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男人手指向的是一個站的離他比較近的小姑娘。

突然被點名, 小姑娘略顯局促的用手搓着自己的工作服。

在他們的眼裏,顧客就是上帝,他們必須無條件的滿足顧客的要求。

可是現在這位上帝卻要當着大家的面碾碎她的自尊。

小姑娘瞬間紅了眼, 她小聲答道:“好的,顧客。”

一旁,溫飛翔已經開始怒氣沖沖的挽袖子。

果然, 姓李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溫情卻用手按住了準備發飙的溫飛翔。

溫飛翔挑了挑眉,看她。

溫情平靜的阻止了小姑娘彎腰的動作,轉而從自己的衣服裏掏出個LV的手帕蹲下身替李昊擦鞋, 并溫聲道:“酒店的員工的宗旨便是,顧客是上帝, 顧客的話永遠是對的。”

溫飛翔的手掌捏成了拳頭。

李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擦得猶如嶄新的皮鞋:“鞋, 擦得不錯。”

說完, 他又打量了溫情一眼:“人長得也不錯。”

溫情穿的也是酒店的統一服裝,李昊倒也真把溫情當做一個小小的服務員了。

他笑嘻嘻道:“那接下來的幾天, 你就好好伺候爺吧,伺候舒服了, 回家我和我爸爸提一下這事兒,興許你們小溫總想要的那個項目就成了。”

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溫飛翔要是再不為所動, 他的名字便要倒過來寫。

他怒氣沖沖的吼道:“李昊,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李昊似乎現在才注意到溫飛翔的存在。

他将視線調向溫飛翔,還上前拍了拍溫飛翔的工作服:“這不是溫家的小公子嗎?今兒個怎麽換了一身行頭, 你不出聲,我還真沒發現你藏在這兒呢?”

說完,李昊還不忘拿話去怼溫飛翔:“怎麽?是被你姐禁卡了,還是你家破産了?”

在圈裏, 他一直與溫飛翔不對盤。

溫飛翔是他們京圈有名的富三代,而他們家則是他爸爸突然暴富後才将生意從市級移到了京都。

所以圈裏的那些富二代一直瞧不上他。

他還瞧不上他們呢。

他們笑他爸爸是“童話大王”,專門賺孩子的錢。

可現在恒天不是照樣求着與他們合作。

所以當他聽到爸爸提這事兒的時候,他便主動要求親自到現場考察與恒天合作的相關事宜。

但能在這兒遇上溫飛翔倒也真是意外之喜。

溫飛翔跟吃了個嗆嘴辣椒似得,掄起拳頭就要往前沖。

卻在溫情的一個冷視下堪堪的敗下陣來。

最終,他只是咬着牙回了一句:“關你屁事兒。”

李昊也不惱,反倒笑眯眯的對着溫情道:“這位美女說的對,顧客的話永遠是對的。”

停頓了下,他望向溫飛翔:“所以你現在是以什麽身份在和我說話?京圈的溫少爺還是恒天酒店的員工?”

溫飛翔想要反駁,但最終當他與溫情的視線對上之時,他率先敗下陣來。

他冷着一張臉,朝前拱了拱手:“顧客請進。”

見到他這幅憋屈樣,李昊眼中的笑意更甚。

往日的屈辱好似一掃而空。

他将懷中的狗遞給溫飛翔,聲音之中隐含得意:“照顧好我家富貴。”

被溫飛翔抱在懷中的富貴狂犬幾聲,便朝着他龇牙咧嘴。

充分的朝大夥兒展示了有什麽樣的主人便有什麽樣的狗。

溫飛翔有些嫌棄的望着懷中恨不得将所有顏色都穿在身上的狗,再看了一眼它的主人。

他幹脆的轉了個身,選擇眼不見為淨。

只可惜某人毫無自覺,依舊唠唠叨叨道:“我的狗和人一樣,它要喝上好的牛奶,牛扒要七分熟……對了,他進食的時候,需要有人在它的面前跳舞,以供娛樂……這樣它才能多吃點。”

溫飛翔:“你當你狗是山大王呢,還讓人跳舞給它看,是你有病,還是我有病啊。”

說完,溫飛翔扯住李昊的衣領,将他往外面拽:“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娘裏娘氣的,單挑吧。”

被溫飛翔捏住衣領的李昊猶如被人遏制住了命運的喉嚨。

他的眼中染滿了驚恐,并朝着身旁的人吼道:“都愣着幹嘛,還不趕緊過來救我。”

一時之間,酒店裏的衆人猶如無頭蒼蠅亂成了一鍋粥。

突然,一直修長的手指捏住了抓着李昊衣領的溫飛翔的手。

女人的聲音平靜又帶着幾分力量:“放手。”

溫飛翔有些惱怒的用眼神去瞪她:“這樣的人就該打。”

說完,他又有些懊惱的抓了抓頭:“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嘛。”

李昊這個雜碎,既然讓他的姐姐替他擦鞋。

溫情手指收緊。

溫飛翔的手被逼的節節往後退。

如果說先前李昊只是被人摁住了命運的喉嚨,那此時李昊便是被人逼上了死路。

這哪是在救他啊,這是要他的命吧。

因為呼吸艱難,李昊的臉被憋得通紅。

最終,在他覺得自己要斷氣的時候,面前的女人松了手。

女人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樣子:“道歉吧,向我們的顧客。”

如果不是溫情的這句話,李昊都合理的懷疑,剛才這女人是在向他索命的。

哪有那樣救人的。

李昊正想開口的時候,溫情便道:“為了表達你的歉意,接下來的幾天,顧客的狗狗就由你好好照顧。”

說完,溫情轉身對着李昊勾了勾唇:“不知道這樣的處理方式你可否滿意?”

女人的笑容太過于明豔,以至于李昊有片刻的慌神。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溫飛翔已經抱着狗子離開了。

只剩他坐在椅子上長籲短嘆:“不滿意不滿意,他還沒聽到溫飛翔親口對他說對不起呢。”

豪華套間內,溫飛翔坐在沙發上,不滿的開口道:“那個李總就是故意的,他要真想合作就不會派李昊過來,李昊他懂什麽?”

溫情颦了颦眉。

這也是她到現在都沒想明白的點。

李總說的是讓人過來考察他們酒店的具體情況。

但已經來了幾天了,李昊那邊除了吃喝玩樂,偶爾提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之外,并沒有其他的動靜。

與其說他是過來談項目的,倒不如說李昊是過來度假的。

這幾天天氣也不太明朗,一連下了幾天雨。

讓本就煩躁的溫情更加郁悶。

突然,肖齊一臉慌張的跑了進來:“小溫總,不好了,不好了。”

抿了一口茶,溫情淡聲道:“有什麽事慢點說,慌慌張張的幹嘛。”

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順了口氣,最終肖齊道:“那個李昊……他走了。”

因為接連下了好多天暴雨,他們這兒不少地方都出現了洪澇。

也就是因為他們酒店的地勢高,目前才得以保全。

這些天,他們也一直沒敢出去。

溫情沉着臉:“我不是讓你們看好他的嗎?”

肖齊:“他的狗跑了,我們四處給他找狗,等我們回房間的時候,他的人已經跑了。”

看了一眼外面淅淅瀝瀝的大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骨,最終,溫情低聲道:“肖齊,帶幾個年輕力壯的跟我一起出去找。”

溫飛翔已經套好了外套:“姐,我和你們一起去。”

溫情十分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你留在酒店,有什麽事兒也有個照應。”

外面好多地方都淹了水,溫飛翔确實也不放心:“那你在酒店呆着,我出去找。”

溫情瞥了他一眼:“那到底你是我姐,還是我是你姐啊。”

溫飛翔垂着頭,道:“姐,你說什麽胡話呢,肯定是你是我姐啊。”

将外套披上,臨行前,溫情低聲道:“既然我是你姐,那你就聽我的,老老實實給我在這兒呆着。”

一行幾個人走走問問,雨勢也越下越大。

肖齊小聲問道:“小溫總,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溫情看了一眼已經流到了她腳邊的河水,心也越發的冷。

很顯然,如果今天雨再不停,這裏便要被淹了。

那找到李昊的可能性更低了。

別說那個項目了。

如果李昊真的在這兒出了什麽事兒,那她和李總撕破臉也是在所難免。

正在溫情不知道該如何抉擇的時候,前面一個人驚呼道:“堤口已經被沖毀了,我們回不去了。”

不過一瞬間的事兒,溫情便眼睜睜的看着洪水從她的腳尖漫到了小腿處。

——

後來溫情是被路過的好心村民帶到了家裏。

一個晚上的時間,一樓便已經被洪水所吞沒。

通訊信號被破壞,溫情無法聯系外面。

男人們都站在樓梯口不斷地用盆子盛水往外面潑。

以防止自己唯一的栖息地被洪水侵蝕。

溫情縮在角落,她的懷中抱着一不足月半大的小孩。

堤口被沖毀,水流湍急。

她與肖齊他們在洪水中被沖散。

渾渾噩噩之際,她被洪水沖着往下游走。

在她絕望之際,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擡眼,便對上了一雙溫柔且有力量的眼:“別怕,抓緊它。”

說完,婦人将她的手放在了樹幹上。

婦人的懷中還抱着一不足月的小嬰兒。

水勢越來越急,樹幹隐約有被人連根拔起的趨勢。

就在他們已經絕望之際,村長帶着一衆人趕到。

河水太急,他們也不敢貿然上前。

只能在腰間系了根繩子慢慢的朝他們游過來。

那位母親将孩子交給了溫情,讓她先帶着小嬰兒離開。

等他們到了安全地段,再準備回去救那位母親的時候。

那位母親已經連着樹幹被洪水一起沖走。

或許她救下溫情的那刻,她便清楚。

樹幹能防止她一個不被河水沖走已經到了極限。

可她的善良讓她抓住了被洪水不斷往下游沖的溫情。

她用自己的命換了溫情的命。

這是她的選擇。

但卻不是溫情的。

淚水早已哭幹,溫情渾渾噩噩的坐在角落裏。

懷中嬰兒的哭聲将她的思緒拉回。

她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小孩,便将自己的外套脫下,搭在了小嬰兒的身上,溫情低聲道:“寶寶,對不起。”

讓你沒有了媽媽。

似乎聽懂了她的話語。

原本在她的懷中不停地大哭的小孩突然安靜了下來。

小孩好奇的睜着眼,注視着溫情。

半響,她用手指撫摸着溫情的臉蛋兒。

一個女人也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點面包,她遞給溫情,道:“小姑娘,你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吃點吧。”

溫情接過她遞過來的熱水,用棉簽沾了點水,在小嬰兒的唇上潤了潤:“她也已經一天沒吃了。”

說完,她略顯沮喪的垂着眸:“當初應該放手的是我,而不是她的媽媽。”

如果她當時先讓那個女人帶着小嬰兒離開。

是不是那個女人就不會死了。

都是她,她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從那天他們救了她後,這個小姑娘一直是這個狀态。

她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女人摳了摳腦袋,轉身離開。

畢竟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最先到來。

如今的情況他們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一回事兒。

一個年齡稍長得老者拿了一個饅頭走了過去:“丫頭,吃一個吧。”

他是這個村莊的村長,如果不是他,興許溫情也會被洪水給沖走。

溫情始終縮在牆角一言不發。

老人也不甚介意,他反倒蹲在了溫情的面前,小聲道:“丫頭,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之後用體力的地方還多的去了。”

溫情看了他一眼,小聲道:“那她能活嗎?”

她指的是自己懷中的嬰兒。

老人微愣,随後點了點頭,溫聲道:“你能活,她便能活,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

溫情原本了無生機的眼眸湧現了一絲希望,她點了點頭:“好!”

說完,她開始狼吞虎咽的啃食着面前的饅頭。

心理上的愧疚,讓她覺得自己能活着就是對那位母親的一種殘忍。

如果當時活下來的是那位母親,那這小孩也一定能活。

“丫頭,慢點吃。”說完,老村長還不忘往溫情的手中遞了個水杯。

一看溫情的樣子,老村長便知道她不是本地人。

他笑着開口道:“丫頭,你是從外面來的吧?”

溫情點了點頭。

老村長又笑着開口道:“丫頭,別怕,不會有事的,你還小,你是沒見過98年那年的洪水可是比現在大的多了,但我們解放軍還是趟着水游過來救我們了。”

聽到解放軍幾個字,溫情愣了愣。

林凱旋?

他們會過來嗎?

老村長:“我們的祖國是不會抛棄任何人的,所以你放心。”

似乎為了響應老村長的這句話,一直安靜的廣播突然發出聲響。

男人的聲音沉穩之中帶着幾分力量:“大家好,我是陸軍特戰隊隊員林凱旋,請大家不要慌,盡量站在高處,我們現在正在展開營救活動。”

男人的聲音莫名的讓人安定:“祖國是不會抛棄任何人的,我們現在來帶你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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