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1)
◎嵩哥還真把直升機給召來了?◎
兩人找了個偏僻的地方, 祁雲嵩先道:“對不起,當年……”
“等等。”當年的事情說來話長,喻希這會兒還在想投票的事, 打斷他道, “我先問你個問題。”
祁雲嵩:“你問。”
“今天你的票, 投給誰了?”喻希問。
“票?”祁雲嵩很快反應過來,“我沒有投票, 本來是準備下期再加入節目。今天看直播發現你落單,剛好這兩天住在牡丹園, 就提前過來了,是臨時做的決定。”
喻希:“……”
“所以,你會介意我把票投給其他人?”祁雲嵩眼睛一彎。
生活經歷的關系, 他這人向來不茍言笑, 難得笑一次, 真似冰雪消融,夜色都被他照亮了。
喻希看得呆了兩秒, 随後回過神來,莫名有點惱, 堅決否認:“當然不是。只是我們剛才在算票,覺得被節目組坑了。”
“怎麽說?”祁雲嵩問道。
喻希便順勢将之前的事情說出來。要完成換導演的任務,只能找祁雲嵩幫忙。
要找祁雲嵩幫忙, 肯定得先讓他明白卓陽書這人有問題。
最好是激起他的憤怒, 讓他主動去找祁柏笙,換掉卓陽書。
不過, 以喻希對祁雲嵩的理解, 只怕很難。
果然, 祁雲嵩的關注點, 根本就不在喻希的預期範圍內,他說:“可這事,跟我的票投給誰關系不大,你……真嚴謹。”
喻希:“……”
“我謝謝你的誇獎啊。”喻希氣鼓鼓地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來,不想搭理他了。
祁雲嵩在她面前蹲下來,仰頭望着她。
喻希莫名就想起來,以前祁雲嵩行動不便的時候,她也經常這樣蹲在地上,跟他說話。
剎那間仿佛時光倒流。
“別氣了。”祁雲嵩說,“我會跟節目組說說,不要再搞這些小動作。”
沒想到他居然聽懂了,喻希反而有點不好意思,撅了下嘴,岔開話題道:“剛才你想說什麽?”
“對不起。”祁雲嵩再次道,“當年不辭而別,讓你擔心了。”
“才沒有擔心。”喻希下意識否認,否認完又覺得這樣反而落了下乘,幹脆也不跟他拐彎抹角,直接問出自己的疑惑,“那你為什麽突然消失?”
“那天晚上我突然發病,暈了過去,醒來後已經在國外的療養院。”祁雲嵩這次也回答得很直接,“一直到你錄節目那天,我才回來。”
再簡單不過的原因,其實這答案不算意外,他消失幾年,再出現身體上的毛病就好了,那多半是去治病了。
只是答案太符合預期,反而叫人有些無所适從。
“挺好的,我特別為你感到高興,真的。”喻希幹巴巴地回了一句,沉默幾秒,看了眼他的腿,又問,“你的腿現在徹底好了?”
祁雲嵩似是不耐久蹲,直接在草地上坐下來,然後才道:“現在還不能跟正常人比,但醫生說,堅持鍛煉,都能夠恢複。”
喻希用力點頭:“那可真是太好了。”
剛認識祁雲嵩的時候,喻希還在上大學。
她那時候跟家裏關系非常糟糕,在外面從來不承認自己跟青喻集團有關,鑽了牛角尖一樣拼命想證明自己。
要證明自己就不能用家裏的錢,喻希有段時間特別缺錢,甚至跑去咖啡店打過工。
喻歡身邊一直有群小跟班,為了讨她歡心,得知喻希在打工,就跑去咖啡店找茬。
那天他們又去找喻希的麻煩,喻希那會兒不像現在這樣想得開,心思重、顧慮多,幾乎要被欺負哭了。
就在她最狼狽的時候,是一個坐輪椅的男人将她從地上扶起來,對着那幾個小跟班冷聲道:“滾出去!”
他雖然坐在輪椅上,比所有人都矮了一截,氣場卻格外強大,被他冷峻的眉眼一掃,空氣仿佛能結冰。
喻歡那幫跟班,向來欺軟怕硬,也不知道是被祁雲嵩的氣勢吓到,還是看出他的穿着打扮不簡單,反正沒敢再糾纏,放兩句狠話就跑了。
喻希那時候覺得,這男人坐着也有兩米八。
可她還是覺得遺憾,這樣的男人,要是能站起來,一定會更了不起吧?
後來她給他當擋箭牌女友的時候,私底下也查過很多資料,咨詢過一些專家,當然祁雲嵩家裏都無能為力的事,她自然更是做無用功。
但想看祁雲嵩站起來,确實算是喻希從第一次見他就有的小小的執念。
抛開其他不談,現在看到他能站起來,她真的有種夙願達成的感動。
可是,喻希看到祁雲嵩表情變得慌亂起來,他又從地上蹲起來,伸出手似乎想碰她又不敢,聲音裏滿是無措:“希希,你別哭啊,不開心打我罵我都成,別哭……”
她哭了嗎?
喻希擡手抹了把臉,摸到一手冰涼,她趕緊胡亂擦了一把,可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怎麽都止不住。
祁雲嵩遞了張手帕過來,聲音都在顫抖:“對不起……”
“跟你沒關系。”喻希捂着臉,她是真的沒想哭,頓時又尴尬又着急,“你,你讓我哭一下就好。”
說着就轉過頭去,背對着祁雲嵩。
祁雲嵩看着她抽動的肩膀,聽着她壓抑的抽泣聲,閉了閉眼,終究沒忍住,俯身從背後抱住了喻希。
喻希一頓,掙了下,沒掙脫,也就懶得動了。
怎麽會跟他沒有關系呢?
當然是有關系的。
當年她也還年輕,沒經過什麽事,祁雲嵩突然消失,她慌得不行,到處去打聽他的消息。
可只到那時候她才發現,她其實根本不了解這個男人。
她只見過他媽媽,可他媽媽也消失了。
她知道他父親是個有錢人,但并不清楚他父親到底是誰。
喻希沒頭蒼蠅似的找了很久,甚至連後面進娛樂圈,也跟這事多少有點關系。她想萬一哪天祁雲嵩在電視上看到她,說不定就想起來還欠她一個道別呢?
祁雲嵩是喻希活了二十年以來,給過她最多溫暖的人。
相比他消失的原因,喻希更希望知道他……是不是還活着。
是的,他消失可能是去治病了,可她去好多醫院打聽過,都沒有他的消息。所以,他消失,也可能是……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在原書中,喻希到死也沒等到祁雲嵩的消息。
她私心裏一直覺得,如果祁雲嵩還活着,應該不會對她的狼狽視而不見。
所以意識覺醒後,喻希便默認他已經不在了。
可誰能想到,他竟然會突然出現,還奇跡般地站了起來。
她之前所有對祁雲嵩的設想,不得不全部推翻。
重逢那天晚上不理他,也不過是相見來得太過猝不及防,她來不及整理好情緒,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借此掩飾罷了。
她并不是說假扮一場男女朋友,他就應該對她負責,但離開前打個招呼,應該是基本禮貌吧?
他沒有,只能說明她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她都已經接受了這個解釋,他卻又跑到節目中來。真相如此輕描淡寫,就顯得她過去的慌亂很可笑,但喻希也确實是真心替祁雲嵩開心,複雜的情緒翻湧而來,一時間就沒控制住。
那是她曾經的執念啊,怎麽可能無動于衷。
不知道過了多久,喻希才終于慢慢平複下來,止住眼淚。
她推開祁雲嵩的手,轉過身來,輕咳兩聲,故作淡定地說:“不好意思啊,我最近經歷的事情多,有點情緒化,跟你這事其實關系不大,讓你見笑了。”
這也是實話,意識覺醒後,看到自己的凄慘下場,她心裏不可能沒有波動。只是乍逢巨變,所有情緒都被她強行壓了下去,今天才由祁雲嵩這根導火索引爆。
哭過一場後,她心裏還真的舒暢了許多。
“希希。”祁雲嵩看着她,眼底紅得驚人,“我,對不起……”
他無數次想過,當年突然消失,喻希會不會擔心會不會害怕會不會時常想起他。感情上來說,他希望她記得,甚至會想念他。更深的感情來說,他又希望她很快會釋懷,這樣至少她不會太難過。
在家門口遇見的兩次,喻希看不出太大的情緒波動。
他便以為,喻希對他,并沒有多少感情,心酸之餘又有點欣慰。所以他來節目,大言不慚地說要以新的身份,重新追喻希。
可此時此刻,看到她哭得停不下來,祁雲嵩一顆心疼得快要窒息,這才明白自己此舉對喻希來說有多過分。喻希一直都是個要強的人,她最不喜歡哭了,哭成這樣,心裏得有多崩潰。
然而除了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祁雲嵩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你好起來了,你媽媽肯定很開心吧?你跑來上戀綜,她不會生氣嗎?”喻希這會兒哭完了,才開始覺得丢臉,趕緊打斷祁雲嵩岔開話題。
都過去的事情了,有什麽好哭?可別讓他誤會才是。
當年祁雲嵩之所以要找個假女朋友,是因為他媽媽瘋狂想讓他去和其他大家閨秀聯姻。但祁雲嵩認為自己身有殘疾,并不适合結婚,也不想沒完沒了地相親,才想用假女朋友斷了他媽媽的念頭。現在他身體好了,他媽媽自然更加不可能放過他,他不會是為了逃避聯姻,才來參加節目的吧?
難道是想讓她再當一次擋箭牌?
“我媽媽……”祁雲嵩低下頭,眼眶更紅,半晌才道,“已經不在了。”
“啊?”喻希傻了,“是我理解的那個……不在了嗎?”
“是,她去年去世的。”祁雲嵩說得更直白一點。
喻希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
老實講,她有點怕祁雲嵩的媽媽。
他媽媽真的很偏執,瘋狂想掌控祁雲嵩的生活,喻希既然假扮祁雲嵩的女朋友,自然要跟她接觸,每次聽她說話都覺得喘不過氣來。
好在祁雲嵩會護着她,除了最開始兩次,後面就再也沒讓她們見過面。
不僅是對外人,祁雲嵩媽媽跟兒子說話更可怕。母子兩個無論說什麽話題,他媽媽最後都會拐到她一個人養大他有多辛苦,然後細數她為他做過的事、受過的委屈。偏偏說完她還會強調,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他好,她是世界上唯一愛他的人……光是聽聽就很窒息。
所以祁雲嵩一直過得很壓抑。
但也不得不承認,祁雲嵩從小身體不好,他媽媽确實照顧他很多。她的方式可能有問題,但确實也是愛他的。
相依為命的媽媽離開,他肯定很不好受吧?
喻希遲疑一陣,伸手搭在他胳膊上拍了拍。
“希希,我能再抱你一下嗎?”祁雲嵩啞着嗓子問道。
喻希稍一猶豫,還是朝他張開了手臂。
祁雲嵩起身抱住她,他很紳士,雙手握成拳頭,抱得格外小心翼翼。
喻希心裏莫名有點難過,幹脆回抱住他。
祁雲嵩這才稍稍加大力氣,忽然在她耳畔輕輕說了句:“希希,你瘦了。”
這幾年時間,她到底都經歷了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變成這樣,跟他有關系嗎?她哭那麽傷心,是不是也因為她過得很不好?
喻希手臂上攢着的力氣忽然一下就散了。
自從進入娛樂圈,每個人都在跟她說要瘦才好看、上鏡,想要吃這碗飯,只要沒死就要往死裏瘦……祁雲嵩是第一個心疼她瘦了的人。
如果不是見過自己猝死的事實,喻希可能還不會覺得有什麽,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後,這句話精準戳中她的軟肋。
不知道多久過後,喻希回過神來,伸手在祁雲嵩後背拍了拍。
祁雲嵩便松開手,情緒低落地說了句:“謝謝。”
“你的手沒事吧?”喻希不擅長安慰人,尤其是在家庭關系方面,她自己的原生家庭也是一團糟,哪有經驗去安慰別人,只得岔開話題。
祁雲嵩疑惑地看了眼手掌,他皮膚白,指尖有幾個不明顯的小紅點,這才反應過來,喻希是在問上次被薔薇刺紮到的事。
“沒事。”祁雲嵩輕輕呼出一口氣,從剛才的情緒裏掙脫出來,勉強露出一個微笑,“謝謝你還記挂着這點小傷。”
“也不是……”喻希咬咬牙,還是選擇直白地跟他說清楚,“是因為我們沒有別的話題可聊。”
祁雲嵩整個人一僵,似乎連呼吸都停滞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道:“我知道,是我的錯,離開太久……我們的生活沒有交集,自然就沒有共同話題。”
“也不僅僅是因為這樣。”喻希搖搖頭,幹脆說得更加明白,“我大概能想象,這幾年你對抗病魔,肯定很辛苦。加上阿姨的離開,你可能在尋求慰藉的時候,會想起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然後潛意識裏給那段回憶加上了濾鏡。但是,你仔細想想,其實我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也沒什麽話說,不是嗎?”
幾年前的她憤世嫉俗,幾年前的祁雲嵩孤僻冷漠,因為假扮男女朋友,他們在一起住過一段時間,但每天并沒有多少話說。
尤其是祁雲嵩,他不會為難人,但也絕對不會主動找話題聊天,回答問題更是盡可能地簡潔。
“你說得對。”祁雲嵩苦澀地笑了下,“這幾年我也在反思,越想越後悔……你可能不知道,我那時候不是不想說話,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看到你在,我其實很開心很滿足,有很多事情想和你分享。”
“我覺得你是對回憶濾鏡太厚。”喻希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暗示道,“你應該多接觸其他人。”
她今天在他面前哭了一場,不想讓他有什麽誤會。
“我明白了,你現在不相信我喜歡你?”祁雲嵩反省了一下,“也怪我,太心急,突然出現,沒頭沒腦的你不相信也正常。”
他原本也想循序漸進,可喻希上了戀綜,應該也是想談戀愛。她那麽有魅力,大概誰也拒絕不了,他沒辦法,只能追到節目上來。
喻希有點頭疼:“不是不相信你,我相信你不會騙人,但我覺得你自己可能并沒有那麽了解你自己。”
“希希,我27歲了,不是小孩子。可能身體還有點毛病,腦子可沒殘疾。”祁雲嵩手掌貼在自己心口,“這幾年在病床上動彈不得的時候,我想的最多的,便是這件事,我比誰都清楚我心裏的真實感受。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不要質疑我的感情,可以嗎?”
話說到這份上,喻希也不好再說什麽,點點頭道:“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就好,但我要告訴你一句實話……我來參加戀綜是有別的原因,我沒打算真的談戀愛。”
她承認,在20歲的時候,對紳士內斂、又有着悲慘遭遇的祁雲嵩,她有過朦胧的好感。
如今時過境遷,當初那點好感,早随着祁雲嵩的不辭而別消散在瑣碎的生活裏。雖然現在知道他離開是不得已,但感覺變了就是變了。
更何況,她現在的情況也并不好,随時可能猝死,哪有心情談戀愛,又何必再去拖累別人。
“有人為難你?”祁雲嵩馬上捕捉到她話裏的潛臺詞。
喻希:“……那不重要,我自己能搞定。”
祁雲嵩頓了頓,溫聲道:“你放心,我追你是我的事情,沒有一定要你回應的意思。如果你覺得我打擾到你的生活,也請跟我直說。不管怎麽樣,我都希望你能夠幸福。”
交流到這裏,兩個人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也都知道對方不會改變主意,也就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行,那就這樣吧。”喻希猶豫一下,還是道,“夜裏涼,你的腿還沒痊愈,就別在外面站太久。”
不管怎麽說,至少曾經祁雲嵩算得上是她的朋友,而且節目裏那麽多嘉賓,如果單單對他一個人表現得過分冷淡,似乎反而顯得刻意。所以,喻希決定,以後還是把祁雲嵩當成普通嘉賓對待。
“好,你先上去,早點休息。”祁雲嵩也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并沒有因為這點關心就多想,“我很快就回去,晚安。”
喻希回到房間,發現梁曉雅已經睡了。
幸好之前就洗漱過,喻希沒開燈,輕手輕腳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看到梁曉雅床上有手機屏的藍光一閃而過。她只當做沒看到,還是放輕動作,回自己床上躺下。
不知道是因為房間裏多了個人,還是因為祁雲嵩,喻希現在毫無睡意。
然後就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可偏偏又想起不來。
黑夜裏思緒發散,喻希閉着眼睛數綿羊,數着數着腦子裏忽然出現了第一次跟祁雲嵩見面的場景。
當時祁雲嵩幫她趕走了喻歡的小跟班,喻希剛準備道謝,聽到一個女人尖利的嗓音,滿滿都是嘲諷:“自己都是個廢人,還幫別人出頭?啧啧啧,看來男人果然都一個德性,哪怕殘廢了也還是用下半身思考,看見漂亮女生就走不動道,但你……還有用嗎?也只能看看吧?”
20歲的喻希已經見過很多惡人,但這樣張口就人身攻擊滿嘴都是黃段子的女人,她還是第一次見。
那人打扮得像個貴婦人,臉上卻寫滿尖酸刻薄。
因為祁雲嵩剛剛救了她,喻希熱血上湧,脫口道:“他雖然不良于行,但靈魂可比你健康多了!你這種沒有同理心,思想上的殘疾人才更可悲!”
貴婦人聞言頓時大怒,要沖過來揍人。
祁雲嵩轉動輪椅,擋在喻希面前,少不得又被貴婦人辱罵一番。
“媽,算了吧。”旁邊一個年輕女人過來拉走了貴婦人,然後對祁雲嵩說,“我看你和這位妹妹就挺合适的,我高攀不起,祝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喻希:???
她後來才知道,祁雲嵩那天其實是去相親的。
他母親是個非常矛盾的人,一方面讨厭他父親,恨不得祁雲嵩永遠不要跟父親聯系才好;另一方面卻又希望祁雲嵩能夠繼承他父親的家業。
但是祁雲嵩大部分時間跟着母親住,和父親那邊關系一般,加上他父親還有別的兒子,祁雲嵩的身體條件顯然不占優勢,他母親便寄希望于聯姻。
然而那些會選擇聯姻的姑娘,看中的都是家世背景,祁雲嵩這種情況,并不是她們的最優選。
所以,每次祁雲嵩媽媽打着他父親的旗號找人和他相親,最後祁雲嵩一坦白家裏的情況,都以失敗告終。
原本一般姑娘相親不成,找個借口說句不合适也就算了。那天那個屬于特別過分的,相親的時候就各種陰陽怪氣,後面更是變本加厲。
喻希真是替祁雲嵩生氣,悄悄又把人罵了一頓。
三天後,喻希再次在咖啡館遇到祁雲嵩,她還以為他又是來相親的。
結果一直到她下班,祁雲嵩的相親對象都沒出現。
喻希怕他難過,還傻乎乎地送了他一塊店裏最貴的甜品,笨拙地找借口說是店裏賣不掉的。
結果祁雲嵩一下看破她的謊言,微笑着道:“我是來找你的。”
他不想再被當成工具人整天相親,看喻希辛苦打工似乎是缺錢,便想和她合作。
“每個月給你五十萬,和我演情侶。”
當時喻希打工一個月連五千塊都掙不到,确實需要用錢,加上對祁雲嵩的一點感激和憐惜,便答應了。
算起來,她給祁雲嵩當十個月的擋箭牌女友,掙了五百萬,比她在娛樂圈……等等。
喻希在黑暗中猛地睜開眼,瞪着天花板。
她想起她忘記什麽重要的事情了——錢!
祁雲嵩尾款還沒付清呢!
當時說好的開始支付一半,結束支付一半。
祁雲嵩今晚說了那麽多,卻沒提錢。
他應該不差那點錢,既然要追她,大概也不至于賴賬……他不會忘記了吧?
喻希:“……”
雖然她現在對錢已經看得很淡了,但250萬那個數字真的就在暗暗嘲諷她,所以明天一定要找祁雲嵩要回來!
喻希晚上想太多,第二天就醒得有點晚。
睜開眼時,梁曉雅已經不在房間了。
她飛快洗漱好跑下樓,發現梁曉雅在做早餐,金果偷偷給她使了個眼色,提醒她直播間已經開了。
喻希看了眼時間,今天直播提前了半個小時。
“希希,你醒了?”梁曉雅回頭看到她們,笑眯眯地打招呼,“快過來吃早餐,我特意煮了粥。”
然後看了眼手機彈幕,似乎在回答網友的問題:“昨天晚上可能是因為房間裏多了一個我吧,希希沒睡好,我聽她很晚都沒睡着,還在翻身,所以起得晚了點……其實也不晚吧,剛剛好趕上吃飯。”
金果跑過來抓着喻希的手,在她掌心撓了下,表達自己的難受。
梁曉雅這話,乍一聽沒什麽,仔細一解讀,裏面全是坑。
看似在說自己打擾了喻希,其實是想說喻希排斥她,“打擾”這個詞,用得很微妙。
而且,她能聽到喻希沒睡着,說明她自己也沒睡着。甚至,她說聽到喻希翻身,還可以理解成是喻希吵到她睡覺了。這種情況下,她早早就起來做飯,喻希卻睡到“剛剛好趕上吃飯”,對比可太明顯了。
在鏡頭前,金果也不好說什麽,她甚至都不明白梁曉雅為什麽要針對喻希。只是她畢竟是主持人,觀察能力很強,敏銳地察覺到了梁曉雅的敵意,怕喻希沒發現,傻乎乎地湊上去給人當墊腳石。
喻希笑着拍拍金果的手背,示意沒關系。
書中她也有過類似的經歷,那時候她還試圖跟人解釋,她即便睡不着,都努力保持安靜……結果別人都覺得,多大點事,人家就是随口一說,還特意解釋也太玻璃心了。
不搭理,這事就過去了,畢竟大早上有幾個人看直播?
而且大家都知道她不會做飯,早起一會兒晚起一會兒,沒人會在意。
梁曉雅将煮好的粥端上桌,又盛了一碗遞過來。
喻希剛準備去接,身後忽然傳來祁雲嵩的聲音:“希希。”
她下意識回頭,就看到祁雲嵩拎着個保溫桶走了進來,在鏡頭前,她還是笑着打招呼:“早。”
“哎喲,看來這碗粥只有我吃了。”金果露出暧昧的笑意,伸手去接梁曉雅手裏的粥。
那粥碗滑了下,幸好梁曉雅另一只手快速扶住了,才沒有掉在地上。
金果倒吸一口氣,趕緊将碗放下,又深深看了梁曉雅一眼。
“怎麽了?”喻希聽到動靜,扭頭看過來。
“沒什麽,差點摔了,幸好曉雅反應快。曉雅,你有沒有燙到?”金果看着梁曉雅問。
梁曉雅搖搖頭:“沒事。”
“沒事就好。”金果這才笑嘻嘻地轉頭看向祁雲嵩,“大帥哥,你這粥是單給希希妹妹的,還是我們都有?”
喻希:“……”
祁雲嵩倒是淡定:“這是藥膳粥,養胃的,你們要是吃得慣,當然都可以吃。”
“那還是算了吧。”金果知道這是祁雲嵩特意為喻希買的,也就是開個玩笑,“我就不跟病人搶吃的了。”
祁雲嵩打開保溫桶的蓋子,香氣撲鼻而來,倒是并不難聞。
他盛了小半碗,遞給喻希:“你先嘗嘗,不喜歡就不吃。”
這話格外耳熟,喻希這才想起來,最開始好像還是她将藥膳這東西,帶給祁雲嵩的。
當年祁雲嵩身體不好,小毛病他又不愛吃藥,喻希便想出藥膳粥,每天讓阿姨煮給祁雲嵩吃。
祁雲嵩一開始也很抗拒,她也是這樣,跟他說先嘗嘗,不喜歡就不吃。然後他說不喜歡,她又會找別的理由,反正就是一步步哄着人将粥吃下去。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這辦法竟有一天會被祁雲嵩拿來用在自己身上。
她忍不住擡頭去看祁雲嵩,祁雲嵩應該也跟她想到一處去了,兩人心照不宣地一笑,早上看直播的粉絲瞌睡頓時就醒了。
【猝不及防被塞一嘴狗糧。】
【媽呀,這個笑也太好嗑了。】
【我們嵩哥太會了,這誰遭得住啊?】
【奇遇CP了解一下。】
【這麽快就連CP名都有了?】
【擺明了有人引導,這倆百分百是炒作。】
【這男的能看上喻希,眼光也不怎麽樣,肯定紅不起來。】
【黑子這麽早就上班了?】
有人嗑就有人罵,喻希的直播間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鬧。
不過,卓陽書并不滿意,他用力将手裏的咖啡杯放在桌子上:“這期新增加了三個嘉賓,熱度竟然沒有太大變化,有兩個直播間觀看人數甚至還下降了……你們不想想問題出在哪裏嗎?”
導播室的人都不敢吭聲,卓陽書脾氣不算多好,不過他還挺在意自己名聲,一般不會在人多的時候發脾氣。
今天一大早,大家就感受到了他的低氣壓,但沒人知道為什麽,自然不敢亂說話。
“這才早上,很多網友還沒醒,看的人少也正常。”許漪看看工作人員,盡量心平氣和地勸道,“再等等看吧。”
“同時間段對比,流量也下降了!”卓陽書頓了頓,說,“通知下去,十點開會。”
昨天晚上,歐書芹給他打電話了,怪他不該在選人環節做手腳。
卓陽書不知道這事歐書芹是怎麽知道的,聽她語氣,應該是嘉賓說的。能跟歐書芹告狀的嘉賓,只能是喻希或者祁雲嵩,祁雲嵩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他本來就對他倆有意見,現在自然是看他們更加不爽。
今天當衆發脾氣,一是确實很不爽,另一方面也是震懾一下身邊的工作人員。畢竟,也有可能是他們告的密。
屁大點事,都要往制片人那邊捅,不管是誰,他都覺得有病。
好在聽歐書芹的語氣,似乎對這還是也挺不以為然的,她還說“做節目制造矛盾看點這是必要的,但你不能做得這麽明顯,落人把柄”。
卓陽書眼底閃過一抹兇狠的光,不就是隐晦點嗎?
他當然能做到。
早餐後,節目組公布了今天的行程——春游。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玫瑰莊園附近有座山,山裏有一大片野生的桃樹,這個時節才剛開,正是風景絕美的時候。
節目組準備了兩輛車,喻希回房間收拾了一些常備藥,下樓就看到大家已經分好座了。
向維清、關海瑤、梁曉雅和賀星颉一輛車,給他們四個剩下一輛,金果和喬樂逸一左一右,飛快搶到後座去了。
喻希:“……”
猶豫一瞬,喻希還是對祁雲嵩道:“我有點想開車,讓我開吧?”
祁雲嵩目光炯炯地看她一眼,回答的語氣很輕柔:“好。”
他心裏清楚,喻希不是想開車,只是知道他沒有駕照,怕別人問起來,他不好回答。
其實他不介意被人知道他以前站不起來,但喻希的好意,他舍不得拒絕。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不管是做了好事還是受了委屈,都藏在心底不願意說出來。
幾年不見,喻希性格改變很大,跟以前相比從容平和了許多,但有些刻在骨子裏的東西,還是改不了。
當然,祁雲嵩現在也不敢認為她這樣是對自己有什麽特別,她只是心善。
喻希開車很穩,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轉眼就到了。
因為這裏不是景區,還比較原生态,上山的路就不能開車了,只能徒步。
喻希在山底下擡頭一望,懷疑卓陽書就是故意在整她和祁雲嵩,爬山本來就是個體力活,他倆一個體弱一個腿不好,這是人幹事?
轉念又一想,祁雲嵩不是投資方的人嗎?卓陽書應該不是故意,可能……春游的地點并沒有那麽高?
其餘人也在喊高,但更多還是興奮,平時工作忙,沒多少時間出來玩,這裏風景是真不錯,全都躍躍欲試。
春游需要物資,不能開車,只能自己背上山。
幾位男嘉賓都挺紳士,主動将重的東西全包攬了。
喻希看着祁雲嵩背着足有一米長的登山包,心裏只打鼓,湊近了低聲問:“你能行嗎?”
“男人不能說不行。”祁雲嵩開玩笑道。
喻希不想理他了。
“放心吧,就當鍛煉,沒問題。”祁雲嵩又補充道。
在鏡頭前喻希也不好多說,反正就算他不行,她也幫不上忙,她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純粹是白操心。
事實證明,喻希的擔心并不是多餘的,不止她和祁雲嵩兩個殘弱人士,其他嘉賓也一樣。剛開始大家還興致勃勃,很快便怨聲載道,接着連抱怨的力氣都沒有了。
幾位男嘉賓負重爬山,除了最年輕的喬樂逸稍微好點,其他人嘴上不說,但都肉眼可見沒力氣了。
女嘉賓這邊也沒好到哪裏去,雖然知道是春游,但一開始節目組沒說山很高,金果穿了雙小白鞋,但是鞋底有增高;關海瑤跟梁曉雅倒是平底,可她們穿的是皮鞋;只有喻希穿對了運動鞋,但她體力最差。
爬山的過程枯燥無聊,嘉賓們又沒精力說話互動,直播間的觀看人數直線下降。
等爬到目的地,所有人都癱坐在地上。
“這裏确實風景不錯。”只有喬樂逸還是站着的,拿了相機在拍照,“你們看那邊。”
山裏确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