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晚上, 林悅悅喝到巧珍嫂子炖的魚湯。

滿滿地,裝了一大飯盒。

掀開飯盒蓋子,頓時一股香氣撲鼻而來。奶白的魚塘冒着熱氣, 上面零星撒着幾粒蔥花和芫荽。

林悅悅對美食向來是沒有什麽抵抗力的, 她的眼睛眯起一條縫, 湊過去狠命地嗅聞。

周義在旁邊,眼中不覺帶了笑意。

“給你,用勺子喝。”

他把一個不鏽鋼的鐵勺子遞過去, 林悅悅接過來,迫不及待地舀一勺子湯,放在嘴巴裏。

“哎呀, 好燙!”

她輕呼着,卻舍不得把魚湯吐出來。

周義看得又是心疼, 又是好笑, 忙轉身給林悅悅拿涼水。

接連喝了兩口涼水,林悅悅才覺得嘴巴裏的燙意消了些。

周義問:“好點沒?”

林悅悅看到他飽含關心的目光,不知怎麽的, 就搖了搖頭。

“還是燙, 火燒火燎的。”

她還加了個形容詞。

說完了,林悅悅自己都覺得臉上一陣火燒, 明明好多了的, 明明不太燙了。

周義卻不知道內情,他聽林悅悅這麽說,急得不行。

“我去食堂給你找點冰塊去。”

周義說着,就要往外走。

手臂卻被人輕輕拉住。

他轉頭, 目光落在那只白皙的手上。繼而他的目光順着往上, 再往上。

就聽林悅悅說:“你幫我看看。”

說着, 她張開了嘴巴。

嘴巴裏面是粉紅色的,一條小舌頭乖乖地呆在嘴巴裏。

像是,在等什麽人撫慰它。

轟地一聲,有什麽在腦子裏炸開。

周義湊過去。

林悅悅其實原本沒想這樣的。

可她也說不清為什麽,就這樣了。

一直到舌頭被什麽碰了一下,溫熱的,柔軟的。

林悅悅呆若木雞。

愣愣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臉。

周義心裏哀嘆一聲,和上次一樣,伸手覆上她的眼睛。

這個姑娘,對這事兒上總是笨笨的,一竅不通的樣子。

周義心裏軟成一灘水,動作更加輕柔。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擡起頭來。

目光含着笑意,問眼前低着腦袋,似乎要把自己縮進衣服裏去的姑娘。

“還燙嗎?”

林悅悅腦子懵懵的。

反應了一會兒,她才明白他問的是舌頭還燙不燙。

“嗯,更燙了。”

她老老實實地回答。

周義眸色倏然變得暗沉,低低呢喃一句:“你這個——”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嘴唇再一次覆上她的。

這回,更加深入,更加激烈。

林悅悅終于學會了閉眼。

閉上了眼睛,其他部位的感覺就更加清晰。

她的腦袋裏好像炸開煙花,一蓬一蓬的,接連不斷。

每每以為這一簇煙花已經是最美妙的,可下一簇卻更加燦爛。

漸漸地,林悅悅的身子越來越軟,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歪。

感覺到她的變化,周義原本只是輕摟着她的手臂一下子收緊。

林悅悅整個人被更緊地往他身上貼靠。

他的力道太大了,林悅悅有些受不住,忍不住嘤咛一聲。

她卻不知道,這一聲,比任何鼓勵都要讓男人發狂。

周義終于不再克制,将林悅悅攔腰抱起,大踏步走到床鋪跟前。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視線一刻都沒有離開過林悅悅的臉。

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林悅悅不敢和他對視,垂下雙眸。

心跳得厲害,好像下一刻就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了。

她被放在床鋪上,他湊過來,堅實的雙臂撐在她的頭側。

可以嗎?

周義沉默地,用眼神詢問。

林悅悅咬住嘴唇,點了點頭。

動作非常微小,像蝴蝶輕輕扇動翅膀。

然而,看在周義眼中,這比沖鋒的手勢還要讓他振奮。

“好悅悅。”

他低低地呢喃着,一只手臂從林悅悅的後背穿過,攬住她。

林悅悅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她想:巧珍嫂子這下子不用擔心了。

誰知道,剛閉上眼睛,就聽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周副團!周副團!”

喊聲越來越大,敲門聲也越來越急。

“周副團在不在?劉團讓你去一趟。”

周義咬牙,撐起身子。

眼前的姑娘,滿臉紅暈,她此時睜開了眼睛,眼神中是淡淡的迷茫,和不加掩飾的——渴望。

“周副團?”

門外的喊聲一聲高過一聲。

“知道了,馬上到!”

周義轉頭大吼。

門外的人似乎被吓着了似的,靜默了一秒,繼而應了一聲,“那周副團,我先走了,你快點啊!”

如果不是有任務,周義很想打開門,照着外面的人臉上砸一拳。

可現在有任務,他只能深深地望了林悅悅一眼,從床鋪上下來。

就只這麽一個動作,好像就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意志。

他快速地,把剛才脫掉的衣服又一件件穿回來,重新走回到床邊。

“等我回來,嗯?”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無限的意猶未盡。

“好。”

林悅悅說完,有些難為情地,轉身朝向牆壁。

像一只逃避在沙堆裏的鴕鳥。

周義輕笑一聲,拉起被子給她蓋上。

“太熱了。”

林悅悅嘟囔一聲。

确實挺熱,周義于是把被子拿走,把軍用毛毯給她蓋上。

最後戀戀不舍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轉身走了。

從外邊關上宿舍的門,周義原本臉上的柔情頓時消失不見,眨眼之間又變成了那個冷冰冰的鐵血軍人。

林悅悅在床鋪上躺了會兒,渾身的燥熱慢慢退卻,她這才坐起身來。

外頭的天不知道何時已經昏暗下來,屋裏像是混合着墨汁的水,混沌一片。

明明是不大的屋子,可不知道為啥,卻讓人感覺空曠。

她下地,拉開燈。

晚飯還在桌子上,一飯盒的魚湯,兩碗米飯,兩盤菜。

怎麽看,都怎麽有一種孤零零的感覺。

輕輕嘆了一口氣,林悅悅走到桌子邊,坐下。

端起飯盒來,喝了一口魚湯。

不燙了,已經涼透了。

也不知道周義啥時回來。林悅悅吃了幾口飯,便吃不下了。她把米飯和其中一盤菜放在電鍋裏,想着一會兒周義回來,也方便熱飯。

可等啊等啊,等到天黑,也沒見周義的人影。

倒是等來了顧巧珍。

林悅悅驚訝地看着門外的人,問:“巧珍嫂子,你咋來了?”

顧巧珍氣喘籲籲的,深呼吸了三四次,才勉強把氣兒給喘勻了。

“老劉讓我告訴你一聲,周義出任務了。”

啊!

林悅悅有些懵,怎麽這人說走就走了?

顧巧珍像是看出來林悅悅的疑惑,忙道:“部隊裏就是這樣,說走立刻就得走,啥都顧不上。”

“嗯,巧珍嫂子我明白的。”

林悅悅迅速收斂自己的心情,對顧巧珍笑了笑。

顧巧珍欣慰地點點頭。

身為軍嫂,就得接受自己男人随時出任務。

這幾年還算和平,若是前幾年,人一走都有可能回不來。

別人都說軍嫂偉大,可誰又能知道她們背後的辛酸呢?

顧巧珍是過來人,特別能夠理解林悅悅的心情。

她安慰林悅悅,“我跟老劉打聽了,這次任務不危險,你放心吧。”

林悅悅松了一口氣,問顧巧珍周義啥時能回來。

顧巧珍搖頭,“這個還真的不知道。看任務的執行情況吧。”

送走巧珍嫂子,林悅悅關上門,後背靠在門上。

桌子上是有打好的飯菜,床鋪整整齊齊,窗戶開着,有風從外面吹進來,碎花窗簾随風輕輕擺動。

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麽不同。

只是,少了一個人。

周義一走好幾天,杳無音信的。

林悅悅心裏惦記,卻也不好去問劉團長他們。畢竟,軍隊裏的任務有保密性,她去問,也問不去來,白白地讓人家為難。

顧巧珍怕她一個人害怕,特意來問,要不要來陪林悅悅睡。

林悅悅說不用了。

“家裏還有小寶呢,孩子需要媽媽。”

顧巧珍還是不放心,一直強調小寶已經快四歲,完全可以跟爸爸說。她自己來陪林悅悅,也不會影響啥。

可林悅悅還是搖頭。

顧巧珍又勸,“你這妹子,咋那麽擰呢!”

林悅悅沒法,只好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嫂子,我不害怕。可就是這心,空落落的。”

顧巧珍一怔,神色舒緩下來,同情地看着林悅悅。

“我知道,唉!”

“做軍嫂的,就得有這個覺悟。他們随時會突然離開,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你問也沒地方問去。即便有地方問,人家也不會告訴你。”

顧巧珍想起自己剛随軍那幾年,忍不住神色悵惘。

這是一個頗為沉重的話題。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不再說話,一片沉默。

最後,顧巧珍拗不過林悅悅,只好回家去。

她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的,囑咐林悅悅:“你要有啥事,就去叫我,多晚都行。”

“行,嫂子你就放心吧。”

林悅悅心裏暖暖的。

軍嫂不易,或許,正是在這種相互取暖的氛圍中,她們才能扛過男人出任務的日子。

不,不是她們,應該是我們。

因為現在,林悅悅自己也是軍嫂的一員了。

林悅悅随時随地都在想着周義,她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

巧珍嫂子說了,他們軍人突然出任務是常事。

如果每一次,自己都這麽魂不守舍的,若是被周義知道,豈不是給他增加心理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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