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玄墨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點點頭:“好。”說罷便拿了車鑰匙準備離開。

見饕餮如此配合,蘭西心中的憤怒稍稍消減了些,轉過頭,仿佛是剛剛發現辦公室中還有別人,面上擠出一絲驚訝:“咦,原來還有客人?抱歉。剛剛沒看見你。”

恰好玄墨來到門口,蘭西自然而然地挽着他,低聲責怪:“墨墨,有客人怎麽也不介紹一下?實在太失禮了,要是讓大姐知道肯定又會教訓你。”

端是一副主人做派。

玄墨心中好笑,卻一副“你說什麽都對”的模樣,态度良好地反省錯誤道:“都是我的錯。”

話雖這麽說,嘴上半分沒有想要給蘭西介紹來人的意思——仿佛來人真的只是可有可無的陌生人一般。

饒是白麒城府深,看見眼前這幕也難以維持面上的表情,眼神透露出幾分惱怒。

奈何多年修煉的養氣功夫了得,只是沉默片刻,他便調整過來,微微一笑好脾氣地問:“玄,不介紹一下麽嗎?”

玄?叫的如此親昵嘿?

剛剛熄滅的小火苗一陣風刮過又冒了起來,心頭不悅,但蘭西知道,越在緊要關頭越要淡定……反正眼前的家夥沒有他帥。

玄墨自蘭西露面之後一直黏在他身上的目光終于吝啬地分給白麒兩分:“他是我的伴侶。”

伴侶?傳聞都是真的?昔日強大的饕餮真的喜歡上了原始境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魚?

白麒終于崩不住,失态地瞪大了眼。

然而不等他發問,玄墨快刀斬亂麻:“我要回家了,你看?”

就差直接趕人了。

哪怕還沒有說服玄墨和自己回去,但身為一族之長,白麒也有着自己的尊嚴,見對方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今日沒有再轉圜的餘地,只好點頭側身讓開,眼睜睜地見玄墨關上門,準備離開。

“玄。”

白麒喊了一聲,溫和地道,“再考慮一下我的話,好嗎?”

玄墨腳步未停,亦沒有轉身,就這樣拉着蘭西的手離開。

“主人,您……”兩人的聲音消失,躲在暗處的手下冒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問:“您已經取得了族長之位,何必還要找饕餮呢?”

白麒心中郁結,這時候也懶得再挂上那副人畜無害的溫和面具,一腳踹翻了多嘴的下屬:“你懂什麽!”

在漫長而慘烈的內鬥中,麒麟一族消耗不斷,英才盡失,表面上看着似乎仍能和龍鳳二族相持,內裏卻早已經腐爛不堪,沒有拿得出手的新一代為繼,頹勢已經漸漸顯露。

不出幾年,不用對手宣傳,整個九天境都會知道麒麟一族不如往昔,到時候,誰不想來踩一腳,撈點好處?

他雖在內鬥中成為最後的贏家,登上了族長的位置,但他那父親留給他的,卻是足以讓他焦頭爛額的爛攤子。若不抓緊時間,彌補這漏洞,不說族長的位置留不留得住,就連他的性命也是堪憂。

恰好在他愁眉不展的時候,饕餮的消息傳入他的耳朵。

他和饕餮,不但有幼時的情誼,對方還因為他的緣故得罪龍族被流放,加上對方傷勢已經愈合,修為不降反升,細細想來,不就是他最好的選擇?

況且,饕餮原本便能打傷號稱年輕一輩翹楚的龍子,經過受傷後修為破而後立,豈不更是難逢敵手?

想到這裏,白麒面上的不悅慢慢散去,眼中多了幾分思索,輕聲吩咐手下:“準備一下,我們恐怕要在原始境多留一陣子。”

總不能空手而歸才是。

就在白麒下定主意的時候,玄墨也在和蘭西講述着過去——

“白麒的父親一共有二十多個孩子,他的母族不強,自身資質平平,雖然是族長之子,卻不受重視。”

“而我的身世特殊,旁人礙着龍主的命令不願多與我接觸。唯一能說得上的話的,只有一個白麒。因此在很多年間,我麽都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舊事重提,玄墨向來平靜的臉上也透露出幾分感慨。

從寥寥幾句話中窺探到玄墨幼時的過去,又回想起他的傷勢,蘭西心頭一顫,忍不住捏捏對方的手心安慰:“現在有我陪着你。”

玄墨的眼神柔和,反手握住了蘭西,繼續講到:“後來,我厭惡了九天境爾虞我詐的環境,趁着一次龍子找茬傷了他,被龍主流放到了這裏。”

“龍主?”

蘭西有些疑惑,原始境的傳說中,饕餮正是龍之九子。

玄墨将車駛入車庫熄了火,耐心解釋:“他們自稱為龍,實際上和原始境中的蜥蜴更為相似。而我的傳承來自遠古龍神,是華夏龍系。”

蘭西秒懂,心中不免有些理解九天境的龍們。贗品遇到了正裝,怪不得惱羞成怒想盡辦法排擠。

“那白麒……”

玄墨搖頭:“我們的道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

對于白麒,這個在漫長時間中唯一的朋友,哪怕是幾十年後的現在,玄墨回憶起來仍然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去面對。

友誼?這種在九天境中堪稱珍貴的東西當然存在過,兩只被嫌棄的幼獸相互鼓勵,一起采食,陪伴着彼此度過最困難的時光。

幼時的白麒性格溫和,甚至說懦弱,能在九天境活下去,饕餮的幫助功不可沒。玄墨也樂意照顧自己這個溫和無害的朋友,使他免于年長兄長的欺負。

但之後,随着壓在白麒頭頂的兄長們逐漸因為各種各樣的方式死去,老族長開始将目光投注在這個不受重視的兒子身上時,事情漸漸地起了變化。

在不知不覺間,玄墨成為朋友手中的一把鋒利的武器,在對方一次次運作之下,他在不知不覺間幫助對方蕩平了登頂路上的阻礙。

當他意識到一切,攤開質問時,對方卻一臉無辜,将骨子中的野心勃勃藏好,告訴他自己厭倦鬥争,只是為了自保才不得不反擊。

比起對于無休止鬥争的厭惡,唯一朋友的欺瞞更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之後,他打傷龍子,被放逐原始境,被卓家人撿回家,再遇上小人魚。

就在他以為九天境的一切就這樣過去時,故友竟然又出現在眼前。

……對方得到了曾經渴望的一切,卻又想要更多。

只是這一次,他卻不會犯過去的錯誤了。

“不是什麽重要的人,忘記吧。”

最終,玄墨對此下了結論。

阿姨将散發着香氣的菜肴端上桌子,玄墨習慣性地将蘭西最喜歡的紅燒肉放進他的碗裏。

蘭西盯着碗裏濃油赤醬,異常誘人的肉,微微一笑:是啊,比起莫名其妙的家夥,吃飯的确更加重要。

———

白麒的出現恍若一朵浪花,閃過之後很快消失。

蘭西原本也沒把他放在心上,加上工作忙碌,時間就像長了小尾巴,一晃眼間暑假竟然就這樣過去,去學校報道的日子就在眼前。

卓明晨的肚子已經顯懷,但精神卻極好,吵着要送玄墨和蘭西去學校。

玄都道長聽着頭皮發麻,雖說現代交通發達,但s市與b市的距離不短,萬一出什麽意外,他要怎麽辦才好?先不說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師傅,就是自己這一關也過去。

哪怕數次為起卦出行的結果都是大吉,但道長還是急的嘴角冒泡。

最後還是卓老爺子拍板:去,大家一起去!

如何去?

道長盯着停機坪上的私人飛機,三觀又被刷新了一次——和總裁家比,青城山真是窮的可憐啊……

華大。

正是新生報到的時節,校園裏滿是新鮮的面孔,孫離作為學生會迎新的一員,一邊幫新學弟學妹們登記着信息,一邊在心裏搖頭感嘆:年輕真好啊。

哪裏像她們這樣的老油條,呆久了眼前的一切都沒了新奇感。

“小離,你是文學系的吧?”休息時,學生會的學長湊過來問,“說實話,你是不是來提前看學弟的?”

“學弟?”孫離有些不明白。

學長瞪眼:“你不知道嗎?蘭西就是你直系學弟啊。”

是這樣沒錯,可她不是蘭西的粉絲啊,孫離心想。

還沒等孫離回答,忽地,學長變了音調:“來了,來了,他來了……”

孫離擡頭一看,只見一大群人簇擁着兩個耀眼之極的男生,迎面朝她走了過來。

哪怕不是蘭西的粉絲,在這一刻,孫離還是不受控制地愣在原地。暗道,這就是明星嗎,他的身上似乎在發光呢……

“學姐?”

“啊,啊!你好。”眼光不經意地掃過對方可愛的小酒窩,孫離又被電了一下,在回答問題時顯得有些結巴。

“我們來登記。”

“哦哦,好。你們的宿舍都在a棟356室。”

等到一大波人嘩啦啦地離開,孫離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反應是多麽的失常。

……她真的不是對方的粉絲啊!

消失了很久的學長弱弱地冒了出來,仿佛是看透了她的疑惑,安慰:“沒關系,連我一個男人都看呆了,更別說你。”

就在這時候,一只手伸了過來,溫柔的聲音随之響起:“你好,麻煩報道。”

孫離接過錄取通知書,擡起頭:“白麒?”

男人溫和地笑了一下,如一縷春風撲面而來:“是,學姐。”

“你的宿舍在a棟356室,這是鑰匙。”大概是受到男人溫和氣質的影響,孫離發現自己在不經意間也放緩了語氣。

“謝謝你。”

望着男人遠去的背影,孫離感嘆:“這一屆的學弟,質量真好。”

不說之前的蘭西和卓玄墨,就是這位叫做白麒的,也是高大俊逸,氣質極佳。正是“有匪君子,溫潤如玉”。

而且,不知怎麽回事,長得帥的學弟都被分到了一個寝室。

學長聽到孫離的感嘆,冷笑一聲:“你在說誰?剛剛走過的,不是一架中央空調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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