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點也不甜(二)【謝王】

3、

你覺得這是你的家?這根本就不是你的家。

腦子裏的小人叽叽喳喳的說個沒完,吵得王超腦仁疼。

他把不知道是誰的衣服胡亂塞滿了箱子,拖着便向外走,他一眼也沒有再看謝竹星,他怕他再多看一眼就要撲上去掐死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他踉跄着出了門,不小心腳下被門口的地墊絆了一下,差點迎面撞在牆上。

他把一腔憤恨發洩在了牆上,對着冷冰冰的牆罵了一句:“我操你媽!”

他反手摔上門,跌跌撞撞走到電梯口,死命按着電梯的向下鍵。

電梯終于來了,他拖着箱子進去,關上門,立刻便靠在牆上。

他腿軟得厲害,他站不穩了,他把行李箱拉過來,靠着牆坐在了上面。

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沒按樓層。

他清醒了一些,他剛才好像是有點糊塗了。

剛才,他和謝竹星是分手了嗎?是他說的分手嗎?

……好像是吧。

好像也挺好的。

他咧嘴笑了笑,以後再去泡吧,想泡到幾點到幾點,再也沒人管了。

公司簽的那些小網紅,上趕着想被他睡的不計其數,今天開始睡,一天一個,怎麽也能睡到秋天。

他摸了摸口袋想拿手機,手機呢?對了,出門的時候忘在家裏了。

是他家,不是他和謝竹星的家。

他們從來就他媽的沒有過家。

他向後仰了仰頭,腦袋也靠在了電梯牆上,對面貼着家政服務的小廣告。

看看,當初他說什麽來着,就說這小區和這房子都不好,要買就買高檔小區電梯入戶的戶型,安全又清淨,謝竹星嫌貴,一點都不聽他的。

他又笑不出了,還想這個幹什麽,跟他有什麽關系?真雞巴沒勁,又不是他的房子,姓謝的窮逼跟這破房子也是配一臉,別說電梯裏有小廣告,就是房子漏雨漏電漏煤氣要炸了,又關他屁事兒。

春光明媚,他開着車在街上瞎溜達。

去幹點啥?這大白天的。

他不想回家拿手機,知道他和謝竹星好着的人不少,現在肯定有打電話來問情況的,難道要他告訴別人他被甩了嗎?因為謝竹星找了個比他更高的高枝兒?臉都要丢到姥姥家去了。

他想躲起來,誰也不想見,誰也別在他面前提起那個名字。

最好去一個人少的地方。

他想着事兒,車開的慢,後面的車不耐煩了,按了按喇叭,他沒搭理,那司機便大聲罵了他兩句,他把手從車窗伸出去比了個中指。

後面的車找到時機超過了他,并行時又罵了他一遍,然後便蹿到了前面。

他正要炸,突然看到那車後窗上粘了“xx車友會2015川藏行”的路線圖貼紙,還貼了一句藏文,漢文寫了“紮西德勒”。

嗯?好像不錯。

要去川藏,他沒有合适的車,可他哥王齊有,他還記得聽王齊說過有個朋友常年跑川藏線,就跑去找了王齊,借車帶借人。

他本來還怕王齊問他和謝竹星的事,王齊卻只說了句:“跟着你遲哥,別胡鬧。”壓根一個字都沒提姓謝的。

遲哥就姓遲,和王齊是鐵磁,高中的時候是散打運動隊的隊友,王齊後來不練了,他練到二十多歲,還進過國家隊,沒來得及為國争光,就先受了傷,被迫退役了,跟着家裏長輩幹蟲草生意,一直在川藏線上來回跑。

王超跟着他,開了王齊的越野,從北京出發,一路向南,再向西。

車輪滾滾,縱覽祖國的大好河山,那些失戀的痛楚仿佛也在漸漸被治愈。

他覺得。

這天,到了納木錯,他們投宿于當地的一家民居。

吃過晚飯,遲哥和民居主人意猶未盡,在院子裏圍坐着,喝着青稞酒,用藏語聊着天。

王超插不上話,低着頭,默默坐在一旁。

他被曬黑了,剛開始是沒心情塗防曬,等發現自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鍍黑,再塗也已經晚了。

現在正是川藏線旅游的旺季,游客和驢友多如牛毛,這個小小院子就擺了七八張桌子,沒有一張空着,竟也沒人認出他來。

好客的主人用難懂的漢語勸他飲酒,他就喝了一碗又一碗,酒水甘冽清香,酒精度也低,無論如何也是喝不醉他的。

夜晚裏起了風,大家就散了。

王超回了安排給他的房間,很小,靠牆放了張床,幾乎就沒了地方。

他脫了鞋上床,沒脫衣服,被褥都有怪味,牆壁看着倒是白,房頂的燈泡上沾了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死在那的小飛蟲。

隔音不好,不知道哪個房間的驢友在打牌,吵得厲害。

他睡不着,伸出手臂來在燈下比劃着看了看。以前在家裏貧嘴,他還吐槽過他爸和王齊黑,現在他們家最黑的就是他了。

今年是他本命年,過年他媽給他買了身大紅色的保暖內衣非讓他穿,他沒轍就穿了。初一下午說是出去玩,跑去跟謝竹星見了面,說不了幾句話就親着滾上了床,脫了外衣,他才想起來忘換那身紅了,正想真他媽丢臉,謝竹星就摸着他的腰說他像個住在紅房子裏的花生仁,要剝出來一口吃了。

姓謝的不會說情話,這句就是為數不多的幾句裏,好聽的一句。

現在他黑成這樣了,再穿紅的,也不會像花生仁了。

第二天一早,遲哥來叫他,一起吃過早飯,和民居主人告別,繼續向西。

路上他一直抓頭發,遲哥問他:“是不是染上虱子了?”

他把腦袋伸過去,遲哥扒拉着頭發看了,說:“上點藥水吧。”

可那藥水太嗆鼻子了,王超聞了聞就直往後退。

遲哥道:“那就得剃光了,不然在你頭上産了卵,你可就成了虱子窩了。”

王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猶豫半晌,慘不忍睹道:“那趕緊給我剃了吧。”

在四野茫茫的荒灘上,遠處就是白雪皚皚的念青唐古拉山。

王超坐在路邊,遲哥給他刮了個禿瓢兒。

4、

謝爸爸去檢查了身體,就是尋常胃炎,拖得時間太久成了痼疾,也沒什麽好法子,醫生給開了一堆中藥,讓慢慢調理,吃完再來複查,可能還得根據情況再換藥。

謝竹星便讓父母先住下,他們也都退休了,回老家待着也沒事,就在這兒守着醫院,也省的來回跑麻煩。

他跟王超說了檢查結果,王超也沒說別的,就說有空了找他。

王超單飛後發了一首單曲ep和一張個人專輯,反響都不錯,二輯在籌備,年底計劃要開小型個唱,現在一周工作一兩天,去綜藝節目當個嘉賓或是去什麽晚會唱一兩首歌,清清閑閑的,倒也算是名利雙收。

謝竹星就沒王超那麽順利,他唱歌不行,單飛以後純靠跳舞,撐不起歌手的場子,主要力氣就都轉移到了演戲,演了幾部偶像劇,有男二有男一。去年年末有個著名導演的新作向他遞來了橄榄枝,雖然是男n號,可以他在影視界的咖位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更是個好兆頭。誰知道從拍完那部戲之後,一直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半年了,再沒有電影作品來找過他,案頭的幾個劇本全都是千篇一律的流水線偶像劇。

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可又說不出所以然,最後只能歸結為自己太浮躁,還是應該靜下心來再好好提升演技。

中午王超剛跟他說了“有空找你”,傍晚就找了,死乞白賴的在電話裏說:“晚上有事兒沒?請我吃個飯吧。”

他都能想出來王超說這話時吊兒郎當的臉。

他其實挺忙的,昨天錄節目到淩晨兩點才結束,一大早起來趕去給雜志拍照片,完了又馬不停蹄去見新片的制片人,現在傍晚六點,他剛到家,他媽已經把飯給他盛在碗裏了。

他挺不好意思的,說:“媽,你跟我爸吃吧,我得再出去一下。”

他媽道:“又有工作?那也得吃點再去,一整天了不吃東西怎麽行,你看你爸現在為什麽吃藥,可不就是年輕的時候沒愛惜自己的胃麽。”

他不願意說是王超找他,道:“也是叫我去吃飯,工作上的事兒。”

見了面,王超就雙手插着兜,問他:“你瞧,我這身衣服好看不好看?”

他看出來是新衣服了,覺得很好看,可看王超這拽模樣,又懶得誇,裝傻道:“這是上回跟我一起買的那身?”

王超呲牙道:“你是不是瞎啊,我今兒才買的。”

他也不回嘴,翻着菜單點了菜。

王超叽叽歪歪了幾句就也不說了。

點完菜,服務生走了。

王超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謝竹星的小腿。

謝竹星沒搭理他。

他就一腳又一腳的踢。

謝竹星看他一眼,他就停了,露出一臉賤兮兮的笑。

謝竹星:“……”

他也真是搞不懂自己,找這麽個傻逼媳婦兒是圖什麽。

吃着飯中間,王超問他:“你爸媽什麽時候走?”

他答道:“先不走了,住一陣兒再說。”

王超問道:“不是說胃病不嚴重嗎?”

謝竹星道:“不是太嚴重,就是老毛病,得吃藥,吃完了還得換藥,慢啊慢調理着。”

王超嘟囔了句:“那我什麽時候才能回家呀。”

謝竹星有點不樂意,道:“又不是不讓你回去,吃完飯就跟我回去。”

王超比他還不樂意:“我不去,我還是等他們走了吧。”

謝竹星擡眼看了看他,臉色已經不好看了。

王超全無所覺,又說:“要不讓他們去我哥那兒住?我哥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比咱們家還大,家具家電也都比你買那些破玩意兒好,好不容易來了,讓他們也住的舒服點,我哥那有個按摩浴缸,超級好使……”

謝竹星把筷子扔了。

王超:“……你幹嘛呀?”

謝竹星道:“我回去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他站起來要走,王超生了氣,怒問道:“你走一個試試!有什麽事兒飯都不吃完就要走?”

謝竹星拿了車鑰匙,道:“回去陪我爸。”

從餐廳出來,他慢慢開車回去,心情差到了極點。

他有點後悔不該一氣之下走人,王超那狗脾氣,就該按在床上往死裏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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