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43=44
大地沉睡,夜幕籠罩下,男人側臉的輪廓幹淨,他單手把着方向盤,冷靜且克制,鼻梁上架着那副金邊眼鏡,斯文而又不可親。
他朝她望來、颔首,短暫的交彙,隐忍着無名怒火別開視線。
車在高速上以飛馳的速度行駛,途徑加油站,他也沒停下,而是洩憤般的猛踩了一腳油門繼續朝前開。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陳若若停止了往嘴裏放雞排的動作,偏頭問道:“你不需要給車加油嗎?白城不是挺遠的?”
溫律掃了一眼燃油燈并沒有亮起,所存油量剛好能撐到白城郊區他定好的酒店,于是默着不語,表示他心情不爽。
“你跟幹媽置什麽氣啊?要是需要我幫忙,我就去。”她往溫律那邊靠了靠,“反正我不說,你不說,幹媽就不知道。”
溫律眼眸裏逐漸湧現戾氣,她以為他在氣這個?他到底在氣什麽、不悅什麽恐怕自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喂,我說的話你聽見沒?要是需要我幫忙……”
“需要。”他當下立道,“不過我要提一個要求,你不能有任何好奇心,待在我的視線範圍內,寸步不離。”
“沒問題。”陳若若爽快答應,比了個ok的手勢,“做好工具人,保證完成任務。”
溫律默了默,似乎有話要說,可是下一秒卻抿着嘴繼續朝着腳下的油門使勁。
陳若若鼓着腮幫子,竟然覺得自己被冷落了,連手裏的雞腿都不香了。
啥時候有這種待遇的?
應該是小時候吧……她初來乍到,溫律對陌生人有所提防才像這般刻意的保持距離,斂着眉目。
本來,戴着眼鏡文質彬彬的優雅男神應該溫暖如熙,可現在鏡片下的寒光讓這個穿着黑色襯衫的男人更加不好接近,從裏到外透着抗拒。
溫律驀地擡頭,猝不及防對上那雙天真單純的眼神,也在這一霎那間品嘗到了心頭酸澀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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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若若。” 他幹澀的嗓音凝在喉嚨裏,喑啞着叫住了她的名字,“我媽說的那個李友,你動心了嗎?”
男人輕咳一聲,收回眼神沒敢再看她,只是忽然覺得很不安,哪怕她就在自己身邊,哪怕她現在的眼裏只能望向他,哪怕他才是陪她最長久的那個人,可還是抵不過最頑固的現實:她也會結婚生子。
就像小朋友自己說的那樣,她也有寧願放棄生命也要愛下去的人。
陳若若發現溫律的神色有些不對,蹙着眉頭問:“你是不是又難受了!胃疼還是哪裏難受?臉色怎麽這麽差 ?”
溫律的喉結微微上下滾動,握住方向盤的指尖不自覺收緊……
問他,哪裏難受?
說出來就不難受了麽?
可想而知,心裏的郁結不是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能好的。
溫律選擇避而不言,反而不假思索的開口:“李友年齡比你大兩歲,年紀輕輕做到教授極為罕見,頭腦算得上聰明,雖然家境不好,為人上進。我跟他接觸過兩三次,至少……比你那個陸海名強太多。”
他盡量通過車鏡注視着那巴掌大的小臉上會閃過怎樣的表情,會不會有厭煩,無所謂,驚嘆?或者……喜悅。
可惜,她眸子閃亮,一如既往的附和着:“你都開始誇人了,那說明他真的挺厲害的。我記得之前李友是個內向的人,做到這一步确實不容易,他應該變了許多吧!”
陳若若的表情很平靜甚至于是那種令人神往的柔靜, 不溫不燥,沒有很喜悅、更不是無所謂,而是打心眼裏去祝福這個人。
李友李友李友。
這名字如心魔般纏的他煩悶。
至少陳若若不喜歡也不讨厭,不是嗎?
握住方向盤的手青筋暴露,他抵了抵牙齒,眼眸裏的戾氣未消散半分,最後還是忍了忍仿佛下了個判決:“你動心了。”
是的,這麽好一人,怎麽會有女人不動心,何況是個小女孩?
一想到他從小看大的娃娃要成為其他人的另一半,符合法律要求的伴侶去做一些法律首肯的兩*性*愛情。
想到陳若若也會像依賴他一樣去依偎在李友身邊……
對着李友撒嬌、擁抱、親吻、探索身體的奧秘、甚至更加親密的事情……
想到這裏,滿腔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
溫律整個人浸在赤*裸*裸的嫉妒中。
另一邊,陳若若只是覺得溫律不太正常,甚至于明明他有時候是在看着她,可那雙細長的眼眸冷冰冰的失了顏色,甚至有些譏諷了。
不過,比起關心他臉色為何這麽差,她先開口回答了這人動不動就喜歡替她做主的毛病。
“我說我對李友不感冒,他不是我的菜,你信嗎?”陳若若着實不喜歡現在這個氣氛,宛如陌生人,也不喜歡他看向自己時眼裏的溫度,仿若她不算什麽,幾乎不存在那樣的缥缈。所以,幹脆拉下臉、不茍言笑的露出那雙尖銳的虎牙,說道,“也許他的确很好,在幹媽眼裏是個值得處對象、嫁人的潛力股,在你眼裏是不可多得的聰明人。可是,在我心裏,李友就是見過幾次面的路人朋友吧……大概就是這樣一個人,我沒感覺,更別談什麽喜歡了。”
“那你喜歡誰?”溫律脫口而出,那雙長的極其端正的眼對着她,眼廓深邃,眉骨偏低,慢悠悠的繼而張開了嘴唇,一字一句的說,“莫非,還忘不掉陸海名?”
“怎麽又扯到陸海名了!”陳若若眼睛瞪得老圓,杏仁般的眼裏很快就升起幾分愠怒,她沒好氣的兇着開車的大佬,“我明明都給你開了外放,還在車上說了那麽傷人的話,你是哪只耳朵塞了驢毛沒聽見?”
“特意為我開的外放?”
男人撿不着重點。
不,應該說 ,他的重點跟正常人關注的不太一樣。
陳若若深吸一口氣,她梗着脖子往嘴裏塞了個塊雞排,然後揮揮手道:“溫律,你今天不正常,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哪裏不正常。”
小朋友回過頭看他,見這人認認真真沒開玩笑,還拉着一張臉搞的誰欠他錢一樣,瞬間火氣凸凸上竄,霸道怼回去:“哪都不正常!”
“你對我客氣點……”溫律一只手把着方向盤,騰出另一只手扯了扯陳若若的手臂,結果立刻被瞪了一眼,霎時就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麽,吃吃了聲,“好歹……我是打小看你長大的。”
陳若若翻了個白眼:“能別胡說八道嗎?”
“哦。”溫律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小朋友,幽幽開口,“難道還有其他哥哥看着你光屁股長大?”
她瞬間滿臉黑線……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陳若若的不如意就是比溫律晚出生了五年,沒能有幸看到溫律小時候光屁股的樣兒。
男人沉默了幾秒,見氣氛因自己而被搞壞,又不得不去誘哄陳若若。
他撒謊不帶打草稿這點繼承了秦教授,雖然臉依舊冷着,心裏的确不爽,可生氣歸生氣,還是得寵着她。
于是,獻殷勤的從兜裏摸出兩塊糖,準備撥開糖紙給賭氣的小朋友,卻被一雙嬌嫩的小手奪了過去。
她氣呼呼的說:“好好開車,想吃糖就跟我說,真以為自己長了第三只手啊!你不惜命,我還惜命呢!”
“給你的。”
“給我幹嘛……”
“因為我在哄你。”
此生,陳若若見過哄人哄的這麽直白的男人也就只有溫律了,面對他,的确也氣不了多久,因為結局總歸是她贏他輸,她鬧他哄。
陳若若三下五除二把糖塞進嘴裏,然後偏過頭有點刻意的看向窗戶外呼嘯而過的街景,随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另一塊糖戳進了男人的嘴裏。
小朋友是故意,他知道。
所以嘴巴被指甲刮的火辣辣的疼。
很快,奶味在兩個人口腔處散發,蔓延,車內又暖了起來。
車子一路向前,半山腰,據白城的郊區只有不到三公裏的路,穿過山背面就到定好的酒店了。
這一路上都是柏油馬路,溫律開着前燈照路,等到了橫批山脈的時候,他卻讓陳若若從副駕駛坐到了後面去,見小朋友系好安全帶才踩下油門。
這段路是未開發路線,一般情況下沒有大巴車會開往橫批山脈的背面,随着旅游業越做越大,山民自發修了這條路供不時之需,所以也花了不少錢,雖然沒有柏油馬路好走但也比那些車上車下難走的泥巴路好開。
只不過此行的危險系數有點高,若不是擔心油量不太夠,他也不會出自下策帶着陳若若冒這個險,許是心裏沒有把握才開口讓她換位置。
但小朋友卻一臉興奮無知的樣兒,這種刺激的東西,她格外見不得,一看見就覺得整個細胞都在顫抖。
的确在顫抖,心裏狂跳不止,身為開車老手的溫律也沒譜兒。
這段路,他就走過一次,還是看朋友開的。窗戶外,萬丈懸崖深不見底,一路上都是起伏不定的斜坡,最平緩的地方也得有小二十度,最陡的地方甚至快要接近六十度還多。
中途會經過幾條蜿蜒曲折的拐彎,堪比36道拐。
兩旁都是大大小小裸露在山牆的樹根,偶爾有幾株紮根在石縫間的青松探出頭來,顫悠悠地似乎随時都會掉下來把他們帶入崖底。
作者有話要說: 溫律:我媳婦總是能讓不開心的我開心,我卻總是能靠腦補把自己弄得不開心還要禍害別人,我可真棒棒噢。我覺得吃醋真好,吃醋能含住我家寶貝媳婦可愛的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