺在她面前的模樣。
然後就是循環往複的噩夢,入睡之後往往會滿臉淚痕地驚醒過來,而後再次累極睡去。
又有多少人能夠理解, 失去雙親的同時她還與手足姐妹失散了, 這麽多年來怎麽找也無法找到對方的蹤跡,她又是多麽地絕望。
而當這三個她最摯愛的人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即便她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不真實的,她還是會忍不住地想要去離他們更近一點。
哪怕只是能夠再擁抱他們一次, 要她做什麽她都願意。
所以,當幻境裏的歌父歌母還有歌芊芊在看到她要朝他們走過去的那一瞬間,就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往後快步離開時, 她猶豫了一秒,還是擡步追了上去。
她想去問問他們,為什麽他們看到她會不笑呢?
以前他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滿臉笑容地看着她、陪伴着她。午後的陽光裏, 歌母總是會親昵地揉揉她的腦袋,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上一口,喚她一聲“小火姑娘”。
她那個時候年紀小,還覺得這個名字很奇怪、不好聽,噘着嘴問媽媽為什麽老要這麽稱呼她。
然後歌母就會說:“因為你就是媽媽生命裏最明媚的火種, 媽媽看到你,就會想要勇敢。”
後來他們一家人在巴黎旅行時突遇暴恐襲擊,歌父和歌母的第一反應就是把她和歌芊芊緊緊地護在了懷裏。
所以她和歌芊芊才能毫發無損,而歌父歌母卻被亂槍掃射而死。
當時她躲在歌母的懷抱裏,只能感覺到歌母被子彈擊中時身體的震顫和受到鑽心疼痛的悶哼聲,可即便是這樣,歌母從始至終都沒有松開過擁抱着她的手。
後來有過很多次,她回想起當時的情形,都會想,為什麽世界上會有那麽偉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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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會存在那麽無私、那麽偉大、那麽勇敢的父愛和母愛。
這也就是為什麽,她後來會給自己起名為火吻。
因為她愛的人覺得她就像火。
所以她願意親吻火焰,向火而生。
她其實還想問問那背對着她在遠離她的三個人,他們難道一點都不想念她嗎?
他們分開了那麽久那麽久,她已經獨自行走了好多年,她還是好想念他們。
她想念歌父總是寵愛縱容地告訴她,讓她努力往前奔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為爸爸媽媽一定會支持她;她想念歌母在廚房裏烘焙的蛋糕香和溫柔地叫她“小火姑娘”時尾調上揚的嗓音;她也想念歌芊芊像條小尾巴一樣整天整天地跟在她身後,軟聲叫她“姐姐”,想要她陪着一塊兒玩。
即便她現在已經長大成人了,即便她現在已經能夠像火一樣獨立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即便她現在已經能夠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可她還是好想念他們。
她好想家。
她好想她的家人。
她好想回到過去,她想做那個什麽都不會、只會依靠在他們身邊撒嬌的“小火姑娘”。
所以,在看到他們逐漸越走越快、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時候,她本能地就感到恐懼。于是她努力地、毫不猶豫地往前狂奔,想要去追趕上他們。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她在現實的空間裏,即将要義無反顧地撞上鏡子牆。而蒲斯沅也在同一時刻擋在了鏡子面前,讓她撞上自己,避免了她頭破血流的下場。
那一撞,也讓她終于從幻境裏半脫離了出來。
她的神志其實還是有一些恍惚的,幻境裏的那三個穿着白色衣服的身影消失不見,而她在現實中落入了自己面前這個男人沉靜溫柔的雙眸裏。
她聽着他在自己的耳邊不厭其煩地說着些什麽,他的聲音就像是有魔力一樣,漸漸的,她覺得自己的神思也好像終于從脫離掌控的崩潰邊緣、從幻覺的懸崖邊緣,被一點一點地拉了回來。
在她聽到他說,她剛剛看到的那三個人都不是真實的,因為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永遠不會對她吝啬笑容,她終于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回到現實的邊緣了。
在脫離幻境前,她想要再和面前這個她發自肺腑去信任的男人确認一遍,到底什麽才是真實的。
他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她什麽才是真實的。
在他垂眸親吻她手心的那一刻,在他告訴她,他喜歡她的那一刻,她終于從幻境裏回來了。
歌琰眼睫微微顫抖着,看着握着她的手的蒲斯沅。
他親吻過她的手心之後,便将頭轉回來,專注地看着她。
她也一動不動地回視着他,而她剛剛陷入幻覺中僵硬迷離的眼眸,也已經徹底恢複了清明。
寂靜的鏡子迷宮中,她輕斂了下眼眸,從蒲斯沅輕握着自己的手掌裏,慢慢地将自己的手給抽了出來。
但是,這只手并沒有離開他的臉頰。
歌琰擡起手,輕輕地将指尖落在了他的眉心,而後慢慢滑過他的額頭、眉間、挺直的鼻梁……最後,停留在了他薄削好看的嘴唇上。
世人常說薄唇的男人也薄情,常人眼中的他,也确實有些冷厲果決。
她最開始也覺得他不像個凡人,甚至以為他根本沒有正常人的情感。
但是,她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錯得離譜。
因為一次又一次,她看到了他這幅冰冷的皮相下,骨子裏最深沉的溫柔。
這份溫柔,是常人都無法擁有、也無法做到的。
是他對這個世界最澄澈的善意和不求回報的守護。
而現在,他将他心底深處最濃墨重彩的那一抹溫柔,給了她。
那抹溫柔的名字,叫做喜歡。
他喜歡她。
就像她喜歡他一樣。
這不是幻覺,也不是臆想,更不是夢——他們真的對彼此産生了同樣的情愫。
這種情愫,此前從未在他們彼此的人生中出現過,這是第一次。
無法抑制,瘋狂蔓延。
熊熊燃燒,炙熱蓬勃。
當她的手觸到他的唇間,感覺到他嘴唇的柔軟時,她本能地一瑟,才覺得自己剛剛做的這個動作有些過火了,想要将手抽回來。
可結果她卻發現,她抽不走了。
因為在她的指尖還停留在他唇間的時候,他竟然擡手扣住了她的手。
然後,在她的注視下,他就這麽微微張開嘴伸出了舌頭,輕輕地舔舐了一下她的手指。
而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半垂着漂亮的眼眸,神情專注又平靜,仿佛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歌琰整個人都變成了粉紅色。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男人,會以一張這樣禁欲冰冷的臉,去做一個如此帶有情|欲暗示的動作。
饒是臉皮厚如她、平時行事虎如她,都有些受不住這個陣仗了。
歌琰漲紅着臉張了張嘴,用力地将自己的手從他的手掌裏抽出來。她喘了兩口氣,磕磕巴巴地抖着手指着他:“蒲斯沅!我現在已經清醒了!你以為我還神志不清嗎你就這樣占我的便宜!”
他擡頭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的:“我哪裏占你便宜了?”
她羞惱得連聲音都變形了:“你這還不是在占我的便宜?!”
他搖了下頭,将她指着自己的手指輕輕地抓進了自己的手心裏,而後慢慢扣到了自己的手掌裏握緊:“你剛剛不是分不清現實和幻覺麽?我這是在幫你确認現實。”
歌琰都被這人的義正言辭給驚到了:“這算是哪門子的确認現實?你在現實裏還會這麽幹的?我還以為是自己出幻覺了!”
就他剛剛這把操作,她連做夢都不敢怎麽做。
誰知,聽到這話後,蒲斯沅忽然低笑了一聲。
然後,他就這麽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我在現實裏會幹的,可絕對不止這個。”
轟。
歌琰的腦子直接就像煙花似的炸開了。
她真的很納悶,這個男人,怎麽就突然變成這樣了?
在進密室之前,她還以為他天生缺乏不正經這個功能,可誰又能想得到,原來人家只是沒有去打開那個開關而已。
而現在打開了開關,簡直是騷斷腿了。
蒲斯沅說完這句話,總算是暫時先放過了她,轉身牽着她的手離開了迷宮的第一個死胡同。
歌琰因為剛剛才脫離幻境、又受到了那麽大的“刺激”,着實還有些沒緩過神來。她就這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開口問道:“我剛剛……是不是把你撞得很疼啊?還有你的肩傷,又開始出血了,我幫你重新包紮一下吧。”
“時間緊迫,等出去之後再處理就好。”他沒回頭,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撞我總比讓你去撞鏡子要好。”
歌琰一聽這話,心下一暖,沉默兩秒,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他沒有回話,牽着她的手卻不由自主地緊了緊。
兩人這時走到了迷宮的另外一條岔路上,蒲斯沅邊走邊在觀察迷宮,置放微型定位器,歌琰則問他要了一包粉末,灑了一些在他們經過的道路轉角作為标識。
又走過了三個死胡同之後,歌琰在回過頭去看蒲斯沅的時候突然眯了眯眼,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怎麽了?”他聲色不變,平靜地側目望向她。
“不是我怎麽了。”歌琰的臉色少見地變得很緊繃,“是你怎麽了?”
雖然他剛剛和她一起探索迷宮的這段時間,所有的言語和行為看上去都非常正常,甚至連走路的步伐也絲毫沒有緩慢停頓過,可是她剛剛仔細一看卻發現,他的額頭上竟然布滿着細密的汗。
而且,如果不是她的錯覺的話,她看到他的眼睛已經漸漸地開始失去焦點了。
她問完這句話後,蒲斯沅的腳步便頓在了原地。
歌琰緊緊地拽着他的手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一幅要是他不給出真實的答案,她就和他死耗在這兒的模樣。
半晌,蒲斯沅終于動了動唇,想要說句什麽,然而歌琰卻搶先一步,直接伸出一根食指怼在了他的唇間,沒好氣地說:“你要是敢說沒事兒,我就當場打斷你的腿。”
她兇巴巴的語氣聽在他的耳裏,非但沒有起到半點兒威吓和震懾的作用,反而還顯得十分可愛。
他知道她是在擔心他。
所以,過了幾秒,蒲斯沅嘆了口氣,動作有些緩慢地去觸摸到了她的手。
歌琰發現,去找她的手這個那麽簡單的動作,他竟然做得有些吃力。
然後,他将她的手捏在自己的手心裏揉了揉,又低下頭去親了親她的手背。
“沒什麽大事。”
他這才放下她的手,頓了下,低聲道,“只是暫時有些看不清、聽不清罷了。”
歌琰的整顆心已經完全揪緊了。
如果他嘴上說的只是輕微程度的看不清和聽不清,那麽現在的實際情況,一定比他嘴上所說的要嚴重十倍都不止。
“你說明白,到底是多麽嚴重的看不清和聽不清?”
她仔細地觀察着他的神色,而後突然想到了什麽,“這應該也是剛剛第七間密室裏那個藥劑導致的吧?這小小一劑藥劑竟然還能産生不同的負效果麽?”
對她來說,剛剛她所面臨的困境是致幻以及幻境引導,藥劑通過幻覺來驅使她做出一些違背她的理智、忽視現實世界、并能最終導致她生命危險的事情。
而落到他的身上,竟然變成了剝奪視力和聽力。
不對。
等一下。
她這時仔細地看着他的臉,然後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了自己随身攜帶的一支藥膏,湊到了他的鼻間。
這支藥膏的氣味很濃郁,只要一湊近,必然就能夠聞到藥膏的味道。
可蒲斯沅就這麽眼神沒有焦點地看着她,什麽都沒有說,仿佛根本沒有聞到藥膏的味道一樣。
“蒲斯沅。”她收回了藥膏,緊繃着臉頰,一字一句地問他,“你的嗅覺和味覺是不是也開始喪失了?”
他沒有立刻回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開口道:“你剛剛有說什麽嗎?可以再重複一遍麽?”
歌琰咬了下牙。
然後,她突然朝他走近了一步。
如此近的距離,她就這麽半阖着眼眸,然後微微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了一個輕輕的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章我每天都只會啊啊啊啊嗚嗚嗚啊啊啊嗚嗚嗚!!!火火子也開始撩了!!火火子沖!!蒲蒲子騷斷腿舔你手指!!你也舔回去!!!去舔別的地方!!!!(這句話不是我說的,作者本人從不ghs,是那些奇奇怪怪的id說的)
小蒲:你要不要舔舔棒棒糖?
火神:?????
既然到了快40章終于定情了,敬請期待接下去幾章我給你們放大招好吧!第一次親親必須要在一個高燃永生難忘的場面!!十一每天大肥章伺候!!請給桑桑子留言營養液收藏!謝謝!愛你們!!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