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路荀醒的時候,陽光已經照進窗臺,他慢悠悠走到門外,一開門就看見蘇清珩柱子似的杵在那。
“你不去上早課,站在這幹嘛?”
“出不去……”蘇清珩道,“我試了好幾次,院門打不開。”
路荀:?
正要問些什麽,就見顧雲舟穿過長廊走了過來。
“大師兄……”
路荀推了下蘇清珩,道:“叫大師兄……”
顧雲舟一身白色道袍,不疾不徐的朝兩人走來,步态優雅從容,蘇清珩小時候也被母親教導過作态走姿。
見人都走到跟前了,蘇清珩忙跟着叫了聲,“大師兄……”
“掌教師叔說了,從今天起你就呆在祁星宮,禁足半月。”
聽到只是禁足,蘇清珩頓時松了口氣,雖然路荀和他說過不會是重罰,但昨晚他還是擔心的沒睡好,他不怕自己受罰,只怕連累路荀。
還好,只是禁足。
可蘇清珩沒料到,他以為的還好,對路荀簡直就是暴擊。
“真是掌教師叔說的?”路荀狐疑的看着顧雲舟,“我怎麽覺得這主意更像掌門師叔提的?肯定是他,公報私仇。”
蘇清珩也聽說過,掌門和路荀的關系比較緊張,聽說掌門對他的縱容完全是看在他師尊伶月仙尊的面上。
“除了禁足呢?”蘇清珩小聲的問道,他見路荀反應激烈,只以為還有其他懲罰。
顧雲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禁足是阿荀,至于你……把師門戒規抄上一千遍,再去找莫天揚道個歉。”
“不行……”
路荀反駁。
“憑什麽小師弟道個歉就完事?我要禁足半個月?道歉我最在行了,要不我和小師弟換換?”
“讓你再去把人氣出個好歹?”顧雲舟面無表情的道。
“我保證不氣人。”路荀扯了扯顧雲舟的衣袖,“師兄,好師兄,你在幫我和掌門說說。”
顧雲舟無視了路荀的抗議,心裏暗嘆,果然還是掌門精明,路荀好玩,最怕無趣,這關着他确實比其他處罰來的有用。
“別想。小師弟不止要道歉,還要罰抄一千遍師門戒規。”
見顧雲舟不為所動,路荀眼角一垂,淺色的眸子中透着幾分可憐兮兮,“師兄,師兄兄,你再幫我一次。半個月不出祁星宮真的會悶死人的。”
“再鬧多加半個月。”顧雲舟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嚴肅一些。
路荀松開了顧雲州的衣袖。
“師兄,你變了。你以前都是站在我這邊的。”
顧雲舟語調沉靜,“因為你這次确實做錯了。”
“那我總不能看着小師弟被欺負吧?”
“我知道你有其他辦法可以阻止,也有更為妥善的處理方式。但你偏偏選擇沖動行事。”顧雲舟嘆了口氣,“阿荀,這不像你。”
路荀微微一怔,掩飾性的甩開了顧雲舟的手,“我又不是第一次惹事。”
“是。但你以前懂得分輕重。”顧雲舟不欲同他多說,轉頭将一片小綠葉遞給了蘇清珩。
“抄完我會來帶你出去。”
顧雲舟一走,路荀便讓蘇清珩回去抄戒規,自己則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發呆。
當時他确實沖動了,如顧雲舟所言,他可以先阻止莫天揚傷人。
若想替蘇清珩讨公道,也可以私下無人的時候,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教訓莫天揚。
總而言之,想教訓莫天揚,有很多方法,他卻選擇了最直接且最容易留下話柄的方式。
但重來一次,他還會這麽做。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是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
若是旗鼓相當,自然是當場報仇更為爽快。
而且他已經有所收斂。
顧雲舟離開祁星宮,便前往主殿找風長眠。
還未踏進殿門,就聽見裏頭傳來了莫城主惱怒的聲音。
“我昨日信了風掌門,可玄山派的懲罰實在讓我無法認同。犯了錯只需禁足這麽簡單?天揚他可還躺在床上,一肚子冤屈無處宣洩。”
“莫城主先別動怒,我們這也是再三思考所決定的。”
傅恒雪溫潤的聲音響起,“既然是懲罰,自然是要起到懲戒作用。阿荀平日好玩,禁足這個懲罰對他來說可戒鞭懲罰來得重。”
“至于蘇清珩,我讓他回去抄一千遍門規戒律,等天揚傷好了之後,我再讓他去道個歉。”
“小孩子打鬧是常有的事,我們不必因為這個傷了兩派的和氣。”
傅恒雪見莫城主有所松動,又繼續道:“我跟你保證,昨日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我今後讓路荀離天揚遠遠的,絕不讓他多靠近天揚一步。”
莫城主心中一梗,他大老遠的送天揚來玄山派,就是為了查清楚路荀到底是不是當年的那個孩子,傅恒雪這一句話就直接斷了兩人的交集,那他費盡心思為了哪般?
“我不是這個意思。昨日是我不夠冷靜,現想來也是這個道理,既然天揚要在玄山派修行,那和路荀便是同門,應該相互幫助才對,哪有躲着的道理。”
莫城主輕咳一聲,心裏氣的快嘔血了,可面上不得不裝出一副大度在作态。
“昨日的沖突,不過是少年人氣盛,倒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們過多幹預也不太好,還是放任他們自由發展吧。”
莫城主面上帶着假笑,說着違心的話。
傅恒雪沒說認同與否,笑着轉移了話題,“我看天揚同元稹處的不錯,不如讓他搬去同元稹一塊住,他的院子大又安靜,倒是适合養傷。”
莫城主後,顧雲舟方才踏進主殿。
“掌門師叔,傅師叔。”
“雲舟來了……”傅恒雪點了點頭,“阿荀鬧脾氣了?”
“是有些不高興。”
顧雲舟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禁足半月是不是有些長?昨日那事的确是莫天揚挑釁在先,而且……”
“怎麽?不過禁足而已,這就忍不住替他開脫了?”
顧雲舟禁聲,低頭不語。
“你真以為我們是在罰他嗎?”
“莫水城與玄山派之間隔了十幾座山,跨了數片海。中間還有洛城、瑤城等多片城池。莫家丹藥起家,也算赫赫有名的仙門世家,若莫天揚真想修劍,也有大把仙門願意招收,何必舍近求遠來我玄山派。”
顧雲舟眸色一沉,“師叔的意思是……他們別有所圖?”
“圖謀還不清楚,但必然不簡單。”
傅恒雪點頭,接過了話柄。“莫城主溺愛其子,這很明顯。若換個人敢這麽傷他兒子,莫家哪裏會輕饒。我看他是擔心撕破臉後,無法将莫天揚留下,這才忍着咽下這口氣。”
“那可要我傳喚其他師兄弟稍作提防?”
風長眠搖頭道,“還不知其所圖,勿要打草驚蛇。”
顧雲舟忽然頓悟,“師叔們莫不是懷疑……他們對路荀有所企圖?”
“嗯……”傅恒雪低低應了一聲,“我借此處罰,故将阿荀禁足祁星宮,也是想看看他們會不會有下一步動作。”
顧雲舟眉頭輕蹙,眸子中閃過一絲憂慮。“可要加強祁星宮的防護,師尊與二師妹都不在,阿荀一人守着祁星宮,我不太放心。”
“雲舟,我們不可能一直護着他。”
風長眠長嘆一口氣,“總會有護不到的時候,若有朝一日,他執意離開師門,你是攔或不攔?”
“不會的,阿荀喜歡熱鬧,師門衆多師兄弟,他舍不得。”顧雲舟語氣堅定,他從未想過這種可能。
傅恒雪輕笑搖頭,“現在是舍不得,日後他心有所向,總會有取舍的。”
祁星宮……
禁足不到半日,路荀都快受不了,他在院子裏轉悠了好一會,實在忍着難受。
風長眠也太過分了,禁足就算了,怎麽還帶禁食的。
小七沒有來給他做飯,不用問都知道這是風長眠的意思,他沒服過辟谷丹,也沒修過辟谷術,這是要餓死他。
不對……
路荀忽然想起,祁星宮還有蘇清珩的存在。
風長眠不給他吃的,總不能連帶着也不給蘇清珩吃的,蘇清珩築基期都不到,可不比他抗餓。
這麽一想,路荀又朝着蘇清珩的屋子走去,迎面就遇上了送吃食的小弟子,看他手上拎着食盒,路荀兩步上前攔住了去路。
“這是給小師弟送的?”
那小弟子點頭。
路荀又問,“那我的午飯何時送?”
“他們只讓我給蘇師兄送飯,沒有提路師兄。”小弟子一頓,疑惑的問道。
“祁星宮不是有專門負責飲食起居的弟子嗎?而且路師兄從不吃我們食堂的飯菜。”
路荀喉頭一哽,他不吃食堂的飯菜,是因為寡淡。
可更多的原因是,他有更好吃的飯菜,為什麽要去食堂受虐?
沒想到一遭受罰,連帶着把給他做飯的小七也支走了。
路荀盯着他手上的食盒,肚子餓得更厲害了。“那你送食盒怎麽又拎出來?”
“因為蘇師兄已經吃完啦!”
路荀:“…”
“啊,對了!我還要去喂仙鶴,路師兄回見。”小弟子一點也沒感受到路荀的怨念,他拎着食盒,在路荀的炙熱的目光下,逐漸走遠。
路荀忽然覺得,這是他穿越以來,最慘的一天。
讓他好好的做任務不行嗎?
為什麽要難為一個炮灰。
心裏悲憤交加,看着幾步之遙的房門,路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總歸是蹭不上飯了。
忽然,房間門被從內打開,一顆腦袋探了出來。
“真的是師兄……”
蘇清珩看上去心情不錯,路荀有種他抄戒規抄出了樂趣的錯覺。
“師兄,你是來找我的吧?怎麽不進來……”
蘇清珩難得的熱情,讓路荀更加幽怨,小聲嘀咕,“知道我是你師兄,還背着我吃獨食。”
見路荀不說話也不過來,蘇清珩走了出來,“師兄,你怎麽了?”
蘇清珩神清氣爽,路荀覺得那是吃飽喝足後的滿足感,眸子更加哀怨。
看出路荀的心情不太好,蘇清珩以為出了什麽事,正打算問一句,就見路荀低下頭,眼眸裏寫滿了控訴。
“你為什麽吃飯不叫我。”
蘇清珩:“?”
蘇清珩懂了,“師兄還沒吃嗎?”
“好餓,我早上也沒吃。”
蘇清珩:“那我給師兄做些吃的?”
他問的小心翼翼,路荀一怔,“你還會做飯?”
蘇清珩點頭,路荀眸子一亮,也不客氣,當即點頭道:“那你随便做點,我不挑。”
路荀步履生風,帶着蘇清珩朝着小廚房而去。
廚房不大,東西到挺齊全。
“吃面嗎?我給你煮碗面。”
路荀眨了眨眼,遲疑了一下道:“行……”
然後他靠在門邊,看着蘇清珩打蛋,煎蛋,燒水。
看起來好像挺簡單,路荀上前一步,想着每天都勞煩小師弟也不太好,不如學了自己做。
下面,撈面。
最後,一碗熱騰騰的雞蛋肉絲面就做好了。
考慮到路荀喜歡吃辣,蘇清珩特意将辣油燒開,澆在了面湯上。
刺啦一聲。
辣香味瞬間溢滿整個房間。
“好香啊!”
蘇清珩将筷子遞了出去,“師兄嘗嘗看……”
路荀吃了一口,面條混着辣油,又香又辣,特別開胃。
路荀眸子亮晶晶,他看着蘇清珩,不禁感嘆道。
“小師弟,你廚藝真好!”路荀又喝了一口湯。
“也不知,日後是哪位女修這般有口福。”
作者有話要說: 蘇清珩語錄: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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