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顧懷瑾身體不好。

躺在床上,溫柳想着在老宅的事,怎麽都睡不着,翻來覆去,不時嘆一聲,側耳聽着門口的動靜。

從老宅回來,顧懷安送她回到映雪園後,在櫃子裏拿了什麽,便讓她夜裏先睡不必等他,丢下一句話匆匆離開,直至現在都沒回來。

是為了顧懷瑾的病嗎?

人一旦開始胡思亂想,就控制不住朝着壞的方向去想,溫柳已經開始擔心,如果是顧懷瑾造成的隔閡,那……

真是死結。

那麽俊秀的一個人,身子卻不大好,就像是塊完美無瑕的玉,缺了一個口子,總讓人遺憾。

“少夫人,你怎麽還醒着?”連枝輕手輕腳拎着東西進門,恰好見到溫柳翻身嘆氣,不由驚訝地說:“在等少爺嗎?可是少爺怕是一時半刻回不來。”

聽到連枝的話,溫柳幹脆一下坐起來,托着臉認真盯着連枝。

連枝以前是在老王妃那邊伺候,肯定知道一些什麽。

“你知道夫君是去辦什麽事嗎?”

“少爺的心思我們做下人的怎麽會知道,只不過,少爺每回都要替小王爺跑幾趟腿,去買些東西。”

“什麽東西?連爹娘都不知道的?”

“少夫人,你要想知道,何不直接問少爺?”連枝好笑地看向苦着臉的溫柳,輕輕放下手裏東西。

聞言溫柳一下別開臉,有些心虛。

她其實就想通過別人問明白,可連枝都問不出什麽的話,那看來,除了顧懷安幾個人才知道了。

畢竟外界對顧懷瑾似乎都還留在當初的印象,壓根沒聽人提到過顧懷瑾身染怪疾的事。

“那我坐着等夫君,你快些去歇着吧。”

“少夫人——”

“他不回來,我睡不着。”

溫柳也顧不上害不害羞,生怕連枝再問自己為什麽不直接去找顧懷安問明白,一掀被子蒙住頭:“你快下去休息。”

房間裏安靜了一會兒,溫柳側耳聽着,以為連枝已經離開,悄悄松了口氣。

誰知比剛才重一些的腳步聲傳來,沒有聽到連枝的說話聲,不由好奇地翻了個身,結果臉色發燙。

“夫、夫君,你怎麽回來了?”

早在溫柳讓連枝下去休息的時候就聽到了兩人說話,原本打算進來,誰知才剛邁開步子,就聽到了那句話。

已經在淨房更換過衣服,顧懷安走到床邊,笑着道:“娘子沒了我睡不着,我自是要回來的。”

“我那是、那是胡謅的!”

“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顧懷安挑眉,起身要走,還沒動作,衣服就被人拉住,回頭見溫柳一臉委屈又懊惱的瞪着他。

拽着顧懷安衣角,溫柳撇撇嘴道:“夫君拿我尋開心,明知我臉皮薄,還總是逗我。”

聽見這話,顧懷安不禁一笑,把人摟到懷裏:“你說過,你想問什麽可以直接問我,不必通過旁人打聽。”

溫柳不知道顧懷安是不是想告訴自己,關于顧懷瑾的事。

可是——

靠在顧懷安懷裏,被這麽溫柔對待後,溫柳突然不想問了。

不管父子心結是不是因顧懷瑾而生,顧懷瑾身患怪病是事實,連她都看得出這兩人感情深厚,真要追根究底,豈不是在掀顧懷安的傷疤。

她才不要。

埋頭在他懷裏,溫柳搖了搖頭:“沒什麽要問的,的确是……想你想得睡不着,才拉着連枝閑話打發時間。”

話音剛落,溫柳察覺到摟着自己的胳膊加重了力道。

咽下心裏泛起的苦澀,溫柳覺得,顧懷安心裏肯定很難過。

“明天要待在家裏還是去別處走走?”

脫下外衫,顧懷安掀開被子,把溫柳摟在懷裏,下巴抵在她肩上,仿佛汲取養分一般,安撫着疲憊的心。

“夫君想去哪裏?”

“你呢?沒有想去的地方嗎?”

溫柳稍稍擡頭,看見顧懷安好看的下颚,不由伸手摸了一下,忍不住笑道:“想去……以前夫君去過的地方,年少時,夫君一定把城裏好玩的地方去玩遍了吧?不如這回帶上我一起。”

輕柔的話落進顧懷安心裏,讓顧懷安忍不住摟得更緊。

他從來不知道,竟然會這麽幸運,娶到的妻子,比他從前想過的要好上千萬倍的合适。

雖不及金陵那些聲名頗高的才女,也無大家閨秀那些端莊大方的禮儀,卻處處恰好,連脾氣都是正好。

“好,明天帶你去。”

聞言嘴角不住上揚,溫柳埋頭在他懷裏蹭了蹭,一臉興奮:“那早些休息,夫君晚安。”

顧懷安幾乎沒有花功夫去想為什麽溫柳突然改變主意,不問他和顧懷瑾的事,嗅着溫柳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逐漸睡去。

直至呼吸平緩綿長,夢裏都是溫柳身上的氣息。

剛才閉上眼看似睡着的溫柳,突然睜開眼望着顧懷安,悄悄伸手摸着他的臉,眉頭不自覺皺起。

從兩人第一晚睡在一起時,溫柳就發現了。

顧懷安夜裏總睡不着覺,她睡眠淺,容易被身邊動靜吵醒,雖是沒有睜眼起身,卻也迷迷糊糊感覺到。

連着兩個晚上,她都睡了不知多久,顧懷安卻還沒睡着,甚至會起身,等到天亮時在躺下。

她睡着時顧懷安還沒睡,醒來時顧懷安已經起身。

眼裏閃過心疼,溫柳覺得自己這些年的人生已經稱得上匪夷所思和不盡人意,夠糟心了,不曾想,顧懷安似乎也并不比她好到哪裏去。

埋在心裏看不見的傷口,一直沒有愈合嗎?

溫柳鼻尖一酸,不自覺輕喚一聲“夫君”。

“哭什麽?”

突然響起的聲音吓得溫柳一怔,眼淚挂在臉頰,望着顧懷安睜着的眼睛,說不出話來。

怎麽辦?她要不要裝暈會比較好?

顧懷安握着她的手,低頭在她額上輕吻:“別多想,有你在,我入睡已經容易多了,只是在軍中養成習慣,對周圍很警惕。”

“你怎麽會?”

“你什麽都寫在臉上,我怎麽會看不出來?”顧懷安拉了拉被子,手輕蹭着溫柳的肩,神情溫柔。

聞言溫柳怔怔點頭,在他懷裏蹭了蹭眼淚,沒有再說話。

她想,顧懷安一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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