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林、林隋洲,你、你他媽的也夠了吧,他都快要死不活的了?快,老子快堅、堅持不住了、太沉了,救、救命……”
林隋洲扭頭望着浮沉掙紮的兩人,眸中閃過陰沉不耐,後又轉頭朝何爾雅問道:“你怎麽樣,還堅持得住嗎?”
何爾雅點點頭,“還行,先把人弄上岸再說。”說完,奮力往那邊游去。
林隋洲心裏有股火,但眼下不是時候。老祖宗說過欺山莫欺水,更何況他還在水裏沒過一個弟弟。所以盡管他恨這小子恨得要死,但還是咬咬牙的朝兩人游了過去。
周獠堅持得滿臉猙獰,正在瘋狂的罵着他手臂裏拼命胡亂打壓他的周濤。
“你個小兔崽子,到底他媽的是喝了多少酒?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老子是誰,老子不是跟你搶女人的家夥,老子是…啊……是你哥。給我安份點……啊……還打……咱倆就一起完蛋,你……他媽就半點搶回女人的機會都沒了……”
聽着這話,林隋洲恨不得把周獠也壓進水裏灌上幾口。他強忍着怒氣游過去,從他手裏把掙紮吵鬧的人接了過來,順便一個翻轉用手腕狠狠夾住了他的脖子,一聲不啃的拖着就往岸邊游。
但周濤還是一個勁的掙紮,擡手去扣林隋洲的手臂,一下子就抓得鮮血淋淋。
何爾雅忙游了過去,朝他大喊一聲:“給我安靜下來不許動!”
說着,一邊踩水,一邊伸出只手從林隋洲胳膊上剝下那兩只做亂的手。
她已經做好了會被抓打的準備,誰知卻并沒有。他握住了她的手不松開,一聲聲的淚下道:“阿雅……阿雅,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我不去赴約……是他們把我鎖在了房間裏。……我拼命的砸門砸窗戶,在裏面大喊大叫的哭着求他們,他們也不肯放我出去。甚至是拿東西割破了手腕作威脅,他們也還是不肯。”
“……我媽說我在裏面割一刀,她在外邊割兩刀。我再敢傷害自己,她就死給我看。所以阿雅,我沒辦法了,我真的沒辦法了。原諒我好不好阿雅,原諒我……”
周濤有幾分醉幾分醒,傷心的閘口一旦打開就關不住了。二十大幾的男人,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的傷心。
“你有什麽不好的,他們為什麽要這麽不能接受你呀。不就是沒了父母雙親,不就是從小坎坷了點嗎。可是,這是你的錯嗎,不是啊!所以,為什麽表面裝得那麽的喜歡,骨子裏的卻是拼命的排斥啊。我弄不懂啊,阿雅……”
何爾雅也不懂,一時被他這絕望的傷心所感染,沒繃住的也落了淚,“周濤,你先別激動別亂動,有什麽上了岸再說好不好?”
周濤沒有被這話給按撫,他緊緊抓住她的一只手不松開,還想掙紮着去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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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隋洲喘着氣的一把又勒緊了他的脖子,氣恨道:“閉嘴,給我老實點!”
周濤一聽這個聲音又是激動開,好在林隋洲的幾個保镖這時也游了過來。控手的控手,擡腳的擡腳,完完全全的把人接了手。
周獠罵罵咧咧的也跟了上去,餘下何爾雅對上了林隋洲那雙閃着複雜情緒的眼。
雨勢又開始漸濃,河水也越發冰涼。那個被拖拽的人,還在不斷的哭着嘶啞的喊:“……阿雅,我喜歡你,我喜歡你。阿雅,你應我一下。那個男人不會給你幸福的,離開他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這次說什麽我都不會再失約了,絕不會的阿雅……”
何爾雅努力壓下了胸口泛濫的酸澀,對上了林隋洲那雙陰郁的眼,“先回岸上吧。”
說完,也朝着岸邊游去。
有些錯,一但犯下了就沒有回頭的路。有些人,一但錯過了就再也不可能。
人生的五味雜陳她早已嘗遍,眼下這種壓根算不上什麽。
上了岸之後,又是一片混亂。哭喊的哭喊,圍觀的圍觀。
何爾雅有些慶幸自己并不是什麽當紅,抹了抹從頭頂往臉上滑落的水,接過慕蓉扔過來的一件女式襯衣,擦頭發的同時也沒忘把臉擋一擋。
附近執勤的交警最先趕了過來,朝周獠詢問着事發的起因,又朝林隋洲與他的一群保镖們掃了眼。心道,應該是個臺面上的人物,也就沒多問的驅散了圍觀熱鬧的人群。
接下來,兩撥人就要橋歸橋路歸路的分道揚镳了。
周濤還在吵鬧不休,周獠上去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領提高,“自己沒本事錯過了就幹脆利落的放手找下一個,像只瘋狗一樣咬着別人的女人不放算什麽男子漢大丈夫。”
“……走開……我不要你管……”
“老子也懶得管你,只是你他媽的實在大吵了!”說完,一個手刀朝他後頸某處劈去。
他這一舉動,惹得唐茹扯着他又打又喊。
周獠一股火起,耐性全部耗盡的擡手一揮,“嚎喪呢,要嚎等他死了再嚎也不遲!周芳,跟你男人把你媽跟你弟弄回去,這丢人現眼的。”
周芳通紅着一雙眼看了看堂哥,又看了看何爾雅。很想說什麽,但最終卻什麽也說不出口的讓老公背起弟弟,她扶着她媽的轉身離開。
這座橋離先前的吃飯地點也才七八分鐘腳程,林隋洲的保镖是開着車過來的。
一群人除了慕蓉是幹的,其餘的全都在往下滴水。便先上車就近找了個酒店,先洗個澡把衣服弄幹再說。
在等衣服幹的時間裏,何爾雅與林隋洲的間房被周獠給敲開。
大家都是一身酒店房間裏的白色睡袍,皆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的沉默着。
何爾雅坐在床上蓋着棉被擦着頭發,林隋洲擡了擡手把周獠請到沙發椅裏坐下。
又是沉默了片刻,周獠才摸出包煙抽出支朝林隋洲遞給過去,“房間櫃子裏拿的,沒你的好抽,先對付着,記得待會連着房錢一并結了。”
見人把煙接在了手中,他開了火機伸手過去給他點上。
兩人吞雲吐霧抽了陣煙,周獠才打開了話匣子:“那要死不活着想挖你牆角的小子,是我堂弟。小時候挺乖的,腦子聰明讀書很好……”
話說到這,他仰頭嘆了口氣,“我家老爺子生了兩兒子,我爸是大,從小有英雄夢,想做為人民服務的工作。我叔叔,為人十分精利。跟着老爺子做生意,最後繼承了家裏祖傳的一間酒廠。我爸也沒同他争個什麽,結果我叔在老爺子一蹬腿後,大變了臉,說我爸就沒幫忙沒管過家裏的酒廠,沒資格分紅持有股分,早就把法人變更成了他的名字。”
“我爸也是個硬脾氣,也懶得同他打官司,從此除了清明掃墓,就再也懶得見他這個極其重利的弟弟。就這麽的,我與我堂弟堂妹也不怎麽來往了。但也聽了幾耳朵,說他為了個女孩子十八/九歲的年紀就跟家裏鬧翻的搬出去住了。卻沒想到世界這麽小,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居然會是何小姐……”
林隋洲不想同他再繼續這另他不快的話題,便挑了趙盈的案子後續情況聊了聊,又側面向他打聽了下李容祺的後續情況。
“那小子啊,精得狠,沒揪出什麽尾巴來,硬說與你沒有任何想傷害趙盈的金錢交易。你到底對他做了些什麽,讓他把你撇得幹幹淨淨的?”
房間裏白刺刺的燈光下,林隋洲吐出口煙霧後,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長的笑,“我什麽也沒對他做,他的妻兒呢,究竟是怎麽死的?”
床上擦頭發的何爾雅這時也停止下來,豎起耳朵聽着。
“醫院裏幾個角度的監控錄像我們都反複都看了很多遍,人确實是自己跳下去的。”
明知道還會是一樣的結果,何爾雅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的給出了自己的懷疑,“會不會是李容祺對她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我姐才忍不住這樣的。他前邊兩個女友再加上我表姐,三人都是死于自殺,這也太蹊跷了些……”
周濤此刻再看這個女人,帶點兒個人想法的細細打量着。能把他弟迷成這樣,又能把林隋洲這種身家級別套住的女人,怎麽着也該長成副妖精的模樣才是。
可他左看右看,也不覺得這女人有哪裏與衆不同,甚至還有點兇。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李容祺的原生家庭讓他心理不太健康,所以他對原生家庭的傷害者嗅覺特別敏感。你表姐和前兩個女人,都是與他情況類似的,這類人一個想不開走岔路不稀奇。”
何爾雅揪緊了毛巾,“……我還是不相信,我表姐她性情堅強,還懷着孩子,對未來充滿了信心與希望,她怎麽可能會自殺。”
林隋洲看了眼床上情緒低落的人,又收回視線給周獠,“她表姐是自殺的,但很有可能是受人威脅的。”
周獠驚詫地望着他,連煙都忘了抽。
林隋洲的五官本就深邃,此刻交疊着雙腿,靠着椅背單手夾着煙。混身上下散發出的那股冷感與矜貴,把一件普通的浴袍都稱得非凡起來。
正是因為他這股氣勢,才讓人格外信服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周獠正是這樣,半點也不懷疑他。
“是李容祺那小子對你說了什麽嗎?”
林隋洲斂盡黑眸裏的鋒芒,仰頭呼出了口煙霧,“嗯,李容祺是一把殺向我的刀。他妻兒的死因,是驅使他接近我的目地。”
“林隋洲!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不早說?!”
林隋洲忍不住低笑了笑,望着忍怒站起來的人,“告訴了你們,那我還有什麽樂趣。”
周獠氣得不知說什麽是好,走來走去了一會兒,還是爆了,“林隋洲,我警告你別亂來,別撞到我的手裏。到時候,我他媽可不會跟你講什麽情面,還會第一個沖上去铐了你。所以,你小子最好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待清楚,讓我們警方來處理!”
“周隊長,我我我……我說一個事……”何爾雅因林隋洲的話震驚不小,踉跄着從床上跌下來。
她雖然不會與林隋洲有什麽未來,但也不希望有天他會遭遇危險。更何況,深究下去那件事還是與她們何家有關。
何爾雅一鼓作氣的從地面爬起來跑到了周獠面前,胸口起伏道:“林隋洲十多歲時被人綁架過一次,是因為恩怨報複,對方弄瞎了他的雙眼,剪斷了他的舌系帶,還弄斷了他的雙腕韌帶。林隋洲受了很大的傷害與刺激,把這件事給忘了,他的家裏人就騙他說是遇到了車禍。這些,我是從他姑姑那裏知道的。他姑姑說,林家也有展開過報複。有沒有可能,那個傷害林隋洲的人,又被惹怒了……”
周獠把視線轉給林隋洲,“她說的是真的嗎?”
林隋洲垂眼彈了彈煙灰,“我又不是傻子,什麽樣的車禍能弄出這麽精準的傷害。我不挑明,只是不想家裏人太擔心罷了。周獠,這件事你弄不了,對方是個瘋子。而且,我也沒弄到直接證據,不能确信是這個人。為了你與你家人的安危,你最好當沒聽過與不知道這件事。”
說着,反轉過右手腕,把手術留下的疤痕亮給他看了看,“我雖說不記得了,但是傷疤卻永遠留在身上。有時候周圍的神經麻刺刺的提醒着,我有過那麽一段,被人壓着傷害,卻毫無還擊之力的過往。”
眼看林隋洲明顯是不想告訴他,周獠又把視線轉給了何爾雅,“他不肯說你來說!”
何爾雅也沉默下來,有時候一些事,尋常沒多大能力的人還真的只能認命。連林隋洲這樣家勢的人,都只能暗中動手。她若說了,是會考驗周獠的恥業使命感,還是會拖累他?
人心的陰暗最無法直視,她預測不到。只希望眼前這個剛直的人,一直這樣不變。
“媽的,你們不告訴我,我自己去查!”恨恨丢下這句,周獠轉身就走。
房間裏一時又安靜下來,林隋洲沉默地抽着煙。好一陣,才擡頭望着何爾雅。
“你喜歡過先前那個跳河的家夥嗎?”問完這句,林隋洲別開視線,卻在凝神的等着她回答。
“嗯,喜歡過。”何爾雅不想撒謊,也沒必要撒謊。她與他也不會有什麽未來,有什麽好隐藏躲閃的。
林隋洲的臉色依舊淡然無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她回答說喜歡的那瞬間,心往下墜落的冰涼。
他舔嘗到了狼狽的感覺,為了不使自己看起來輸得太慘,林隋洲低笑了笑,“反正我們也不是要結婚的關系,你喜歡過誰,或是将來又準備喜歡上誰,都是你的自由。”
何爾雅當場愣住,有些隐隐的痛感在心底蔓延。這痛感讓她有些開始厭倦了所謂的愛情,懷念起一個人的輕快來。
林隋洲忍不住擡頭看了她一眼,很想說些什麽讓他們不至于陷入這種僵局裏,可他現在也完全提不起勁來說什麽安撫人的話。
他也是滿心的頹廢與冰涼感,她不也是沒來安撫他麽。
片刻後,林隋洲掐滅了煙,眼神中重新挂上了隐隐的冷淡與疏離,“換好衣服回吧。”
在回去的車裏,兩人也是維持了一路的沉默。
到夜晚時,何爾雅等了一陣沒等到林隋洲。對着空氣自嘲的笑了笑,也就獨自一人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何爾雅接到了一堆的電話。都是看了她的微博公告後,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她一一做了安撫,告訴他們是為了正在拍的劇弄一波炒作而己。
挂斷最後一通電話後,何爾雅登上微博看了看公司給自己發的公告。覺得還行,就不再關注的去掃了眼熱搜榜。
讓何爾雅意外的是,她居然上了熱搜榜第三名,只不過是社會民生版面的。
标題也是一本正經的寫着,昨日X省南城市一女九男同時跳河,後自行回岸,無人傷亡!
何爾雅懷着怕被人認出的膽顫點擊進去,發現圖都被打着碼,也就安心的滑去了評論區。
結果評論區裏,一個女人與九個男人的故事被點贊了上萬,海王大型翻車場面屈居第二。下邊的,多是些感嘆指責現如今的女人一些難聽的話。
何爾雅苦笑着退出了這則新聞,回到了自己的微博裏,想看看評論區裏的野生粉絲們對她的新發公告是個什麽态度。
可惜,逛了一陣,她這個糊穿地心的十八線,還是只有那些打卡式吹彩虹屁的一群初雲集團的“家養”粉絲罷了。
等何爾雅剛想關閉微博之際,一封私信信息閃起來。她難得收到私信,不由懷着點小期待的點開了。
是個視頻,暫停的地方有些糊。
沒做它想的,何爾雅手指輕觸上去的點開。視頻仿佛有些久遠了年代,很是模糊。
所拍的是兩個戴着劣質塑料面具的男人,正對一個被捆在椅子裏的大男孩進行着鞭打!
當鏡頭正面對上去時,那張染血帶淚的臉,是何爾雅認識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得很明顯,都猜出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