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夜涼如水。
熱火朝天的軍訓很快過去,蘭西忙着自己的新專輯,很早便和系裏請了假。文學系就這麽一個寶貝疙瘩,系裏自然應允,連帶着玄墨也翹了軍訓,整日忙着不見人影。
這讓拿到失魂粉,做好充分準備的白麒暗地咬碎了牙。
“幹杯!”王堪啤酒瓶,給舍友們都添上了酒,“軍訓結束,明天小西和玄墨就要搬出去住了,來,我們喝一杯!”
六人一飲而盡。
啤酒灌入喉嚨,泛起一陣火辣辣的滋味,蘭西眯着眼不舒服地擺擺頭,勉強地靠在玄墨肩膀上。
玄墨伸出手摸摸他的額頭,攔住王堪,“我幫他喝。”
王堪豪爽一笑,見玄墨喝完一杯,又繼續給他斟滿:“來來來,不醉不歸。”
玄墨沉默地一飲而盡。
“好!”王堪眼睛一亮,轉過頭望向格格不入的白麒,“喝一杯?”
這個正中白麒下懷,白麒随手将杯子扔在一旁,直接撈了一瓶開蓋,遞給玄墨,眼中滿是挑釁:“喝?”
玄墨沉默接過,兩人一聲不吭地拼起酒來。
曹夏見狀,趁着出門衛生間的當頭,拉住王堪:“他們怎麽了?”如果說之前還是慶祝,如今一瓶一瓶地灌着,誰都能看出不對勁來了。
王堪摸摸腦袋:“我也不懂,是小西拜托我勸酒的……”
等曹夏幾人回去,搬來的兩箱啤酒已經告罄,白麒倒在一旁,玄墨扶着蘭西跌跌撞撞地向自己的床位走去,差點滑倒。
王堪嘴角一抽,和舍友利索地收拾了狼藉,洗漱之後躺在床上,酒精上頭,很快入睡。
而這時,早早喝醉的白麒睜開了眼,眸子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态?
已是深夜,窗外偶爾有燈影掠過,萬物寂靜無聲,白麒悄無聲息地坐起身,從床邊拿出準備好的玉髓瓶,往日臨床聒噪的呼吸聲成為最好的掩飾,他輕手輕腳地下床。
眼前的黑暗無法阻擋他的腳步,神識一掃,相擁而眠的兩個身影出現在他的腦海。
白麒拔開瓶蓋,幾步間來到玄墨的床邊,“很快,你就會是我的人了……”
透明無色的粉末被傾倒出來,一個小小的控物訣操縱着粉末,乖順地朝目标者的眉心飄去。白麒心跳如雷,又緊張又激動。
“嘩——”
風乍起,就在失魂粉逼近玄墨眉心的一剎那,醉酒人驀地睜開眼,控制的極好的風卷着失魂粉原路返回,毫不客氣地拍進白麒眉心。
“你……”
白麒踉跄幾步,跌倒在地。他此時頭暈目眩,只覺得腦子裏多了一把砍刀,一刀一刀将過去的記憶砍去——登上族長之位時的得意和惶恐,算計朋友時的猶豫,得到一切時的開心,最後,連被當作禁忌,藏在記憶最深處的童年,也漸漸消失……
床上,蘭西有些擔憂地摸了摸玄墨的臉,“你沒事吧?”
見玄墨不語,蘭西皺着眉,伸出手,在他眼前比了一個數字,“這是幾?”
玄墨一把抓住人魚的手指,“別鬧。”
看來還正常,蘭西松了一口氣,探出頭朝白麒看過去。
“別看他!”忽然想起什麽,玄墨臉色大變,抱着腰将人魚的身體向後拖,但為時已晚,趴在地上的白麒睜開眼睛,對探出頭蘭西露出一個溫良無害的笑,然後,暈了過去。
蘭西後知後覺地轉過頭,揉了揉被捏痛的腰問:“怎麽了?”
玄墨面無表情地拂開蘭西的爪子,細致緩慢地幫他按摩,“沒什麽,我記錯了。”
“還疼不疼?”
“還好。”
玄墨收回自己的手,躺平:“哦,該你幫我揉了。”
第二天,蘭西起床的時候白麒還在地上躺着,自然而然地從他身上踩過去,美好的一天正式開始!
趙小桃已經在校門外等着了,見蘭西出來,火急火燎地将人塞進保姆車:“讓你看的資料你看了嗎?”
蘭西摘下墨鏡,點點頭。
趙小桃将一本小說塞給他,“趁着時間再複習複習。”
蘭西低頭看了看書籍封面上印着大大的《盛世》二字,随手翻了翻,扔給趙小桃:“不想看。”
事實上,這本《盛世》蘭西已經認真翻過三遍,為了把握住這個趙小桃口中的“大項目”,從暑假開始,他便已經開始着手準備。
趙小桃悻悻地收起了書,蘭西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聽說男主角定了本屆的黑馬影帝柏離,女主角雖然還沒有放出風聲,但女配都是國內一線咖,不知道試鏡結果到底怎麽樣。”趙小桃聲音低落。
蘭西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我還沒緊張,你就怕了?”
“誰說的?”趙小桃嘴上反駁着,沒有揮開蘭西的手,嘴上小聲嘟囔,“要是青熙答應出演男主角就好了,我們也不用這樣忐忑……”
蘭西靠在座椅上,仰着頭,思索着接下來的試鏡。
電影《盛世》,用趙小桃的話來說,是一個頂級ip,由國家臺牽線,邀請華國頂尖的制作團隊制作。電影以暢銷經典《盛世》為藍本改編而成,具體是以詩仙太白一生的經歷作為線索,描繪盛唐百年氣象。
蘭西要試鏡的角色,正是少年時期的李白,時間線從十八歲隐居在大匡山讀書開始,經歷遠游川渝,出蜀道,而後進京。
這一階段,正是詩仙意氣風發之時,才氣沖天,觀奇書,學劍術,好神仙,端是自在無比。想要演好這樣一個角色,絕非易事。
可是,就算難,也要硬着頭皮上啊。
保姆車停下,蘭西捋了捋上衣,下車,和趙小桃一起進門。四周鬧哄哄的,但卻無法打擾蘭西內心的平靜。
不是不緊張,相反,蘭西知道,如果不能拿到這個角色,《原始紀》中的溯夜,就會離他越遠。
推開試鏡地點的門,室內齊刷刷的目光朝蘭西掃過來。仔細辨認,坐在這裏等待的,均是華國年輕一輩數的上名號的演員。
這些人看見蘭西,先是神情一緊,又很快松弛下來。
蘭西不以為杵,徑直找地方坐下來,閉目養神。
很快,工作人員前來安排抽簽。蘭西抽到了56號,大約是中間靠後的位置。
室內等待的演員們一個一個地進入會議室,每個人有五分鐘的時間,蘭西的號碼雖然靠後,但沒等到多久,便有人提醒他準備。
“各位老師好,我是周明聲,我試鏡的角色是少年李白。”會議室中,排在55號的男孩一臉忐忑地鞠了一躬,擡起頭望向前方。
面試官一共有四位,周明聲掃了一眼,連忙低下頭,壓抑住心中的駭然。
……坐在影帝周明聲旁邊的,竟然是好萊塢影後阮蝴蝶!怪不得一線咖心甘情願地當配角!
“你有什麽特長?”柏離百無聊賴地問。
周明聲斟酌着回答:“演戲就是我的特長。”
“很好。”阮蝴蝶身姿袅袅地站起來,來到面試者面前,一雙柔目望了過去,“來,我們對對戲。在戲中,我是你的妻子,我們第一回相遇。”
擡頭,與影後對視,周明聲只覺得一陣眩暈,手腳不受控制,讷讷不語,更別說演戲了!
“好了,下一位。”導演冷着臉送客。
佳人離去,周明聲這才回過神來,“楊、楊導……”這時候,他這才注意到,導演不是外界傳說的張名,而是楊冒,楊導。
四位面試官不發一言,工作人員進門,禮貌地請他出去。
下一位面試者,正是蘭西。
“我還沒演,讓我進去!不要攔我……”
蘭西越過情緒崩潰的周明聲,推門進去,自我介紹:“各位老師好,我是蘭西。”
坐在臺上無聊地撥弄着指甲的阮蝴蝶眼睛一亮,擡起頭饒有興趣地看過去,連帶着一旁的影帝柏離也好奇地擡起頭。
楊冒不由自主地端正了坐姿,咳嗽一聲:“夫、咳,蘭西,我們開始吧。”
柏離饒有興趣地看了臺下人一眼。
“我來問,”阮蝴蝶軟語搶先道,柏離聳了聳肩,雙臂環胸,靠在椅背上。
“蘭西,你有什麽想要展示的嗎?”
阮蝴蝶異樣的态度,不光是柏離挑眉,連一旁打醬油的制片人也不免起了興趣。
蘭西不卑不亢地點頭:“我為角色準備了一段劍法。”
阮蝴蝶拍手:“好!”
“你的道具……”柏離插嘴提問,誰知還沒等他問出,臺下人已經從背後抽出了一把劍。
“芥子袋!”阮蝴蝶驚嘆出聲,楊導嘴角一抽,連忙暗地踹了她一腳,咳嗽一聲:“開始吧。”
蘭西點點頭,手中捏了劍訣,而後動了起來。這套劍法叫做《松風劍法》,正是玄都道長青城派的絕學,為了讨好小舅子,他毫不猶豫地交給了蘭西……第一篇。
也是劍法中最為唬人的部分。
蘭西身影如風之輕,飄逸自由,又有寒松之勁,狂風中佁然不動。在內行眼中或許只是個花架子,但落在外行眼中,有自身修為作為光效和bgm,效果簡直不要太好。
柏離看的目瞪口呆,激動地手掌不知道往哪裏放,“真有內力!”
知曉內情的楊導低頭咳嗽一聲,心中對蘭西豐富的想象力無比嘆服——不愧是征服了饕餮大人的男人……
蘭西收劍,一副高人做派地朝面試官們點點頭。
“好!”柏離啪啪啪地鼓掌,雙目放光,就差湊近去摸一摸蘭西的劍。
學到一個運用修為的新方法,阮蝴蝶同樣心情很好,她走下臺,“第二個問題是對戲,如果我在戲中是你的妻……呃,朋友,算了,你通過了。”
阮蝴蝶灰溜溜地回到座位,瞪了楊導一眼——什麽妻子不妻子的?她差點犯大錯!
蘭西捏了捏劍,忍不住多嘴:“李白于開元十五年成婚,那一年,他二十七歲,妻子是故宰相許圉師的孫女,少年李白其實并沒有和她見過。”
自然也就不存在相見的可能。
“好!”柏離啪啪啪地鼓掌。
阮蝴蝶&楊導&制片人:媽的智障。
楊導面色和緩:“你準備的很充分,回去等消息吧。”
帶上墨鏡,蘭西走在前面,趙小桃氣喘籲籲跟在後面确認:“你試鏡真的沒問題?”
蘭西一把捂住趙小桃的嘴,将人拖進保姆車:“低調。”
趙小桃憤憤地推開蘭西的手:“快告訴我!還有,導演和女主角到底是誰?”
“楊冒,阮蝴蝶。”蘭西嫌棄地擦了擦被趙小桃口水沫子弄髒的手。
趙小桃眨眨眼:“你竟然認識他們!”
蘭西:“哦,玄墨帶我見過。”
趙小桃:“……”
告別躺屍的趙小桃,蘭西愉快地和宿管大爺打了個招呼,吹着口哨回到宿舍搬東西。
“小西,你回來了!”王堪眼睛一亮迎了過去,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蘭西敏捷地避開他,“怎麽了?”
忽然,一旁發出幾聲奇怪的叫聲,一個東西竄了出來,将蘭西的腰緊緊抱住:“嗷嗚,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