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寧（中）
岚霏笑到：“本不該打擾師兄清修，只是小妹剛入師門不久，不知咱們師門的規矩，晨課起卧的時辰，修煉的禁忌，師父有沒有什麽不準的事情……什麽的，還望師兄指教。”
玄墨起身端正地做好，擡起一只前爪搖了搖：“師妹太客氣了，咱們這個點翠林，沒有什麽規矩，平日自己修煉就好，想要煉丹也可以，如果有什麽疑難就去問師父，只要不是挂了閉關的牌子，敲不敲門的直接進就行，師父若是要找咱們，會在院子裏喊，另外如果師父無事也沒有閉關的話，每逢初一會在點翠林後面的懸崖邊上開壇講道，不過來的人很少，一般也就是我去聽，若是你有興趣，也可以去給師父捧捧場，別的……就沒什麽了，晨課也是沒有的，又不是外山。”他歪頭想了想，又補充到：
“啊，還有，如果你有飛行符，或者以後會禦劍了，要離開孟章峰去別的峰辦事游覽找道友什麽的也是可以的，提前跟師父或者我知會一聲就行了，不過到了外面可別說我是你師兄，我在咱們宗門裏公開的身份，是師父的坐騎來的……”
岚霏看着玄墨愣了愣：“坐騎……”馬上又覺得自己不妥，趕緊擺擺手：“師兄我沒有別的意思。”
玄墨卻是渾不在意：“無妨無妨，咱們宗門是不準收妖修為徒的，不過承蒙主人不棄，待我如徒，平日裏也不許我叫他主人什麽的，不過你若不願叫我師兄也沒事，叫名字就行了，你師兄我雖然沒什麽壞心眼兒，不過總歸……還是個妖。”
岚霏見玄墨雖然是笑着，目光卻帶了一絲黯淡，知道他心裏定然也是有自己的心酸的，她對人修妖修什麽的倒是沒有偏見，看他這樣便肅容稽首：“師兄說笑了，你入門早于我，我自然要尊你為師兄的，以後還要請師兄多多指點才是！”
玄墨見她面容端瑾，話語誠摯，心裏也是一暖，笑着擺了擺爪子：“指點談不上，有事大家商量罷了，我比你境界高不了多少。”
從玄墨的精舍出來，岚霏轉頭看了看白雲楚的精舍，心裏想着沒什麽大事也不必去打擾他，便舉步進了自己的精舍，坐到榻上運起了小周天。
夜了。
點翠林的月色一向是最美的，在看月亮最好的林邊懸崖上，一人一狐并肩而坐，看着皎皎明月升起。
“師父，怎不叫師妹一起來賞景？”玄墨犬坐于白雲楚身邊，轉頭問了一句。
“咱們也不知她的性子，許不是你我這樣随意散淡的呢，你不是說她午後一直在修煉麽？”白雲楚擡頭看着明月，面上浮起一個微笑：“先看看，強拉了她來，恐怕她也是別扭。”
玄墨點了點頭，嘆了口氣翻身四仰八叉地躺下：“真沒想到，我也有師妹了……”他甩了甩尾巴：“師父求撓肚皮。”
白雲楚沒有轉頭，慢慢将手放在他脖子下面一路撓到肚皮，舒服的玄墨直哼哼：“師父，我從沒給人家當過師兄诶，師兄要怎麽當才好，要不要威嚴一點兒啊……可是我又不會裝相。”
“不用，你拿她當妹子疼就好。”白雲楚慢慢撫摸着玄墨柔軟的腹毛：“當親妹子疼，會吧。”
“嗯，明白了……”玄墨在地上蹭了蹭後背：“師父求撓另一邊……”他轉了轉身子：“那師父你呢？”
“我啊……”白雲楚也覺得有點糾結，自己從來都是最小的，沒有過師弟師妹，唯一的徒弟又是個男的，相處的也是亦徒亦友，此番乍收了個女徒弟……
“應該是得當閨女疼吧……”一句話又招了玄墨一個白眼兒：“你也沒把我當兒子疼啊！”
“是啊……”白雲楚拂過他茸軟的肚皮，找到一撮好毛：“總之就是親人吧，分那麽細作甚！”
玄墨哼了一聲：“說的也是，總之咱們疼她就是了……嗷！”他伸出一只爪招了招：“師父，求不拔毛！”
白雲楚看看手裏柔軟光滑的狐毫，笑了：“新符筆，不錯……”
岚霏修煉了一夜，早上便覺得神清氣爽，丹田又充盈了很多，不禁感嘆這雲夢山上靈氣之密，同外面根本不可同日而語，想了想點翠林那密密麻麻的赤豔果，她心裏又是一動：想來有這些果子的存在，林間精舍裏的靈氣該是比別的地方更加充裕，不知是不是宗主看自家師父境界太低，刻意将此處賜予他修煉呢，那樣自己和玄墨，到都是沾了他的光了。
想想自己儲物袋裏那幾個靈果，岚霏也是食指大動，她辟谷時間還短，雖然不會餓，卻還是偶爾會懷念食物的香味，平日裏怕濁氣影響修煉統統忍了，這次得了靈果，心裏自然是歡喜的，看着外面很好的陽光，她忍不住掏出一個仔細擦幹淨了，放在鼻尖聞了聞才咬了一口，頓時清甜沁香的味道盈滿唇齒之間，伴着清爽的靈力一起流淌下肚，真是說不出的暢快。
慢慢吃完了半個果子，岚霏又想起了靈寵袋裏的鶴鶴，放出來拿剩下半個果子遞給她，她卻是把雪白的小腦袋一扭：“主人，鶴鶴不想吃。”岚霏心裏一奇，想着靈獸興許不喜歡人修的東西，也就沒有勉強，又讓她回了靈寵袋。
看着儲物袋裏雜七雜八的東西，岚霏心裏一動，趕緊取出那道袍和寶劍，捧着出門，叩響了白雲楚精舍的大門。
裏面傳來清澈的一聲“進來”，岚霏深吸了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白雲楚的精舍并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樣華麗，也是簡簡單單地，此時他似乎剛剛修煉完畢，坐在床上對着她招了招手：“岚霏呀，住的還慣麽？”
看着自家笑眯眯的師父，岚霏初來乍到的忐忑也消了幾分，趕緊上前行禮言到：“多謝師父，徒兒住的很慣，師兄也十分照顧……”她雙手捧起道袍和寶劍，垂眸言到：
“昨日人多口雜，徒兒還沒得機會謝過師父救命之恩，去年師父借我的東西，徒兒不敢損毀，如今原璧奉還。”說着就将兩件法寶恭恭敬敬地放在他身邊床榻上。
白雲楚接過那道袍和寶劍看了看：“是啊，要說咱們還真是有緣，沒想到當年外山匆匆一別，今日你竟成了我的徒弟。”他拿起那道袍又遞還給岚霏：
“這不是什麽好物，不過打坐修煉時穿了倒是很方便，你若不嫌棄是我穿過的，便還收下吧，就算是師父送你的入門賀禮。”
岚霏有心想要推辭，卻在擡頭看到他眼神時吞了回去：“徒兒多謝師父！”
白雲楚笑着點了點頭，又拿起那柄寶劍：“我記得你是劍修？”
岚霏點頭應了個“是。”心說他不會把這用級的法寶也贈給自己吧！白雲楚卻是拔出那柄寶劍看了看：“這把清湛，到是不太适合你。”
岚霏這才踏實了些，若是上來就收師父這麽貴重的禮物，她心裏難免會有些惴惴。
白雲楚笑着将那寶劍收了，卻是又拿出了一把：“這柄掬水照月是以沉淵寒鐵加蛟筋所制，性屬陰屬水，比較适合你。”說着就将一柄泛着盈盈藍光的寶劍遞到她面前：“而且還很漂亮，到像是給你度身定做的了。”
岚霏看着面前明顯應該是“靈”級的法寶，小心肝就是一顫：若非知道白雲楚一向出手闊綽，她恐怕是要驚呼的……
這樣一柄“靈”級的寶劍，是多少到了結丹劍魄期的劍修都求之不得的，她一個煉氣期的小修士怎麽敢接！
岚霏趕緊後退一步，面容恭敬地言到：“師父，弟子多謝師父賞賜，只是弟子境界還低，實不敢受師父此等厚贈……”
她話沒說完，白雲楚便笑着擺擺手：“跟你說過了，不用這麽畢恭畢敬的。”他起身走到她面前，眯起一雙好看的時風眼笑到：
“我給你這柄寶劍，并非大材小用，你是單修劍術，以劍入道者不同于其他修行的方式，受外物的影響其實是很大的，這所謂的影響，便是相伴身邊的劍，如今你境界尚低，許是還覺不出，但等你境界再高一些，用那些俗物就會覺得靈力受制，更何況所謂人劍合一，自然是要從頭開始就慢慢磨合的，與其到了境界高深時去和一柄自己并不熟悉的劍相互适應，還不如從頭就尋一柄好的，一路磨合扶持着，等到蘊出了劍靈，也省的……”他說到這裏，擡頭看了看屋頂，聲音裏突然帶了一絲嘆息：“省的打架……”他笑了笑，又補充到：
“更何況你是我第一個能用劍的徒弟，師父留着這好劍不給你，豈非暴殄天物。”說着就将那寶劍往她手裏一塞：“師父給的就拿着，又不是旁的人。”
岚霏推辭不得，只好捧着劍行了個禮，腦子裏也忍不住想到了玄墨：果然是……沒法用劍的。
白雲楚讓她滴血認主，岚霏刺破指尖，心裏又是一陣緊張，她知道靈級的法寶是會自己挑選主人的，若是它拒絕了自己的精血……
不過只是轉瞬，那泛着淡青色光芒的寶劍就将她的精血吸了進去，發出了清脆的一聲嗡鳴。
白雲楚笑着點點頭：“你看，掬水照月也很喜歡你啊，果然絕配。”岚霏放下擔心，也笑了。
之後白雲楚又問了她日常修煉的事情，得知岚霏還喜歡煉丹畫符，又是一陣贊許，賜了一堆東西下來，結果到最後……
東西一件都沒還回去，還得了一堆的岚霏百感交集地看着手上的各色物事，白雲楚看她愣住了，笑着一拍腦袋：“我忘了，這麽多得有個東西裝……”說着就從手上褪下一只鑲着藍色寶石的戒指，抹去了認主的禁制遞給岚霏：“這個應該能裝下了，裏面還剩點靈石符篆，沒什麽特別的東西，你用吧。”說着便示意岚霏将東西放進去。
岚霏此時已經很難思考了，木然地順着他的意思将一堆東西都放進了那個儲物戒指，又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儲物袋裏那些東西，思忖了一番便取出當初吳氏兄弟那幾件法器法寶，對白雲楚言到：
“師父，這是上次那兩個吳家子弟的東西，徒兒從未向別人透露，也不敢自專，請師父定奪。”
白雲楚接過那兩件法寶并長劍拳套看了看笑到：“你不提，我倒是忘了，此事你不必再擔心，我已經上報了宗門，只說是我看到他們施暴，動手料理了，并未說你的名姓，這劍和拳套不是什麽好物，你就交給我處理吧。”說着他将那兩件法器放下，又拿起那流光纏和滅天印：
“這兩件東西倒是不錯，只是這樣用了卻是會惹下麻煩……”說着他雙手一攏，岚霏只看到一陣強烈的藍光閃過，刺得她眯了眯眼睛，再定睛時，卻見那兩件法寶已經改了樣子，銀光閃閃的流光纏化作了一條淡藍色的絲縧，那玉色的滅天印成了一面銀鏡，白雲楚将那兩件東西遞還給岚霏：”功用還是那個功用，換換樣子罷了，你且收着吧。"岚霏恭敬地接過那兩件法寶，将它們放入儲物戒指裏，向白雲楚行禮告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