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燃情

顧阿姨在那頭笑着,語氣溫柔得很,“小影,你今天忙不忙啊?”

喬影不緊不慢道:“還好,上午剛拍完一支廣告,待會兒可能還有飯局。”

“啊,這都快一點了你還沒吃午飯嗎?小影啊,工作雖然重要,但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明白嗎?”

喬影笑了下,淡聲說:“謝謝阿姨關心,我知道的。”

寒暄過後,顧阿姨終于說到正題,“小影,阿姨想問問你今晚有沒有時間,來家裏我們一起吃頓飯好不好啊?”

喬影剛想開口拒絕,溫柔關切的聲音再次從那頭傳來,“我們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阿姨都想你了。”

她扯了下唇,拒絕的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改口道:“好,今晚我會去的。”

只是,“想您”之類的話,喬影實在說不出口。

顧阿姨微微笑着,說:“那就好,阿姨剛剛還擔心你會拒絕呢。”

喬影斂起笑意,低低淡淡地道:“您是長輩,陪您吃頓飯我還是願意的。”

她和顧時舟的婚約,早晚都要來個了結,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好了。

顧阿姨沒把她這話往別處想,柔聲道:“好,今晚八點,我們顧家老宅見。”

喬影疑惑了下,問:“顧家老宅?”

“嗯,時舟爺爺在那邊,老爺子看過你拍的戲,很喜歡你呢。”

喬影半顆腦袋倚在車窗上,靜了靜,終于擠出一個字,“……好。”

如果只是顧阿姨和顧叔叔兩個人在,解除婚約可能還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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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加了個顧爺爺,當着長輩的面兒,這事兒怕是提都提不了。

挂斷電話後,喬影深深吸了一口氣,眉頭微微蹙着,一句話也不說。

顧承野側眸看她一眼,原本掩藏得好好的冷戾氣息,在眉宇之間迅速聚集。

喬影安安靜靜待着的時候,代表她心情不好。

男人清清淡淡地開口,問:“在想什麽?”

喬影偏頭看向他,活動了下手指,盡量讓自己的思緒平靜下來,“顧阿姨邀請我去顧家老宅跟他們一起吃晚飯。”

“你答應了。”他的聲音低沉,眉眼間的戾氣似乎也已經消散幹淨。

喬影微微點頭,道:“顧阿姨是長輩,她都開口了,我這個小輩不答應豈不是駁了她的面子,只不過,這頓飯吃完,我和顧時舟解除婚約的事,可能得往後拖拖了。”

“不會。”男人沉聲開口。

喬影撇唇,有些不高興,“怎麽不會?到時候他們一大家子人都在,就顧時舟做的那事兒,我要是當衆提起,顧叔叔估計得恨死我。”

顧時舟他爸是個傳統的大男子主義者,也是真的很愛惜臉面。

倒不是喬影對自己多有信心,反正她覺得,顧叔叔100%不同意他兒子娶溫知雅,也100%不同意顧時舟和她解除婚約。

顧承野淺淺挑眉,淡聲詢問:“您想和顧少盡快解除婚約關系?”

喬影原本就蹙着的眉心皺得更很,“當然了,我又不喜……”

話說半截,她停住了,改口道:“追我的男人那麽多,我為什麽要在顧時舟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況且,他做了什麽,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男人悠悠開口,“不如,把溫小姐找來?”

喬影:“你是說,今晚讓溫知雅也來顧家老宅?但是,顧時舟難道不會帶她去麽?”

顧承野輕笑了下,淡淡道,“顧少如果不怕被打,或者不擔心他的真愛被家人侮辱,可能會帶她去。”

喬影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他既然敢當衆求婚,還敢往我身上潑髒水,未必沒想過後果,為了保護他的女人,他應該不會把她帶過去。”

男人修長分明的手指輕敲了下方向盤,低低嗯了一聲。

喬影輕嘆口氣,悶聲道,“雖然顧時舟暴躁又頑劣,但能夠幹出這種事兒,說明他對溫知雅應該是真愛,這麽一想,我又有點不平衡了。”

“怎麽?”顧承野不着痕跡地勾了勾唇。

“顧時舟為什麽要選溫知雅,難道我不如她漂亮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溫家的條件也遠遠不如我們家,這麽說來,顧時舟并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只是溫知雅這個人?”

她和顧時舟之間沒有感情,但深入其裏思考,喬影對他的所作所為,仍有想不通的地方,所以她才會這麽問。

靜了片刻,顧承野有條不紊的聲音響起,語調不緊不慢,“沒有人說過您不漂亮,只是,外在條件對于顧少來說可能不是必須。”

喬影蹙起的眉眼舒展開來,勾唇笑着,道:“也對,大家都在傳他是顧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錢對他來說應該沒那麽重要,在這種條件下,他必然是想尋求真愛的。”

顧承野唇角微掀,不置可否。

喬影清了清嗓子,淡聲道:“愛情滋生的必要條件不是財和色,可能只是一瞬間的心動。”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說出這種話,可能是忽然想起來,爸媽他們以前所經歷的種種美好了吧。

只是,年輕時代的事,恐怕他們兩位當事人早已忘得一幹二淨。

不過也是啊,人人都要向前走的,總不能一直活在回憶中。

幾分鐘後,黑色的邁巴赫在那家新開的西餐廳門前穩穩停住,駕駛座上的男人徑直下車,為喬影打開車門。

“大小姐,請下車。”顧承野撐開傘,聲音難得覆上一層清潤。

喬影戴上墨鏡,長腿一邁,離開副駕駛。

***

西餐廳裝潢風格簡約大氣,是喬影喜歡的類型。

她徑直上了二樓,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未等她開口,顧承野就已經為她拉開了椅子。

喬影勾唇淺笑,落座後,揚起下巴道:“愣着幹什麽,你也坐啊。”

顧承野淡笑了下,挪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喬影問:“你吃什麽?”

男人的視線落在她的指尖處,僅僅停留了一瞬便移開了,指腹輕輕摩挲着面前的陶瓷杯壁,眼底氤氲着一層淺淺的笑意,“我都可以。”

“那就跟我一樣吧。”

“好。”他應聲。

喬影點了單,手指骨節蜷起,放在幹淨的桌面上敲打了幾下,而後拿起手機,起身。

她開口:“我去下洗手間,菜來了你先吃就好,不用等我。”

顧承野微微笑了下,未置一詞,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

許是因為工作,喬影一改往日的穿衣風格,反而換了件純白色的禮服裙,腳下高跟鞋的顏色也換成了低調的黑。

白色禮服裙勾勒出她的纖細腰身,一襲微卷的栗色長發低低地绾起,慵懶随性。

饒是喬影已經用墨鏡遮住了半張臉,餐廳的客人們見到她,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她走到洗手間的走廊處,剛準備把墨鏡摘下來,就聽到了女人的哭泣聲。

那聲音抽抽噎噎又斷斷續續的,似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喬影眉心皺起,踩着高跟鞋走過去,站定,敲了敲洗手間的門,“有人嗎?”

門內的女人停止了抽噎,卻也沒有回應她。

喬影用高跟鞋踢了下門板,不耐煩地道:“說話,我聽到你哭了。”

女人的聲音很柔弱,細聽又帶着幾分忌憚,“你……是誰?”

喬影眉心皺得更很,“反正不是壞人,你趕緊開門行不行,我急着上廁所。”

着急上廁所自然是個借口,她只想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這個女人會獨自一人躲在洗手間裏偷偷哭泣。

片刻後,“咔噠”一聲響起,洗手間的門被人從裏面緩緩打開。

喬影打量她一眼,微怔,“怎麽是你?”

溫知雅。

她怎麽……把自己弄得那麽狼狽?

溫知雅今天穿了件白色襯衫,但現在,那件襯衫已經——

被潑上了不知是飲料還是酒水的東西,整個濕透,變得透明,隐隐約約能看到裏面的bra。

溫知雅沒說話,用手捂住臉,默默地低下頭。

喬影心裏窩火,“你的衣服,被誰弄的?”

女人曲起身體,搖了搖頭,“沒,沒什麽。”

喬影深呼吸了兩下,試圖緩解怒意,然而并不管用,“被人欺負成這樣,你一句話都不說?”

溫知雅緩緩擡起頭,聲音低啞,“別管我,他們會報複你的。”

“報複?你覺得我會怕?”喬影瞪了她一眼。

那眼神,頗有些怒其不争的味道。

溫知雅小聲道:“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吧。”

喬影懶得再跟她多說。

她拿出手機,直接撥通顧承野的電話,“你去車上把我的風衣取過來。”

邁巴赫後座上放着她一件風衣外套,周六下午她落在那裏的。

“現在嗎?”男人低聲詢問。

“對,送到女洗手間門口,快一點。”

“好。”

兩分鐘後——

喬影将自己米黃色的風衣外套遞到溫知雅面前,聲音冷硬,“穿上。”

女人定定地立在那裏,沒有任何動作。

喬影輕嗤一聲,“怎麽,你想穿成這樣出去?”

溫知雅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接過了那件風衣,“謝……謝謝。”

他們家是沒什麽錢,但她是造型師,這件衣服的牌子她還是認得的。

法國一線的奢侈品牌。

她擡眸,看向喬影,眼神裏帶着感激,低低道:“我……我會洗幹淨還給你的。”

喬影也沒反駁她,只道:“好,不急。”

溫知雅穿上衣服,整理好扣子,正要離開的時候,突然被叫住。

“溫知雅。”喬影的聲音輕輕淺淺,卻帶着一股不知名的威懾力。

女人腳步一頓,回過頭來。

兩人四目相對。

喬影問:“你愛顧時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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