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酒醉

裴景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氣勢盡斂,乖的不像話,除了頭疼的事情,問什麽答什麽,一副單純又好騙的樣子,那些家夥也不問疾了,逮着他好說話的時候趕緊問東問西。

荀彧忍了忍,還是把人從謀臣堆裏拉了出來,把人擋在自己身後,“元琢頭疾方愈,衆位還是讓他緩緩吧!問策之事,來日方才,不急一時。”荀攸見他關切模樣,難以直視地別過了頭。

裴景不禁微微低頭,不經意露出淺淺笑意。

曹操很快到來,若有所思地審視着裴景,就見被荀彧護在身後似乎人畜無害的少年擡眸看了他一眼,莫名的,曹操有些心悸地避過了那一眼,清了清嗓子笑着詢問他們的話題。

他和荀彧是唯二知道裴景的身份不同尋常的人,一個心疼不去問,一個被那一眼震懾,一時沒問出口,正巧士兵來報呂布醒了,衆人商議着前去看看,這件事就這樣稀裏糊塗地掩了過去。

裴景面無表情地拉着荀彧的手,頗有些冷淡,想着這位還真是福大命大,然後他就看見了呂布纏着繃帶凄凄慘慘的樣子,他一邊的眉毛高高挑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聲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呂布也跟着看了過來,立刻勃然大怒,艱難起身就要撲過來,被身邊關切疼惜的貂蟬攔住,卻還是恨恨地看着裴景,幾乎是從嗓子裏擠出了幾個字,“裴元琢!你又來幹什麽?”

裴景無辜地拉住荀彧的袖子,“我什麽也沒想幹!”

呂布氣得磨牙。

裴景恍然大悟,“你是覺得我在笑你?別誤會!”他舉起一只手作投降姿态,“我說話算話,既然你沒死,那也就跟我沒關系了!我只是覺得你被包起來的樣子意外的……還蠻順眼!”

呂布怒地轉過了頭。

曹操難以直視地掐了掐眉心,“文若,管好元琢!”

荀彧忍着笑拱手,看了身側的少年一眼,見對方乖巧一笑,不由搖了搖頭。

緊接着那邊就傳來就要不要招攬呂布進行了讨論,眼見談話正走向一個危險的方向,“呂布的義父”這種話題的頻頻出現,導致這位名将越來越驚恐,他身邊的貂蟬也不安地握住了他的手,他挨個掃過這裏的人,最後悲痛的發現,居然是裴景最有可能救他,畢竟這人真的那麽無動于衷,好像是真的不在乎他是死是活了一樣!

哦,或許還有正專注為少年剝葡萄的荀彧。

曹操靠在椅背上,碾着手指打量着室內的人,審視地看着呂布,聽耳邊文臣一個一個地勸他不要接納呂布,視線定格在正低頭從荀彧手裏咬下葡萄的裴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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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

曹老板,我不是你的正式員工你還記得嗎?

曹操笑,“元琢怎麽看?”

裴景默默咽下了嘴裏的葡萄,行吧,你是我家文若老板你厲害!他偏頭,頗有些呆萌,“曹公如果喜歡呂布,留着也行,左右我在這裏。”

呂布的眼裏瞬間燃起了希望,接着就聽裴景繼續,“你要是不喜歡不想留,一刀砍了我也沒意見!”

呂布:……別這樣!

他不由低頭看了眼貂蟬,見愛妾眉目傷懷,頗為心疼,他艱難下跪,“自古成王敗寇,這次敗了,我認了!”他猛地擡頭,“但是貂蟬無辜,請各位放她一條生路!”

曹操哼笑,“嗯,還是個情種!”

貂蟬悲痛無比,端正跪拜,“妾蒙将軍不棄,已是感激萬分,原為将軍就死!”

呂布把她攬進懷裏,也不由落淚。他這副樣子倒是頗有了些英雄末路之感,衆人不禁有些物傷其類,紛紛黯然。

裴景也垂眸沉默,不發一言,片刻後他道,“曹公不防收下呂将軍吧,論武力,他的确天下無雙,可為明公征伐帳前!若他意圖反叛,我走一趟就是!”

這件事吧,裴景是苦主,既然他沒意見,還能有一個合用的武将,那當然是萬事皆好,曹操立刻笑着起身扶起呂布,親切地拍着人的手,開始籠絡人心,不一會呂布就淚眼汪汪,恨不能肝腦塗地。

裴景嫌棄地撇了嘴,拉過荀彧的袖子,讓他君子先生的熏香去去這屋裏的傻氣。

事情辦完了,兩人便乘馬車回府,荀彧到底還是開口詢問,“元琢怎麽願意為呂奉先說話了?”

裴景垂眸撥着葡萄,“沒什麽。”片刻後他停下來,把手裏的果肉扔到一旁的盂裏,停了一會皺眉撲在荀彧懷裏,“我才不是為了他呢!曹公帳下要是有了合用的武将,就不會再打我的主意了……”他聲音悶悶的,“我只是不想離開文若而已。”

荀彧心中熨帖,卻又多了些情意不通的遺憾,擡手撫上少年的頭。或許少年是看那呂布與貂蟬情真意切,心中不忍,到底是少年心性,純粹幹淨,他輕拍着懷中人的背以作安撫,慢慢把人抱緊,“元琢對龍陽之事如何看待?”

裴景一頓,意外擡眸。

荀彧莫名就緊張了起來,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緊張,他心如擂鼓,嗓子發幹,就怕聽到少年話裏的嫌惡。

說實在的,裴景也很緊張,他眨了眨眼睛,“文若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他試探着道,“其實我認為,情之一字玄之又玄,世道茫茫,能遇到自己心之所屬不容易,何懼他人眼光,管他龍陽還是什麽,喜歡就好!”

荀彧微不可查地咽了咽口水,心頭湧上欣喜,看着那雙帶了些小心的黑瞳,“所以元琢不排斥?”

裴景突然想到某種可能,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心跳越來越快,“文若……是說?”

馬車停下,侍從的聲音響起,“主公,裴公子,我等到府了!”

裴景緩緩直起身子,飛上天的心開始回落,一時不知道是松了口氣還是更加急切,簡直堵得他抓耳撓腮!但這帶了些歡喜的心緒讓他都沒顧得上遷怒侍從,只是下車的時候幽怨地看了眼對方,就緊緊地跟着荀彧而去。

一路上兩人不發一眼,彼此都不敢确定。裴景小心翼翼試探着握住了另一只手,片刻後,那只手穩穩回握,好像就是心照不宣。

又過了兩天,秋分當日,許昌城等來了一個裴景期盼已久的人。

“奉孝!”裴景眼角翹起笑意,“你可來了!我還以為你留戀山野裏的兔子,要把它們打光了才來!”

“哎哎!”郭嘉立刻拱手,“元琢莫要如此,真要将那野兔吃盡,我怕是這輩子都來不了了!”

荀彧輕輕一笑,拱手見禮,拉着他往前走,“奉孝不妨先見過曹公,随後來荀府做客,我和元琢為你接風洗塵!”

“對呀!”裴景露出一個腦袋,笑得眉眼彎彎,“我還親自給你釀了酒呢!”

“嗯?”郭嘉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樣,“元琢如此熱情……真是讓我吃不消啊!你還是緊着文若禍害吧!”

裴景默默把頭縮了回去,嘀咕道,“看在文若的份上,我就不打你了!”

荀彧聽此不由側眸,笑意溢出眼角。

郭嘉垂拱看着他們,驚奇不已,不過數月前裴景千裏尋人的事他也聽說了,只當兩人感情因此更好,也頗為安慰!

他們相攜到了曹府,荀彧便準備告辭,他看了裴景一眼,見少年正莫名地盯着一盆花看,趁機湊近郭嘉道,“以奉孝之才,曹公必定視若珍寶,少不得會留奉孝用膳,不過元琢已經準備多時,奉孝可否賞臉大駕,品品元琢的佳釀?”

郭嘉頗有些驚奇地打量着他,好笑應了,見他松了一口氣的模樣不由調侃,“文若對元琢可真好,這點小心思都要顧着?”

荀彧無奈看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不過郭嘉還是很講信譽的,雖然他和曹操相談甚歡,恨不能秉燭夜談,但還記得與荀彧的約定,兩人依依惜別,約定明日繼續,曹操才戀戀不舍地派人把郭嘉送去了荀府。

一宴,賓主盡歡。

唯一不太好的是,裴景似乎喝多了。

郭嘉撐着頭笑得開懷,“元琢啊元琢!酒量不濟還要跟我相比?”

裴景臉頰通紅,伸手指着對面,“你說誰酒量不濟!”

荀彧無奈按下這只醉鬼的手,“說好只飲三杯,元琢都忘到哪裏去了?”

裴景鼓起腮幫子,認真道,“我酒量才不差!”他捧起酒杯,“我還能喝!”

“好好好!”荀彧把酒杯抽出來,“元琢最棒了!”

郭嘉興致勃勃地看着好友手忙腳亂,飲盡一杯酒,“你讓家丁照顧這只醉鬼就好了!何必如此親歷親為!”他惟恐天下不亂道,“元琢可還能飲?”

裴景奶兇奶兇地看着他,“你再挑釁我,小心我打你了!”

郭嘉笑着讨饒,“元琢神武,放過我這小身板吧!”

眼見少年眼皮都開始打架,荀彧試圖把人拉回來,卻怕自己手重了,拉的格外艱難。裴景微微皺眉,垂眸那一瞬似乎清醒無比,他不着痕跡地吞咽一瞬,轉身攬住荀彧的脖子,啪唧一下親了上去。

郭嘉驚駭地睜大了眼睛,就見少年軟軟趴在好友懷裏睡了過去。

睡!了!過!去!

裴元琢!你給我醒醒!說清楚了再睡!我好容易養大的好友,啊不,@#¥%&,反正就是,荀文若被你啃了!你給我起來!

他的表情漸漸轉為匪夷所思,因為他看見,他素來端莊君子的好友……臉紅了!視線飄忽中帶着欣喜,想看又不太敢地輕輕瞥着少年,僵硬又小心把手放在了少年腰間,熟練又穩重地把人抱好。

哦。

郭嘉面無表情地擡起了手裏的酒杯,這才發現杯中酒已盡,喝了個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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