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想象着玄墨冷着臉,穿着人類潔白的婚紗,戴面紗,手捧捧花地朝他迎面走過來,蘭西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太可怕了有木有!

因此,迎着大姐殷切的目光,蘭西啃哧啃哧地半天憋出一句:“我……恐怕不行。”雖然覺得和玄墨住在一起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未來還有那麽久,誰說的準呢?

蘭西從來不是一個随便做承諾的渣攻魚。

還好,大姐沒有深究這句話,只是微微笑了,倚着欄杆,微風吹亂她的發梢,在這深沉的夜色裏,她的眼神投向遠方,仿佛是在回憶什麽。

蘭西默默地坐在一邊,沒有打擾,身體有些缺水,他默默端起一杯咖啡來。同時,大姐的話随着夜風飄入他的耳朵——

“我知道你不是人……”

噗。

蘭西毫無形象地将嘴裏還沒咽下去的東西噴了出來,拿出抽紙擦擦嘴,他瞪大眼睛:“大姐,你怎麽罵我!”

他到底做了什麽?怎麽就不是人了?

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一點兒愁緒被蘭西這句話弄的全然消散,卓家大姐哭笑不得:“你……”

她忽然不知該說什麽!

從小家裏人并未瞞她有關玄墨和自己的不同,她從起初得知玄墨身份時候驚訝好奇,到如今的全然接受,這個過程一共用去她幾年的時間。

這還是由于和玄墨一起長大的緣故!

她自以為自己已是接受能力極佳,卻沒有想過,眼前這個小家夥,竟然……嗯,如此能适應自己的人類身份。

是說對方是警惕好呢,還是機智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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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大姐忍住笑意,索性在蘭西驚恐的眼神裏把話說開,而後緩緩講起了過去。

若論起卓家和玄墨的淵源,還得追溯到明晨祖父那一輩。

當時正值建國後的特殊時期,卓家在解放前的顯赫,在那時候竟然變成他們受到批判和反對的導火索。被扣上帽子,全家人賴以生存的財産被沒收,加上自然災害侵擾,全家人眼看要過不下去。

祖父作為家中唯一的男丁,雖然身體羸弱,卻也主動站出來,扛起家中生計的大旗。

奈何,牆倒衆人推。

在落魄的時候,總是不乏小人前來落井下石。在旁人的有意算計下,祖父迷路,困在荒郊的山林裏。

眼前走不出去,也找不到水源時,祖父發現山林不遠處,有一個黑色的東西盤在一起,身體起伏,似乎在呼吸。

走近一看,竟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怪物!再待定睛一看,龍首狼身,頂部有角,正是古籍裏曾提到過的饕餮!

“所以祖父救了玄墨嗎?”蘭西忍不住插嘴問道。

“不……”卓大姐一本正經,“祖父大驚之下,掉頭就跑,最後誤打誤撞地跑出了樹林。”

蘭西:“……”這個祖父畫風,怎麽就有些似曾相識呢?

“跑出山林之後,祖父又起了同情心。他看饕餮沒有追,又怕它被別其他人看到起了貪念,所以猶豫之後,最終回去把玄墨抱起來,藏在衣服裏抱回了家。”

等等,蘭西忽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重點——原來幾十年前的玄墨,這樣乖巧嗎?

卓家大姐似乎也察覺到他的疑惑,解釋:“我聽祖父講,之後回家,将玄墨捧出來一看,原來這家夥受了很重的傷,根本就沒有辦法移動。後來祖父也說,幸虧他當時忽然閃過的一個念頭,否則不會有現在的卓家。”

……被藏在懷裏的饕餮。

……被捧在手裏的玄墨。

蘭西瞬間能想象到當時的對方的那個模樣!

小巧的,袖珍版的……

哎這樣一想竟然覺得有點兒揉揉了!

故事還在繼續,蘭西卻差不多能夠猜到大姐之後要講的話——

“所以,玄墨的傷好了之後,他幫你們趕走壞人,度過難關嗎?”

“不。”

卓大姐眼神又一次複雜起來,“聽祖父說,玄墨當時飯量大,吃的很多。所以為了養他,全家人都忙活了起來……”

蘭西雙眼發直:“所以并不是撿來一個幫手,而是多了一個累贅嗎?”

大姐愉快地笑了起來,眼神裏竟然滿是幸福的回憶:“當時我也問過這個問題。”

“祖父當時給我的回答只有一句話,‘他是甜蜜的負擔’,以前不懂,直到年齡大了才慢慢體會到其中含義,”明晨看向蘭西,“當時,玄墨帶給他們的,其實是活下去的勇氣啊。”

他們若不挺過去,這一只撿來的小饕餮怎麽辦?

他們若似以前那樣,整日沉浸在悲傷和憤恨中,今日饕餮的口糧去哪裏找?

就是在這樣看似荒誕的理由的支撐下,一家人度過了那段晦暗的歲月,而沒有……和很多學人一般結束自己的生命。

最終,他們熬了過去。

一種前所未有過的情感拍打着蘭西心坎,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接着問:“那,他們不怕他嗎?”

他還沒有忘記,在知道玄墨原型的那一刻,他害怕的要死。害怕對方吃掉他,他不想死。

大姐沉默了一會兒,轉過臉,認真地道:“他是我們的親人,怎麽會傷害我們呢?”

蘭西怔然。

是啊,親人……是不一樣的。

那,他也算是玄墨的親人嗎?伸出手摸摸跳動的心髒,蘭西已經得出了結論——

應該,算吧?

———

等到回到家裏時,蘭西的口袋裏揣着大姐給的支票。

那是足夠他揮霍很久的金額。

老實說,作為一個沒見過什麽大錢的土鼈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金額!

推脫着要謝絕大姐的好意,卻被對方一句霸氣的語句堵了回來:“以你和玄墨的關系,這點兒錢算什麽?”

蘭西懵逼。

他和玄墨……是什麽關系?

似乎在聽完大姐講過卓家的過去之後,對方已經完全将他當作了自己人——因此給零花錢也分外的爽快。

正要再說些什麽,大姐的第二波攻擊又到了:“還是你覺得,以後的你還不起這點兒錢嗎?”

蘭西:……

作為一條雄魚,他能說自己不行嗎!

拿起支票,被大姐耳提面命“不要再和《彩色》這樣的雜志合作,免得降低格調不利于日後發展”,蘭西只好乖乖地點頭。

“好好學習,一步一步來。先學做人,再學做事。錢這個東西,永遠都在那裏。首先你要提高自己的能力……”

這一碗濃濃的雞湯,蘭西只誠心誠意地幹了。

“所以,”大姐帶上墨鏡,“《彩色》的底片我幫你要回來了。先不要急着出名,至少在高考之後再說。”

……這麽容易,就要回來啦?

這是蘭西第一次直接感覺到卓大姐的鋒芒。

“對了,他們對你怎麽樣?”大姐漫不經心地問,所到之處,咖啡廳裏所有目光便随着她移動。

蘭西在想要怎麽回答。

“……如果不喜歡的話,讓他們關門好了。”大姐說完了接下來的話。

蘭西……蘭西跪了。

霸道女總裁範兒什麽的,實在讓人難以招架啊!這麽任性真的好嗎?

“不、不用了大姐。”蘭西嘴角抽搐。

直到走出咖啡廳,蘭西仍然能聽到從背後傳來的争吵——

“不是說頂層沒有人了麽?為什麽不讓我們上去?沒聽見我老婆想要上去吹風嗎?”

“對不起,那是卓董專屬的位置。不對外開放的。”

……

推開家門,蘭西換了鞋,一擡眼,便看到玄墨坐在沙發上。電視開着,播着某臺的選秀節目。

“我回來了!”經歷這魔幻的一天,蘭西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到飛起。

玄墨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轉過頭望向電視。

“這個時候,你應該說,‘歡迎回來’才對。”蘭西認真地糾正。

但說完,他忽然又意識到不對,這對話,怎麽看怎麽像是發生在夫妻之間的日常……

幸好,玄墨沒接他的茬,沉默向前,砰的關掉電視。

蘭西眨眨眼。

——玄墨這樣的行為,會很容易給他一種“對方在等自己”的錯覺诶?

而且奇怪的是,對方竟然也沒有問他去了哪兒,也沒有其他多餘的表示,整個人顯得格外的……不對勁。

“怎麽了?”蘭西小心翼翼地問。

玄墨側過頭:“沒什麽。”

“你知道嗎!我今天遇到了大姐……”

玄墨上前兩步,推開了書房門,打開燈。光芒灑下,籠罩在玄墨身上,讓人難以觀察到他的表情。

“進來。”他淡淡道。

——啊?

蘭西一臉迷茫地跟着進門。

下一秒,他看見玄墨坐下來,指着桌子上模拟試卷對他道:“做題。”

低頭看了看手表,補充一句:“限時兩個小時。”

蘭西:……靠。

他辛辛苦苦賺錢給對方買生日禮物,換來的就是這待遇!

胳膊擰不過大腿,蘭西憤憤地坐下來,埋頭于試卷。

玄墨盯着手上的手,半晌看不進去一個字。他想起剛剛那個來自大姐的電話。

……第一次對自己的生日,有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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