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吳佩佩與佟光佑大吵一架,這是他們第一次吵得這麽兇,也是維持最久的一次冷戰。
在她認識他的這些年來,不管是他的态度還是脾氣,平時看起來就是冷冷淡淡的,其實她很了解他。
他不是冷漠,也不是沒脾氣,只是慵懶成性,簡單來說,就是一個連脾氣都懶得發的人。
每當她瘋瘋癫癫時,他大都是安靜以對,偶爾潑她冷水,讓她冷靜一下。其實她也很清楚海德森與自己的關系,也就是一般欲望男女的情感,只是她在愛情之中總是帶着一份期待與幻想。
在過去的感情世界裏,她雖然跌得很慘,也跌了很多次,但都沒有跌碎她對愛情的渴望,反而讓她愈跌愈勇。
“佩佩?”海德森正與她共進晚餐,他身穿名牌西裝,俊美的臉龐露出溫柔的笑容。“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
吳佩佩回過神來,塗抹紅色唇膏的雙唇微微一揚,避重就輕的回答,“沒什麽,只是在想下一季的設計草圖。”
“草圖?!”海德森瞬間表現出高度的興趣。
對他而言,能認識吳佩佩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
雖然在他認識的所有女人之中,她是長相最普通的一個,但是她全身上下散發出渾然天成的自信,一點也不像他認識的名媛淑女那般做作矯情,甚至與她有了交集之後,他才漸漸發掘她的才情和才能,他曾經參觀過她的工作室,也見識過她設計內衣的才能,發現她是個不簡單的女人。
雖然她自創的內衣名牌不算響叮當,但在網路的銷售情況很不錯,擁有不少的死忠粉絲。
他同時也看上她獨特的設計感,以及充滿女性的魅力和獨立自強,不像他認識的那些名媛淑女,話題總是繞著名牌打轉,很少像她這般自立又有頭腦。
“是啊!”她一半真話,一半假話,設計草圖對她來說已經大致上有了雛形,但就是沒有動力完成。
跟佟光佑吵完架之後,她就像得了重感冒,做什麽事都有氣無力的,而且都提不起勁。
“過幾天我到你的工作室,瞧瞧你的草圖,我對你的作品一向有高度的興趣。”這是他的真話,只是在他的眼裏,她的名氣還不夠大,得再磨個幾年。“你為何這麽在意我的工作呢?”她直白的發問。
海德森微微一笑,并沒有因為這個問題而感到錯愕,反而應付自如的開口,“因為我想要藉由工作來好好的了解你。”
吳佩佩眉心的皺痕并沒有因此舒解開來,反而緊蹙眉頭。
如果是前不久,她可能會陷于小女人的雀躍之中,但是自從知道海德森有未婚妻的這個事實之後,她必須承認,自己對他的幻想确實是減少了一半。
現在的海德森對她而言,最大的交集就是她與M&G之間的橋梁,至于男女私情,還真的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幻想之火已被澆熄。
誰教她的骨子裏還是傳統的老靈魂,雖說這時代速食愛情也不稀奇了,就連死會都能活标,但她大概是被佟光洛這龜毛男同化了。
對她來說,愛情一向都是單行道,每段感情都限于一輛車子,無法數輛車子同時間行駛。
因為她是個守規矩的駕駛,不會破壞規矩,也不希望別人來破壞她的原則。有未婚妻的海德森,早在她的擇偶名單中被畫上了一個大叉。
“我希望你了解我在工作上的實力。”她揚起一抹假笑,同時也很現實的将海德森在自己心中的定位退為朋友線之下。
再進一步的發展?想得美!
她的一番話反倒讓海德森微微愣了下,在前不久,吳佩佩對他還帶着一絲愛慕之情,可是現在望着他的目光變得冷淡不少。
“佩佩?”他露出不解的表情,望着她。“是不是我說了什麽不得體的話,讓你覺得不舒服?”
看見他又表現出深情的模樣,有那麽一瞬間,她差點又被騙了。
好在前不久她才被打過預防針,對于他無辜的表情,她只是淡然一瞟。“不是不舒服,而是我覺得你有個論及婚嫁的未婚妻了,還是得依循我們老祖宗的一個規定,男女有別,保持距離會比較安全。”
她一向是有話便說的個性,不過這麽直接的回應倒是讓他無言以對,也流露出詫異的眼神。
知道他有未婚妻的人并不多,畢竟他的未婚妻遠在義大利,對他在臺灣的發展只知情一半,加上未婚妻原本就不是什麽名人,幾乎低調得沒讓外人知道他們的關系。
“你知道了?”雖然感到困窘,但是他大方的承認,也沒有浪費唇舌解釋一堆。“我是有未婚妻了,但并不妨礙我交朋友的權益。”
吳佩佩看着他那從容不迫的笑容,也知道他的笑容中隐含了什麽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的游戲規則,她十分明白清楚。
可惜她向來不喜歡這種赤裸裸的游戲,對她而言,太過刺激,也太過開放。
“我懂。”她學他,揚起一抹笑容。“我很清楚的明白所謂“朋友”的定義與界線。”她刻意加重“朋友”兩字,陣裏填滿的是冷漠的笑意。
海德森也不是笨蛋,對于女人的情感,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但就是第一次踢到吳佩佩的鐵板。
在他流連花叢的這麽多年來,當然明白她不同意他的游戲規則,十分傲氣的拒絕他。
“佩佩,你真的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人。”他以充滿興味的眼神打量她。她冷笑一聲,迳自拿掉身上的餐巾,然後站起身,看着他。“不是我特別,而是我懂得游戲的進退。玩不起的,我寧可一開始就選擇別栽進去。”他揚起嘴角,慢慢的說:“你不是玩不起,而是怕最後結局是個輸家。”“既然你都預見我的未來,我又何必拿時間來賭這場必輸的游戲?”她也回以一抹淡笑。
比起剛剛,她似乎一掃陰霾,語氣反而輕松起來,就連嘴角上揚的弧度也更明顯。
“容我先行退場。”她想,與海德森再也沒有多餘的感覺了。“未來我會更小心與你保持距離,晚安。”
不再多說廢話,吳佩佩直接潇灑的拿起桌上的帳單,頭也不回的離開,留下露出玩味表情的海德森。
離開餐廳後,吳佩佩并沒有直接回家。
時間已經不早了,她開着車子,在路上繞來繞去,等她回過神來時,車子竟然停在距離佟光銘家不遠的地方。
雖然車子停在路旁,但她不敢像以往那樣,開門下車,直接走向他的屋子,只敢坐在車子裏,望着那燈火通明的屋內。
回想過去佟光洛對她說過的字字句句,好像都是為她好的金玉良言。而她總是倔強,總是執意一闖,只是這一闖,老是把自己跌得遍體鱗傷。
一旦跌疼,她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佟光佑,即使兩人再見,他不是沉默以對,要不然就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可是,他從來都不會叫她不要哭。
關于海德森隐瞞有未婚妻一事,她雖然感到沮喪,但其實一段還未開始的戀情讓她也沒有那麽執着。
這一次她并沒有對海德森發脾氣,她想自己也成長不少。
不是她有種族歧視,而是外國人本來就對男女感情看得很開放,合則來,不合則散。
說到底,她也沒花太多時間在海德森的身上,因此也不怎麽傷心難過。現在,讓她覺得心煩意亂的是佟光佑。
他們已經冷戰兩個星期,通常他們會鬥鬥嘴,但鮮少帶着隔夜仇的冷戰。可是這次不一樣,他為了她費盡心思去調查海德森,她卻不領情。
唉!難怪她周遭的朋友都說她其實是一個見色忘友的女人。
吳佩佩坐在車上沉澱心情,過了許久,心想,再這樣下去也不行,畢竟給臉不要臉的人是她。
要恢複昔日的感情,關鍵還是在于她啊!
想想佟光洛那家夥,一旦真的生氣,脾氣可是比她還要倔強。
所以她再白目也要有一個限度,還是早點與他和好吧!
是啊!臭脾氣歸臭脾氣,不過有時候她也很犯賤,每每遇到躊躇不決的事情,她還是得聽聽他的意見。
想清楚之後,她欲打開車門,一轉頭,透過車窗,卻看見他家大門緩緩的被打開來,由裏頭走出來的人影是她熟悉的……
林詩萱。
詩萱……這麽晚了,她怎麽還在他家?
吳佩佩的表情十分驚訝,頓時又将小手縮了回來,透過車窗,望着外頭。接着,佟光佑的身影也出現在門口,一張俊顏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因為躲在車上,吳佩佩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只敢壓低小腦袋,偷偷看着。他真的答應與詩萱交往了嗎?
這個想法閃過腦海,讓她有些緊窒的感覺。
林詩萱面帶微笑,最近天天自告奮勇前來他家做飯,甚至是厚着臉皮不請自來,雖然每一次他都沒什麽表情,但至少沒有甩上門要她離開。
她想,這應該是好的開始。
“那我回家了。”林詩萱的臉上有着掩藏不住的幸福。“過幾天便是中秋節了,你有約嗎?”
“嗯。”他毫不考慮的點頭。“我得回老家過節。”
她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不過随即又揚起好看的笑顏。“我以為你是一個人,還想問你要不要到我家烤肉。”
“謝謝你的好意。”佟光洛微雛眉頭,望着她,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其實你可以不用對我這麽好。”
“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她馬上回應。“佟先生,你應該知道我很喜歡你,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
“不能。”他沒等她把話說完,直接否決。“林小姐,我只當你是朋友。”
林詩萱沒想到才準備要告白,便被他一口回絕,清秀的小臉微微漲紅,聲音微弱的說:“其實……我不急,我可以等你。”
頓時,他的心像是被狠狠的一撞。“等?我不希望你等我。”他苦澀一笑。“我花了十五年的時間等一個人,我知道“等”這個字多麽教人心碎。林小姐,你是個很好的女孩,不應該把大好的時間都浪費在我身上。我……真的不會愛上你。”
他拒絕得很幹脆,同時也很絕情。
她望進他澄澈深邃的雙眸,裏頭有着不容改變的堅持。
許久,她才開口,“是因為她?”
佟光洛沒有回答,只是定定的望着她。
“是因為佩佩吧?”她說出好友的名字之後,再也忍不住,淚水滑落臉頰。“因為你早已愛上她了,是嗎?”
“是的,我愛她。”他沒有選擇隐瞞。
“但是,你知道她不愛你嗎?”她忍不住低聲哭訴。“自從我認識佩佩之後,她口口聲聲都說和你只是朋友。”
“我喜歡她,與她沒有任何關系,是我自己無法控制感情,所以才會愛上她。”他淡然的回答。
“那我也喜歡你,也與你沒有關系,為什麽你要阻止我?!”她語帶哽咽的說,“雖然我沒有佩佩那麽的堅強、那麽的有自信,但是如果為了你,我願意改變……”
“你很好,适合更好的男人。”他搖搖頭,從口袋裏掏出手帕,遞到她的面前。“詩萱,無論你做任何改變,都還是林詩萱,不是我愛着的那個吳佩佩。”
他知道自己十分殘忍,但這就是他的愛情觀。
他不像吳佩佩的性格,以為愛情就是來者不拒,即使沒有感覺,還是能透過相處去試着交往。
在他的愛情裏,他是個死心眼的男人,一旦認定了對象,就只能愛着她,至死不渝。
也許在多年之後,吳佩佩找到了真命天子,他才會學着釋懷,然後慢慢的将她自心底放下。
林詩萱在不久前就知道他喜歡吳佩佩,只是她以為只要陪在他身邊久一點,就能讓他的目光自好友的身上移到她的身上。
但是,她想錯了。
眼前這個男人太過癡情,教她心碎得一塌糊塗,她想等他,他卻連等的機會都不願意給她。
終于,她忍不住放聲大哭。“為什麽?我真的很喜歡你,只要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會去比較自己和佩佩在你心中的位置……”
佟光銘依然搖頭,“你是你,佩佩是佩佩。”他的大掌輕拍她的頭頂。
“在我的心中,永遠都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與佩佩比較。”
他沒有安慰她,只是說得更直白,教她更加難過。
說到底,她連吳佩佩的一丁點都比不上。
“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她哭到哽咽。“我是真的願意等你,等你将心中的那個女人放下……”
“我就是因為對佩佩狠不下心,所以至今依然放不下她。”他語氣平淡的說,“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像我這麽傻,不要等待一個沒有結果的愛情,你需要的是一個更好的男人來呵護你,而不是由柔弱的你去守護一個連感情都不敢面對的失敗者。”
林詩萱擡起淚臉,望着他,半晌,才輕聲泣訴,“你可以抱我一下嗎?”
他點頭,伸出手,将她擁入懷裏。
再也沒有多餘的言語,她只是閉上雙眼,享受依偎在他懷裏的短暫溫暖。
這是她第一次與他這麽親近的接觸,然而這溫暖只是瞬間的安尉心……是同情,不是她想要的愛情。
坐在車上的吳佩佩親眼目睹了這一切,雙手搗住小嘴,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佟光洛擁着她以外的女人。
明知道好友林詩萱喜歡他,也說過要倒追他,為何現在親眼目睹他們相擁道別的情景,她的心又猛然一抽呢?
回想起前不久好友詢問她的意見時,她也感到胸口一陣煩悶,直到現在,更是加重萬分。
她咬着唇瓣,雙眼無法自相擁的兩人身上移開,可是最後還是一咬牙,覺得自己像個變态,竟然在一旁偷看他們的一舉一動。
于是小心翼翼的發動車子,她不願意再看着他們這般親密的動作,也是頭一次這般落荒而逃。
當吳佩佩開車離開之際,正好被眼尖的佟光洛瞧見了車牌號碼,他的眉頭緊緊一皺,下意識的将懷裏的林詩萱推了開來。
林詩萱回過神來,見到他直視着前方,立刻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也見到一輛火紅的轎車正好駛離。
“是佩佩嗎?”她疑惑的問。
“是她的車。”他點頭。
“你……要去找她嗎?”她小聲的詢問。
“今天晚了,她若有事,就會下車;她沒下車,表示應該沒什麽重要的事。”他收回目光。“然後,我想以後我們還是朋友。”
“你還願意跟我做朋友?”林詩萱側着頭發問,見他點頭之後,不禁失笑。“你還願意跟我做朋友,是因為我是佩佩的朋友,是嗎?”
他望了她一眼,向來不會說謊,只好老實的回應,“是。”
因為林詩萱是吳佩佩的好朋友,所以他才願意不避開她啊!這下,林詩萱的期待全都崩坍了。
不管是他的雙眼還是他的心,全都是吳佩佩不打緊,就連每一個決定都是為了吳佩佩才考慮的。
林詩萱心想,他連比較都沒有,就直接讓她輸給吳佩佩了。
“謝謝你的誠實。”林詩萱苦澀一笑。
“對不起。”這是他唯一能給她的一句話。
“別說對不起。”她哭着搖頭。“不能愛上其他人不是你的錯,是我以為我能夠讓你愛上我。”這才是她的錯。“等我轉身離開之後,便會将你放下。晚安。”
佟光洛站在門口,看着她轉身,直到她離開,他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說。
笫七章
佟光佑那家夥真的與好友詩萱談戀愛了——
吳佩佩回家之後,可以說是一夜無眠,整晚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裏總是浮現他們相擁的畫面。
佟光銘抱着其他女人的畫面,過了學生時代之後,她不曾再見到,如今瞧見這相擁的一幕,竟然令她感覺到震撼。
原本以為是林詩萱的告白讓她有一些異樣的情緒,就因為這樣的感覺,她仿佛不再屬于他們同世界的同類。
可是如今,這種感覺被放大了,她在意的竟然是……佟光渚答應了林詩萱的追求嗎?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不舒服,所以失眠了一夜。
隔天,她被一通電話催回老家,原來是今年的中秋節依照往年一般,三位哥哥都會奪命連環call她回家過節。
而每年過節,她都會硬拗佟光佑陪她回家。
他的家人早在他大學時就舉家移民美國,而他則是不願意去打擾父親的新家庭,因此便留在臺灣獨自生活。
也因為如此,不管任何節日,吳佩佩總是死拖活拉着他一同回到吳家過節,而吳家人也非常歡迎他,久而久之,他也像是吳家的一分子。
只是今年她沒臉去拗佟光洛開車載她回家,只要想到他與林詩萱成雙成對,她竟然變得不敢去打擾他,盡管兩人有十五年的交情,突然變得生疏。所以今年的中秋節,她決定不去打擾他,一個人開車回老家。
雖然她北上創業,但家人還是保留她的房間,讓她随時都能回家。
所以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大床上,開始呼嚕呼嚕的大睡特睡,而這一睡就睡到黃昏時分,直到她大哥的一對龍鳳雙胞胎安安和樂樂蹦蹦跳跳的來到她的房間。
“小姑姑,起床烤肉肉了。”樂樂綁着兩條辮子,搖了搖她的手臂。“爺爺和奶奶都把肉肉準備好了。”
“小姑姑,起床、起床,大懶豬小姑姑!”安安比較頑皮,直接在她的床上跳來跳去。
“臭小子!”吳佩佩想不醒都難,坐起身,一把抓住安安,然後在他肥嫩的臉頰上又親又咬。“看小姑姑的魔唇攻擊。”
“小姑姑好髒,用口水洗人家的臉臉。”安安又叫又笑。
“樂樂也來給小姑姑親一口。”她順手将樂樂往懷裏一拉,一大兩小就在床上翻來滾去,好不熱鬧。
半晌,吳佩佩的大哥吳建國前來敲門,中斷他們的嬉戲,并将他們統統趕到樓下。
吳佩佩在家裏就會卸去臉上的濃妝,成熟幹練的模樣也消失無蹤,尤其一雙單眼皮更是讓她顯得非常清新。
一到樓下,她就聽到庭院傳來笑聲,還聞到木炭的味道,只是聽到笑聲的她心情還是略微沉重。
吳佩佩,你別再想了!
佟光洛那家夥就算與詩萱交往又如何?明明是你将人家當做朋友,而且還鼓勵他與其他好的女生交往,你現在是在心情不好什麽?
她心中的小惡魔正痛恨的罵着自己,要自己振作起來,清醒一點。
這時,她猛然一驚。
靠!她不是一直都把佟光洛當做朋友、當做姊妹嗎?為什麽他真的與她以外的女人走得這麽近,她的心裏竟然泛起一股酸澀?
她就這樣站在樓梯口,像是被一根大杵狠狠的敲了一下,将她敲進了一個大坑裏,讓她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想起過去她的感情史也算是豐富,對于這種感覺,她其實再清楚不過,名為嫉妒。
是的,她竟然嫉妒自己的好友詩萱。
她怎麽老是幹這種自打臉的行為呢?明明是她将詩萱介紹給佟光佑認識,怎麽現在看見他們八字都快有一撇了,她就變得這麽難受呢?
咬着下唇,她覺得臉頰火辣辣的。
“發啥呆?”吳母自外頭走進來,見到她發呆怔愣的模樣,忍不住在她的面前彈了一下指尖。“光佑和你大哥他們都開始烤肉了,就你這只小懶豬在睡覺。”
“啊?”吳佩佩回過神來,吃驚的望着母親。“媽,你說佟光洛也來了?”
“怎麽?!”吳母微皺眉頭,望着她。“你又和光洛吵架了?吳佩佩,你也差不多一點。光銘不是脾氣好,而是修養好,不和你計較,人家不想和你吵,你就收斂一下你的脾氣。他現在在臺灣可是獨自一人,咱們就像他的親人一樣,什麽叫做他也來了?他本來就應該回來。”吳母把她念了一頓,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我又沒說不要讓他回來。”吳佩佩一臉委屈,小聲的開口,“我是和他
吵架沒錯,所以這次我才沒有揪他一起回來,也沒想到他還願意回來嘛!”
“你這個傻孩子!”吳母望了她一眼,忍不住嘆口氣。“你和光佑也算是青梅竹馬,他怎樣的脾氣,你還不懂嗎?哪一次不是他不與你計較,你倒是小雞肚腸的放在心裏了?”
“厚!媽……”她忍不住拖長了尾音。“到底誰才是你的小孩啊?你怎麽老是為他說話?!”
“不是媽為光佑說話,而是自從你第一次帶他回來吃飯,媽就知道這小子是真心對你好。”吳母戳了戳她的太陽穴。“還記得媽曾經問過他最愛吃什麽菜,下次等他再來時煮給他吃嗎?”
吳佩佩點頭。“記得,不就和我一樣嗎?”她最愛的就是肥嫩嫩的蹄膀,尤其是最肥膩的肥肉部分,那入口即化的口感總是能讓她連吃好幾碗,還有媽媽做的手工獅子頭與白菜一起鹵得入味,也是她最愛的美食。
“我每一次問他,他說的每一道菜都是你愛吃的。”吳母嘆了一口氣。
“這些菜,除了節日之外,我是鮮少做給你吃的,可是他點的都是你最愛的手工菜,你說,一個小子對我家女兒這麽好,我還不為他說話嗎?”
“是嗎?”吳佩佩微微愣住。“不是他也想嘗嘗媽最厲害的私房菜嗎?”
“這十幾年他還沒有嘗膩嗎?”吳母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你這個粗神經怎麽跟你老爸一樣?若不是你對光洛沒興趣,要不,我可是真的想把他當女婿來看待。”
“媽,你說到哪裏了。”吳佩佩咬了咬下唇,連忙否認,“我和他不就是朋友嗎?而且……而且……佟光佑交女朋友了,所以我這次中秋節才沒有找他一起回來,就是怕他已經和女友有約了。”
話才剛說完,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尖,因為瞧見佟光銘正好自外頭走了進來。
他望向她,而且一張俊顏嚴肅的緊繃着。
“我什麽時候交女朋友了?怎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他站在吳母的背後,聲音異常冰冷。
吳佩佩欲言又止,最後忍不住脫口而出,“幹嘛害羞的否認?我……我昨天看見你和詩萱抱在一起了,呵呵……”
呵?呵什麽呵?他不悅的攢起雙眉。“我拒絕她了。”
“我就說嘛!你一定會……”咦?她有沒有聽錯?“拒絕?!你說你拒絕詩萱了?”
“我本來就不喜歡林小姐。”他淡淡的回答,“是你自己一頭熱。”
“可……可是……”
“光渚啊,陪媽媽去廚房洗菜吧!”吳母突然打斷女兒的話,然後狠心的将急躁的女兒推開,硬是拉着佟光佑前往廚房。
“媽……”她還有話要問他耶!
“去外頭烤肉。”吳母冷冷的瞪了女兒一眼。
看着母親拉着他離開,吳佩佩一臉錯愕。
佟光佑随着吳母進入廚房後,很體貼的站在水槽前幫吳母處理食材,而且
全都是他一個人動手。
“自從你和佩佩上臺北之後,那孩子肯定讓你操了不少心吧!”站在他的旁邊,吳母話中有話。
“媽,這是應該的。”自從加入吳家之後,他早已将吳母當成母親,因此也直接喊她一聲媽媽。“佩佩的個性向來大而化之,有時候會少一根筋,而且你們對我就像對自家孩子,我照顧她也是應該的。”
“這麽長的時間,你比我們家任何人都還要盡心盡力的照顧她。”吳母嘆了一口氣。“佩佩那孩子從小到大沒讓我們少操一點心,想必在臺北應該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這些年辛苦你了。”
他微微一笑。“媽,你客氣了。這些年如果不是你們對我視如己出,也許今日的我還找不到一個目标。至于佩佩,她可以說是改變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好孩子。”吳母一邊挑着菜根,一邊偷偷望着他。“光佑啊,其實我也很希望你和那些臭小子一樣,能趕快找個好女孩定下來,但這些年我還是存着私心,我将你當成自己的兒子,也把你當成半子……只可惜我們家佩佩的腦袋大概塞住了,竟然沒發現她身邊有個好男人。”
“感情的事情,勉強不得。”佟光銘苦澀一笑。“讓佩佩自己有一天發現,其實我深愛她很久了。”
吳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每個人都看得出來光渚這孩子對佩佩用情至深,就只有她的傻女兒以為人家對她只是友情兼親情。
“那你老實跟我說,你在臺北交女友了?”吳母好奇的問着。“當然,我不是質問,也不是阻止,我是真的希望你快點找個好對象,盡管那個人不是我們家佩佩。”
“媽,佩佩口中的對象……是她介紹給我認識的,對方是個好女孩,但你知道我從以前就是死心眼的人,若沒親眼見到佩佩有個好的歸宿,我想這輩子很難再對其他女人心動了。所以當她向我告白時,明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佩佩,還願意等我,其實我并沒有答應。”他的內心事只會跟吳母坦白,她就像自己去世的母親,而且總是公平對待,不會因為佩佩是她親生的而有所偏袒。
她待他,就真如己出。
吳母沉默一會兒,然後無奈的說:“真不知道我們家佩佩上輩子是燒了什麽好香,遇到你這樣一個好男人。”她着實感到有些懊惱。“她的性子就像她老爸,不管做任何事,都像一頭固執的牛,總是盲目的往前沖。”
“沒關系,我一直都緊緊跟随在她的後面。”他笑着安慰吳母。“媽,你別擔心。不管未來佩佩選擇的對象是誰,我答應你,一定會笑着祝福她。”
“傻孩子。”吳母望着他,嘆口氣。“你怎麽不直接跟佩佩說明白你的心意呢?”
“我曾經問過佩佩,我們是否有在一起的一天?”他斂下雙眸。“佩佩只當我在開玩笑,她說我們是朋友、是兄弟姊妹,以她的性格,分手後是絕對當不成親朋好友,因為不想失去我,也不想要我失去你們,所以她連想都不願想,也希望我不要有這樣的想法,因為當朋友比當情侶更沒有壓力。”
“我怎麽會生出那麽白癡的女兒?”吳母仰起頭,長嘯一聲。“感情又不是單向的,是需要雙方面的溝通和磨合才能修得正果,她連試都沒有試就直接跳到結果,難怪每次都哀嘆找不到好男人。”
不是找不到,而是“目啁被蚬仔肉糊到”啊!
當他們兩人在廚房,背對着門口聊天之際,完全沒有發現吳佩佩在門外偷聽許久。
她背靠着牆壁,小臉紅得像是要燒起來,心跳如擂鼓,将她整個人生的節奏打亂了。
佟光洛……深愛着她!
靠!這輩子她對發票,連兩百元都沒中過,怎麽這大獎竟讓她獨得,而她至今才知道自己是個幸運兒?
吳佩佩悶了。
佟光佑有跟她告白過嗎?
有嗎?她為什麽想不起來?
此刻,她坐在庭院的一角,悶悶的喝着啤酒,酒精正在她的體內發酵,讓她的臉頰紅通通的。
與她差沒幾歲的吳家老三吳修身拎着一瓶啤酒,來到她的身旁,迳自坐下,半開玩笑的問:“吳佩佩,你幹嘛一個人喝悶酒?這次怎麽沒見到你那個男友?不會切了吧?”
吳佩佩瞪了他一眼。“關你屁事!”
“哇靠!這麽恰。”吳修身啐了一聲。“不會真的和你男友切了吧?切了不是很好嗎?不是我老王賣瓜,雖然我家小妹缺點一大堆,沒有花容月貌,但至少還像一朵花,插在那坨牛糞上,确實是浪費了一點。”憑她男友那種貨色,還敢帶回來給他們監定,真是浪費時間。
“怎麽我跟男友分手,你這麽高興?”她沒好氣的瞪着三哥。“你們都妻兒成群了,看我孤單一人,你很得意嗎?!”
“啧!我哪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挑男友的眼光有點糟。”吳修身實話實說。
“哪裏糟了?”她只是不太在乎對方的外貌啊!
“各種糟。外貌是天生的,我不好随便批評人家父母的基因,那說話的時候總是不敢直視人,個性也畏畏縮縮,是不是個男人啊?”吳修身喝了一口啤酒,又白了小妹一眼。“而且我不明白一件事……”
“啥事?”
“你怎麽老是跟一些阿沙不魯的噗攏貢交往?”他涼涼的問着。“我猜這次你們會分手,又是因為小三的問題,是嗎?”
“對啦!”她沒有否認的點頭。“是小三啦!”
“明明你這個人老是愛跟所有的人攀關系,怎麽會舍近求遠?眼前就有一個難得一見的好貨色,你的目啁是被蚬仔肉糊到了?”吳修身湊近小妹的臉龐,仔細的瞧着。“你是瞎子嗎?還是得了白內障?”
“吳修身!”她氣得吹胡子瞪眼。“我哪裏有舍近求遠?”
“不是我愛破梗,可是看你都三十歲了,卻連感情都還沒有穩定下來,你确定還要這樣浪費時間嗎?”吳修身實在看不下去了,決定挑明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