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定（一）

岚霏一路登上長長的石階，沉了沉心才伸出手叩響木質的山門。

不多時，一位十三四歲的小道童打開了門，看到岚霏一身風塵露水微微一愣，又微笑稽首：“道友有禮了，不知破曉叩響山門有何貴幹？”

岚霏這才想到自己似乎叫門叫的太早了，雖說修道之人大多不用休息，但夜裏一般都是打坐修煉的時候，自己這樣是微微有些失禮，當下便言到：

“清晨來訪失禮了，在下是南邊來的散修，慕名前來投奔貴宗，還望道友代為通禀。”

那道童笑着點點頭，說了聲“稍候”，便轉回山門，約莫一盞茶的工夫，便有年齡稍長的修士将她引入山門，邊走邊說到：“這位道友來的好巧，今日正是兩月一次的入山選拔，倒是不須道友久候了，道友可先到候選人居住的院落暫歇，稍後到了時辰，自會有人來叫各位參加選拔。”

岚霏點頭說了聲謝，又問選拔的規矩，那引路人卻笑着搖搖頭：“沒什麽規矩，也不需比試，畢竟大家境界不同，比鬥難免損傷，入山選拔不過是以法器測試一下大家的靈根，若是三靈根以下且純淨的，便可留下，資質太差的，便恕我宗得罪了……”說着還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看出她的靈根似的。

岚霏聽他說是以法器測試靈根，倒是放下心來，既然只是測靈根不用人為輸入靈力觀察經脈，自己那特異的體質倒是無妨，更何況姨母曾經說過，自己是千百人也難得一個的水系單靈根，想來此番入門是沒有問題了！

想到這裏，岚霏便跟着那個接引的道人到了一間寬闊的屋子裏，那道人稽首退下，岚霏便打量着四周，這間屋子十分軒敞，地上散放着一些蒲團，有些蒲團上已經坐了人，此時大都在打坐修煉，只有少數擡眼看了看她，又重新閉上眼睛，岚霏知道這些大約都是參加今日入山選拔的，當下也不多說多問，安安靜靜地走到角落裏一個蒲團上也閉目修煉起來。

剛運行了一個周天，便有人又進了屋子，岚霏擡眼看時，卻是幾個小道童端着托盤進來，盤子裏是一些饅頭素菜茶水之類。道童們向屋子裏的散修問了好，給各人發放了朝食，衆人稀稀落落地謝過，便都領了自己那一份，岚霏拿着食物并不着急吃，而是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四周，見只有兩人謝絕了道童發放的食物只取了清茶，一個是個藍衣的年輕的女子，還有一個中年人。

岚霏垂眸咬了一口饅頭，知道這屋子裏只有這二人是到了煉氣八層以上，不用食用凡俗之物了，其他人修為都還低。

岚霏吃完了饅頭和菜，端了茶慢慢飲着，快喝到底的時候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只見那水底隐隐放出一絲毫光，竟然是沉着一塊靈石，岚霏擡起頭看看周圍，很多人也都改了面色，想來是人人有份。

岚霏喝幹了茶水掏出靈石，卻發現那竟是一塊鴿子蛋大小的中品靈石，當下便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說這名門大宗就是不一樣，出手實在是闊綽，要知道一塊中品靈石可是相當于一百塊下品靈石，散修多苦修窮修，估計在座的很多人周身的家當搜羅到一起，也頂不上這一塊靈石的貴重，如此即便是選不上，也可以此為路費回去了，北冥宗端的是想的周全！

岚霏想了想，既然今日的試煉只是看靈根，那就沒必要浪費這寶貴的靈石，便将靈石仔細收進了儲物袋中。

大約辰時，日頭已經升的很高了，門外一陣稀稀落落的腳步聲響過，門內等待的人便都睜開了眼睛，屋門打開，一個看上去四十上下，器宇軒昂的男修走入屋內，對着衆人稽首笑到：“諸位道友有禮了。”

衆人也趕緊起身稽首為禮，那男修又道：“諸位道友光臨弊宗，弊宗蓬荜生輝，招待不周請道友們見諒，貧道是這外山道苑的掌苑，道號清羽，如今外山選拔時辰已到，請諸位道友随貧道來吧。”

衆人跟着清羽為首的幾位道人魚貫出了房間，到了一個更寬敞的大房間就坐，那清羽指着房屋中間一個立圓形狀，光華流轉的法器笑到：“諸位道友，那便是我宗選拔宗門弟子的法器，名為辨靈鼎，此鼎會反應諸位的靈根情況，想來諸位大多也知道了，我宗一般是不收三靈根以上或雖為三靈根卻太不夠純淨的道友作為弟子的，另外靈根太過沖突的道友也不在選擇之列，故而稍後若是寶鼎甄別出有些道友不符合入宗的條件，貧道先替宗門向各位道歉了，大道千條，均可達彼岸，請諸位道友不必執着。”

他略沉了一下，走到辨靈鼎旁邊，稽首到：“無量壽福！不知哪位道友先來測試？”

岚霏雖然知道靈根這種事情是瞞不住的，但也不喜歡引人側目，便安靜地坐着，看其他人上前測試，打頭的是個身形魁梧肌肉遒勁的大漢，只見他按清羽的指點，将手掌放在辨靈鼎之上，辨靈鼎上圍繞的淡色毫光便突然暴漲了三寸，變成了青色和紅色混雜的光暈，清羽微笑言到：“木火雙靈根，純淨，道友好資質，請登記姓名，随道童入外山吧。”說完，就有一位道童上前稽首為禮，帶着那大漢下去了。

岚霏冷眼旁觀，見又有不少散修合格被請了下去，除了一個三靈根卻極不純淨的無奈被淘汰，大多來測試的散修都是三靈根或雙靈根的好資質，想來北冥宗這規矩恐怕是在散修界人盡皆知了，那些靈根資質不佳的，根本就不會來丢醜。

她正想着，便看到剛剛那個沒有領朝食的年輕女修站了起來，岚霏知道她境界很高，便仔細盯着那辨靈鼎，只見她的手一放上去，那辨靈鼎就升起了比別人明顯高一截的金藍兩色的毫光，幾乎不帶一絲雜色，旁邊的清羽目光一動笑到：“道友好資質，請吧。”

慢慢又有一些人被請進去，個別被婉拒，那個境界較高的中年人是木土靈根，也比較純淨，不過比起那個女子倒是差多了，轉眼所有人甄選完畢，最好也就是那個女子的純淨雙靈根了，

偌大的廳堂裏只剩下岚霏孤零零呆着，看着除了自己之外最後一個散修的身影消失在門背後，她才趕忙起身，帶着謙恭的笑意上前将手放在了辨靈鼎之上：

她不過是煉氣四層剛突破的境界，那辨靈鼎上升起的毫光還很不顯眼，可卻驚得清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小友好資質啊！水系單靈根，十分純淨，恭喜小友，前途不可限量！”

岚霏略帶羞澀地稽首行禮：“前輩過獎了，還請前輩多多指教！”

清羽見她并不倨傲，心裏又是一贊，竟然親自帶她進入了外山，登記姓名時，岚霏隐去了姓氏，只寫了“岚霏”二字。

雖然有百年難遇的好資質，但北冥畢竟是名門大派，也沒有對岚霏照顧的太過明顯，只是讓她像普通弟子一樣，兩人住在一間精舍裏，等待明日傳功師父挑選。

岚霏進入分配給自己的精舍，看到這房間清雅簡單，不過是兩張床榻兩把椅子，還有些條案八仙桌子之類的小家什，兩張床中間有木質的屏風相隔，現下是開着的，另一張鋪上已經坐了一個人，竟是那個金水靈根煉氣高階的女修，那人看岚霏進來，不過是擡了擡眼，便又垂首坐着收拾東西，岚霏頭皮一麻，心說這人不好相與啊，卻無奈日後難免朝夕相對，還是上前恭敬地稽首一禮：“這位師姐有禮了，在下岚霏，請問師姐芳名。”

“楚輕風”那女修頭也不擡，淡淡地說了一句，岚霏吃了一癟，卻也知道修真之人大多性情清冷，她也一樣不願意別人知道自己太多的事情，便微微一笑，自去另一張床邊收拾東西了，她出來的倉促，随身的行李不過就是姨母給的儲物袋，很快就收拾好了，偷眼打量了一下楚輕風，才發現她竟然是個十分美麗清雅的女子，許是修為高的緣故吧，周身還帶了些清冷脫俗的氣質，讓人忍不住就想到了“仙子”這個詞，只可惜面容太過冷然，令人有些望而生畏，岚霏便也不多看，轉身整理着自己的床。

不多時屋門被人輕輕叩響，岚霏擡頭看了看楚輕風，見她沒什麽表示，便揚聲說了聲：“請進。”

門開，一個年輕的男修托着個托盤跨進了她們的精舍，對二人笑到：”無量壽兩位師妹有禮了。福，兩位師妹有霏趕緊起身還禮”岚:”不敢，師兄有禮。”楚輕風只是起身稽首，卻是不發一言。那男修笑着月豁毛盤放在一旁的條案上言到：”貧道江夏，是外山傳功師父清羽先生座下弟子，恭喜兩位師妹通過了外山選拔，成為我北冥宗外山弟子，明日起你們就要接受五位傳功師父的挑選，然後就可以同我們一起上早課晚課，一起修煉了，先恭祝二位師妹早日突破吧，在外山上課休息朝食晚食都有定例，兩位師妹聽鐘聲随大家一起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