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樞閣中。

通報的小童重新走了進來,  向果真正在桌案上作畫的長鏡禀道:“禀上仙,已經回禀了南柯星君和北越星君。”

長鏡眉目淡淡,手上勾勒出了一筆,  連頭也沒擡,問道:“他們在做什麽?”

“似乎……”小童回道,  “在看話本?”

長鏡停了下來,将畫筆放在硯臺中輕輕蘸了蘸,随便放出了一縷神識,往外面的蒼楠樹之下一掃,臉上露出一點淡淡的笑來。

小童看到,脖子微微一縮。

長鏡上仙除了對着百草園那個叫容池的小仙笑的時候是真心的,  其他時候,準沒什麽好事。

天樞閣外。

北越拿着話本看了一會兒。

看着看着,  突然從蒼楠樹旁站了起來,  跺了兩下腳,低頭朝旁邊坐在椅子上的北越道:“南柯,  你有沒有覺得溫度好像變冷了?”

南柯也将話本收了起來,把手放在了嘴巴哈了兩口氣,  感嘆道:“真冷!”

“怎麽回事?”北越一臉疑惑,“天界什麽時候有這麽冷的時候了?”

“萬靈臺的一切都在長鏡上仙的操縱之下,降個溫在實在不是什麽難事。”南柯在一旁淡淡道,  “用點靈力扛着吧。”

這番兩個人也沒什麽心思繼續看話本了,紛紛從丹田中調動靈力抵抗低溫。

又過了片刻。

北越忍不住在地上跳了兩下,“不行了!我腳都凍僵了,  動不了了!”

南柯苦笑。

他其實也相差無幾,早知如此剛才就不拿出椅子和話本了,安心在外面多等會兒,  也許就不會有這些事兒。

“連累你了。”南柯對北越說道。

北越不明所以。

南柯也未明說。

其實長鏡出來知道了容池被他忽悠去魔界後,就一直對他沒什麽好臉色,此番本就是沖着他來,倒是連累才剛知情萬靈盤之事不久的北越。

好在長鏡也沒真想對他們怎麽樣。

正在兩人連連叫苦的時候,剛才通報的那個小童又重新走了出來,看着兩個人道:“上仙已經做完畫了,請二位星君進天樞閣喝茶。”

這話話音剛落,天樞閣閣外的溫度也瞬間恢複正常,兩人被凍僵的地方也都能動了。

“好好好,喝茶,要熱茶。”北越大松了口氣,聽到有茶喝,嚷嚷着連忙走了進去。

南柯手指摩擦了一下衣角,站在天樞閣外有些遲疑,過了片刻,才一搖頭認命似的跟在北越後面進了天樞閣。

天樞閣中,長鏡輕輕在畫卷上添了最後一筆,才擡起了頭來看向了南柯和北越兩人,冷淡道:“麻煩兩位久等。”

“應該的,叨擾上仙了。”南柯連忙道。

長鏡微微颔首,指了指旁邊:“坐”

南柯和北越分別在天樞閣的左下首和右下首坐了下來。然後他們就看着長鏡将畫筆擱在了筆臺上,又将剛才作完的畫取了下來,放在旁邊的一張桌案上晾幹。

長鏡剛才所畫的這畫上,兩人倒是十分眼熟。

正是萬靈臺的上任主人九吾,也是長鏡上仙的師父。

只不過九吾隕落已有萬年,音容相貌早在天界人的腦海中逐漸淡去,還有很多萬年前尚未出世之人甚至完全不知上古神族九吾是何模樣。

南柯往那畫上輕輕瞥了一眼,心裏一跳。

就算萬年過去了,長鏡筆下的九吾,依舊栩栩如生,眉目間的神情神态都幾乎一模一樣。

将自己身前的這張桌案清理出來後,長鏡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小童,淡淡道:“怎麽不懂規矩了?還不給兩位星君上茶?”

不過小童依舊連忙走了下去,一會兒就端上了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三盞茶水,分別給長鏡、南柯和北越遞了上去。

北越凍得手僵腳僵還沒恢複過來,将熱茶捧到了手中後,正想抿一口緩緩,卻看見坐在對面的南柯拿着茶水,仿佛如臨大敵。

北越拿着茶水僵在原地,也不過往嘴裏送了。

“北越星君嘗嘗?這是今年剛才雪靈樹上栽下來的葉子制成的新茶,味道還不錯。”長鏡端起茶杯,拂了拂茶水,送到嘴邊抿一口後,淡淡道。

北越狐疑地看了一眼長鏡,掙紮片刻,才将信将疑地放在鼻子邊聞了聞,接着抿了一小口。

“呼!”喝完,北越嘆了口氣,道,“好茶。”

一旁南柯看到了,這才端起了茶杯。

雪靈樹制成的茶?

他輕輕聞了一口,淡淡的熱氣撲街了鼻子中,剛才被凍僵的身體突然得到了舒緩。

而且,确實是清新淡雅的味道。

見北越喝下都沒什麽事,南柯有些忍不住,于是也輕輕地抿了一口。

“咳咳咳……”

南柯:“……”

“南柯星君?”

“無……無事。”南柯将茶水往旁邊一放,連忙擺手。

茶是新茶,就是不知加了什麽東西,他現在從舌頭到嗓子再到胃裏,都是又麻又辣!

南柯在一旁咳得漲紅了臉,過了許久都沒緩過來。

這個時候要是能一口清水漱漱口就好了。

可是……

他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長鏡,只能繼續又咳了幾聲。

坐在上首的長鏡輕輕地垂了一下眼皮,又喝了一口茶後,主動朝旁邊的小童吩咐道:“星君被嗆到了,你去給星君取一杯清水來。”

南柯一聽,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長鏡沒再說話,小童聽了他的吩咐,又取了一個茶杯過來,遞到了南柯旁邊。

南柯如臨大敵,看了一眼長鏡。

長鏡似乎并不在意他喝不喝,只問道:“二位過來找在下,可是有事?”

南柯松了口氣,繼續呼呼地咳嗽着。

而北越則在一旁道:“是為九吾神心和萬靈盤之事而來。”

“哦?”長鏡聽到這話,仿佛十分困惑的樣子,“此事昨日天帝陛下不是有了定論?又有變故?”

“定……定論?”北越一愣。

南柯在一旁只感覺剛才的茶水喝進丹田中後,就開始沿着他的周身經脈流動,此時已經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

他如坐針氈,也無意關心什麽九吾神心的事情了。

“若是二位不知,不如先等天帝旨意再說。”

“這……”北越一臉懵逼,今日便是天帝讓他們過來的。

“萬靈盤還需人看守,若是沒別的事,在下就先行一步了,二位請便吧。”長鏡淡淡道。

北越面露難以,這還沒說兩句,就将他們給打發了?

南柯其實有些想明白了。

他們奉旨天帝的旨意過來,就是給長鏡出出氣的。

此時他只覺得周身火燎火熱,聽到這話,簡直如同得了大赦的旨意一般,立刻站了起來拉住了旁邊還在一臉難意的北越,道:“叨擾上仙,我二人這便告退了。”

長鏡沒再繼續說話,他站了起來帶着今日作好晾幹的畫,自己便先從天樞閣的後門處走了出去,将南柯和北越留在了空蕩蕩的天樞閣。

“快走快走,趕緊離開萬靈臺,去找點水喝。”

一見長鏡離開,南柯拉着北越,連忙催道。

北越也看出了南柯此時不适。

他看了一眼剛才長鏡讓人送過來的那杯清水,拿過來伸出手指放在其中蘸了一點,在南柯如臨大敵的表情下放進口中嘗了嘗。

“真的是清水。”北越道。

南柯一臉狐疑,連忙接過來,也嘗了一點。

跟着,立刻咕嚕咕嚕地喝了兩大口。

這水進了他肚子中,就仿佛是剛才那茶天生的克星一般,瞬間南柯周身便涼了下來。

最後他拿着茶杯,心道,這萬靈臺以後是再也不想來了。

另一面。

容池從洛月那裏跑掉後,直到回到自己房間,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他坐在椅子上拍拍胸脯,剛喝了一口水,之前交代的那名侍衛便走了過去。

“容公子,長鏡上仙已經見完南柯星君和北越星君。”

容池立刻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問道:“他現在在哪?”

“上仙知道您要見他,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侍衛回道。

聽到這話,容池偏頭往旁邊的窗戶外一看,果然看見一襲月白色萬靈臺掌控者特制外氅的長鏡正從外面的廊道上走過來。

容池擺了擺手讓侍衛下去,主動朝長鏡走了過去。

長鏡身處天界高位,主持萬靈臺萬年,早已養成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也只有在看見容池的時候才會帶着淡淡的笑意。

他語氣柔和,看着容池道:“找我?怎麽了?”

容池嘴唇動了一下,“我知道南柯他們過來——”

“我們進去說?”

容池房間外面的走廊上,長鏡指了指旁邊的房間說道。

容池點了下頭,跟着長鏡往房間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心裏有無數的疑惑。

萬靈盤之事到底如何了?九吾神心還需不需要?長鏡為什麽要将所有來找他的人都擋回去?

帶着這些疑惑,容池心意一動,微微偏頭看了一眼走在自己旁邊這個據說是天帝都要尊讓三分的萬靈臺之主。

誰料他剛回過頭去,卻看見長鏡也在看着他,目光中帶着些容池說不出來的複雜難言的意味。

兩人目光一觸,長鏡卻先主動移開了,仿佛在避讓着什麽一般。

這一刻,容池突然想起了自己不知道在什麽地方聽到過的,說長鏡乃是九吾之徒。然後他又想到洛月曾經說過的那句話,說為什麽長鏡偏偏就對他這麽這麽好。

容池輕輕眨了眨眼,仔細回想,确實從來不見長鏡對什麽人想對他這麽好。也許對他格外不同,完全是因為自己身上有着九吾神魂。

而長鏡與當初的九吾,他的師父,格外感情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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