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季惟說得對,這一次他的對手真的很強大。

M&G的設計總監海德森,年約三十三歲,不但有帥氣挺拔的外表,身份背景和來頭也不小,更別說他已揚名國際。

佟光洛雖然對海德森沒有任何興趣,但是吳佩佩就不一樣了,決定出席義賣會後,幾乎天天在他的耳邊背誦海德森的相關資料,就算他不想知道,也都記得一大半。

坐在吧臺前,佟光佑直視着吳佩佩,發現她正使出渾身解數,努力的想要在一群女人之中,取得海德森的注意。

幸好她的努力沒有白費,還真的吸引了海德森的目光,兩人開始偷決的交談。

只要見到她揚唇一笑,佟光渚的心情就不爽一些。

他不禁覺得奇怪,為何在面對自己以外的男人時,她都可以表現得像花癡?

反觀在面對他的時候,她的理智卻又戰勝了以貌取人的花癡本性,對于他的“美色”,她倒是十分免疫。

他明明也是她心底十足十的菜色,怎麽就不見她擁有想“偷吃”的悸動呢?

佟光洛一直想不通吳佩佩的腦袋結構,是不是曾經被牛踐踏過,還是這輩子牛肉吃太多,所以總是執着一些無謂的堅持?

義賣會就要開始了,他這才見到她與海德森暫時分開,珊珊回到他的身邊。

“噢!親愛的小洛,謝謝你今天帶我來參加這場義賣會。”吳佩佩一來到他的面前,雙手緊握在胸前,雙眼發出亮閃閃的光芒,露出沉浸在與海德森對話的幸福模樣。

佟光佑冷哼一聲,不予置評。

她忽略他冰冷的俊顏,依然不斷的在他耳邊聒噪,“你知道嗎?我剛剛拿到他的名片了,他也收下我的名片,甚至有興趣看看我的作品……小袼,你說,我是不是走運了?”

“也許人家只是在敷衍你罷了。”他一開口,便潑了她一盆冷水。

“厚!”她滿腔的熱情興奮被他澆熄了一大半。“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想像的空間呢?”

“做人實實在在的不是很好,為什麽要靠想像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呢?”他一雙好看的黑眸望着她,尖刻的話語毫不留情的往她心底戳去。

她鼓着腮幫子,忍不住反駁,“人是要腳踏實地沒錯,但還是要擁有夢想,才知道人生要選擇哪條路走。”像他這種與生俱來的天才,怎麽懂得她這種後天努力的人的辛酸?

“可是靠人不如靠自己。”他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我不覺得你把自己的未來依附在他人的名下會是一個很好的出路。”

“別把我說得像是寄生蟲。”她冷哼一聲。“這不是依附,而是跳板……跳板,懂不懂?”

“在我的眼裏看來,你就是攀關系。”他毫不客氣的戳破她的說法。

“有關系不攀,是腦子有問題。”她學他擡起下巴,冷冷的睨他一眼,似乎就是說他。“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擁有無遠弗屆的魅力,每個人都吃你這一套。”

像她這種天生條件沒有很好的平凡人,得要靠後天培養與努力。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吃他這一套,只有她不吃,不也是廢技一招嗎?他斂陣,心底的話卻沒有說出口。

“義賣會開始了。”眼見四周漸漸的安靜下來,臺上的主持人也在做準備,她連忙拉着他朝座位走去。

他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依然看在她的面子上,跟在她的身邊。

過了十分鐘的開場之後,義賣會正式開始。

佟光佑的表情與吳佩佩的表現完全是兩極化,他半掩雙眸,無視義賣會的進行,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身旁的她卻興奮得像個孩子,左顧右盼,東張西望,甚至還對義賣的物品表現出極大的興趣,每個東西都很認真的看了又看。

“啊!”突然,她的眼睛發亮,看見臺上有一條古董項鏈,K金底座,中間則是以象牙雕刻而成的側面女人像,覺得非常喜歡,随即舉起手上的牌子,想要标下這個特別的小物。“兩萬。”

只是在場的政商名流非常多,尤其今晚的義賣會又是屬于貴婦名媛的舞臺,許多貴夫人花錢都不手軟,為的就是要買一個面子。

三萬、四萬……喊出的價錢不斷的往上疊加,直到加至九萬,所有的人都在觀望。

“可惡。”吳佩佩有些飲恨的咬了咬唇瓣,好不容易見到心動的古董項鏈,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多的競标對象。

她雖然喜歡,金額卻不是她負擔得起的,想想下個月的原料費用和房租,舉到半空中的小手還是頹喪的放了下來。

突然,她身旁的一只大手搶過她手上的牌子,毫不猶豫的舉了起來。

“十萬。”佟光佑喊出價錢。

在場所有的人都驚訝的望向他,就連他身旁的吳佩佩也瞠大雙眼。

“你……你幹嘛?”十萬買一條古董項鏈,這人簡直是發瘋了。

“你不是喜歡?”他望了她一眼,然後放下大手。

“就算喜歡,也要衡量經濟狀況……你瘋了啊!十萬……十萬耶!是臺幣耶!”她仔細想想,十萬可以進多少原料,可以買多少衣服和包包。

“我買得起。”他斂眸,瞅着她。“而且你的生日不是快到了?當做送你的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靠!十萬的生日禮物,她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如此貴重的禮物啊!

“十一萬。”

當他們兩人正在争執時,冒出一個程咬金,喊出的價錢立刻讓衆人轉移視線。

吳佩佩尋找聲音來源,原來喊價的人是海德森。

這時,海德森的目光正好對上她的,朝她微微一笑。

佟光佑不悅的眯起雙眼,準備要舉起手,繼續喊價。

吳佩佩的眼角瞄到他的動作,連忙伸出雙手,抓住他的大手。“哇靠!你別喊了。”再喊上去,都能買三個名牌包了。

“這不劃算,拜托。我生日時,你幹脆送我一個名牌包或是黃金好了,或直接折現給我。”

“但是……”

“這種凱子行為給有錢人做,我們不是有錢人。”她極力安撫他。“乖,聽話,把牌子給我。”然後硬是搶過他手上的牌子,不讓他再做出像瘋子一樣的行為。

佟光洛皺起眉頭,同時也注意到不遠處的海德森與他目光一對,那令他厭惡的嘴角竟然往上一揚。

他覺得礙眼,于是冷哼一聲,重新看向臺上。

接下來的時間,主持人又搬出其他東西來拍賣,只要他舉手喊價,海德森也一定會跟進。

他原先不在意,但海德森就像陰魂不散的冤魂,他不舉手,就不見對方舉手,只要他一舉手,對方一定添加金額競标。

最後,連吳佩佩都覺得疑惑。“奇怪,為什麽海德森故意要與你搶标呢?”

“有病吧!”佟光洛冷哼一聲,倒也沒有幼稚的與海德森競标,畢竟他花大錢買一堆垃圾做什麽?

“耶!”這時,吳佩佩發現海德森的目光不斷飄向他們這裏,忍不住在佟光佑的耳邊小聲的嘀咕,“該不會是因為我的關系,所以想要和你競争?”

他攢起眉頭,望着她。“你還沒睡醒嗎?”

“哎喲!幻想一下不行嗎?”她哼了一聲,然後朝海德森微微一笑。“你看,我對他笑,他也回我一笑了。”

“能不能別這麽花癡?”佟光洛的語氣有些不悅,就是不喜歡她提到海德森這個人。

雖然不懂他為何不高興,但她還是很白目的開口,“你等着,等義賣會結束,他肯定會再來找我說話。”

她揚起嘴角,面帶笑容,似乎對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

他卻不予置評,只當她又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吳佩佩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幻想竟然有成真的一天。

“你看!”她高興得像是踩在雲端,整個人輕飄飄的。

“哇!海德森出手真是闊綽,竟然送了這麽珍貴的禮物給你。”季惟與他們一起離開義賣會的會場之後,忍不住誇贊她手中的項鏈。

義賣會一結束,海德森拿到這條古董項鏈,便來到吳佩佩的面前,當着佟光佑的面,親自将它送給了她。

她原本因為項鏈太過貴重而不肯收,是海德森軟硬兼施之下,才讓她收下,同時也提出與她下次一起用餐的邀約。

“我就說嘛!”她太高興了,臉頰紅通通的,像一只麻雀不斷的跳躍着。

“誰說幻想沒有用?你不知道有時候可以幻想成真嗎?”她朝着佟光佑嘿嘿笑了兩聲。“小佑,你看,海德森先生出手真大方,竟然将這麽貴重的物品送給我當見面禮……欸,你說,他是不是對我有好感?”

佟光洛冷着一張臉,如同北極的千年冰山,讓人幾乎退避三舍。“他看起來不像是好人,你離他遠一點準沒錯。”

又被他潑了一桶冷水,她忍不住停下腳步,望着他。“他的确是鬧過很多緋聞,不過畢竟是個黃金單身漢啊!何況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就算不願意,也有很多女人願意貼上來啊!”

“就算很多女人願意貼上來,他也可以拒絕,而不是照單全收,那叫濫交!”他沒好氣的開口。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看到美女,哪個男人不心動?”她眯起雙眼,打量他全身上下。“倒是你……我可是有點擔心了。自從大學畢業之後,我怎麽就不見你交過一個女朋友?該不會你突然轉了性向吧?”

她皺起眉頭,懷疑的目光忍不住在季惟的身上流轉着。

季惟連忙擺手。“別看我,我的性向很正常,我愛的是女人,有一個交往五年的女友了。”

“你少在那裏異想天開了。”佟光佑不悅的來到她的面前,大掌輕輕的壓在她的腦袋上方。“感情的空窗期不代表就是性向有問題,我才想問你,你明明才剛失戀,怎麽就像花癡一般對初次見面的男人動了心?”

“別老是說我是花癡!”吳佩佩咬了咬下唇,沒好氣的撥開他的大掌。

“我已經三十了,總不能學以前年輕時的假掰,明明就是自己的菜,還要忍着口水,不敢出手……這年頭,矜持是搶不到好貨的,懂不懂?”

“每次由你口中說出來的好貨,到頭來不都是敗絮其內!”他冷笑一聲,對她的眼光嗤之以鼻。

她小臉一沈。“佟光洛,你能不能對我有自信一點?若是能搞定海德森這個男人,這一次我就向你證明我的眼光不會差到哪裏。”

“我見他就不是個好東西!”他的語氣變得有些惡劣。

“你從哪裏得知他不是個好東西?‘”她瞠大圓眸,不滿的瞪着他,語氣也很不爽。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着她。“不管是媒體還是雜志的評價,這樣的男人并不适合你,懂嗎?”

“我又還沒有和他交往,你怎麽就敢斷言他不适合我?”她不服氣的反問。

“因為……”他頓住。

“因為什麽啊?”見他語塞,她以為他詞窮了。

“你和他在本質上是很相近的兩人。”最後,他被她逼出了實話。“太相似的兩人在一起,不會互相磨合。”

她被他堵得有些啞口無言,兩片唇瓣張張合合,好不容易才無力的出聲,“就算本質再相近,我相信只要有心,沒什麽改變不了的。”

“你有心,那上一個男人又怎麽說?”他冷不防的發問,“你說他願意為你而改變,改變的結果卻是愛上小你十歲的小女生。所以羅,本質上與你相近的男人有可能會為你改變嗎?”

“佟光渚!”沒想到他竟然揭她的傷口,吳佩佩氣得跳腳。“你今天是吃了火藥嗎?海德森只不過是搶你的标,你有必要如此小心眼,這麽記恨嗎?我告訴你,他若真的追我,只要我答應點頭的話,不管未來他會不會為我改變,我都會願意先改變我自己。”

“你……”冥頑不靈!

“我自己搭計程車回家,不坐你的車了,再見!”她迅速轉身,邁步離開。

等她走遠,再也看不到背影,季惟這才開口,“我不覺得你這樣刺激她會是一個阻止她的好方法。”

佟光佑煩躁的爬梳短發,冷冷的啐了一聲,“我本來以為她這次失戀,應該會讓她的感情世界冷靜一段時間……”

“你太急了。”季惟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許是因為突然冒出來的海德森,

不管是家世背景還是其他方面的條件,都遠遠超過他,怕是威脅到他內心最想扞衛的一角。

“是啊!”佟光洛冷笑一聲。“我在急什麽呢?都等這麽久了,還差這段時間嗎?”

季惟原本還想說些什麽,最後卻是微微一笑。“走,我請你喝酒。”既然是急不得的事情,那麽就只能藉酒消磨時間了。

義賣會之後,吳佩佩再也沒有與佟光佑聯絡。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那晚說的話有點過分,但也是出自于太心急的關系,總以為她的感情遇到空窗期,也許會正視他的存在。

誰知道空窗期沒多久,竟然又出現海德森吸引她的注意,把他又晾在一旁了。

這些年确實是他太過小心翼翼,才讓她沒有意識到,其實他也是個好對象。

今日,他特地前往她的工作室,打算與她說清楚,甚至買了她喜歡的甜點,想要為那晚的态度賠罪。

走進工作室之後,他發現平時對他熱切的員工們異常的反常,只有沈梅芳見到他,先是露出吃驚的神情,然後目光帶着一絲同情。

“哈羅!”沈梅芳與佟光洛認識極早,而她又是明眼人,很久之前就發現他其實喜歡着自己的老板,可惜她的老板看起來像正常人,腦袋結構有時卻很出乎意料之外。

明明眼前就有一個這麽好的癡情男,她的老板卻老是看上一些阿沙不魯的怪咖男,白白浪費自己的青春好幾年。

是說,眼前的佟光洛确實也是一道好菜,只是這道好菜是個悶葫蘆,寧可學電視上什麽大仁哥,守在好友的身邊,卻是一個字也不敢告白。

這教一旁看戲的人都急壞了,怎麽還不見他們八字有一撇?

現在可好啦!老板失戀沒多久,一般空窗期也不會太久,只是這次找到對

象的速度快得教沈梅芳有些傻眼。

“佩佩在嗎?”佟光銘将手上的甜點交給沈梅芳。“我帶點心來給你了。”

“謝謝。”沈梅芳呵呵笑了兩聲,只是表情有些尴尬。“老板在,可是今天她有訪客。”

“客戶嗎?”眼見她的表情有些異樣,他好奇的多問了一句。

“這……”沈梅芳想了一下。“也不算是,好像是老板新認識的朋友,聽說是在義賣會上認識的。”

一聽到是在義賣會上認識的,他的目光便黯沉下來,忍不住望向吳佩佩的辦公室。

辦公室外的那一大片落地窗前有幾顆人頭,每個人都不斷的小聲讨論。

“你們說,這會不會是老板的新男友啊?”

“哇靠!老板也太幸運了吧?不是才剛失戀?怎麽這麽快就有好貨遞補上來?”

“厚!老板的感情世界真是豐富。”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好奇的讨論着,聽說裏頭那名高大俊美的男人還是揚名國際的設計總監。

這下子,他們的老板不只走桃花運,有可能在事業上也要更上一層樓了。沈梅芳尴尬的對着佟光佑微微一笑。“裏頭那位先生是……”

“我知道他是誰。”佟光銘打斷她的話,透過落地窗,見到她正高興又興奮的與海德森聊着。

由于桌上攤開一張設計藍圖,所以他猜測他們可能是在讨論草圖。

過去的他與她,雖然會分享生活中的大小事,可是對于內衣的設計,他根本不懂,每回都只能聽她說,偶爾才會插上一句。

然而海德森不同,雖然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是他見到他們的互動十分良好。

突然,他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像是恍然大悟,其實在她的世界裏,他的存在是可有可無的吧?

她聰明、獨立,就算沒有他的出現,她還是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就算沒有他的關心,她的身邊一向都不缺乏追求者。

“既然她在忙,我就不好打擾了。”佟光洛回過神來,嘴角微微一揚,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我先離開了,再見。”

與沈梅芳道別之後,雖然他保持一貫的淡漠模樣,但這一次離去的背影卻顯得有些狼狽。

“欸。”站在他背後的沈梅芳輕嘆一口氣,忍不住看向吳佩佩的辦公室。瞧她聊得那麽開心,心底是否有一絲佟光洛的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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