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面對大魔神足以秒滅人的殺傷力,小兔子究竟将如何勇敢地跳出人生的那一步?

「歡迎光……」聽到門邊的風鈴響起,小兔站在吧臺裏擡起頭,招呼聲卻在見到來人時停住,「表哥?」

冰冷的視線掃過小兔後,泰特斯環視咖啡廳一圈,就找了角落的位子坐下。三天前收到汪一全的電話,得知貝兒去西藏拍完節目回來重病住院,他就連忙趕來臺灣親自照看,直到今天才總算退燒,在醫生宣布病況好轉後,他就趁貝兒清醒前離開醫院,直接過來這裏。

小兔下意識地望窗邊座位看去,才想起付墨前天說要去南部出公差一星期,他稍籲了口氣心想,幸好!不然表哥不知會怎麽……我、我管那個人幹嘛啊?

甩甩頭把腦海裏的那家夥抛開,他趕緊拿了份菜單遞過去,「表哥要喝點什麽嗎?」

沒有接過菜單,泰特斯僅是直視着小兔,湖綠色的眼瞳深沈得令人看不透,平直的薄唇吐出四個字:「義式濃縮。」

冷冽平淡的聲音讓小兔不禁瑟縮了下,他收回拿菜單的手,結巴地說:「好,請﹑請稍等。」

不知為何,平時煮得很順的濃縮咖啡,這次卻弄得手忙腳亂,他沒由來地感到不安,直覺表哥過來絕不是只想喝咖啡而已。

「你的咖啡。」

戰戰兢兢地端着咖啡過來,小兔緊張得差點讓咖啡溢出來,然而泰特斯卻看也沒看一眼,只是淡漠地收起閱讀公司信件的手機,說了聲:「坐。」

直覺地聽令坐下後,才想起自己正在上班,小兔立刻轉頭看向帕裏歐,見對方點頭表示沒關系才又轉回來,但視線一觸及泰特斯的面癱臉時,又忍不住垂下盯着桌面。

「這邊工作如何?」端起咖啡聞了下後,泰特斯未嚐一口就将它放下。

「還、還好。」小兔緊張地小聲回道。

似乎不滿他這模棱兩可的回答,泰特斯稍厲聲地重問一次:「好還是不好?」

「好。」小兔吓了一跳地縮起脖子。

「打算轉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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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

突然的問題讓小兔愣了下,才聽到泰特斯再問:「不做廣告設計了?」

「……」聞言,小兔便又低下頭,紅着臉心虛地說:「找﹑找不到……」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是出於無奈,不過,這樣的理由對泰特斯來說,并不算是個答案。

「所以?」

所以……什麽?

茫然地眨了下眼,不懂泰特斯為何這麽問,腦海更是一片空白,盡管自己向來遲鈍,但小兔仍察覺到一股風雨欲來的味道,只得小心翼翼地吞了個口水回答:「……不、不知道……」

冷眼看着小兔半晌,泰特斯緩緩地說:「四年又五個月。」

什麽四年五個月?

小兔不解地擡頭望向泰特斯,卻在聽到對方的下一句話時,頓時一愣。

「四年又五個月了,你卻一點長進都沒有。」

「……」

「不論他負不負你,最辜負你的人是你自己。」

「……」

「一次跌跤就爬不起要人扶,四年後又在同一個地方跌倒。」拿起咖啡啜了口,泰特斯微勾了下充滿冷意的嘴角,「這次,你又打算在角落窩多久?」

「……」

一針見血的批評,讓小兔再次縮起肩膀,兩眼一紅,就低下頭咬住嘴唇,想忍住眼角的濕意,卻抵不住泰特斯一再抛來的嘲諷。

「別人當你是玩具,你卻把自己當廢物,付墨還高捧你了。」

「……」犀利的言詞,字字如針刺進小兔的內心,輕易地将他堆砌多年的城牆戳出裂痕,悲憤、羞愧、哀怨、無力、絕望、不安,封閉已久的複雜情緒立即就潰堤爆發,随着豆大的淚珠沖出眼眶。

聽着那斷斷續續的嗚噎聲,泰特斯靜默地啜着咖啡,臉上絲毫無任何波動,彷佛眼前的人如何皆與他無關,待咖啡喝盡後,他慢條斯理地抽出紙巾擦完嘴,透着冷意的視線才緩緩移向仍在啜泣中的小兔。

「給你四年時間。」從上衣內袋裏取出一個信封,擺在小兔面前,他冷聲說:「到我公司來,從底層做起。」

「倘若四年後你還原地不動,就随你自生自滅去,反正以我拉文德家的財力,不差多養你一個廢物。」

放了張付咖啡的鈔票後,泰特斯站起身,食指在桌面輕敲一下,留下最後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你要當怎樣的人,想清楚。」

……當怎樣的人?

怔楞地於朦胧視線中看着信封,小兔不知該如何找出答案,只能頹着肩膀垂淚無語。

「來,喝點水。」

輕放一杯水在小兔面前,帕裏歐在對面的椅子坐下。見泰特斯都離開一陣了,小兔仍獨自坐在角落哭,他心想反正現在店裏人不多,便索性叫阿鬼顧一下外場,自己來暫時充當知心哥哥。

「謝謝。」紅腫的雙眼看向這位年輕的店長,小兔哽咽地道了謝後,拿起水喝了幾口。

「原來你有廣告設計的才華?早知道我就不用每天畫本日特餐畫得那麽辛苦了哪~」微眯起天藍色的眼睛,帕裏歐輕笑地說。

「也、也不算什麽才華……」慌亂地擺擺手,小兔羞愧地低下頭,「明明還差點畢不了業……」

「但那畢竟是你選的路,不可能完全沒學到東西吧?」帕裏歐笑道。

聞言,小兔低頭苦笑地說:「沒天分也是一樣…..」

興許是被泰特斯揭開了未曾痊癒的瘡疤,也或許是對帕裏歐這樣的旁觀者有些信任感,小兔忽覺胸口有股悶氣似欲奔出,嘴巴也不自覺說出從未跟人提過的事,「我從小就這樣,腦袋不好,學什麽都慢,什麽都表現平平……」

「全家就我最一無是處了……」說到這,小兔紅腫的眼眶又不住泛起淚光,「連最小的貝兒都有自己的事業了,而我卻……」

「呵,那些事不過是表面,要說多少有多少,我認識的人随便都可以扯一大堆,像是廚房那個笨鬼或者我未婚妻,甚至我家小妹也有自己的事業,現在連感情也一帆風順……」撐着臉頰細數完身邊的人,帕裏歐淡笑地注視小兔,「但你以為那些事是只要說『一、二、三』就能得到的嗎?」

「……」明白對方欲表達的意思,但他就是無法控制這份自卑感,小兔喪氣地頹下肩搖頭。

見他這反應,帕裏歐沈吟地說:「其實我蠻讨厭對別人說『你要這樣、你要那樣』之類的話,因為聽的人不見得會照做,甚至會産生反感……啊,當然,訓練員工時例外。」

「不過,這種命令式的句子,在整理自己的想法時,就相當好用,聽自己的聲音時是再方便不過了。」

「聽自己的聲音?」小兔疑惑地重複對方的句子。

點點頭,帕裏歐率先丢出一個問題,「你『想要』什麽呢?」

「我想要……」小兔楞了下,才遲疑地說:「……想要被人看到,想要被人需要,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想起自己長久來被忽略的感受,嫉妒的怨念又沖了上來,讓他不禁皺起臉,自我厭惡感亦随之而生,眼淚也就又飙了出來,「我、我、我讨厭、讨厭這樣的自己……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麽做……」

「然後你就哭了?」帕裏歐忍不住笑了下。

「因為、因為不知道、怎麽辦嘛……我怕、我怕又失敗了,怎麽辦?」小兔抽搭地說。

稍收起笑意,帕裏歐支着下巴說:「并不是說哭不好喔。老實說,你在我店裏已經做到了你想要的那些——被客人看見、被客人需要、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但你還是不滿足,原因在哪?」

做、做到了?

困惑地看着對方,小兔也茫然了,那是為什麽?因為……因為……

「他們……不是重要的人啊……」呆楞地脫口說出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在店長面前說了什麽,連忙焦急解釋:「啊,我、我不是說客人不重要,我是說不是我在乎的人,啊不我不是說我不在乎客人……」

「我知道。」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帕裏歐笑着輕拍他的頭,「所以你的要求是更貪心的,貪心很好。」

「更貪心的?」小兔不解地歪着頭。

「再多的想法,不去做,一切都不會開始。」帕裏歐認真地注視小兔的雙眼,「你貪心地渴求別人的重視,但可有實際去做什麽嗎?」

「……幫忙打掃、煮飯、聊天解悶……」緩緩說出自己平日總在做的事,思緒也漸漸移到某個人身上,小兔頓時就難過地哽咽起來,「不管他需要什麽,我都有很努力去做啊,可是、可是……最後還是被丢下了……」

呃,看來是不小心戳到什麽了?有些困擾地笑了笑,帕裏歐無奈地說:「對方如果是往反方向跑,追的人再努力也到不了終點,我想你現在的情況就類似那樣吧?」

「趁年輕還有時間體力,做點改變,別那麽早就肯定自己會失敗。」似想起什麽,帕裏歐笑着說:「說起來,你也從連歡迎光臨都說不好,到現在能好好全程服務客人了呢,我認為你的潛力挺好的!」

改變……

該怎麽變?

迷惘地重複着對方的話,小兔如同站在看不到路徑的迷霧中,內心是一片旁徨。

晚上來到病房跟小琥換班,小兔走至病床邊,見貝兒歪七扭八的睡相,不禁哭笑不得地幫他擺好手腳。

姊也真是的,顧着趕稿寫文,連被子落了都沒注意到,要是貝兒着涼加重病情怎麽辦?

邊在心裏碎碎念地抱怨小琥的粗心大意,小兔小心地避開點滴線管,替貝兒将被子蓋嚴實後,就發現落在枕邊的手機,他拿起手機欲放在桌上,卻不甚按到螢幕鍵,螢幕畫起一道波紋後,就秀出一篇日志,似乎是貝兒睡着前剛寫的。

本來沒打算偷窺的,但餘光瞄到一些有趣的字眼,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竟是一篇錯字連篇的小筆記——

『标題:妲米勾與乾哥的獵奇愛情史—XX篇

在妲米勾對乾哥死纏爛打的窮追猛打之下,他們兩人終於糾纏不清的在一起了,真是可嘻可呵啊~

P.S.這次用了好多成語,窩真是學中文的天才啊!』

天,這是什麽啊?!

充滿搞怪逗趣的用語,讓小兔噗哧一聲後摀住嘴巴,窩到角落無聲地捧腹狂笑,待肚子笑痛得受不了後,才終於喘着氣地坐回椅子上歇息。

好奇貝兒究竟寫了多少這種東西,手指不自主地按了返回鍵,跳回日志首頁,将卷軸往下拉去,果真滿滿的惡搞筆記,都是關於他在演藝圈認識的朋友們,不論是男女老幼,亦或前輩後輩,只要有與拉貝爾來往,全無一不漏地記在上面。

又看過一篇關於「藍莓豆腐」的筆記,裏面的裏歐娘娘與藍色短XX等稱呼,讓小兔笑得快暈過去,他輕拍着胸膛心想,真是好久沒笑得這麽激烈了。

意猶未盡地又往下拉去,卻在整頁面的搞笑筆記中,看到一篇英文日志,他楞了一下,忍不住好奇地點進去,仔細解讀行數不多的英文,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去……

『我好想你,也想念爹地,想念媽咪,想念小時候,爹地把我抱起來飛高高,媽咪幫我們畫兄弟歷險記,然後你牽着我的手一起追松鼠玩,要是能回到那時候,該有多好?

那時的我還不懂,那時的你也不知,那時的我們,笑得最真了……』

呆楞地放下手機,小兔望向貝兒的視線逐漸模糊了起來。雖然隐約能感覺到貝兒藏有心事,卻總因那燦笑開朗的笑容,忘了這差點同父母喪生在那場車禍中的孩子,經歷過的痛就連成年人都未必能承受得起。

貝兒,你究竟是怎麽辦到的?

思緒恍惚地回到下午時的對話,帕裏歐問他想要什麽,讓他做些改變……

『我曾希望自己能變得像貝兒那樣,活潑又受大家喜歡,還有像表哥那樣的人在身邊呵護着……』他苦笑地說:『不過,怎麽想都做不出來,所以只能羨慕着……』

『像某人的人,充其量也只是二號,你就是你,只有你能成為你。』帕裏歐笑着朝一旁看去,『啊,有那樣的人在一旁呵護,拉貝小子也有點運氣的成分吧。』

『嗯,他從小就這麽被大家寵愛着,有時都忍不住嫉妒他……啊!你、你別告訴貝兒!我、我沒有讨厭他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見他慌亂的樣子,帕裏歐淺笑地擺手說:『不要緊的,我明白。就像會嫉妒有錢人一樣,這是很自然的情緒。』

『也、也不到那種地步啦。』他羞愧地低下頭,小聲地說:『就是會有種……他明明什麽都沒做,大家的目光就是會被他吸去,而我不管多努力幫忙都一樣,那種被冷落的感覺更……就讓我有時會忍不住……但又舍不得讨厭他。』

『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啦,總之……還是羨慕居多吧?尤其是看到表哥這麽疼惜他,就也夢想着有人這樣對我,結果……』

結果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心碎,想到這,他不禁沈默了下來。

聽他這麽說,帕裏歐忍不住苦笑了,『他不可能什麽都沒做啊,身為藝人就是必須展現光鮮亮麗的一面給觀衆看嘛!』

『反、反正……我就是這麽平庸,想改變又害怕,也不知要怎麽改……』

『平庸?』帕裏歐偏了下頭,輕笑地說:『怕失敗就不前進,不就只能原地打轉了嗎?那你再過一百年也不會被注意的。』

眨了眨看不清前方的眼睛,小兔擡手抹去臉上的淚痕,吸了吸鼻子地将手機退出頁面後放回桌上,就忽然聽到一聲呢喃——

「雪花糕……疵……」

見貝兒咂巴了下嘴後,就側身翻向小兔蜷成一團,将臉埋進被單裏,他就忽然想起不知曾在哪看過的心裏測驗,說這樣窩起身子的睡姿表示缺乏安全感,難道貝兒其實也很不安嗎?

「但你仍是那麽努力地向前進,對吧?」伸手将被單拉起一個洞隙,免得這孩子被悶壞,小兔輕聲地低語着,心思似乎也漸漸明朗了。

『前進……往哪裏?』

『這只有你才知道吧?至少要成為你自己能夠接受的自己?』

能接受的自己……

取出泰特斯留下的信封,裏面是一張飛往紐約的單程機票,日期訂在五月初,小兔似乎意識到什麽了,即使現在還無法肯定究竟想變成怎樣的人,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

四年時間……

表哥其實早就發現了吧?所以給了四年多的時間觀察,可惜我讓大家失望了,這次他又給四年時間,若再不把握,就真的無可救藥了吧!

『……就當作是給自己人生一個轉變的四年如何?如果努力這四年能得到幸福的四十年,那也挺不錯的,不是嗎?』

托着下巴回想往事,帕裏歐露出感嘆的微笑,『說起來我也是努力了好幾年,才能夠獨當一面,四年根本不算什麽呢~』

『……為了存錢買店面,我到處打工賺錢學手藝,但因為學了太多雜學,反而沒一種專精,剛開始要創業确實很辛苦,還要養我家小吃貨妹……』

『但那個時候我一天只睡兩三個小時呢, 總覺得睡覺很浪費時間。不過現在沒辦法這麽幹了,身體健康要緊……』

聽着帕裏歐的創業史,小兔訝然了,看不出這位僅二十七歲的年輕店長,竟有過如此多年的艱辛歷程,他低頭看着機票,似有所悟地說:『其實想起來,大家也都曾很辛苦過,也許一直以來,我都努力錯方向了吧?』

帕裏歐伸手揉揉他的頭,笑着說:『很少在選擇的當下就知道對或錯,連我自己也說不準抛棄家族事業選擇開店到底對不對,不過起碼我養得活自己,也過得很開心。』

想起那帶着一點傻勁兒的笑容,小兔謹慎地收好那足以改變他一生的機票,再看回貝兒那稚氣睡相的視線裏,也多了下定決心的光芒。

雖然還是有點害怕,但我會再努力去試一次的。

貝兒,我們一起加油吧!

後記:

終於讓小兔走到這一步了!!

雖然他是淩家的麽子,但在貝兒的光環籠罩下,卻變成最容易被忽視的老二,不上不下,被賦予的責任雖少,但被注意的目光也跟着少了,幸好他天性溫馴善良,所以盡管對貝兒有些妒意在,卻也因為自己對家人、對這小表弟的愛,而将其忽略擺在一旁,直到多年後才終於積累爆發,但最終還是不忍去讨厭總是把歡樂帶給大家的貝兒。

至於泰哥這個冷面魔神嘛……根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傲嬌啦!XDD(被滅#

然後,雪花糕呀雪花糕,不知大家是否還記得貝貝與雪花糕的緣由呢?

這次西藏之旅和病重住院的故事是在這一篇唷~

【SilverCarnival】★ 33. 工作通告-外景節目【世界聖地巡禮】拉薩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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