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舒遇難得地在家裏睡上一個懶覺。這幾個月的行程又密又滿,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交通工具上度過,能有一個打盹的機會都算不錯,更不要說是睡上一個安穩的覺。

好不容易掙脫了被窩的束縛,時鐘已經走過了十一點。

他打開外賣軟件,随意翻了幾頁,發現并沒有想吃的東西,是索性把手機一放,先進浴室裏洗了個澡。

淋浴房的噴頭出水有些問題,一卡一卡的,像是水管被堵塞了一樣,林舒遇将就地沖了幾秒,用水抹去眼前的泡沫,決定等會到物業那反映一下。

大概是太久沒用了。

誰想到他剛沖完身上的泡沫,噴頭就直接罷工。

林舒遇:“……”

有事嗎?

他擡起手摸索着推了幾下,噴頭裏吝啬地吐出幾滴水珠。

他低聲罵了句髒話,轉手推開玻璃門小心翼翼地跨了出去,去夠洗手臺上的水龍頭。

水龍頭嗚嗚咽咽地吐出幾口水以示無奈。

他是該找個時間去金臺寺上上香拜拜佛了。林舒遇想着,這兩天就沒發生過幾件好事。

他捋下一頭的泡沫,扯過毛巾擦了擦臉,把浴袍穿在身上,決定去樓下探探情況。這一層的兩套房子都是同一個房東的,對面那戶還空着,自然沒有敲的必要。

林舒遇出門前看了眼全身鏡中的自己,覺得這副樣子着實是有礙觀瞻,但總比頂着一頭泡沫在家敢坐着強,更不用說他下午還打算過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出門時他還順便給物業打了個電話,告知了自己家裏的情況。

空氣間漂着一股香味,油濺起的嗞嗞聲在耳邊回蕩。似乎是聽到了他的敲門聲,門後隐隐傳來幾聲輕響,随後是略微急促的腳步聲。

電話對面的物業禮貌地道了個歉,然後繼續說道:“其實我們昨天在樓下貼了告示,通知住戶今天水管檢修,十一點停水,可能是您……”

面前的房門開了。

站在門後的人露出詫異的神色。

“先生?”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林舒遇回過神來,草草挂斷了電話,微微擡起下颚對眼前的人說道,“你是不是跟蹤我?”

開門的人是謝延。他穿着一件暗紅色的衛衣,下身是一條寬松的黑色牛仔,褲腿有些長,耷拉在腳邊。他的臉上沒有多少疲憊,但眼皮慵懶地向下垂着,像是沒睡醒的模樣,一頭未經打理的半長的頭發正随意地披在肩上,不少發絲都在橫七豎八地向外翹着。

“不應該是你跟蹤我嗎?”謝延皺了皺眉,“我從去年就住這了。”

林舒遇眯了眯眼睛,無話可說。

謝延的視線從他濕漉漉的頭上滑過,落在他胸前半開的領口上,問:“有事嗎?”

如果不是前幾天的那場意外,林舒遇對謝延這個人其實沒有其他過多的想法,粉絲喜歡拉踩撕逼也不是一天兩天,他不會因此厭惡另一方,就是偶爾看着不太高興罷了。但那場意外的發生讓他們之間原本的陌生關系産生了一點奇妙的變化,林舒遇再見到他時除了尴尬就再沒有其他情緒。

可是坦白來說,比起沒頭沒腦地再去敲別人家的門,問謝延借水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你這還有水嗎?”林舒遇猶豫地問。

謝延道:“你要幹什麽用的?”

說完,他看了眼放在身後不遠處的那一桶礦泉水。

林舒遇擡手指了指自己的頭發:“洗澡時突然沒水了。”

謝延向旁側身,給他讓出了一條道來:“浴室裏還有一點,應該夠。”

“謝謝。”

謝延的這套房子就在林舒遇的正下方,戶型都是相同的,他熟練地拐進浴室,剛準備關門,就看到謝延站在不遠處,淡淡地看着他,說道:“沒看通知?”

“我以為是小廣告。”林舒遇心虛地撇了撇嘴,心想正經人誰看公告啊。

謝延沒有說話,聲音很輕地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諷他。

等林舒遇洗完擦着頭發出來時,謝延正坐在飯桌邊,盯着桌上的幾盤菜出神。林舒遇後知後覺地明白了自己先前聞到的那股香味是怎麽一回事,謝延的家裏除了他沒有別人,這些菜或許還是他自己做的。

作為一個二十三年沒下過廚房,做飯只會糊炒雞蛋的人,林舒遇不由地對他多了一絲敬佩。

“謝延,謝謝你。”林舒遇走到他的身邊,說道,“那我先走了。”

謝延撩起眼皮看他,林舒遇的腰帶随意紮着,導致領口的皮膚裸露了一大片,鎖骨的線條更是清晰分明。他的頭發還沒完全擦幹,發尾還在向下滴着水,其中一滴水珠正好落在眼角的一顆痣上,顯得格外色氣。

謝延抿了抿唇,恍惚想起了某日昏暗燈光下的場景。

“你吃飯了嗎?”他狀似無意地問。

林舒遇:“沒有。沒在這附近找到想吃的。”

謝延喉結微動,道:“一起?”

林舒遇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桌上色味俱佳的兩葷一素,冷漠拒絕道:“不用了。”

下一秒,他的肚子就很不給力地給了他一巴掌。

林舒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恨不得找一個地縫裝進去。

謝延盯着他,說:“一起吃吧。過會還能聊聊劇本。”

《山河賦》的劇本已經修改完畢,在昨晚上分發到了他們的手上。林舒遇簡單地翻了幾頁,十分敬佩編劇的改編能力。原著的情節有删減,但她最大程度地保留了賣點和精華,只要審核能過,這部片子的效果不會差——當然,他和謝延的演技也不能崩。

謝延的演技有目共睹,畢竟五六歲時就跟着天王巨星演過電影,常常被粉絲調侃說是老戲骨。林舒遇的演技就有些不太穩定,主要還是得看導演的導戲能力和他對角色的感覺。

“我下午還有事。”林舒遇委婉地拒絕。

謝延不依不饒:“你這會回去點外賣至少得等一個小時。”

話說到這個份上,林舒遇也不好再拒絕,拉開謝延對面的椅子就坐了下來。

謝延的手藝不錯,青椒牛肉用的是二荊條,除了過分辣了些挑不出其他缺點,火腿炒雞蛋的吃法林舒遇是第一見,但勝在味道不錯,他矜持地吃了五六口。

“昨晚上的消息,不是我發的。”謝延掀了掀眼皮,突然開口。

林舒遇被他這麽一說,冷不防地就想起了昨晚那段無疾而終的對話。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好好地吃着飯謝延卻要提起這一茬。

“嗯,知道了,是你的狗發的。”林舒遇從盤子裏挑出一塊牛肉塞進自己的嘴中,心想謝延家別說狗了,連根狗毛都見不着。

“是我經紀人發的,她就是喜歡開玩笑,你別在意。”謝延平淡地說着,把離自己更近的那碗青椒炒肉和林舒遇面前的青菜對調了一下。

林舒遇很給面子地又夾了一塊牛肉,一口下去,辣得舌頭都麻了。

好不容易捋直了,他回想着那段話的內容,問:“扣子和褲子,是真的嗎?”

謝延愣了一下,眸色沉了沉,說道:“是。你那天晚上sh……”

“停——”林舒遇止住了他的話,用筷子在半空虛虛點了點,“吃飯。”

小孩子家家,剛成年沒幾年,就把這些話挂在嘴邊,像什麽樣子。

沒過幾分鐘,林舒遇再次問道:“我那天晚上和你說了什麽?”

他對自己酒醉後的事情沒有多少印象,昨晚看到謝延發來的消息後就止不住地去回想自己那日的言行,要只是尋常胡言亂語也就罷了,別抱着人哭訴自己是怎麽被別人抛棄的就好。

“你說‘我遇到他的時候也是天降’。”謝延冷聲道。

“沒別的?”

“你一直在罵那個人。”謝延想了想,似乎是在回憶林舒遇當時的語氣,“你說他傻逼、王八蛋,祝他下半輩子脫肛。”

林舒遇沒有忍住,差點把自己噎着。要怪就怪謝延一本正經地說着這些話的模樣實在可愛。

這些話确實是他能罵出來的,林舒遇自己碎碎念的時候罵得比這些還難聽。

“我發現你這個人還挺有意思。”林舒遇笑着說,“我還以為你是那種鼻孔朝天的性格。”

“我不是。”謝延認真說道,“你也很有意思。”

林舒遇吃完了最後一塊蛋,幫謝延收了碗,擦了桌後才告了別。

·

留在那個家的東西很多,林舒遇整出了好幾個紙箱,還有很多都被他扔到了樓下的垃圾桶裏。

不過是一年的記憶,承載不少重量。

林舒遇翻過房間的每一處角落,确保自己東西沒有遺落,打開手機軟件叫了一輛車。

臨走時,他在床腳的夾縫裏發現了一張照片。

照片有些舊了,背面還泛了黃,但是一點折痕都沒有,它的主人把它保護得很好。

這張照片不屬于林舒遇,應該是徐子瓊離開時不小心落下的。

林舒遇打算把它放到桌上,等徐子瓊發現了自己來取。

結果一轉到正面——

照片上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徐子瓊,一個是他意想不到的人。

“謝延。”

照片上的謝延似乎才十五六歲的模樣,汗水從臉頰滑下,眼睛冷淡地看着鏡頭,與身邊笑得燦爛的徐子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像是一只刺猬。

作者有話說:

_(:з」∠)_這一本因為沒有校對每一章我都要看好幾遍,但是似乎還是有遺漏的錯別字【聽說自己找錯字永遠找不出來】

所以可能就是……如果有人發現了可以提醒我一下嗎,俺不是文盲只是單純的手殘罷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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