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摯
《可能愛上你了》, 尹道賢2005年專輯《Difference》中的主打歌。
是一首情歌。
宋熙元有段時間對這首歌很沉迷，單曲循環過無數次。
所以當然想要唱自己喜歡的歌了，起碼在情感上, 會有共鳴。
她人已經進到了錄音棚裏，戴上耳機以後沖權至龍點了點頭。
玻璃房外權至龍朝她比了個手勢, 然後前奏就響了起來。
木吉他與鼓點搭配，有種落拓潇灑又大氣的味道。
宋熙元對這首歌熟悉到已經不需要歌詞。
現在就把這裏，當成是那一天的正式舞臺。
她一邊跟着節奏輕輕搖擺, 一邊朝權至龍笑了笑。
這個笑容……
權至龍一挑眉, 還沒來得及再品味，她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離別總是比想見容易……多麽冷酷的人……”
這首歌的基調, 原本從一開始就是有些憂傷的, 可是宋熙元的聲音并沒有故意壓低，反而微微揚着，聽着有些輕松的味道。
像山泉水一樣動聽的她的聲音，有種不谙世事的單純與清澈。
我愛的那個人啊，他已經向我背身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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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似乎并沒有別樣的心情，只是誠實的敘述這件事情。
由此看來, 前奏那落拓潇灑的氛圍真的很适合她的嗓音。
是想要表達這種無所謂的心情嗎？權至龍心裏想着，與成熟男人的傷痛不同，表達青年人對一段過往的不在意？
聽上去是那樣, 但是不能确定, 因為按照他的了解，熙元應該不會這樣去诠釋。
果然下一段，情緒就有所改變。
“也許愛過你，也許忘不掉你……總是會想起，堅持不了了……”
音調向上, 情緒卻落了下來。
不問世事的清澈染上了幾分自嘲，雖然仍舊輕快，卻還是帶上了幾分心事。
所以，我是很想要這一段快點過去，可是我沒有辦法讓自己不在意。
“空掉的內心在焚燒，我會等待，我多麽可憐的愛……”
尾音悵然，飽含深情。
唱着可憐，卻并不卑微，反而有種微妙的滿足感。
好像雖然離開，那個人卻教會了她什麽是愛，這仍舊是令人喜悅的一件事。
所以第二段起來，雖然一樣的歌詞，唱法卻又不同了。
“多麽冷酷的人……”
即便冷酷，我也深愛着你。假裝不在意，不能忘掉你。不能忘掉你，是因為我其實不想要忘掉你。
哪怕你已經走遠，在這段感情裏只剩下我一個人。
駐足原地，遙望着你背影的我，好像仍舊能夠因為這份無望的愛而幸福着。
誰說愛非要兩個人在一起呢。
“連問個好這麽簡單的話也不敢說的我……”
其實是個膽小鬼啊，明明深愛着你，卻一句話也不敢說，只是偷偷期盼着你能回過頭，再想起我。
所以到了現在，又還有誰會覺得選曲不好呢。
權至龍跟着她的聲音，完全跌進了她的情緒中去。
技巧……他已經無暇分辨了。
原本就動人的旋律，加上她天賜的嗓音，還有那天才般的對情感的掌控力，令他也對她在歌曲中的心情感同身受。
不不，除了那些，還有一些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私貨。
其實他一開始，是以權制作人的身份坐在這裏，想要給予她一些舞臺上的建議的。
可是現在，他已經沒有了那些理智。
在他的心裏，有一些翻江倒海的酸澀，讓他想起了他們那一次分手，他給她打電話的那個晚上。
他鼻尖發酸，眼淚都差一點就要湧到眼眶。
在這首歌裏，對自己，他可以感同身受在愛情中的那份被遺棄的無助。
而對熙元，是難過，也是自責，因為他對她的了解，可以确定，演唱着這首歌的态度，就是她對待愛情的态度。
越是愛的深，越是輕描淡寫。
其實到現在，她唱歌的音調也仍舊是輕快的。
“也許某天我會遇見，擁有者跟你一樣微笑的人……”
沒有怨恨也沒有失落。
誠實又潇灑的面對自己的心意。
被愛或者不被愛，比起結果，好像更重要的還是擁有過的那些情緒。
然而對這樣的結果，還是輕微有些遺憾。
淡淡遺憾之中，歌曲就這樣落了幕。
宋熙元唱完最後一句，伴奏也随之落下了最後一個音。
棚外權至龍一動不動的坐在那，仍未從歌曲給他帶來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實在是給他帶來太多的情緒感受了。
宋熙元等了一會，卻不見他有任何反應。
她于是摘下了耳麥，輕輕喚了一聲：“哥。”
“嗯。”權至龍這才回過神來。
他望着玻璃房內的她，覺得陌生又熟悉。
熟悉的人，熟悉的情緒，唱進了歌裏，卻能操縱着人的心跟着起起落落——擁有者這樣魔力的她，讓人覺得非常陌生。
現在再去想她最初的那個笑容，就更加容易理解了。
深愛卻無望。
所以她剛才說的勝在真摯，他也完全明白了。
她的确是用她自己的态度，完全真摯的在诠釋這一首歌。
帶着傷口，卻義無反顧。
他那麽應了一聲，就又不動也不說話，這樣宋熙元感到有些不安。
“哥！”她聲調上揚，又叫了一聲，“我唱的不好嗎？”
“沒有。”權至龍看着她，“唱的很好。”
他的目光又認真，又專注，這樣在盯着她的時候，顯得非常嚴肅。
可是他開口說的又是好話。
“唱的很好……”他重複了一遍，一邊思索，一邊緩緩補充，“音色也喜歡，音準也喜歡，咬字也喜歡，情緒也喜歡，尾音的處理也喜歡……全部都很喜歡。”
宋熙元頓時笑了起來：“真的嗎？哥你不會是想要鼓勵我，所以淨挑些好話來說吧？”
“沒有。”權至龍這才動了一動，他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架在案上，輕輕點了一下頭，“真的很好，全部。”
“是嗎？”宋熙元臉上帶笑，擡手去扶耳麥，“那還要再來一遍嗎？”
“不用了。”權至龍搖了搖頭。
“錄下來了嗎？”
“嗯。”權至龍就去調音頻，“出來吧。”
宋熙元輕輕的把耳機放好，從錄音棚走出來，在權至龍的身邊坐下。
那邊歌曲已經在錄音室裏響起。
機器裏的女聲動人到近乎失真，宛如這世上最珍貴的樂器，與背景伴奏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沒有任何需要修正的地方。
就算是再聽一遍，也仍舊會感到動容。
“嗯。”宋熙元也點了點頭。
她聽着也是還行，不過錄音室跟現場還是有差別，到時候還是得跟節目組的樂隊好好的合一合。
這麽想着，回過頭，發現權至龍又在走神。
“哥，”她伸出手，想要去摸他的臉頰，“你在想什麽啊。”
怎麽聽完了她唱歌，好像深沉了起來呢？
而她的手，在觸碰到他的臉頰前，被他一把抓住。
他抓住她，把她往自己跟前拽，嘴角揚起，眼睛裏卻沒有什麽笑意。
她人幾乎跌進了他的懷裏。
他又擡起手，做了她剛才剛要做的事情。
他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眼眸緊緊盯着她看，像是盯着他的獵物。
“我只是在好奇，”他勾着嘴角問她，“究竟是誰給了你這樣的深刻感悟，讓你能唱出這樣的歌？”
又希望她的答案是自己，又希望她的答案不是自己。
當然，前者的期待值要更高一些。
他不想要傷害她，可是他希望他是她人生中最為深刻的記憶。
她的快樂，她的痛苦，她對這世間的感悟，或者她的每個轉折點，他都希望她受他影響，一切跟她有關。
他的女孩，他知道她深愛着他，卻仍舊能夠讓他患得患失。
“我……”宋熙元目光微微閃躲。
他聽出來了啊……她心裏這樣想着。
當然了，他要是聽不出來那才是有點奇怪呢。
他們是有這樣的默契的。
可是，她其實很少在他面前表達這樣的情緒。
我非常非常的愛你……這件事是有許多的表現方式的，并不是非要表達內心的絕望與極端給對方看。
那樣的剖析她不習慣……也很不好意思。
所以此時此刻，她的臉頰上就浮起了逃避的紅暈。
“沒有啊……”她別開臉，嘴硬，“需要什麽……”
才說幾個字，又被他捏着下巴把臉轉了回來。
“什麽？”他好笑的問道。
“需要什麽感悟……”宋熙元幹脆瞪着他，一口氣把話說完，“就跟拍戲一樣，什麽角色難道非要有一樣的經歷才能夠去扮演嗎？”
“啊……”權至龍不松手，捏住她的下巴晃了晃，“是那樣嗎……”
“是啊……”
“是嗎？”
“是……”
“是嗎？”
“嗯……”
“是嗎？”
“……”
宋熙元逐漸有些糊弄不下去了，而權至龍，他也不再追問了。
四目相對，她能夠看到他眼睛裏的光芒。
她即便不回答，他也能夠确信。
可是這樣的時候，她偏又想告訴他。
“哥，”她輕輕的朝他笑，“我愛你。”
“我也愛你。”他笑着回她。
再靠近一點，鼻息也交織在一起。
他松開手，輕柔吻住她的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