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養花的正确姿勢

“這昙花向來都是在夜晚開放的, 哪裏能有讓它白天開放的法子。”

看金靈芝一臉不高興，尚書夫人溫聲哄了她小侄女兩句，就說自己還要要招待客人們，讓她去尋小夥伴去玩。

“今天三姑父家的雲汐表姐沒來, 別家的姑娘們一個比一個嬌氣, 說話還總是別別扭扭, 陰陽怪氣的, 我就不愛跟她們玩。”金靈芝輕哼了一聲，表示自己莫有小夥伴。

金靈芝出身萬壽萬福園，都知道萬壽萬福園的金老太太子女衆多, 還個個有出息, 從镖局總镖頭到一派掌門, 從正四品的威遠将軍到正二品的刑部尚書, 從江湖到朝廷, 金家無論在哪兒個圈子都吃得很開, 作為金老太太最小的孫女, 金靈芝從小在長輩們的愛護下長大, 說是被用天下財寶堆砌着養大的都不足為過。

這次來京城金靈芝來她四伯伯和三姑家玩，沒少被帶着參加宴會, 也沒少見高門貴女, 而她雖然是刑部尚書和威遠将軍的侄女, 但是出身江湖, 行事向來恣意, 除了她姑父家的表姐意外, 她和那些喜歡端着名門淑女姿态的姑娘們玩不來。

金靈芝正覺無聊，目光在屋裏打量，看到林詩音和她身邊的蒙萌時突然眼前一亮。

這段時間裏她将京城裏的姑娘都見了個遍, 而那些待在閨閣裏的姑娘沒事便琢磨着怎麽打扮，還笑她打扮得不像個姑娘的樣子，但要她說，這些整天操心怎麽梳妝打扮的姑娘卻沒有她們瞧不起的江湖女兒一半漂亮。

不說她自己，就說她之前跟着她爹所見過的六分半堂堂主的女兒雷純，雖然她也不喜歡雷純總是一副柔柔弱弱，溫柔可憐的樣子，但人家的臉确實沒什麽可挑剔的。

金靈芝自覺這些自诩淑女的姑娘們大多都是嬌弱做作的派頭，但今天見了空谷幽蘭般氣質寧雅的林詩音，一時倒有點兒改觀，再看到林詩音身邊即使乖乖坐着都靈氣逼人的蒙萌，更是難掩歡喜。

念及自己剛剛在四伯娘的舉動，往日裏覺得沒什麽，她也不怕那些姑娘夫人心裏覺得她沒規矩，但今天見了林詩音和蒙萌卻不想給她們兩個留下什麽壞印象，便離開尚書夫人的懷抱，擡頭挺胸地站好對着林詩音和蒙萌說。

“我叫金靈芝，剛剛一時激動，突然沖進來打擾你們和我四伯娘聊天，希望你們別見怪，只不過兩位眼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林詩音作為客人當然不會去責怪主人家裏的姑娘，笑着介紹了自己和蒙萌。

金靈芝看了看林詩音又看了看她四伯娘，眼睛一轉就笑着問。“林姐姐和四伯娘聊，我可以帶着蒙萌出去玩嗎？”

尚書夫人聞言看向林詩音，林詩音又看向蒙萌。

到人家來，總不好拒絕人家的邀請，于是蒙萌就點了點頭，被金靈芝牽着離開了待客的院子。

小姑娘有了新玩伴，第一時間就想和新夥伴分享一下自己好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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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靈芝就是這樣，牽着蒙萌就往尚書府中後花園裏的花房裏去了。“我和你說，我四伯伯前一段時間送了我好多好看的花。”

蒙萌跟着金靈芝進了花房，發現花房裏有非常多正在結苞的昙花。

回憶起之前金靈芝和尚書夫人說的話，就知道這些花應該是金靈芝本來打算用在昙花宴上的。

看蒙萌的注意力被昙花吸引，金靈芝也想起了自己那要‘無疾而終’的昙花宴，然後就忍不住心塞。

“這些花有什麽好看的，白天又開不了，讓我空歡喜一場，等會兒我就讓人過來把這些昙花全都扔掉。”金靈芝生氣地揮了揮手，手腕上的珠串上最大的明珠在光線的照耀下折射出青藍橙紅的光芒。

“走，蒙萌，別看這些昙花了，我帶你去看我姑父之前送來的墨蘭。”金靈芝牽着蒙萌往花房裏面走，想帶她去看墨蘭。

“我和你說，那蘭花可漂亮了，就是只有一株，要是再多幾棵我就能直接用它開宴會了。”

“靈芝姐姐。”蒙萌拉住往裏走的金靈芝，小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她指了指金靈芝手腕上的珠鏈。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靈芝姐姐你手上戴的是碧落明珠吧。”

金靈芝看了看自己手鏈上的明珠，然後對蒙萌點了點頭。“你看出來了，是不是很好看？”

她說着将手鏈直接摘了下來，放到蒙萌手裏。“你喜歡的話就送給你。”

沒想到金靈芝竟然這麽爽快地就把明珠送給自己，蒙萌都有點兒不敢相信了，生怕她不知道碧落珠的價值，為了防止她之後回家被她爹娘教訓，蒙萌就提醒她說。“這碧落珠太貴重了，你直接送給我好嗎？”

金靈芝聞言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說。“不就是一顆珠子嘛，雖然難得，但也就是顏色好看一些，而且既然我爹送給我了，那就是我的，我想送給誰就送給誰。”

“對了，差點兒忘了提醒你，這珠子有毒，你平常玩的時候小心點兒可別不小心吞了下去。”

所謂碧落珠，乃是極為罕見的一種礦物，有毒，會讓人産生脫皮、失眠等症狀，誤食者往往會在幾天裏不眠不休暴飲暴食，最後在饑渴中死亡，只不過雖然有毒致死，但卻因其制成的明珠首飾獨有的色澤光芒，備受女子的喜愛，是有價無市的寶物。

世人追捧它獨有的光彩，忌憚它特殊的毒性，而蒙萌則要将這絢麗的明珠變成人眼睛裏鮮活的光彩。

萬物皆有其兩面性，碧落珠的毒用得好了，便是一味神奇的藥引子。

“謝謝靈芝姐姐。”蒙萌看金靈芝确實不在意碧落珠，就收下了她送的禮物。

而凡事講究有來有往，既然金靈芝送了她禮物，那她也要回禮才行。

“靈芝姐姐送了我這麽貴重的禮物，我不能白拿，得有所回報才行，不知道靈芝姐姐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金靈芝本來也是因為看蒙萌漂亮可愛又溫馴才把碧落珠送給她的，根本沒想過要什麽回報，但是看蒙萌一臉認真，金靈芝就指着花放架子上的昙花說。

“我現在什麽都不缺，唯一發愁的就是籌措花宴的事了，你要是想幫我的忙，就讓這些昙花在白天裏開放吧。”

金靈芝當然不認為蒙萌能讓昙花在白天開放，她本意是想逗逗蒙萌，等蒙萌露出為難的表情之後，再告訴她自己是跟她開玩笑的，不用當真，但誰知蒙萌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猶豫為難，反而用一種‘你竟然就只要求這個’的眼神看着她。

好像讓昙花在白天開放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你這是什麽表情啊。”金靈芝趁機伸出手捏了捏蒙萌的臉，果不其然手感特別棒。

蒙萌拍掉金靈芝的手。

“當然是這個忙對我來說很簡單的表情。”蒙萌背着雙手，一副萬事盡在掌握的淡定姿态。

這讓金靈芝有點兒相信她可能真有讓昙花白天開放的辦法，于是就說。“如果你真的能讓昙花白天開放，讓我可以舉辦昙花宴，锉挫夏琳的傲氣，那別說是一顆碧落珠，只要是我有的，你要什麽我都可以送給你。”

“別的我不要，一顆碧落珠就夠了。”蒙萌看金靈芝對能讓昙花在白天開放的事很的确在意，就想以此報答她贈明珠之恩。

“花宴什麽時候舉辦？”

“我和夏琳約了一個月，現在就剩七天了。”說起這個金靈芝也不由得着急起來。

“七天。”蒙萌念叨着時間，圍着花房裏的昙花繞了一圈。“時間足夠了。”

“難不成你真的知道怎麽讓昙花白天開放的辦法，先說給我聽聽呗。”金靈芝拽着蒙萌非要讓她說說她要怎麽讓昙花百日綻放。

“自古昙花都是在夜裏開放的，這算是自然的一種法則，很難違背。”蒙萌不緊不慢地說，金靈芝一聽就感覺蒙萌像在耍自己。

“你剛剛還說有辦法，現在又說昙花夜放是自然法則難以違背，所以到底該怎麽辦啊？你就別賣關子了。”

看金靈芝真的着急了，蒙萌這才将辦法說了出來。

她伸出手指指向花蕾已經開始膨大的昙花說。“辦法就是騙過昙花，讓它以為白天是夜裏，夜裏是白天。”

五天後，金靈芝昙花宴的請帖就送到了禮部尚書夏大人的家裏。

夏大人的女兒夏琳接到帖子的時候就笑了。

“這金靈芝就是沒有腦子，誰不知道昙花在晚上才開。”

夏琳也是生怕金靈芝丢得臉小了，所以這兩天和小姐妹聚會的時候就把這個事當做笑談說了。

這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刑部尚書家的侄女要舉辦昙花宴的事就傳遍了京城。

宴會當天，好奇的人有之、看笑話的人有之，這些‘慕名而來’的姑娘公子們的馬車幾乎要将尚書府的門給擠得水洩不通。

本來尚書夫人覺得是幾個小孩子玩鬧，就算出了笑話也沒什麽，但現在看這架勢一時間也後悔了，覺得這次鬧得這麽大，要是金靈芝在宴會上丢了臉，她這兒也不好和金老太太交代。

就在尚書夫人想辦法的時候，參加宴會的人已經逐漸進入到了舉辦宴會的場地。

今日多雲，并不是什麽特別好的天氣，而衆人剛一到會場就覺得明明是夏天，但是周圍的溫度卻有些涼，而除了涼爽的溫度以外，一路上連一朵花都沒有看到。

更奇怪的是花園裏的涼亭不知道為什麽被厚厚的布遮着。

這不是昙花宴嗎？

昙花呢？

夏琳作為帶頭來看笑話的人，自然是第一個開腔嘲諷金靈芝。

“金姑娘，這麽多人都來參加你的昙花宴，可我們怎麽連一株昙花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啊？”

金靈芝也不理她，只是笑着讓所有人跟她一起走到涼亭前。

清脆的掌聲響起，立在場地中的侍女和小厮同時動手，将遮蓋在涼亭上的布摘了下來。

就看寬敞的涼亭裏擺滿了含苞欲放的瑩白色花朵。

那花姿态纖柔典雅，在衆目睽睽的注視下緩緩盛開。

那一剎那，仿佛韋陀現身，眼前是奪目的光彩，鼻尖是滿溢的清香，在場的人都被莫名神聖的一幕給震住了。

那天略過金靈芝爽快打臉的得意。

所有人都認為白日裏開放的昙花肯定不是什麽普通昙花，更何況那昙花據說從宴會開始到宴會結束，整整三四個時辰都一直開着，不見凋謝的跡象，因此他們便更覺得那花不凡，而白日仙昙之名便就此傳了出去。

所有人都在打聽能種出白日開放的昙花的到底是什麽人的時候，蒙萌已經帶着碧落珠離開了京城。

她當初來京城是順路蹭李家的車，現在京城也逛過了，還拿到了碧落珠，也是時候出發往塞外了。

說起來為了報答金靈芝的贈煮之恩，蒙萌也算是盡心盡力了，要讓昙花在白天開放并不難，但是要讓昙花在白天陽光下開放，而且長時間盛開，這就得下一番功夫了。

白天要将昙花移進黑暗的屋子裏，夜晚又要用光一直照着，而古代晚上有沒有電燈，只能用燭光，蒙萌不僅要避免燭光火氣傷到花，還得調制特質的花肥。

諸多手段再加上宴會當天陽光不強，又将昙花放在設置了冰盆降溫的涼亭裏，所以昙花便在白天長時間開放了。

蒙萌并不知道自己這一盡心，又讓自己大大地出名了一回。

她倒是溜得快，就是苦了被順藤摸瓜找到的李錦程和林詩音了，總是時不時有人上門詢問蒙萌的去處。

就連皇帝都驚動了，還以此為由特意召見了‘死而複生’的李錦程，雖然見李錦程的主要目的是想讓他回到朝廷來，但是皇帝對于能種出‘白日仙昙’的蒙萌還是很好奇的，幸好李錦程機智，說蒙萌出身江湖，行蹤不定，這才打消了皇帝想邀請蒙萌在禦花園幫他種花的心思。

而不久後，白日仙昙之名從京城流向全國各地，身為莳花聖手的石清露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向自己的師兄康廣陵感嘆道。“沒想到蒙萌姑娘竟然還精通莳花。”

說起花來，康廣陵就想起了之前在花家初見蒙萌的事了。“你這麽一說我便想起來，當初在江南花家的時候，曾見識到蒙萌姑娘一曲便可以讓含苞欲放的花盛開，能将樂道和花藝結合起來，恐怕也只有兩者皆通的蒙萌姑娘了。”

石清露聞言若有所思，不久後回到了自己房間寫了一封信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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