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截到獻帝
一整個夏天，荀彧真的與裴景形影不離，而讨伐并州的事情也就一拖再拖，直接就拖到了七月，曹操厲兵秣馬磨刀霍霍，随時準備出擊徐州，打的劉備滿地找牙，荀彧忙了起來，裴景就自覺乖巧的跟在他身後，确保君子先生一回頭就能看見自己，安心安心加安心。
但眼見八月就到，小皇帝眼見就要回到洛陽了，這時候不趕緊過去搶占先機，裴景都覺得對不起自己，他憋了一口氣，入夜後仍然乖巧縮在荀彧懷裏，直到醜時，人們睡得最沉的時候快速而無聲地起身，留了一條竹簡，【游覽洛陽，十日即歸】，然後拎走了荀彧的佩劍，跑到軍營打包走了一些幹糧清水，□□而出，路上順走了其他城關一匹好馬，天亮時已經跑出了數十裏。
荀彧随着生物鐘醒來，下意識攬了身邊的人，卻摸到了一片冰涼的被褥，他驚地睜眼，醒的不能再醒，掀開床帏就看見一根竹簡垂在自己面前，另一端在房梁上，他面沉似水地扯過竹簡，臉色一寸寸黑了下去，先別說路上多麽危險，自許昌到洛陽根本不可能十日就回來，單說那争奪陛下的李傕郭汜和他們的兵馬就足夠讓人憂心。
他狠狠捏緊了竹簡，少年是一定要去送死嗎？！
另一邊，裴景對路上易子而食的慘象視若無睹，輕車熟路地讓馬自己去吃草，被戰禍逼至此的百姓紅着眼盯着他，打量着他細嫩的皮膚，覺得這是一頭肥美的兩腳羊，吃起來味道一定也不錯。
裴景提起唇角，露出一個冷笑，沒把他們放在眼裏。一個瘦脫了相的男人看準時機朝他的背後撲來，光影一閃便已人頭落地，裴景輕輕巧巧閃過噴薄而出的血液，珍惜地拿出手帕擦拭着長劍，對人命漠視到了一定的地步……若非如此怕也無法從這些百姓手裏全身而退，他持劍而立，黑色的瞳子仿佛無機質一般，“不想死就別惹我。”
百姓們警惕地退了退，知道他不好惹，視線看向他腳下死的透透的男人，裴景挑眉，牽過吃飽的馬，居高臨下地回劍入鞘，“賞你們了。”
他策馬遠離，見饑民如同惡狼一般上前撕扯着那具屍身，完全喪失了理智一般形如野獸，不由微微蹙了眉，哪怕在最惡劣的環境裏，他也沒有動過這種念頭，但這些人又有什麽選擇呢？連蝗蟲都沒得吃了。
他撇過眼繼續往洛陽進發，其實倒不必很着急，只是盡快回去，文若就少擔心一天。
最終裴景掠過洛陽不遠，正趕上護小陛下回洛陽的郭汜反水，想迫使楊奉帶天子百官去郿，他笑得恣意，引來了一衆士兵的注意。
當此時，郭汜和楊奉倒是一致對外了，“來者何人！”
小陛下顯然被驚吓久矣，見到他猖狂模樣不禁微微發抖，卻還是沉下了臉，“來者，是為救駕，還是劫駕？！”
裴景挑眉，“既非救駕，也非劫駕，我見陛下玉雪可愛，不如偷回去好好養着，找個時間賣了換錢？”
小皇帝臉色漲紅，屈辱地抿着唇。
裴景一嘆，看來教小皇帝的任務任重道遠，他指着自己遙遙教育小皇帝，“你是天子，現在該大罵我，說我放肆！威脅我要讓那兩位将軍砍了我！”
劉協一愣，呆在原地，覺得這人似乎與以往的亂臣賊子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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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輕笑，慢悠悠打馬到郭汜面前，垂眸确認，“郭将軍？”
郭汜警惕眯眼，“如何？”
裴景笑得乖戾，廣袖劃出一刀清光，長劍不知何時出鞘，郭汜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倒了下去，喉間緩緩滲出血跡，可見劍勢之快。裴景側眸看着楊奉，見對方警惕拔劍，看向呆了的小皇帝，“敢問陛下，這位将軍可信否？”
劉協眨了眨眼睛，吞吐猶豫着道，“可……可信。”
裴景下馬，珍惜地擦過長劍，收劍入鞘，點了點頭，“陛下有什麽打算？回洛陽？”
劉協遲疑點頭，“洛陽是先祖奠基之所，大漢國脈所在，朕自當回去。”
裴景坐在他身邊，沒管仍執長劍警惕着的楊奉，“回去之後呢？那裏宮室盡毀，這世道顯然沒法重建，百官将無所依歸，既無糧食，也無俸祿，若哪個諸侯起意，也随時能把你抓過去。”
劉協眼底帶了些灰暗，卻又含着一絲期待看着他，“卿……跟朕說這些，是想幫朕的吧？”
裴景看他，莫名覺得他這樣子跟自己有些相像，分明見過那麽多的叛亂，卻還渴盼一份忠誠或者愛意，可惜，自己沒法給他這些，不過……
他笑，“我的确有個想法。”他找了塊石頭在地上畫着大漢疆域，指了指極北之處，“可以從這開始。”
“并州？”劉協看着他，面色為難，“卿可知，此處乃邊疆之所，危堂之下？”
裴景笑得乖巧，“外族會消失的，陛下去了并州，我就有時間教你帝王之術，你的聖旨比什麽都好用。”
劉協心一跳，被他的自信所染，不禁帶了一絲小心，“朕……可以信你嗎？”
裴景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笑道，“我大概是這天下最希望你澄清宇內的人了。你若把這天下重聚于漢室，我的愛人就能好好活下去，很多人都能好好活下去。”
他那樣坦然誠懇，劉協看着他，片刻後下定決心，決定賭一把，“楊卿，收起劍吧，朕，随卿去并州！”
楊奉緩緩收回長劍。
“那你定會重興漢室！”裴景說的肯定。
劉協帶了些笑意，“還沒請教，卿的姓名？”
“裴景，”他伸了個攬腰，“裴元琢！”
楊奉一驚，“你就是單槍匹馬從呂布手裏奪回許昌的那個裴元琢？！”
劉協一怔，“竟然是你？”
“所以信我，我一個人就是一支軍隊！”裴景歪頭，想了想失笑，“你就當我是你祖宗找來幫你的吧？”
劉協咽了咽口水，眼眶都紅了起來，真切得看到了些許希望，一個水壺抵在他額上，“渴了？”他接下水壺，默默喝了兩口，“若得中興大漢，朕必會報答卿之恩義！”
裴景擺手，“倒也不用，給我發點錢就好。”
這下可好，原定十日回許昌的計劃徹底泡湯，裴景把後妃和百官安在安邑，河內太守張楊和河東太守王邑負責照料，互相地方形成三方勢力，讓劉協作謀士打扮，帶着他、楊奉和大軍直往并州北，百官則在河內宣揚天子被郭汜所擄不知所蹤，楊奉心死帶大軍去并州為大漢守國門。
幾乎沒人懷疑，除了荀彧和曹操。
曹操是覺得天子失蹤的情況太混亂，頗為不解。
而荀彧幾乎立刻就知道這其中是裴景的手筆，他額上青筋跳了跳，好歹确認人是安全的，還跟天子在一起。他心裏有些崩潰，元琢到底是對并州有多少執念！
不過楊奉大軍随往倒是讓他稍稍安定下來，那一瞬間，他好像完全明白了裴景的想法，好似心有靈犀，于是他把這事瞞了下來，沒有告知曹操，心裏升起了些許期待，元琢如此，一旦功成，天下大定矣！
至于這個不知死活的少年，等回來再找他算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