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董家和孫家的事情還在溫柳心頭盤繞,總覺得這件事情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仿佛那段幼時在溫家,原本被埋沒的記憶又回到腦海裏。

其實那時她才三歲多,記憶并不完整,只記得自己生父生母性情溫和,在家中也不常外出,甚至少有管理家中大小事務。

同叔伯那些不同,好似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所以那段記憶很短卻又很充實,因為幾乎每天都呆在一起相處,不會像是別的姐妹兄弟那樣,常常見不到父親。

溫家……

她一個三歲多,養在大宅裏的千金小姐,怎麽可能會被輕易擄走?還遍尋不到,這麽多年才尋到她。

按理說,父母那般疼愛她,一直都親自照顧,不可能有機會,除非是有內賊。

自己被擄走後,父母說是為了她的事相繼病故,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蹊跷?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

蓄意已久的陰謀。

溫柳突然渾身發冷,覺得自己能有命活到今天,已經是上天開恩賞臉,如果稍有偏差,可能她的命運比現在還要慘。

死了倒是幹淨一了百了,怕的就是流落風塵,那才是真生不如死。

外面的人不知裏面的艱苦,還在鄞州時,她無意中聽說過,那風月之地的人,面上看似風光,金銀無數堆砌,頭牌、花魁更是千金難買一春宵,可內裏的苦誰知道?

能出來的,誰願意在裏面待着,哪怕是給人做妾、做下人,養在外面,也不願意待在窯子裏。

“柳兒,你怎麽了?”

李玉茹發現溫柳不對勁,有些擔心,畢竟董家和孫家的事他們聽說了,早知道孫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沒想到欺負到王府頭上來。

真以為鎮北王府尋常不怎麽參與這些事,就真的不管了?

“那邊的事,你別擔心了。”

“我……”

溫柳回神,看見李玉茹一臉擔心,思考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畢竟這件事,也只是她憑空猜想罷了。

輕搖了一下頭,笑着挽住李玉茹的胳膊,“沒有的事,只是在想買點什麽好,回去總不能一樣都不給夫君帶,還有長钰,不也得帶一些。”

“是,你這丫頭,什麽都好,就是太惦記別人,往後被誰賣了都不知道。”

“反正夫君和家裏不會賣了我。”

溫柳說得一臉認真,讓李玉茹不好再打趣她,只好捏了捏她的臉,解氣道:“你呀,分明聰慧,卻又不知世道險惡,你在鄞州那些年,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聞言溫柳倒是先笑了。

“大嫂,我又不是不知柴米油鹽的人,哪能真的不知道持家的事,而且在鄞州那些年,父母留下的人都幫着我,那些事也都交給他們打理,我偶爾才會查看一二。”

“家中鋪子也是給他們?”

“賬目我會兩個月查一次。”

其實溫柳懂的不少,但也只是僅僅看得懂,如果真的要去從商,怕是沒有辦法繼續經營,所以只挑了自己懂的部分來管。

那些人倒是都很靠譜,比起後來搶占家産的姨母來說,真說得上是好人了。

不過,她本就是養女,那些人鬧上門來,加上溫家來人接她,她順勢把那些還了回去,只拿了一些養父母留下的東西存放後,便離開了鄞州。

如今回想起來,鄞州那些年,倒是真的過得自在。

“深藏不露,之前還說你不明白事理,現在看,哪裏是不明白,是太明白了,所以才不想插手。”

“嫂嫂別拿我打趣了。”

溫柳讓李玉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鎮北王府輪不到她來做主,她自然也不會想去插手,何況和顧懷安這樣子也挺好的。

兩個人自由自在的,做些自己的小事情,顧懷安手下有自己的産業,小兩口不靠別的,每年俸祿和那些都夠吃了。

何況——

她也有嫁妝。

“不逗你了,走,去看看新來的料子,做幾身衣服,都入秋了,不得換一身新衣服,要厚些才保暖。”

“咦?金陵的冬天也很冷嗎?鄞州在北方,每年我都窩在家裏不想出門,大雪堆積起來能沒過腿彎,連日下不帶停的,要是在外面呆一晚上,耳朵都能凍掉。”

“這麽誇張?”

“真是這樣的?”

“耳朵那個是聽人說的,每年也有不少凍死在街頭的乞兒,都是些無家可歸的人。”溫柳喃喃說了一句,眼中露出近乎慈悲的善念,讓李玉茹對溫柳更為疼惜。

她在軍中多年,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人,少有能像溫柳這樣年紀,竟然能生出慈悲的人來。

心懷善意的人不少,可能做到慈悲心的,卻少之又少。

若非溫柳真出身單純,她都要懷疑溫柳是不是跟高僧修行過,才會有這樣的氣性,分明也有小性子,但這份慈悲并未被磨滅。

“大嫂,你怎麽了?”

聞言李玉茹搖搖頭,伸手拉着溫柳往旁邊的鋪子走。

越發覺得,顧懷安撿到寶了。

顧懷安生性就是個暴脾氣,如今收斂了也還是一身戾氣,沙場之人,手裏亡魂無數,不管是因何而起,都是業障。

有溫柳在側,對顧懷安而言,就是最好的良藥和潤玉。

顧懷安晨練後,轉頭去了顧懷瑾的院子。

反正李玉茹不在,他也不用擔心了。

“大哥。”

“我說你有必要嗎?玉茹又不會真的做什麽。”顧懷瑾放下手裏的書,無奈看着顧懷安,“估計在外面要到晚飯時辰在回來,你是要和我說柳兒的事吧?”

“嗯,之前的證據我順着查了一下,溫家倒真的是一點不簡單。”

“若是簡單,那也不是他們了。”

顧懷安擰眉,看着顧懷瑾,“前兩日為了表姐的事,我擔心柳兒會想到這些事情上來,畢竟溫家……”

盡管才相處不久,但夫妻間的默契早已形成。

溫柳怕是會因為這件事情懷疑當年的事,或許該說,那些懷疑一直都在,只是溫柳刻意壓着沒有讓這些念頭占據。

不過,就算是溫柳不追究,他也不會放過溫家那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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