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對新人都清醒的好處就是：送客的時候，不用新娘子孤零零的一個人。
林悅悅和周義并肩站在院子門口，和醉了的，沒醉的，不過都吃得滿臉紅光的人告別。
男人們都走挺利索，反正跟周義這個冰山也沒啥可寒暄的。
輪到嫂子們，就有點舍不得了。
“悅悅，你明兒來我家吃飯吧？”
“還是先去我家，我給你炖紅燒肉。”
“紅燒肉我也會呀！”
“我炖得更好吃！”
林悅悅笑眯眯地看着，聽着，心裏暖暖的。
送走客人們，林悅悅和周義兩人轉回院子，要幫着收拾東西。
顧巧珍小跑過來攔住，“可別可別，今天你們兩個新郎新娘，不能幹活！”
林悅悅：“不是嫂子，咱們一起收拾能快一些。”
周義沒說話，他站在林悅悅身邊，很有一副聽老婆話的意思。
顧巧珍卻說啥都不讓幹。
“過了今天，嫂子絕對不跟你們客氣，可今天不行！”
正沒法呢。
剛才走了的嫂子們又回來了，手裏都拿着大盆、抹布、還有皂角粉。
從劉團長院子裏出來，周義和林悅悅并排往宿舍走。
午後的太陽曬在身上，毒辣辣的，熱氣得很。
林悅悅下意識地雙手搭着擋在額頭上。
可壓根沒用，還是熱。
曬得人腦袋發暈。
周義四下裏看看，指着不遠處的大樹，說：“你到那裏等我一下。”
林悅悅不明所以，“你幹嘛去？”
她最後一個字出口，周義已經大踏步走遠了。
這個人，真的是！
無奈，林悅悅只好躲到樹下等着去。
所幸她沒等太久，也就一兩分鐘的樣子，周義回來了。
他身高腿長，很快就走到林悅悅跟前，“給，用這個遮一下。”
林悅悅低頭一看，是一件衣服，女人穿的。
她恍然，“你找巧珍嫂子借的吧？”
離這裏最近的也就是巧珍嫂子——也就是劉團長家了。
估計是想着她是女同志，所以周義才沒借劉團長的衣服。
“謝謝你啊，沒想到，你心還挺細的。”
她微微仰頭，對他笑。
周義突然覺得，天上的太陽似乎也沒有那麽晃眼了。
林悅悅接過衣服，雙手撐開，做成一個簡易的涼棚，遮在腦袋上。
周義：“還熱嗎？”
林悅悅：“不熱了。”
兩個人回到宿舍樓，林悅悅收起衣服，周義朝她伸手，“我拿着吧。”
林悅悅給了他。
進到樓道，外面的酷熱似乎被隔絕在樓門外似的。
林悅悅舒服地嘆口氣。
兩個人的宿舍在二樓，上樓梯轉彎就到。
周義拿出鑰匙開門。
門打開，他讓到一邊，讓林悅悅先進去。
“哎，還真的是有點累呢！”
林悅悅進門後，渾身放松，一下子坐在椅子上。
雖然酒席啥的都不用自己操心，可她還是覺得挺累的。
周義跟着走進來，倒杯水放在桌子上，“你喝點水，休息一下。”
林悅悅：“嗯，你呢？”
她懶洋洋地癱在椅子上，烏黑卷發散落下來，掩住她半邊臉。
露出來的半邊臉，明淨潔白。
而她的唇又是那麽豔紅……
周義轉開目光，沒有回答，轉身從洗臉盆架上拿起臉盆，出去了。
林悅悅望着他的背影，有些發呆。
遇到這麽個不愛說話的男人，也是挺麻煩的。
林悅悅原本是打算等周義回來的。
可她等啊，等啊，二十分鐘過去了，也沒見他的人影。
林悅悅漸漸眼皮發沉，就這麽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有人叫自己，林悅悅最煩睡覺的時候被打擾了。
“別吵，困着呢。”
然後，就沒聲了。
周義有些無措地看着歪在椅子上的人。
她皺起眉頭，嘟囔着抱怨，嗓音又沙又軟。
她惱起來也是好看的。
可這樣她睡着不舒服。
周義伸出手，想着自己是不是把她扶到床鋪上去睡。
可手還沒碰到她，在半空中折個彎，又重新垂落在自己身側。
不合适。
現在不合适對她做出任何親密舉動。
雖然他們已經領證，雖然，她已經是他的合法妻子。
可周義知道，她突然出現，突然說要嫁給自己，只是為了過日子。
和感情無關。
至少，在她那方面是這樣的。
她過得不容易。
這是政委和劉團長提醒周義的話，也是周義自己的想法。
所以，她想求一個安穩的生活，想要屬于自己的家，想要一個堅實的臂膀。
這些要求很合理。
他能提供。
但他不能乘人之危。
周義垂下眼睛，四處看了看，把大開的窗戶關小了些，又拉上了窗簾。
這天不冷，應該不用蓋東西吧？
這麽想着，他也就下意識地、再一次看向她。
也不知道她剛才怎麽動作了下，一顆扣子被掙開，露出她脖頸處滑膩肌膚。
裙子那樣鮮紅，肌膚又是那樣雪白，像是一副用天底下最濃烈色彩繪制出來的畫，只看一眼，就給讓一種難以言喻的視覺沖擊。
周義覺得，自己還是端着水盆繼續去水房比較好。
林悅悅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
睜開眼睛，屋裏一片灰暗，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意思。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進來的是周義。
他似乎沒料到林悅悅醒來，對上她的目光，他愣了一下，“醒了？”
“嗯。”
林悅悅點點頭，問：“幾點了？”
周義看了看手表，說：“快五點半了。”
他注意到，她的手腕光禿禿的。
沒有手表。
想來也是，一個被糊塗媽一直打壓的女孩子，又怎麽買得起手表呢？
周義轉身，打開衣櫃最底層的抽屜。
裏面有個信封，放着他這些年的工資。除了給外婆寄走的，剩下部分他都存在這裏。
他大概看了下裏面的數目，拿着信封，轉身來到林悅悅跟前。
林悅悅一開始也沒在意。
她剛睡醒，覺得臉上都是汗，不舒服。于是就想洗把臉。
她走到臉盆架跟前，打算端盆去打水，卻發現水已經打好了。
有小半盆，幹幹淨淨的水。
她伸手一摸，溫度剛剛好。
林悅悅再一次對周義的細心有了新的體會。
她洗了把臉，擦幹了。
正好，周義拿着信封過來了。
“這是我的所有積蓄，都在這裏了。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