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演播廳裏擠滿了人，不論是練習生還是工作人員，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姜笙月的手卡之上。
沒有人說話，練習生們細微的談論聲此刻消失，徒留呼吸起伏充滿整個空間。
窗外傳來了飛機轟鳴聲，只一下便消失在耳邊，然後是鳥雀的鳴叫，平常聽起來悅耳之聲，現在卻只能擾的人心煩意亂。
段景逸臉上笑容未減，目光停留在首位的少年身上，坐在金字塔頂端的王者。
郁游看着段景逸沒心沒肺地朝自己笑，皺起眉頭，那個孩子臉上的表情和周圍練習生的都不同。
沒有緊張，沒有期待，沒有死心，只有果然如此的肯定。
為什麽？你究竟為什麽來參加這個節目？能不能走下去對你來說真的不重要麽？
這一瞬間，段景逸忽然不敢和自己的愛豆對視。他慌亂地別開眼，将視線牢牢鎖在地面。
“第60位練習生——”
段景逸被旁邊人拍了拍肩膀，他擡起頭看見自己的臉出現在大屏幕上。屏幕裏的少年茫然地眨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随後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段景逸。”
段景逸還未反應過來，周圍的人已經開始歡呼。人們簇擁着他站起來，挨個和他握手擁抱。他有些不知所措，段景逸看着眼前的人們，這些競争對手們雖然失落但依舊為他的晉級而開心。
為什麽呢？
段景逸往前走，他不明白。直到走向金字塔的末位坐下，直到錄制結束他仍舊沒想明白。
這次排名發布，離開節目的練習生沒用多久就消失在了錄制基地。少年們只是匆匆告別還來不及感傷下一階段的錄制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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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階段的主題是專業能力考核，顧名思義就是練習生選聲樂、舞蹈、說唱三個方面的其中之一，作為自己要考核的專業能力。當然不是讓大家随便選的，在最強男團的這個節目裏，這種情況都是要靠排名而來。
“現在公布考核曲目。”
對面的移動版上貼着考核曲目，三個方面下各有三首歌，此刻都被遮蓋着還看不見內容。主持人走到移動版前，逐一揭開。
首先是聲樂部分，主持人調動氣氛之後揭開神秘面紗。第一首基本上沒有難度，傳唱度高歌曲也不複雜，老少皆宜的曲目。第二首普通難度，高音比較多，抒情曲唱好了能出彩。第三首就……這就是傳說的地獄難度吧。
第三首是首洗腦神曲，旋律簡單，歌詞重複度高，外加各種電音各種音效，反正就是一個字土。改編的不好容易土上加土。
其次是舞蹈部分。段景逸知道自己名次選舞蹈也會選到地獄難度，就沒分心去關注前兩個究竟是什麽，直接看第三個。舞蹈第三首，不同于聲樂是風格上難，舞蹈的第三首完全就是技巧上的難了，因為這首歌原曲的編舞實在是太神仙了。想要突破原曲編舞，還要得要認同着實艱難。
三個考核項目的曲目全部公布完畢，下面就該選曲了。每個項目的第一首歌核定人數8人，第二首7人，最後地獄難度5人。人數選滿就不能再選。
郁游從人群中站起來，他穿着出道班的班服走到了移動版後面。後面的桌子上擺着九首歌對應的圓簽，郁游大致看了一眼，迅速選定跟着工作人員來到了隔壁演播廳。
段景逸目送郁游去選曲，在內心許願，拜托我愛豆選第2個，求求他了選第2個！
身邊的人越來越少，直到59名選完曲之後，終于到了段景逸的順序。反正就是最後一個簽了，拿什麽不是拿。段景逸面無表情走到移動版後，拿到了屬于自己的曲目——果然是地獄難度《WHO》。
進到隔壁段景逸先是在人群中找郁游，人太多了沒看到，倒是看到連時在說唱的第2首朝他揮手，段景逸笑着回應，走到自己位置上。
“喲。又見面了呢。”
聲音有點兒熟悉，段景逸看向說話的人。
……顧言君？
“上次就想和你一組，被郁游截胡了，兜兜轉轉我們還是一組了呢。”顧言君笑着，“段景逸練習生。”
“你是有多想不開啊。”段景逸說。
顧言君明顯愣了一下：“什麽？”
段景逸懶得理他，在一旁搜尋郁游的身影。
郁游、郁游、郁游……
啊，找到了。他背後板上的曲目是……
《笑蒼天呀》
郁游，段景逸盯着着四個字看了半天，有點兒抓狂，為什麽你還是選了這個地獄難度的《笑蒼天呀》。看看這歌詞，看看這音效，看看這電音，看看這突然賣萌的歌名！你不覺得哪裏不對嗎！！！！
啊，算了，我習慣了。當時在節目裏郁游就解釋過了，想要挑戰自己，挑戰吧挑戰吧。不就是以後會被拿出來黑嗎，沒關系！大不了罵回來。
反正郁游會做好的。
現在要擔心怕是我自己吧，段景逸看了看自己這組的人。顧言君，本來就是舞蹈實力強者，就是和我不怎麽對付。59位的可憐小朋友，我記得他本來是聲樂定位的，估計是聲樂滿額了才來的。50位，嗯，主題曲跟不上拍子的。還有一個48位，這位居然選了跳舞？？
這是要二拖三。
所以這位朋友，段景逸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顧言君，你是有多想不開才來地獄難度的啊？
保守估計他們有兩周的時間去編舞和練習，現在只是剛剛開始，不知道郁游那邊怎麽樣？
郁游這邊也同樣遇到了難處，問了剩下的四個人，他們都不會編曲。
嗯，估計要熬夜編曲了。郁游看着其餘四人期待的眼神這麽想着。
分組完成之後，錄制也結束了。之後隊長焦點位怎麽選擇都是明天的事情。現在他們有除了節目錄制更重要的事情做，冠名商的廣告要換新。
不因為別的，就是先前那個練習生吧，他被淘汰了……
所以要趕在下一期節目發布前把廣告換掉，幹脆找人氣高的選手一起拍更有用。
段景逸本來覺得這種事情和自己無關，準備窩在練習室搞搞編舞，沒想到也坐到了大巴車上。車子駛出拍攝地之時，段景逸還沒回過味來。
究竟怎麽回事兒？我不是因為當衆質疑節目組有黑幕，被他們寫進黑名單了嗎？拍廣告這種好事兒怎麽會輪到我？
這麽想想我能進第二輪都不太應該啊？
洛霁轉性了？決定做個人了？
上面這個原因立刻被他否決，指望洛霁做人，我不如指望自己開公司呢。那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是不是想不明白？”連時湊過去看段景逸這臉就知道他糾結什麽。
“嗯嗯嗯嗯。”
連時偷偷摸摸看了看四周，發現大家都在幹別的事情，沒人關注他們倆，便神神秘秘坐在段景逸身邊，湊到耳朵旁說：“是因為你粉絲。”
我粉絲？
“一看你就不知道。”連時拿出了他珍貴的小手機，準備遞給段景逸。
“阿時，今天大家都給發了自己手機了……”
“對哦，在節目裏習慣了。”連時也不遞了，示意段景逸自己看微博。
段景逸打開微博，按連時所說搜了一個人賬號，是當初黑他的那個我愛選秀。現在這個博主已經垂直入坑，成了他的粉絲了。
洛霁突然對段景逸好，不是因為他有了良心，而是因為段景逸粉絲的購買能力。我愛選秀這個博主統計了，粉絲後援會裏給段景逸投錢砸票的總金額，數值十分可觀。當然這僅僅是有組織的一部分粉絲，還有更多散粉目前沒有算進來。
按照這個統計數據，段景逸粉絲的購買力，能達到最強男團前三。
“懂了吧，有錢能使鬼推磨。”連時朝他眨了眨眼睛。
段景逸沒有再說話，他捧着手機盯着屏幕上那個數字好久好久。作為一個粉絲的時候，遇到這種事情，首先會驕傲，看這裏也有我貢獻的幾分之一。其次會感嘆，我愛豆的粉絲就是牛逼！
當這些錢，是粉絲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心情卻截然不同。
我算什麽呢？我值得麽？
這些數字，這些愛，是沉甸甸的。
我究竟……
大巴車走了多長時間，段景逸就想了多長時間。肩膀的上責任徒然加重了，比以往都重。他沉默了一路，車到地方了也沒想通。
廣告拍攝地已經有了消息靈通的粉絲在守着，放眼望去寫着郁游名字的牌子和手幅最多。段景逸卻在人群中一眼看見了自己的牌子。
那是一個瘦弱的姑娘舉着的，牌子很大她也不知道舉了多長時間，手應該都麻了有些抖。即便是這樣，在段景逸看過來的時候，她又把牌子高高舉起。
後面更多人舉着段景逸的名字。
【以後我們會名次更高的！】
【段景逸我愛你！】
【段景逸出道吧！】
【段景逸……】
只有那個姑娘的牌子上寫着六個大字。
段景逸愣愣地看着那六個大字，她寫的是——
段景逸，對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