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魔尊知道了他身份,  站在了他面前的此刻,容池從出生以來第一次理解了一種叫做愧疚的情緒。

也許是因為之前他去找不破劍受傷,是魔尊救了他的性命。

也許是他待在無垢殿中的這段時間以來,  魔尊一直都對他幾乎毫無保留地信任着。

也許……

也許還有些他不怎麽能理解,但就是在心裏莫名地滋生出來的東西。

這些東西讓他覺得自己辜負了一直對他極好的魔尊陛下的信任。

他原本就不是什麽好的。

看着魔尊眼睛的這一刻,  容池這樣想着。

魔尊的手在他的臉上微微移動,手指輕輕擦去了他嘴角剛流出來的一點血。

然後,就将擱在了他下巴手收了回去。

剛才魔尊的動作支撐着容池的身體勉強跪坐起來,此時失去了支撐,容池往後一跌,就往後倒了下去。

緊跟着,  他就倒進了一個帶着一股草木冷香的懷抱裏面。

是他熟悉的味道。

接着,他被抱了起來。

容池莫名地有點難過,  又莫名地覺得委屈。

他将自己在魔尊的懷裏縮成了一團,  頭埋進了一個溫暖又堅實的胸膛中,淚水忍不住地從他的眼角流出來,  但卻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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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他的手收得更緊了些,容池輕輕地嗚咽了兩聲。

魔尊低頭看着小貓似的埋在他懷裏輕聲嗚咽的小奸細,  帶着他從地牢走了出去。

也許是太累了,也許是傷得太重。

哭着哭着,小奸細就沒了動靜,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過去。

容池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無垢殿的偏殿中。

房間中空無一人。

在确定了自己的位置時,他輕輕垂了垂眼眸,長長的睫毛耷拉了下來,  臉上的情緒也被很好地隐藏了起來。

從床上坐了起來後,容池動了動脖子,然後又用手摸了一下。

上面是鎖靈環。

不過連着鎖靈環的鐵鏈和腳上的鐐铐似乎已經被取了下來。

他從被衾裏面露出白皙細瘦的腳踝來,  便見腳踝上面之前被鐐铐磨出的血痕的地方治好了,光滑沒有留下一點疤痕。

之前身上受的皮外傷此時也都基本恢複好了,就連此時丹田中的伴靈也基本恢複了許多,雖然掉了的小芽沒再長出來。

容池下意識地咂了下嘴巴,是一點淡淡的血腥味,還有點他所熟悉的渴望的那個味道。

确定了這件事後,他從床上爬了下來。

細瘦的兩條腿垂落下來,穿上了床前面放着的布鞋後,便噠噠噠地往門邊走過去。

房門被容池推開,但門外卻守着兩個侍衛。

“您不能出去。”

容池又垂了下眸子,沒有說話。

睫毛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表情依舊被掩蓋了起來。

抽身回來後,他将房門關了起來,掃了一眼這個比魔尊的後殿小上許多的房間,最後朝窗戶邊走了過去。

從這處房間的窗戶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見去後殿的那條路。

容池擡手推了下窗戶。

沒推動,被封起來了。

于是,他只能坐在案幾邊的椅子上,愣愣地發了一會兒呆。

又過了片刻,房門前“吱呀”地傳來了一聲響動。

容池猛地擡起了頭來。

進來的是一名侍女。

容池似乎有些失望地又将目光垂落下來。

侍女進來後,又招呼了走在後面的幾名侍女一個接一個地走了進來,然後在房間中間的桌面上滿滿地擺了一桌的菜色。

都是容池之前喜歡吃的。

“公子,這是陛下吩咐給您準備的膳食。”

說完,侍女就打算離開。

容池眨了眨眼睛,重新擡起了頭來,叫住了這名侍女,問道:“侍女姐姐,陛下現在在什麽地方啊?”

侍女抿了下嘴,臉上露出些遲疑來。

在偏殿的這位公子是天界派來的奸細這事,她們都已經知道了,按道理說,她們是不能和他多說話,給他透露魔尊陛下行蹤的。

不過這位公子模樣生得好看,性格也好,平日裏待她們都很和氣,而且魔尊陛下現在的行蹤也不是什麽秘密。

遲疑了一下,侍女給容池低聲說道:“陛下現在在後殿裏面見鮮于敖将軍呢。”

容池愣了一下,消化了一會兒這個消息後,又愣愣地問道:“那……那陛下有沒有說怎麽處置我?”

“公子,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容池輕輕地“哦”了一聲。

等侍女就離開了房間,容池才将目光挪動到了擺了滿滿一桌的菜上。

不知為何,他此刻突然覺得,這些當初讓他垂涎欲滴的東西,此刻也沒有那麽大的誘惑力了,甚至整顆心裏,沒有一點想要去嘗嘗的心思。

無垢殿後殿中。

魔尊坐在桌案後,想到被他關在了偏殿中的小奸細,不知不覺地走了下神。

桌案前面,鮮于敖跪在地上行完了禮,卻一直不見陛下開口,不由心裏打起鼓來。

遲兒是假的,是天界派過來的奸細這事,他已經知道了。

知道并不是遲兒不要他了後,鮮于敖喜不自禁。但此刻卻不由又有些擔心,陛下是不是對此又另有什麽打算……

梼杌此時站在桌案旁,輕輕出言叫了一聲:“陛下。”

魔尊這才回過神來。

他看着跪在前面的鮮于敖,淡淡說了句:“起來吧。”

鮮于敖起身後,将手裏的一份折子遞了上來,然後正色禀道:“陛下,月谷族的族長剛給軍隊裏面千裏傳書過來,說他們一族看守的月谷潭封印昨日突然無故失效,之前被鎮壓在月谷潭的赤炎魔破開了月谷潭的封印,如今月谷一族已經落入了他的手中。”

聽到這話,魔尊神色微微一沉,打開了鮮于敖呈上來的月谷族族長的傳書看了起來。

這赤炎魔還是魔界尚未建起他當初剛來荒蕪之地時,鎮在了月谷潭中的。

說起這赤火魔,其實還是只鳳凰,乃是萬年之前天界鳳族族的兒子。

可惜此子天性殘忍嗜殺,開始的時候鳳族族長還能壓得住,後來有一次,趁着鳳族族長不在族中,偷偷從族裏面跑了出來。

等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血洗了三城。

無數生靈在他的純陽之火下化為烏有。

犯下如此滔天罪行,這赤炎魔按天界條列,本來該受九九天劫直至灰飛煙滅。

但這赤火魔是當初鳳族族長唯一的兒子,天帝心疼當時的鳳族族長年紀大了,私底下就把這九九天劫的刑罰給改了,改成了流放荒蕪之地。

赤炎魔就在荒蕪之地随心所欲地過了幾百年,直到魔尊來到了此地,才将已經殺紅了眼的他重新鎮壓在了月谷潭中。

赤炎魔身上繼承了鳳族強大的純陽之靈,行事又随心所欲,不是個容易對付的。

當初魔尊将他鎮壓在月谷潭也着實費了不少的功夫。

月谷一族一直負責給月谷潭的封印加固,按道理是不應該讓他跑出來。

“陛下,難道是靈力流失之故?”梼杌在一旁問道。

魔尊輕輕點了點頭。

鎮壓赤炎魔的封印要吸天地靈力以作每日的維持,靈力流失,确實會導致封印效果減弱。

赤炎魔也才會破開封印出來。

“陛下,如今月谷族落入赤炎魔手中,岌岌可危,屬下願即刻出發前往,盡快再次将赤炎魔抓住。”鮮于敖跪拜請命道。

“你不是他的對手。”魔尊回道。

赤炎魔擁有鳳族最純的血脈,不是一般人能對付得了的,必須要魔尊親自走一趟。

“本尊明日出發前往。”

月谷潭在魔界西方,從天梵山到月谷潭至少需要三、四日的功夫。

一來一去,加上困住赤炎魔的,這就差不多要十來日的時間。

好在最近魔界除了靈力流失一事,其餘并沒有什麽太大的事情發生,天梵山也沒什麽大的問題,魔尊出去一趟也并無大礙。

此事決定下來,鮮于敖便要告退。

魔尊又叫住了他,道:“從天族奸細許明的口中得知,鮮于遲目前被天界控制了起來帶回了天界,不過并無什麽危險。本尊會用許明去将他換回來,你放心。”

許明早已将卧底之事交代的一幹二淨。

只可惜他所知道也并不多。

鮮于敖喉嚨滾動了下,“謝陛下。”

說完,鮮于敖從殿中離開。

等鮮于敖退出去後,緊跟着又走進來一名侍衛,給魔尊禀道:“陛下,關在偏殿中的天族奸細已經醒了過來,也已經讓人将膳食送了過去。”

魔尊點了點頭,揮手讓人下去。

無垢殿後殿中安靜了下來。

梼杌站在一旁,問道:“陛下,您要去看看他嗎?”。

魔尊面無表情。

過了片刻,他才站了起來,從後殿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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