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愛在謊言之上
兄弟二人靜靜依偎了一會兒, 林翼輕拍着弟弟的手微微一頓，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小羽，你現在本來應該是18歲吧, 為什麽……”
“還有當初，我明明親眼看着你……現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因為那些曾經相處的記憶, 林翼并不懷疑許飛羽就是林羽的事實，但他心中有太多的問題想要跟許飛羽問個清楚了。
12年前, 他親眼看着6歲的弟弟在受到致命傷後滾落山溝，怎麽想林羽都不可能活下來。
因為山溝下面有一條非常湍急的河流, 所以當年林羽的屍體沒能找回來，也沒人覺得奇怪。
在連續半個月打撈無果之後, 所有人都放棄了，除了林翼。可當時只有12歲的林翼再怎麽不願, 也依舊被大人強行帶走, 因為怕他私自跑去危險的河裏撈弟弟，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林翼都處在嚴密的看管之下, 連單獨出門都不被允許。
等他再次有機會去那條河邊的時候, 早就什麽都尋不到了。
是以這麽多年, 林翼從未思考過林羽還活着的可能，即使跟林羽長相相似的許飛羽出現在他面前, 也因為年紀對不上而被林翼否認了二者之間的聯系。
雖然知道只要認了哥哥, 一些事情就已經無法隐瞞, 但許飛羽還是有些猶豫地看了旁邊的齊衡一眼，顯然有所顧慮。
大馬金刀坐在旁邊椅子上的齊衡注意到許飛羽的眼神, 輕哼了一聲, 沒有半點要回避的意思。
林翼：“小羽, 我跟齊衡已經知道你是寄生者的事情了，就在你用超凡能力從爆炸中救下我們的時候。”
許飛羽表現得就像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情般，眼神閃爍，露出了重要秘密被發現後的慌亂表情。
“不怕，不怕。”林翼輕輕拍着弟弟的肩膀，溫聲安撫，“沒有人會傷害你的，齊衡也不會。”
“不要怕，小羽。”
青年微微彎下腰，認真看着許飛羽的眼睛，像是要把自己的堅定傳達給他，“小羽只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交給哥哥來處理。”
“相信哥哥吧，小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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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飛羽再次抓住了林翼的袖口，片刻的猶豫之後，還是對兄長的信賴占了上風。
“12年前，落進河裏的時候，我馬上就要死掉了。”這是事實。
“但就在瀕死那一刻，我遇見了身上這只能夠操控時間的克獸，并成為了它的寄生者。”
各種機緣巧合之下，許飛羽幾乎是瞬間就成為了能夠使用時間系超凡能力的賦神者。
“我當時，我當時太害怕了，身體又好痛好痛好痛，痛到我想哭，所以，我在擁有能力後，什麽都還不懂，就本能地選擇了回溯自己的時間……”
林翼微微扣緊了按着許飛羽肩膀的手，而少年的講述還在繼續：
“但是剛剛獲得能力，完全控制不好的我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時間，從6歲倒退回了2歲。”
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事先多多少少有所猜測，真正聽到的時候，齊衡和林翼還是露出了驚詫的神色。
【時間倒流】——
雖然克獸和超凡能力本就夠不講道理了，但許飛羽的這個能力，簡直是“異常”中的“異常”。
“那個時候……”許飛羽也在尋找合适的詞彙來描述自己當時的狀态，“因為力量融合以及時間回溯的沖擊，身體倒退回2歲的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我在那個克獸身體裏呆了四年，直到我重新長到6歲，才跟克獸完成了融合，從它的身體裏出來……”
此乃謊言，但許飛羽的訴說時的語氣和表情都沒有任何破綻，“等再次擁有意識的時候，我就已經在海藍星上了……”
齊衡一直盯着許飛羽，此時直接打斷道：“你為什麽不立刻回家？不要拿你跟院長說的那些話來搪塞我，你真是什麽都不記得了？”真不記得了現在還能找回林翼身邊來？
當時的林羽已經6歲，年紀是小，但也沒那麽小，絕對記事兒了。
而許飛羽也确實記得自己原本住在首都星，記得自家的住址，記得爸爸、媽媽、哥哥和自己的名字。如果是以林羽的身份找上治安署，小孩被送回來是遲早的事情。
但唯一的問題是——
“那個時候，”許飛羽微微仰頭，那雙藍色的貓眼裏少見地露出了茫然怔愣的神色，“我還能以林羽的身份回到自己的家嗎？”
答案當然是……不能。
他的時間可是倒退了整整四年，許飛羽的年齡跟林羽根本對不上。養育院的院長去查聯邦公民資料的時候，都因為兩人年紀不同，且林羽的身份早已經因為死亡多年而注銷，什麽都沒查到。
如果許飛羽非要說自己就是林羽，那他的超凡能力，他寄生者的身份，全都會暴露在治安署面前。
到時候，別說是回到兄長身邊，許飛羽甚至會被送到實驗室，再也不見天日，處境不會比裴寒更好。
退一萬步講，當時兄弟倆的父母已經過世，他們曾經的家也被賣掉了，林翼自己都被寄養在親戚家，林羽就算回來了又能怎麽樣？
他既無法回到自己的家，也幾乎不可能跟林翼養在一起。
他又能去哪裏？
林翼對弟弟的遭遇心疼壞了，甚至不需要許飛羽解釋，就自動圓上了弟弟明明記得他，卻不肯與他相認的理由：小羽一定是在害怕。
害怕自己不相信他就是林羽，害怕寄生者的身份暴露，害怕暴露之後可能要面臨的一系列糟糕的事情。
齊衡卻是刻薄又犀利地想：那你還真是聰明過頭兒了，打小就懂得審時度勢，把謊話說的天衣無縫，保守秘密這麽多年都沒露餡兒！
這些想法在齊衡嘴邊轉了一圈，但看好友那副心都偏到咯吱窩的模樣，他又勉強自己把話咽了回去，只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來首都星執行課，就是為了找哥哥？”
許飛羽聞言微微一愣，“不，我是來了之後才知道……”
這句也算真話，他是先有【潛伏進紅方】的陣營任務，然後才有【認回哥哥】的支線任務。
“但我非要進二隊，确實是因為認出了哥哥。”
這樣确實能夠解釋，許飛羽為什麽從一開始就對林翼抱有超乎尋常的好感，又為什麽願意不惜代價地去救林翼？
跟隊長的身份沒有關系，只因為林翼是許飛羽的哥哥。而齊衡只是沾了林翼的光順帶被救了而已，他就是個添頭。
齊衡覺得自己就是這出兄弟相認戲碼裏的大反派，超級多餘又惹人嫌的那種，兩邊兒不讨好。但為了自己的好友不被欺騙傷害，兩邊兒讨嫌他也認了。
病床邊，林翼終于可以把忍了許久的話說出口：“不要再用能力回溯傷口了，之前不是還在喊疼嗎？”
許飛羽眨眨眼，依舊拽着林翼的袖子，小小聲道：“也疼的，但是我害怕。”
他看起來非常不安，“被人發現的話……會把我關起來嗎，就像裴寒那樣？”
半攬着他的林翼只覺得懷中的弟弟就像是尋求庇護的雛鳥一般幼小可憐。
“不會。”青年的聲音溫和而堅定，“哥哥會保護你的，小羽。”
曾經的他太過弱小，什麽都做不到，誰也無法保護。但是現在，為了保護好自己唯一的親人，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沒有人可以傷害你。”這是林翼最真心不過的諾言。
關于許飛羽寄生者的身份……之前林翼和齊衡都沒有輕易把許飛羽是寄生者的事情捅出去，現在知道了許飛羽就是林羽，林翼更加不可能暴露此事讓許飛羽受到傷害。
決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林翼回頭看向自己的好友，“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情，将來有什麽後果，全由我一力承擔。”
齊衡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笑得散漫：“你猜，将來要是出了什麽問題，我說我對你的事情一無所知，審查課的人信不信？”
他們兩個一同長大、焦不離孟、親密無間，這是整個特對部都知道的事情。
不等林翼再說什麽，齊衡便直接道：“好了，你不讓我管我也不放心。”林翼信了許飛羽這小子的滿篇鬼話，他可沒全信！
是的，許飛羽所說的一切都順理成章、邏輯順暢，雖然經歷有些離奇，但作為當事人來講，他的選擇全都情有可原，齊衡也找不出明顯的問題，可他依舊對許飛羽的動機和立場保持懷疑。
這是直覺。
“小子，”齊衡抱着手臂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盯住許飛羽那雙與林翼極為相似的眼睛，“你哥哥因為心疼你、偏愛你，你說什麽他都願意信，但我可沒那麽好打發。”
雖然因為林翼的關系，因為許飛羽對他也有救命之恩，齊衡不會去揭發許飛羽，但是——
“我會好好盯着你的。”他說，“我會一直一直盯着你。”
絕不會給這個小鬼做壞事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