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們替我打吧,以她的陰狠程度,用不着手軟,不出人命就行。”
說完這句,何爾雅長長嘆了口氣的靠在沙發椅裏,不太想說話與動力氣了。
整個情緒與心态,似乎在打完夏濃之後就崩掉了。因為極為喪氣的發現,對這些混蛋人渣所做下的人命事件。她根本沒有任何直接有效的證據,能替表姐與那個被替殺的孩子讨回公道。
甚至連眼前這個姓姜的,對她所做的卑劣事情,也難以取證的走什麽司法途徑。似乎把人痛打一頓的出出氣,是唯一能做的。
就這麽懸而不決的停在這種程度,簡直讓何爾雅感覺憋屈到無力。
在她這番沉默裏,兩名壓着着姜岚的男人,看了眼他們的頭兒阿光,又看了看沉默不言的事主。
見兩人都不再發表異議,便一人反折了女人的胳膊,一人預備動手開打。
躺在靠牆角那邊地面的夏濃,見此情形,吐出嘴裏的血水,爬上床沿朝何爾雅大喊道:“都是我讓她去做的,不關她的事,你繼續打我就好了?”
說着,頓了頓,惡意滿滿的笑開:“呵……,你也只能這樣了,也只能這樣了。你找不到證據把我怎麽樣,也沒膽子把我弄死!哈哈哈哈……,心裏憋屈恨死了吧。我就是想看到你傷心憤恨,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痛快,真他媽的痛快。掩掩藏藏做什麽呢,這樣才是最痛快的。來呀,再來打過呀……”
“看來,針紮在你身上,也是會痛的。你再激我也沒用,人我一樣會打。雖說女人在這世道活着不易,更不該自相殘害。但我與她沒仇沒怨的,她卻也能下得了狠心。我不是什麽聖人,可不懂什麽寬容。”
說着,已不屑再看瘋子一樣的夏濃,對壓着姜岚的兩人望去涼涼的眼神:“動手!”
這聲堅定無比的命令,讓動手的那個男人,在不覺意間力道都加重了不少。
以掌擊臉的啪啪聲中,夏濃“啊”的一聲慘叫,想朝姜岚那兒撲去,卻又被阿光身邊的兩人沖上去摁住。
“姜岚!姜岚!都是我連累了你,都說不需要你幫忙的,為什麽偏是不聽?!你們別打她,別打她了!”
夏濃一邊嘶聲力竭的喊着,一邊淚流滿面的憤力掙紮,想往姜岚那兒撲去。
何爾雅有些傷感的品味着這碾壓性的勝利,冷眼看着氣急敗壞淚崩的夏濃,忽地笑了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正在棒打一對苦情鴛鴦呢。現在刀割在自己身上,終于也是知道疼的。且疼着吧,讓我在你這陣疼痛裏,也好好的痛快享受享受吧。打,繼續打,重重的打,我不喊停就別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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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濃扭臉朝她憤恨的望過去,“……用你表姐的遺書做為交換,給我住手的不準再動她!”
何爾雅怔了怔的坐直身體望過去,夏濃朝壓着她的兩人一聲大喊:“放開我,我找給她!”
兩人依言放手,任她起身在包裏翻找出張陳年的舊紙張,朝何爾雅那處舉高。
“讓他們停手,東西就給你。”
“呵。”何爾雅将散亂的長發撥回耳後,迎着夏濃恨恨的眼神,朝她身邊兩人遞了個眼神過去。
兩人二話不說,立即又把她壓住,并完好的奪下她手中紙張,遞給頭兒的由他轉交。
夏濃氣得憤聲大喊:“姓何的,你不講誠信,不講誠信!”
何爾雅從阿光手中接過東西,擡頭掃了一眼她:“誠信?跟你這種人講,我傻了嗎。再有,你拿着不屬于你,而是我表姐留給家人的東西來跟我講條件,是不是臉皮也太厚了些!給我繼續打,打到她給死去的人跪下道歉再看我的心情吧。”
說完,在打臉與叫罵聲中,鼓足勇氣的慢慢打開陳年的紙張。
一行行仿佛在哭泣手抖下寫出的字體,歪歪扭扭的呈現在眼前。
拜拜了,媽媽。那時年幼,我冒雨前來,您沒推開我而是攬我入懷。在那一刻,我所有的寂寞與心傷都得到了撫慰與治愈。媽媽,我愛您,不知道不知道有多愛。我想下輩子,下下輩子還做您的女兒,但希望您能別再扔下我,可以好好的疼愛我一回。最後,很抱歉用這種方式跟您告別。但他們要傷害您,我沒法眼睜睜的看着。我願意把命給他們,來換得您的平安。請您別太傷心,一如以往的強大吧。永遠永遠愛您的女兒,泣留。
阿祺,對不起,寶寶我帶走了,別怪我。我奢望了很多很多美好的未來,但這個未來裏必須要有你在。可命運似乎不想讓我得到幸福快樂,所以我只能求他們不會再來傷害你。你一路走來已經這麽的不易,還要面對我這麽一場劫。別哭,阿祺,我自私的帶走了寶寶。有人陪着我,所以我不孤單不寂寞。拜托心狠一點的把我們忘記吧,希望還會有人可以走進你心裏,撫平治愈你所有的疾。永別了,我的愛人。有愛過與被愛一場,我貧瘠的人生已經擁有了莫大的幸福與色彩斑斓。
最後,雅雅,替我好好照顧媽媽,別讓她太難受。然而,我還是忍不住自私的想說一句。我啊,盼着她可以為我痛快的哭上一場呢。最後的最後,摸摸我可愛的妹妹,一定要斬除所有噩運,獲得滿滿的幸福喲!
有道尖銳滑過鼻腔,激得何爾雅雙眼通紅的頭顱大痛起來。但敵人就在面前,她不會把軟弱與眼淚給出去,好成就了她的痛快。
于是死死隐忍,等終于熬過這陣痛,才露出個平靜笑容,在啪啪掌聲中,朝夏濃望過去。
“你爸爸對于你來說,可能是個好爸爸。可對我來說,他只是個罪人。他當年是那人的司機吧,如果不是我大伯趕去了,我爸說不定會死在你爸與那個小崽子手裏。所以,他也并沒有多無辜。再者,我大伯也付出了代價。”
“他進去了,我伯母也遭人欺負了,我們連報警求助都求不來一個公道。至于你說,你被人奸/污了。我不敢說這是報應,畢竟你那時也還年幼,那些事情怎麽有能力參于,但我可以告訴你一件我的事。”
“我伯母出事鬧大後,有兩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子。他們打我,罵我,把我拖到無人的巷子裏。一個人按住我的雙手,一個人已經脫掉了我的褲子。你被那個時有多大了,反正我還很小,九歲多的樣子吧。你有拼上性命的大叫大叫反抗嗎,反正我有。我咬掉了其中一個男孩的耳朵一塊肉,砸破了另一個人的腦袋。只穿着條短褲,滿嘴是血的就跑到了大路上求救。”
“所以,你反抗到了哪種程度?有被打暈過去,還是意識清醒着,事後有給這禽獸狠狠的還擊嗎?醜陋的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者。你沒有公開叫板吧,你這樣的人,自己都沒拯救自己,卻一味把恨遷怒到我們何家人頭上,跟陰溝裏的老鼠沒什麽兩樣。”
夏濃僵住着身體,眼淚卻止不住的在滑落。
随後,又繼續憤聲的發洩:“我就是恨你們何家怎麽了,我就是恨你們何家!如果我爸沒有死,我媽就不會改嫁,我就碰不上那個禽獸。所以我會遭遇到這一切,都拜你們何家所賜!”
崩潰的恨聲中,夏濃又想起了十三歲那個冬天的午夜。那個混蛋來到房間,把她死死壓在床上的一幕來。
她喊叫了,也反抗了。可那個混蛋下狠手的打她,她實在太疼的受不住了。
可最讓她疼的是,那個生養她的女人,居然勸她息事寧人。
她想起她那時的嘴臉,都惡心得想吐。比看見那個禽獸,更覺得惡心千倍萬倍。她也曾努力的想把這段污糟記憶,從腦子裏挖出去碾碎的扔掉。
然而,它像是生根發芽了一般,總時時的冒出來,惡心得她永遠也無法重回安寧。
所以,她恨。恨那個混蛋,恨自己的母親,恨何家人,恨這該死的命運!
所以,她要報複,要報複所有把她推進地獄裏的人!
咬牙切齒的恨意中,她看見對面的女人,像是只高傲的鳳凰般站起身朝她睥睨過來,“誠如你所說,我沒有證據能拿你們怎麽樣。但我把話留在這裏,我跟你們沒完,哪怕拼到粉身碎骨。”
話丢下,便帶走了她的所有人。
夏濃有些想笑她終是拿不得她如何,但笑意卻僵在了嘴角。
她這算是報複到了嗎,可她的心還是在惡心着啊。一股強烈的欲吐感,迫使她起身沖到浴室的馬桶前,大吐特吐起來。
吐完之後,夏濃來到了洗手池前,在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狼狽的模樣。然而,這狼狽模樣,恍惚間又變成了某年在雨中奔跑哭泣的少女。
沒有誰在憐愛她啊,生養她的母親沒有,姓薛的也只是利用她,可能就像當年利用她的爸爸一樣。
這如此肮髒的人世,還有存在的必要嗎?呵……有,當然還有!
洗淨嘴角的血跡,夏濃回到了房間裏。那一大群人走掉後,只剩下她們倆人,有些慘兮兮的寂靜。
這陣寂靜,撕扯得她有些耳鳴。
緩了緩情緒,她朝床邊走過去,給上邊的人遞過去一塊打濕的毛巾,“把臉擦擦吧,以後別再為我的事亂來。你也看到,我已經算是徹底暴露了。為了你好,以後,我們還是別見面了。”
夏濃離開的時候,姜岚沒有出聲挽留,任何多餘的話都沒說。先前的一頓巴掌,讓她受到太大驚吓與打擊,也迫使她想了很多。
無疑,她是愛夏濃的。但現在她非常需要一個人安靜的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她到底能為愛她而走到哪種程度。
在姜岚收拾好自己,戴着口罩從長廊走向電梯按上門後,夏濃從半掩的消防通道門後走出來。
她眼中浮現一抹苦澀,嘴角卻勾起一抿自嘲。不過片刻,又将這情緒收得幹幹淨淨。
若一份愛意,因一場意外與驚吓就變得不再不顧一切,參雜進了遲疑考量甚至是深思。那麽這段感情,似乎也沒想象中那麽美好。
呵,這惡臭的世界啊,還真是讓她越來越覺得沒什麽滋味可言。不過還好,她還有點其它小樂子……
這個時候,何爾雅正坐在車裏,于夜色裏往回趕着。她閉着眼睛似睡着了一般,但雙手卻在虛空裏彈奏。
她在用音樂的魔法,來洗滌內心的戾氣與傷感。
與此同時,林隋洲正在參加個酒會。對于打擊報複一個人,只要燃起了興趣,他向來不吝啬傾盡全力。
薛正國的車禍事件,很快就上了省臺的晚間新聞報道。
溫家與薛家的人,迅速反應過來,急急辦了個小型酒會在談笑風聲開始拉攏人脈。
這種場合,明明極不适合林隋洲來,但他還是遠道而來了。
酒精與燈光的融合下,讓他的眸色看起來,有些輕浮之餘,又透出些狠戾。
溫家的某位年輕人看見了他,又悚又氣的朝他走過來。碰了碰他手中酒杯,湊近他耳邊僵硬的低聲道:“林隋洲,這種場合,你也敢來。”
林隋洲冷笑着看他一眼,擡手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因燥熱順手将領帶扯松少許,露出了頸間的深紅咬痕。
不經意一眼看上去,整個人眉眼間,坦坦蕩蕩地透露出股色/氣來。
這種氣質的男人對女人來說,任何一舉手一投足,都散發着致命的魅力。
然而了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個男人是巨/毒。一旦招惹上他,他會追着你不放,直到把你咬得骨頭都不剩下才罷休。
把空杯放上侍者手中的托盤後,林隋洲又給自己點燃支煙。
緩緩抽了口後,才道:“溫煊,姓薛的這條船已經開始漏水了,你們溫家難道還不準備上岸嗎?如果換作是我,我肯定會給自己留條退路。這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提個醒罷了,不然,我怕我摟草打兔子,把你們全都給葬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