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青霄神态乍變,掐着她的手更緊,“第二個‘淨’,不是摒棄雜學嗎?”
绛霄呆了呆,“師弟,你不會是……”
難道說青霄師弟一直以為“淨體”是要獨尊一學,莫怪乎,多年來他都不研究其他功夫,然而,師父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啊。
九霄派規定掌門為男,淨體,方能修成大法。
“錯了,一切都錯了……”
他為了繼承掌門之位,要心愛的女子助他一臂之力,主動登門拒婚,僞造他被背叛的假象,到頭來,那門絕學的要素之所以是淨體就在不能與女子有肌膚之親,可是他,早已和她有過魚水之歡。
自作聰明的他不曾領會師父的話,白白犧牲了他和那名女子的幸福!
“哈哈哈哈哈……”
大笑不止的青霄毀壞了陰陽臺上的所有東西,這裏俨然成為一片廢墟。
對,是樓玉京!
那個人擁有了他沒有的得天獨厚,擁有了他付出半生也沒有得到的鸠魔劍!
都是他的錯!
他該死!
追逐偷盜鸠魔劍的人,樓玉京一路下了桃都山。
仗着對附近地形了解,他很快就将那人堵到死角,順一劍,冷冷道:“你已經無路可退!”
“真的嗎?”那人笑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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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混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黑壓壓一群人圍了上來。
“在這兒,人在這裏!”
嗯?
樓玉京眯起眼,不悅的心情油然而生。
“樓玉京,那個叛徒在這裏!”
“看,他在跟魔宮的人碰頭!”
“九霄派可不要護短啊!”
“怎麽會?樓玉京維護魔宮,已被掌門逐出門外!”
什麽?
盛怒的樓玉京把身後的那人丢到了九霄雲外,劍在半空劃了一個圈,指向那些曾是他同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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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說什麽?”
“樓玉京,難怪你千方百計阻止我們看鸠魔劍,根本是你居心叵測!”
“胡說八道!”樓玉京的眼底泛紅,上湧的氣血令他恨不得把那些颠倒是非的人碎屍萬段。
“別以為你手裏有鸠魔劍我們就會怕你——”總有些人不知死活,“不是青霄掌門,誰也解不開封印,你拿到了也沒用!”
“哈哈哈……”
青霄隐瞞了封印被解開的真相?哈,一群送死的愚蠢之人。
劍刃似霜雪,映出樓玉京的肅殺與冷冽,就在他即将抽出鸠魔劍大開殺界時,潛意識裏的神志牽引住躁怒的心性,互相拉扯撕裂,頭痛愈烈,刺骨的疼讓他幾乎抓不住任何東西。
那些人見狀就要一擁而上。
忽然,一人一騎疾馳向樓玉京,探出的手在月光下還有斑斑血跡,“上馬!”
樓玉京聽到她的嗓音,只看了一眼,那一眼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抓住她的,翻身一躍跨上馬背。
兩人一馬如同來時一起離去。
趕不及的人們在後面不斷叫嚣,但已越來越微弱。
不知跑了多久,淌過一條溪流,繞過幾個村落,馬背上的唐卿卿拉住缰繩,喃喃自嘲:“原來我騎馬這麽有天分……”
從不會到一夜之間成了好手,這都是身後之人的功勞吧!
“樓玉京,你怎麽樣了……”
他沒有回答她。
這一路之上都沒有人開口說話,她也不知他的情況如何,擔心得要命。
“樓玉京?”
撲通——
樓玉京不受控制地倒下馬背,由于他先前的雙手攏在她的腰上,連同唐卿卿一起墜落地面。
馬嘶連連,揚起的蹄子險些踩到樓玉京。
幸好唐卿卿抱住他翻滾到草堆裏,才算躲過一劫,但是探了探他的鼻息,濃重又急促,胸腔起伏劇烈。
“喂,你醒醒啊,別吓我!“
樓玉京緊咬牙關,咯吱咯吱作響,血絲順着牙縫往外溢。
“天啊……”唐卿卿撫着他發燙的額,掩不住汩汩的血,“你怎能會拿到鸠魔劍啊?你不知這劍會帶來什麽後果嗎?”
昏迷中的樓玉京微有了一絲清醒,努力睜開眼睫,映入眼簾的是她泫然欲泣的小臉。
記憶中明眸善睐的唐卿卿笑語如珠,嬌俏活潑,如今的她,一點也不像她。
“卿……卿……”一說話,嘴角又開始流血。
“是我,我在這裏!”她托住他的後頸,“你有沒有好一點?”
“聽我說……”樓玉京張了張幹涸的唇,“卿卿,掌門已不再是原來的他,鸠魔劍不……不能落入他的手裏。”
唐卿卿忍着淚道:“你放心,我聽師父說過,鸠魔劍靈性很強,認主的,你拿了它,除非你不在,它不會再聽別人的……”
“我……不能用它。”樓玉京咬住牙,“師祖面前我發誓過……決不用邪魔之劍傷及無辜,我、我怕很快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會,不會有事!”她一個勁兒搖頭,“你那麽厲害,一定難不住你!”
“我知道我的情況……”他閉了閉眼,“一會兒,我、我會用全部功力牽制住鸠魔劍,你趁機……拿土掩埋我,從此,鸠魔劍就會随我一起消失。”咳了咳,“這是唯一的辦法,你,一定要答應我!”
“不要!”唐卿卿猛地一松手,“我、我不要殺你!”
他自行了斷會使鸠魔劍控制下一個握劍的人,只有先鉗制住劍,利用掩埋的土不會使人立即喪命這一點,徹底斷去禍根。
他很清楚一點——
她絕不會讓別人碰到他的屍體,那就不怕消息洩露,鸠魔劍也不再見天日。
“你必須做到!”他極力地吼。
“我、我做不到!”她戰栗地望着他,“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殘忍?為什麽要讓我來下這個手?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歡你,為什麽要逼我?”
“你……是個好姑娘。”不行,他就要壓制不住體內躁動的靈魂。
“不!我不是好姑娘!我只是一個自私乖張的魔宮妖女!”唐卿卿大吼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啊!”
樓玉京冷然地望着她,“原來,你的喜歡不過如此……”
“樓玉京,我求你……”她緊緊抱住他,“不要離開我,不就是一把劍嘛,會有辦法解決的!”
權衡之下,樓玉京吐出最冰冷的字眼:“真後悔與你相識。”
後悔?
他恨不得與她從未見過一面嗎?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呵……呵……”不知如何是好的她,殺他,做不到;不殺他,他又恨她入骨。
或者……一時想不開,她握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脖上一抹,就想得幹幹淨淨。
幸好樓玉京提前一步洞察到唐卿卿的意向,抽手得稍微慢了些,佳人雪白的頸項還是留下條猙獰的血痕——畢竟他的承受超過了最大極限,若非刺入心扉的沖擊令他掌握了一瞬的主控,被鸠魔劍控制的肢體定是分身乏術。
“卿——”
受傷的是她,滿地翻滾的卻是他,那翩若雲端客的劍者被折磨得神形俱滅,苦不堪言。
顧不得脖子上的血,唐卿卿拿起掉落到草垛裏的笛子,一邊流淚一邊吹,努力回想師父對她說過的話。
“這曲《柳莺飛》有療傷凝神之效,好好學。”
“師父,我什麽時候能吹得像你一樣好?”
“你還小,經歷過一些事之後就會了……”
“什麽事?”
“這嘛,到時你自然會明白。”
師父……你說的就是我此時此刻的心情嗎?
唐卿卿的淚珠一顆一顆順着面頰滑落到笛子上,冰冰的,涼涼的,不及心頭的酸澀冷寒,她到了不敢去看身旁的樓玉京是何模樣的地步。
她怕,心會碎。
僵直地跪坐在原地,紋絲不動地吹了好久的笛子,從深沉夜色到東方破白。
那一夜,好難熬。
身畔也許久沒有他翻來覆去的暴躁動靜,唐卿卿顫巍巍扭頭,把手放到樓玉京的鼻前,小心翼翼地探視。
不似昔日的穩定,但,是緩緩的呼吸。
他,還在,沒有走遠。
唐卿卿放下竹笛,重回到樓玉京的跟前,再一次摟住他,将頭靠在他的頸邊,一下又一下地蹭了蹭,面頰上還有餘留的濕意,沾染到了他的鬓角。
忽然,他的手動了一下。
“樓玉京!”唐卿卿驚喜地喊,“你、你醒醒啊!”
樓玉京的額沒有昨夜滾燙吓人,嘴巴也不再冒血,該是好的跡象吧。
“卿……卿卿……”閉着眼的他低嘎地說。
“我在。”握着他虛弱無力的手,唐卿卿有種失而複得的動容,“沒事的,熬過去這一夜,我讓師父給你療傷,他一定可以治好你。”
從小到大,在唐卿卿的心裏,沒什麽可以難倒師父!
天光一放亮,不管是九霄派還是其他門派,一定會在江湖上散播謠言,全力找尋他倆和鸠魔劍的下落,成為衆矢之的,朝不保夕還談什麽其他,沒有一件事比樓玉京好好活下去更重要,那麽,也沒有一個所在比陸離島更安全。
等他好了,要怎麽怨她怪她,都随他。
唐卿卿打定主意,放出聯絡金不換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